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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不見常念,(1)

“那一條只有一個鏡頭,你拍了四個鐘頭,導演換了兩次膠卷。”

每一句,都是實話,自始至終,阮江西沒有說一句貶低于景言演技很差的話,平平淡淡的,好像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什麽事實?誰都知道,于景言靠臉吃飯嘛。

于景言瞬間被激怒了,對着阮江西咆哮:“阮江西!”

比起于景言的氣急敗壞,更顯得阮江西不慌不亂,不疾不徐地後退一步,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非常禮貌又溫婉地看臉色鐵青的于景言:“今天臺詞記住了?如果沒有,我可以等一下再下水。”

語氣體貼入微,大氣有禮,沒有絲毫鄙夷輕視,卻任誰都悟出了一個事實:于大超模不僅演技捉急,連臺詞也不好好背,除了臉,簡直一無是處。

這時,許多人都在偷笑,除了阮江西的經紀人,她大笑,嘲笑:“于少,今天的臺詞背熟了嗎?”

于景言今天的臺詞只有一句,總計三個字,好明目張膽的鄙視啊。

于景言臉完全黑了,眼裏火冒三丈,瞪着阮江西咬牙切齒:“你給我等着!”轉頭對工作人員嚎了一句,“現在就開拍!”

于大少爺,被刺激狠了。工作人員各就各位,看好戲咯。

陸千羊湊到阮江西跟前,十分不放心:“江西,你幹嘛要激怒這個小霸王?”

這厮,說得好像她自個啥也沒幹似的,也不知道剛才是誰火上澆油冷嘲熱諷。

張曉對阮江西的經紀人很無語,這種人怎麽能當經紀人?

阮江西只說:“我不想在水裏待太久。”話完,下了水。

陸千羊托着下巴深思了,恍然大悟:“哦,激将法呀。”瞧了一眼怒氣沖沖卻有滿心投入的于景言,陸千羊笑眯眯了,“這小魔頭,道行還差得遠呢。”

她家藝人,要玩起小心機,就于景言那點道行,還不是分分鐘秒殺。

導演咆哮:“陸經紀人,傻愣什麽,你擋住鏡頭了!”

陸千羊心情好,不跟導演計較他的粗魯,大大方方從鏡頭裏走出來,然後躺在她家藝人的休息椅上,端了一杯冷飲,十分惬意地看戲。

“ACTION!”

導演聲落,所有群演就位,鏡頭移動,現場所有人看向人工湖,只見阮江西緩緩從湖面的白蓮中鑽出來,露出一張精致美麗的小臉,擡頭間,拂亂一湖的碧波清瑩,回眸,剪瞳凝遠,看向湖邊的男人。

出水芙蓉,美若驚華。

男人手裏一杯紅酒傾灑而出,整個人怔住。

陸千羊瞧了一眼進入狀态的于景言,回頭問張曉:“我家江西很美吧?”語氣,滿滿都是炫耀,她洋洋得意非常自豪。

張曉點頭:“是很美。”美得出塵,美得不動聲色,卻能在不經意間叫人失魂落魄。難怪宋少會鬼迷心竅。張曉似笑:“不僅臉,氣質更美。”她由衷地贊美。

陸千羊更得意了,眼角都翹起來了:“配宋辭的美色夠了吧?”陸千羊真心覺得宋辭那張好看得人神共憤的臉,只有她家藝人配得上。

張曉思忖後,回答:“宋少并不好美色。”

若光論美色,這些年對宋辭投懷送抱的女人當中,不乏容貌絕美的,也不乏各種氣質俱佳的,而宋少,除了嫌棄,還是嫌棄。足以見得,宋辭癡戀阮江西,并非她的容顏氣度。

陸千羊滿不在乎,一臉的流氓氣度:“宋少當然不用好美色,對着鏡子賞自個的臉就行了,他們小兩口子,自然是宋辭負責貌美如花。”

張曉并不回話,也無從否認,确實,宋辭的臉擺在那裏。

陸千羊又補充:“當然,還要負責賺錢養家。”

阮江西的經紀人真會精打細算,張曉想了想,點頭,毋庸置疑,日後宋辭與阮江西,貌美如花也好,賺錢養家也好,宋辭必然臣服于阮江西。

那邊,陸千羊尾巴都要翹上天了:“我家藝人啊,當真是極好的,我跟你說——”

導演突然喊:“CUT!”走到鏡頭前,對着于景言就是一頓咆哮,“景言,你怎麽一直傻愣着不動,臺詞還沒記熟?就三個字,需要我提醒嗎?”

