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找caster的過程非常順利,順利到難以置信,氣息感知A+的恩奇都抱着你降落于河口附近的空地上,他嗅着空氣中的某種味道,神情漸漸凝重。
“看來他們恰好在呢……蘇珊,你要進去嗎?”
不進去你在外面還要危險一點啊?切嗣papa虎視眈眈呢!
你不明白恩奇都為何問這麽明顯的事,但還是點點頭。
“我和你一起進去……呃,我可能幫不上忙。”
他沖你一笑。
“你在我身邊,就是最大的助力了。”
“……”美色攻擊!暴擊星X20!
你還沉迷于他的話中沒回過神,便覺得身體一輕,他單手抱起你,将你的頭壓在他的肩膀上,遮住你的眼睛,你只聞到他身上極淡的青草香和仿佛悠遠森林的氣息。
“我要進去了,別怕。”
你止不住露出癡漢笑,心想現在哪怕是王把螺旋劍架在你脖子上你都膽大包天不知害怕。
一陣迅速的失重感席卷身體,猛烈的風于你耳畔獵獵作響,但恩奇都将你護得非常仔細,你幾乎看不見通道內的任何景象,只有無數刀劍割開觸角的聲音上一秒還咤響,下一秒便被你們遠遠抛在身後。
你感到你們停了下來,某種異常的味道變得明顯了,你疑惑的輕微轉了轉臉,一股強烈的鐵鏽味沖進你的鼻腔,你差點被嗆到反胃,恩奇都不容置疑的将你的頭重新牢牢按回去,你被陰冷粘稠的空氣激得打了個寒顫。
你知道那異常的味道是什麽了。
恩奇都的呼吸也變得重了,連你都聽見遙遙的深處傳來歡呼和斷斷續續的慘叫,你幾乎不敢睜開眼睛,只怕映入眼中的是數不盡的斷肢殘骸。你發着抖,冷汗從天靈蓋冒出來,你抓緊恩奇都的衣服,連手指骨節都發疼泛白了。
他不做聲,身體動了動,緊接着兵器尖銳的破空之聲回蕩在封閉的通道中。他一步步向前。
那遙遠的歡呼聲停下了,可慘叫并沒有,短暫的暫停後,“噔”一聲利器剁入平臺的悶響一下,一聲凄厲的氣音過後,整個空間迎來死寂。
你緊緊閉着眼,簡直不敢去想那氣音的主人被怎樣了,只覺得眼眶發紅,整個人抖得不像樣子。
恩奇都在你耳旁輕聲道。
“別怕,我在這裏。”
潮濕的空氣、混雜了鐵鏽的青草香與死寂密密麻麻爬滿你身體,你不敢呼吸,怕每一口都是血腥味,咬緊了牙齒拼命躲進恩奇都的庇護裏。
一聲哀嚎透過封閉的通道中傳來了。
“啊啊啊!這是!這是何等的過分啊!我們的心血之作!竟然被蹂躏成此等模樣!”
“太殘忍了!這還是人能幹出的事情嗎!你是誰啊!”悲泣聲緊接而來。
你恨不得捂住耳朵,憤怒在你胸中激蕩,一時又想怒罵,一時又想痛哭。
然而恩奇都握了握你的肩膀。
他的語氣冰冷,你從未聽過他如此不帶情感的聲音。
“初次見面便毀了你的工坊,雖然依照人類世界的禮節而言,此時應當表示歉意,但……依照我的禦主的心意而言,此等程度遠遠稱不上致歉——閑話便不多說了,caster,我名為恩奇都,是此次聖杯中,你所見的最後一位英靈了。”
他的話音剛落,你便感到臉側身周被極其銳利的風狠狠飛刺而過!極其龐大的魔力被不斷的抽取至懷抱你的英靈之處,即使看不見,你也知道金色的漣漪殺氣騰騰的鋪開了,那些你曾經感到可怕的武器,現在化作保護你的遁甲,将所有令你痛苦的碾為塵埃。
不可勝數的光芒幾乎要穿破你緊閉的眼簾,你懷疑caster甚至沒能将寶具拿出,因為在數聲刀劍砸向地面的轟鳴後,只有雨生龍之介茫然的立在原地。
“要殺了他嗎?”恩奇都冷漠的問你。
鐵鏽味太強烈了,你快要吐出來,思及不知多少人死在這裏,血液幾乎在你的血管裏沸騰了。
殺了他,這是理所應當的,甚至于,假使他不死,你會為無辜死去的人而憤懑。
可你能殺他嗎?
你既非法律,亦非正義,憑什麽去裁決他?
