第15章
麗蘇再走出來時，華城已經等在門外，見她出來便跟華英雄說道“我們先走了。”
回去路上，華城始終沉默，麗蘇偷偷看了幾次他的側臉，見他臉上毫無表情。一時找不到話題，也沒說話。就這樣，兩人慢慢的走了一個時辰，到了客棧竟始終一語未發。
當天晚上，麗蘇見他屋裏的蠟燭一直沒熄，人影坐在桌前看書到很晚。
轉過天來，麗蘇起身去敲華城的房門，發現他沒在房裏，便下樓去吃早飯。
剛一下樓棕熊便迎過來沖着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把她讓到了一個桌子前，華城早就坐在那裏，正在悠然飲茶。
“二位客官，時光如梭，快樂總是如此短暫..”
“掌櫃，說重點”麗蘇一語打斷他的煽情。
“今日便是七天大獎的最後一日。”棕熊老老實實說了重點。
“哦。。。”麗蘇掰着手指一數，果然一晃六日已過。
“掌櫃，明日一早我們便走。”華城頭也沒擡的說道。
“二位客官，我去準備午飯！二位稍等片刻！”
“哎。。這麽快就要回去了。。。”麗蘇依依不舍的環顧了四周，又把視線收回來，“那我們今天去哪？”
華城淡然一笑“吃過飯我們去唐家灣罷。”
這日華城難得的溫柔以待，幾乎沒說任何不中聽的話。麗蘇非常開心的到處跑跑跳跳，心情大好。
唐家灣的道路曲折蜿蜒，一條小溪始終伴着山路繞行，泉水清澈見底，偶爾能看到小魚在裏面嬉戲。
兩人欣賞着美景，一路走到一片開闊地，前面沒路了，面前出現個大瀑布。泉水從山頂傾瀉而下，聚集成了眼前這片碧波蕩漾的湖，看來這便是剛才那條小溪的盡頭。
華城回過頭來，身後的瀑布飛珠濺玉，很是磅礴。“師姐，我問你個問題。”
“你說啊”麗蘇蹲下身用手舀着水。
“你真的那麽在意大師兄?。俊?
麗蘇聞言放下手，半仰起頭仔細的想了想“也不是，我只是有種被人背叛的感覺。”
“為何？”華城皺起眉，露出不解的神色。
“因為從很小時候大師兄就說過，讓我做他的妻子啊，我也同意啦。”麗蘇滿不在乎的說着，如今再提起這個人，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原來。。”華城自語了一句，瀑布聲太大，麗蘇沒聽清，便問他“你說什麽？”
華城凝視着她的眼“師姐，倘若有一日大師兄背叛了華山，你會如何？”
“怎麽可能。”麗蘇笑笑，卻見他臉上的神色不像在說笑。
确實，事實難料，誰能想到昨日還口口聲聲護我一生的人，第二天就要跟別人成親？麗蘇垂下眼來“倘若真有這麽一天，我恐怕會很傷心，比他娶小師妹還傷心。”
“那，倘若有一天，我背叛華山呢？”
麗蘇擡起頭，發現他臉上又出現那種讀不懂的神色，很陌生又似乎帶了些許無奈。
倘若有一天你。。。
世上誰都可以背叛我，唯有你不可以。
“那我定要親手殺了你。”麗蘇盯着他的眼說道。
這雙明亮的眸子裏不易察覺的閃過一抹黯色，他再度開口時聲音似乎多了一絲沉重“師姐，我們走吧，天色不早了。”
兩人回了客棧，便各自進屋歇息去了。“今天早點休息，明日一早我們便要啓程了。”華城臨進屋時囑咐麗蘇。麗蘇糊亂的嗯了一聲。
自從他問了奇怪的問題以後，麗蘇就感覺心神不寧，身體越發疲憊。心煩意亂間坐下來準備喝口茶，門又被推開了。“又怎麽啦？”麗蘇不耐煩的問道。
“姐姐。”唐九珍一臉委屈的站在門邊，手裏拿着個托盤，上面有一壺酒，兩碟小菜。
麗蘇趕快起身拉他過來坐下“不好意思，我以為是你那個神經病的哥哥。小九，這麽晚你怎麽來啦？”
唐九珍笑着沖麗蘇眨眨眼“姐姐，九珍知道明日你就要回去了，今天特意來給姐姐踐行的！”
麗蘇心想，這小子果然不簡單，他怎麽知道自己明日就要走呢？
唐九珍有意避開了麗蘇詢問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拿起酒壺倒滿了兩杯酒，輕輕碰撞了一下。
“姐姐，不喝?。俊本耪浣?自己那杯送到嘴邊，目光掃過來，見麗蘇沒有要動的意思，于是也放下酒杯，垂了眼低聲道“姐姐是怕我下毒?。俊?