于景言搖頭,破天荒地有些羞恥。

導演臉色十分得不好看,礙于于景言的身份,只好隐忍不發,對攝影師說:“重來一遍。”

陸千羊在躺椅上一個打挺,站起來,吆喝:“那小魔頭怎麽回事?又開始折騰我家江西嗎?”

張曉眼神高深莫測,沒有說話。

那頭,阮江西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毛巾自顧擦臉,不惱不怒,沒什麽情緒波動。

“剛才是失誤。”于景言有些別扭地解釋,轉開眼,不看阮江西。這個女人的臉不能細看,就像剛才,只不過一眼,居然叫他手足無措了。

阮江西淡淡擡眸:“是嗎?”眼中,似無風的湖面,毫無漣漪。

于景言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慌不擇言,故意将下巴擡得很高,很傲慢地冷哼:“我不需要和你解釋。”

“那為什麽要告訴我你是失誤?”阮江西不瘟不火,好似不經心得随意。

“那是因為——”

“不用解釋,我不在意。”說完,阮江西直接走進鏡頭裏,除了後腦勺,沒有給任何情緒反應。

于景言再一次被刺激到了。他真是有病才會來跟這個女人解釋。

“ACTION!”

鏡頭銜接于景言酒灑之後,他伫立于湖面,被湖中的女人奪去了所有注意力。

她笑靥如花,緩緩游到岸邊,擡眸,眼波比湖水更清澈三分:“先生,你的酒灑了。”

嘴角含笑,妖冶的眼,湖面輕蕩,女人在圈圈層層的漣漪中,靜靜凝眸而視,眼神,靈動又妖嬈。

“你是誰?”

于景言看着阮江西,怔怔出神。

表情,神色,臺詞,OK!導演舒了一口氣,給攝影師一個手勢,将鏡頭切到阮江西。

“我是誰?”

她笑得輕靈,轉身鑽進了湖中,紅色的裙擺,黑色的發,在清澈的湖面交織纏繞。

導演深吸一口氣,大喊:“OK!”随即轉頭對阮江西誇贊,“鏡頭很美,江西你太棒了。”

“謝謝。”江西禮貌地點頭。

導演很興奮,又對阮江西一番稱贊,說什麽有她在廣告一定會火之類的話,從頭到尾完全忽視了于景言這個廣告男主。

于景言只覺得胸口堵了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十分難受,讓他有種想踢桌子的沖動。

阮江西從水中起來,于景言想了想,伸出了手。

她遲疑,有些不解地看于景言。

于景言口氣惡劣,很暴躁不耐地口吻:“我只是不想你耽誤我的時間,還不快上來。”

阮江西說了聲‘謝謝’,伸出一截皓白的手,握住于景言的手,用纏繞絲巾的那只手攀住岸邊的扶手。

于景言卻突然一笑,然後,撒手——

“江西!”

“阮小姐!”

幾聲驚呼,陸千羊張曉等人,直接跑過去,只是十多米的距離,哪裏來得及,阮江西直接躺到水裏,水花濺起,她側身落在了湖裏,單手撐在了湖底的鵝卵石上。

湖對面,靜立許久的人,終于有了動作,幾乎下意識的反應就要跳進湖裏。

一直手拉住了他。

林燦笑着問:“你會游泳嗎?”