最終你虛弱的讓恩奇都将雨生龍之介打暈,忍着惡心将他綁起來扔到警察局門口,并寫了厚厚幾頁紙将魔術工坊的地址及他的所作所為一條條列在上面。
你不殺人,但應該由司法去處決他。
解決了caster,你并沒有高興,你無精打采的垂着腦袋回到家裏,悶悶不樂的趴在桌上,把臉藏到胳膊裏。
你一時想到滿是血的魔術工坊,一時又想到在工坊內聽見戛然而止的慘叫,惡毒詛咒而消失的lancer,作為小聖杯而迎來終局的愛麗絲菲爾,一切落空郁郁而終的切嗣,不甘絕望的肯尼斯……
你怎麽也停不下來,他們所有人的臉在你面前打轉,你知曉他們的結局,你想要改變他們的結局。
但你能做到什麽?你憑什麽?
尤其是當你想救誰誰誰時,誰誰誰想的是要你命。
“……………………哎……………………”
你撐着腦袋,長長嘆氣。
桌上擺了一個小泥人,是早上恩奇都用泥土捏出來的吉爾伽美什,迷你閃整個是土黃色的,大約有你手掌大小,做的極為精巧,傲慢的眉梢與冷漠的眼神活靈活現的将原主的神态表現淋漓至盡,但微微上翹的嘴角又洩露了創造者的真實。
……雖然神态倨傲可因為體積的原因顯得非常可愛了。
你看着迷你閃差點笑出來,心底的抑郁也稍稍淡去了,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塊買了就沒用過的手絹,對着小泥人的身體比劃。
恩奇都湊過來。
“你想要給他做件衣服嗎?”
你一邊比着長寬一邊點頭。
“嗯嗯,不過我手工很一般啦……希望你不要嫌棄就好。”
他新奇的看你動作。
“我的手工也很差,看起來蘇珊你比我靈巧多了。”
你捏着手裏惟妙惟肖的泥人,對恩奇都說他手工差這件事保持緘默。
你大概裁剪了一塊布,準備先給迷你閃蔽體——是的,恩奇都沒給他捏衣服,所以現在迷你閃是赤裸狀态……并且沒有小芽芽。
沒有小芽芽。
你噗嗤一聲笑出來,又立刻在王の基友面前正色,試圖嚴肅的進行這項作業。
你先用針把布縫起來套進小泥人身體上,然後用手指捏出衣袖的位置,簡單縫了幾針上去,裁布時沒丈量好位置,導致上衣在迷你閃身上成型時過長而變成了小裙子。
……小裙子。
你又想笑了。
大致畫出褲子的形狀,你剪了之後再縫起來給他穿上,你左看右看總覺得少了什麽,又拿了三根黑色的線編了一個長長小繩子當做鏈子,挂到迷你閃的脖子上。
手絹是白色的,邊角還滾了細細的蕾絲。于是你看見迷你王活像穿了恩奇都的衣服一樣,特別有童話風。
“……”
“……”
你和恩奇都對視一眼,忍不住都笑出聲音來。
恩奇都輕輕摸着迷你閃的頭,愛不釋手的扯扯衣角,拉拉黑繩。
你看着這樣的他,慢慢的,心情也平靜下來了。
你想,不管怎麽說,有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在,無論什麽樣的困難,你總是能度過去的。
你對明天又有了新期待,甚至有些急切的想要見到吉爾伽美什,告訴他你們……告訴他恩奇都搞定了caster,呈上獻給王的第一份聖禮。
這樣的心情有些像你幼時第一次拿到一百分,興沖沖去找父母顯擺一樣,你有些坐不住了,張頭向窗外不斷望去。
你正想着,就正正見金色的光點彙聚在客廳裏,吉爾伽美什現于其中。
你:“……”
從來不走正門·吉爾伽美什大搖大擺的走到你身邊,自上而下睨了你一眼,你醒覺,迅速地讓開,于是他明目張膽搶了你緊挨着恩奇都的位置,嫌棄的看了一眼迷你閃。
“醜。”
“……”你深呼吸,深呼吸,不斷深呼吸,吉爾伽美什是不可能說恩奇都捏的泥人醜,只可能是你剪的衣服醜。
——早知道就讓王裸奔了豈可修!
你現在就像想炫耀結果兜頭被潑了盆冷水,打定主意如果王不問你你就不說話。
然後吉爾伽美什又看了你一眼。
你打了個激靈,乖覺低頭,飛快為王端茶送水,反射性伏低做小擺出一幅特別懂事的臉孔。
吉爾伽美什移開了目光。
你:“……”
你對不起黨和國家的教育,被奴隸主義和帝國強權主義馴服了QAQ。
你清清喉嚨,想要開口,便見恩奇都微微皺眉。
“吉爾……?”他輕聲道,“你做了什麽嗎?”