“小九你想太多了”麗蘇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着說，“只是我從不喝酒。。”
“唐公子這麽晚造訪，所謂何事？”麗蘇聞聲擡了眼，見華城出現在門口，正面無表情的盯着唐九珍。
唐九珍臉上一片真誠道“哥哥，我以為你已經睡了，就沒去打擾。。九珍是來給你們踐行的。”“即是如此，便感謝唐公子一番美意了。”華城面無表情的說着，目光冷淡的掃了一眼桌上的兩只酒杯。
“九珍這裏還有一個杯子。。”唐九珍說着居然真的從懷中又掏出一只杯子來。
“不必了”華城并未去接，不知何時手中已出現了一只玉杯“在下喜歡喝冷卻過的酒。”
唐九珍立刻眉開眼笑的搬了把椅子。
“敢問唐公子，這壺裏是什麽酒？”華城拿着酒杯聞了聞，并沒喝。
“這是本派的珍釀，特意拿來給二位嘗嘗，叫玉本醉。”唐九珍說完，表示誠意般自己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華城看着他飲下一杯，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拿起酒杯淡淡道“謝唐公子美意。”，說完也一飲而盡“果然清冽幽香，難得的好酒！”
“哥哥喜歡就好。”唐九珍淡淡一笑。
“姐姐，不嘗嘗?。俊?
麗蘇看着華城一飲而盡，又自己倒了一杯，想起他喝醉後的模樣，一時有些愣神，被唐九珍一叫，才回過神來。
“好啊。。”麗蘇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氣劃過咽喉，進到五髒六腑瞬間帶起一陣溫熱。“唔。。好辣啊。。”唐九珍見麗蘇眯起眼，不由腼腆得笑起來。
不知為何，這一壺酒看起來并不多，卻一杯杯怎麽也倒不完，随後終于喝幹的時候，三個人都已經微醺。
“時間不早了，哥哥姐姐，九珍就告辭了。明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哥哥姐姐，保重！”唐九珍深深的看了一眼臉色紅潤的麗蘇，又轉過頭來看着華城“哥哥，照顧好姐姐。”
唐九珍下了樓，站在客棧門前擡頭看二層麗蘇跟華城房內的蠟燭依次熄滅。輕聲自語“你真能照顧好姐姐，也不枉我...”
第二日天一亮，麗蘇便醒了。很少這麽早就能醒來，不知為何沒了睡意，站起身來只覺得怡情悅性，心曠神怡。于是樂呵呵的起床準備去叫華城。
敲了敲門，屋內人嗯了一聲，麗蘇推開門看見華城正坐在床上打坐，一睜眼看到的是麗蘇，神色很是訝異“這麽難得，天剛亮，你沒睡？”
“。。不知為何今天精神特別好，天一亮就沒睡意了。”麗蘇也沒理會他的嘲弄，老實回答。
“嗯，我也覺得今天體內真氣暗動，練了練心法，內力不知怎麽恢複的特別快，現在基本已經回到我受傷以前的狀态了。”
“那我們去吃早飯吧。”麗蘇趕忙提議道，如果再不拉他走，他恐怕又要摁着自己一起練心法了。
就這樣兩人回到了華山。行至山腳下，華城突然回過頭來，看着麗蘇，也不說話。
“怎麽了？”這一路上他幾乎都沒說話，只是一直看着自己，但自己一去看他，他又馬上移開目光，華城有點怪。。
“以後每天都早起一會兒，練練心法。至少把內力增強一些，你的神行九勢也能發揮的更淋漓盡致。”華城臉上表情認真，不像在開玩笑。
“你最近怎麽了？”
華城沒回答，轉身繼續上山，至此沒再說一句話。
麗蘇回了華山就嚷嚷着累的不行了，吃過晚飯就去睡了。
華城站在樹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外，許久轉身直奔正殿而去。
華城跟司馬惑光辭師時，麗蘇睡得正香，只是不知她夢到了什麽，眉頭緊緊皺着。
這邊的司馬惑光拍着華城的肩囑咐他将來要做個行俠仗義的俠士，華城低着頭不發一語。
他身無一物，在太陽最後一絲餘晖散盡的一刻，踏出華山之門。
正如六年前他身無一物而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