柳是頓了一下,她又說:“這湖水只有一米深,你也要跳下去。”林燦抱着手,似笑非笑:“柳是,愛屋及烏也不要這麽明顯。”

整整一個半小時,他沒有換一個動作,就站在湖的另一邊,看了阮江西一個半小時。

柳是沉默不言,看着那邊已經有人下水,這才松開了眉頭。

林燦好笑又無奈,看了看手表,提醒:“柳教授,您已經在這站了兩堂課,是不是該去傳道授業解惑了?曠課可不是什麽優良美德。”

柳是又深深看了幾眼,這才收回視線,眼波歸于平靜,恢複平日上課時的嚴肅刻板。

林燦回頭看了一眼,喃了一聲:“江西啊江西。”他啊,聽到這兩個字,就移不開腳。

轉身,林燦去追前面走得很快的柳是。

張曉将阮江西扶上岸,陸千羊趕緊去找毛巾找熱水,在場的其他工作人員各個心驚膽戰,噓寒問暖。

阮江西神色鎮定:“我沒事,水很淺,我只喝了一口水。”

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要是出了什麽岔子,錫南國際那位追究起來,誰都得脫一層皮不可,還好阮江西是個脾氣好的,不多做計較。工作人員放心了,這才各自散開。

張曉給阮江西遞了杯熱水:“怎麽樣?”

阮江西搖搖頭:“沒事。”唇角,微微抿起,臉色,有些發白。

怎麽可能只是喝了一口水,阮江西不想計較,粉飾太平罷了,她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溫和了。張曉很擔心:“你臉色很難看。”仔細打量着阮江西的系着絲巾的手腕,“我看到你這只手撐地了,你的手還沒有完全好。”絲巾上,滲出了絲絲血紅,顯得十分紮眼。

阮江西輕微動了動手腕,眉宇擰得更緊了,臉上卻沒什麽異常:“傷口可能裂開了。”

張曉不再遲疑:“我送你去醫院。”神色凝重,她覺得,要鬧出大事了。

阮江西只是回複:“麻煩了。”

陸千羊将應急藥扔給張曉,随即怒氣沖沖地跑到于景言跟前,張嘴就發飙:“你丫的是故意的!”她早看于景言不爽了,這會兒簡直火氣全部被點燃了。

于景言幸災樂禍:“我會有那麽好心嗎?是她自己笨。”

淡淡嗓音傳來:“我只是不知道,你會這麽幼稚。”音色很輕,微微有些寒裂,阮江西披着白色的毯子,更顯臉色蒼白,沒有惱怒,只是看着于景言的眼神,有些許刺骨的寒,像染了秋水。

于景言憤憤而視:“你說誰幼稚?”他最受不了阮江西這副不瘟不火從容鎮定的樣子,對着他的時候,就像看路邊的貓貓狗狗。

阮江西片刻沉凝,說:“于先生,你的覺悟好像也不高。”說完,不再看于景言,錯身走開。

這位覺悟不太好的于先生愣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扯着嗓門嚎叫:“阮江西!你站住。”阮江西眼神也沒給一個,于景言忿忿冷嗤,“不就是喝了幾口水,有必要——”

陸千羊陰森森地接過話:“不就是喝了幾口水?”她咧嘴,對着于景言扯了個大大的笑,随即,一腳踹過去。

頓時,濺起水花三丈,于景言砸進水裏,四仰八叉。

“于少!”

“于少!”

于景言的經紀人助手全部慌了手腳,頭次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平日裏誰敢對于大少爺動腳啊,動腳的那位卻抱着手站在岸邊,看着人工湖裏狼狽撲通的人,笑得十分紮眼:“不就喝幾口水?”陸千羊大笑三聲,“哈哈哈,那大少爺您也喝幾口。”

阮江西這位經紀人,真是……無賴得讓人沒有辦法。于景言的助手與經紀人自知不是對手,愣在一邊。

于景言撲通了好一會兒,才站穩,嗆了幾口水,咳得臉都紅了,暴怒:“你找死嗎?”

額前的頭發耷拉在腦袋上,完全沒有了型,鼻孔還挂着幾滴水,哪裏還有平常帥得天下無敵的樣子。陸千羊看着十分解氣:“我家江西不計較是她大度,不代表你不找揍。”她圓溜溜的眼睛一瞪,叉着腰指着于景言,惡狠狠威脅,“要是我家江西的手怎麽着了,狠的還在後頭呢,宋少可沒那麽大度。”

說完,用鼻腔哼了一聲,一甩頭,走人。剛出去買小吃回來的魏大青沒瞧明白情況,猶豫了一下,将手裏一盤熱騰騰的裕記烤肉串一股腦倒進去人工湖裏,然後憋了一會兒,蹦出一句:“我家江西不是好欺負的!”