他的語氣讓你一下卡殼,你下意識不敢說什麽了,只愣愣看着他們二人。
吉爾伽美什沒有回答他,可他的神色帶上冷漠的傲慢,鮮紅的眼睛像蛇一樣冰冷。
“我做什麽要一一告訴你麽,恩奇都?”
恩奇都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他嗤笑了一聲,看向你。
“不過是讓某個不成器的小姑娘,早些行動起來,給予王盛大的愉悅罷了!”
你并沒有理解他們的暗語,然而在這微妙的氛圍中,你仿佛察覺了什麽危險的信號。
吉爾伽美什輕輕點了點迷你閃,小泥人便立刻向後仰去,倒在桌面上。可他的眼睛與動作截然相反,望着你的紅色眼瞳此刻看起來色澤沉豔,像是有鮮血在其中搖曳。
異常的,他的笑容令你升起不安,仿佛有什麽可怕的野獸在你身後張開巨口,汗毛倒立。
心髒像是被攥緊了,你繃緊了肩膀,冷汗幾乎是立刻從後背冒了出來。
“您……您做了什麽嗎……?”
吉爾伽美什慢悠悠、甚至是語調輕松的說出令你不寒而栗的話語。
“你不是很擔心間桐家那肮髒的蟲子來找你麽?于是王降下大恩,為你鏟除了——如何,要感恩戴德跪下來感謝我麽?”
在這瞬,你的血液幾乎倒流,身體開始下意識打顫,連話也說不出,大腦一片空白。
吉爾伽美什素來随心所欲,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意願,只是殺人而已,對他而言比拂去衣袖上的灰塵更簡單,但——
假如有人因你而死——
你幾乎不能理解他在說什麽。
“什麽叫……為了……我?”你的聲音放的很輕,話音出口才發現在發抖。
吉爾伽美什坐在沙發上,比他坐在王座上更盛氣淩人。
他挑挑眉。
“自然了,那個男人不過是一灘朽腐的爛泥而已,我要殺他,自然是依我本心而動手——可是啊,小姑娘……”
他盯着你,而你已經猜到原因。
你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像是為了将你徹底壓垮,吉爾伽美什向前傾了傾,飽含惡意笑了笑。
“是呀,那個男人不過可有可無,但不可否認,你這張總是羞怯的、快樂明亮的神情,令我想着。‘啊……若她知道因自己一句話便殺了一個人,那将會是何種神情呢?絕望麽?悲泣麽?難以置信,抑或仇恨王的果決?’”
他張狂大笑着。
“這實在是、令人期待的人間喜劇!你看看你自己!小姑娘,你現在就在為王呈上最為盛大的聖禮啊!”
你渾身的血液被凍住了。
“就……因為這樣?”
為了看你此刻的神情,而去奪取某個人的性命?!
他輕蔑的朝你笑道。
“這還不夠?”
你幾乎眩暈而倒。
王是殘酷的——你明明一開始就懂得。
他的高傲與目中無人,一如他對待旁人的态度,除卻恩奇都,這世間任何人于他都只不過是玩膩了便随手丢棄的玩物,你的意志對他而言算得了什麽?
他從一開始便說過——“實現心願的途中,那些掙紮與背叛,期許與絕望,是最好的聖禮”。
你明明懂得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然而你假裝聽不明白,你逃避着逃避着,你無法給予他想要的東西,你以為你不斷刷王的好感度能逃過去——你幾乎以為你成功了。王對你是多麽寬宏大量啊,容忍你的以上犯下,容忍你的裝傻充愣,送你禮物、許諾不會任由旁人欺負你——
你幾乎以為你成功了。然而直到此刻,你才發現自己錯的那麽離譜。
他會在興趣所至時給予你賞賜,但絕不允許你逃避。
你不願意去做?你不願去殺人?那又怎樣?他不會在你彷徨時寬慰安撫你說“沒關系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而是“累了,做不到了?那你去死吧”,如果羁絆和好感刷得夠高,或許會由他親自動手送你上西天。
他的世界圍繞着他自身而轉,永恒不變,僅僅只有恩奇都能夠讓他的軌道偏移。
而你算什麽?
竟然妄想打動他?
你知道這是不對的,你因他的所作所為而痛苦,你與他的想法完完全全背道而馳,你知道自己接下去的行為将是自取滅亡,可是你——
那些臉孔,間桐髒硯愛麗絲菲爾衛宮切嗣肯尼斯迪盧木多遠坂時臣……無數的臉又在你的腦海中不停盤旋了。
你一定會後悔的,在被頭腦中那些人所殺之時,在無人保護瑟瑟發抖之時,甚至是下一秒頭頸分離之時,但在理智與情感交錯洶湧的大腦裏,只有那麽一點你是無比确定的。
你聽見自己顫抖着、堅定的對他說。
“王啊……我,無法成為您的禦主。”
——你拒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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