于景言傻了半天:“她手怎麽了?”

“哼!”魏大青甩了個後腦勺,雖然他平時看不慣陸千羊那頭羊的粗魯,但不代表他不護短

“到底怎麽回事?”于景言一拳打在水面,濺起幾簇水花,連帶被濺起的還有幾塊剛被扔進水裏的烤肉,好巧不巧,落在了于景言臉上,頓時,他臉色堪比烤肉,暴吼,“還不快滾過來把我拉上去!”

于景言的經紀人眼皮一抖,趕緊下水撈這位小祖宗。

“到底怎麽回事?阮江西的手怎麽了?”于景言對着經紀人就是一頓咆哮,“這水才一米,難不成老子還怎麽着了她?”他不過是想戲弄一下她。

經紀人腹诽:你老子有本事,去吼阮江西啊!攙着小祖宗,經紀人默默地吞苦水,解釋:“阮小姐的手之前受傷了,剛才好像又傷到了。”

于景言滿眼的火星,突然熄了,一把扯住經紀人的衣領:“那你怎麽不告訴我?”

如果知道那個女人手受傷,他才不會捉弄她,他還沒有這麽幼稚。

經紀人縮縮脖子,很無辜:“我以為你知道。”

于景言嚎:“她的事情老子為什麽要知道?”

某經紀人真的好想一掌劈了這位老子,壯着膽子頂回去:“不想知道,那你還要我告訴你!”

于景言愣了一下,随後,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

滾就滾,特麽的早想辭職了!

這時辰,将近夜半,明成大學校外,卻擁堵了一批的人群,裏三層媒體,外三層粉絲,完全水洩不通。

張曉立刻嚴陣以待:“怎麽這麽多記者?”

陸千羊沒好氣地說:“不用說,一定是那個于騷包耍大牌,出門就擺出走紅毯的架勢,奶奶的!”這只羊,一生氣,就罵粗,罵完還不解氣,暗暗把這筆賬記上了,尋思了一番,“看來我們不能走正門,你的手受了傷,被記者拍到,又不知道會怎麽天花亂墜地編排你。”

“我安排人過來。”

張曉的話剛說完,女人的聲音穿過來:“要搭順風車嗎?”林燦從後面走過來,指了指小路拐角的方向,說,“那邊有條教師通道。”

與林燦一起過來的,還有那位據說很出名很古怪的年輕教授,尤其是他看阮江西的眼神,太炙熱了。

張曉正要拒絕,阮江西卻道了一聲‘謝謝’。

“那我先去醫院安排。”

張曉坐魏大青的車現行一步,陸千羊陪同阮江西坐柳是的車。

這位柳教授想來不是多話的人,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只是剛坐進主駕駛座時,問了句‘去哪’,之後,便沉默開車,速度很慢,開得很平穩。

“醫院。”陸千羊說,“第五醫院。”

“受傷了嗎?嚴不嚴重?”林燦坐在副駕駛座上回頭,打量阮江西的傷勢。

“不嚴重,謝謝。”

不親不疏的語氣,阮江西似乎刻意拉開了距離,并不多做交談。

林燦笑了笑:“這程度還不嚴重,演員這飯碗真不好端,阮小姐怎麽淌了演藝圈這趟渾水,你的家人呢?他們不反對嗎?看阮小姐的氣質,一定是大家出身吧。”

阮江西淡淡回答:“不是。”

林燦作吃驚狀,側着身子看阮江西,又問:“哦,是嗎?還沒問阮小姐是哪裏人呢?”

阮江西只是遲疑了片刻,陸千羊立刻會意,笑着接過話,玩笑打趣:“林小姐你問題太多了吧,搞得像人口普查啊。”

林燦輕笑出聲:“這不是看着阮小姐親切嘛。”她擡頭,視線正好對上後視鏡裏阮江西的目光,“我有個表妹,和你很像,更巧的是,她也叫江西。”

阮江西沉默不語,垂着眼,眉宇間沒有任何痕跡。

好老套的搭讪方式!陸千羊完全不相信,很客套地說:“有機會可以認識一下。”

林燦沉聲:“沒有機會,她不在了。”

平緩的車驟然剎住。

“她在。”

一直沒有開口的柳是,只說了兩個字,字字灼灼。

随後,氣氛冷寂,沒有半點聲響。

陸千羊滴溜溜的眸子,左看看副駕駛座,右看看主駕駛座,覺得這位柳教授和這位研究生林小姐,以及林小姐的表妹之間,一定有什麽驚為天人的故事,以狗仔的嗅覺,這個故事,必定牽扯幾代恩怨,關乎生死大愛。

安靜了好一會兒,陸千羊狗仔隊隊長都進行了幾輪揣測,林燦打圓場,将話題扯到了車:“這車性能還真不錯,我們柳教授天天寵幸那輛破自行車,這麽好的座駕居然被打入冷宮,今天難得重見天日,”笑着看阮江西,“阮小姐,這都托了你的福。”

陸千羊真心覺得,這位林小姐說話不靠譜,肯定是個不靠譜的人,不然怎麽天天追着叫獸跑。

阮江西語氣客氣:“麻煩了。”

“不麻煩。”

回話的不是林燦,是柳是,他直視前方,嗓音,有些輕軟,飄忽。

“難得我們教授舍得開尊口了。”林燦笑着。

我們教授……好惡寒啊。陸千羊覺得氣氛好古怪,這位教授和他的學生,全部都不對勁,便端着一臉無害,套話:“林小姐是柳先生的學生?”

“不是,我研三。”

如果陸千羊記得沒錯的話,這位柳教授教的是研一,陸千羊又笑:“我好像偶爾在柳教授的課上見到你啊。”

林燦大方坦白:“陸小姐可能搞錯了。”

“怎麽會?”

“柳教授的每堂課我都去的,怎麽可能才偶爾見到。”

這話陸千羊沒辦法接了,這奸情,太赤果果了:“那柳教授和林小姐是?”她純八卦,沒別的意思,反正無聊嘛。

一直不怎麽開口的柳教授惜字如金:“親戚。”

“親戚?”陸千羊好好奇啊,覺得這兩人的貓膩可以上社會版了,“什麽親戚?”

林燦回:“我是柳教授的繼妹。”

陸千羊又被驚呆了,柳教授和繼妹女學生,還有繼妹的表妹……關系好亂啊,這兩人,哪止上社會版,簡直是要上道德倫理的頭版啊。

陸千羊非常不走心地感嘆了一句:“真是有緣啊。”然後結束了這場很詭異的搭讪。

随後,一路無話,車開到了醫院,陸千羊看了一眼外面,并沒有發現媒體,這才放心地給阮江西開車門:“張曉已經安排好了,我去辦手續。”

“嗯。”阮江西對柳是說,“謝謝。”微微颔首,然後轉身。

“等等。”

阮江西回頭,柳是推開車門,走到阮江西跟前,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繃帶:“這個,需要解開。”似乎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隔着半人的距離,替她解開了絲巾,非常紳士地沒有碰到阮江西的手,垂着眸子,動作小心又認真,“你的手,最好不要沾水。”

阮江西斂着眸:“謝謝。”似乎不習慣這樣的距離,微微向後邁了一步。

不遠不近的距離,阮江西刻意疏遠。

柳是站得筆直,卻垂首,額前的發遮住了眼,看不清神情,他說:“你不用和我說謝謝。”

車裏的林燦看着,失笑。柳是啊柳是,你将她當作了葉江西嗎?這麽忠誠地宣誓。

阮江西片刻遲疑之後,說了一聲:“再見。”

再見……

很客套的兩個字,只是出于禮貌,阮江西的态度,一直都疏離得絲毫不掩飾。

她走遠,柳是卻還站在原地,擡起了頭,露出一雙癡怔的眸,看着阮江西,靈魂都似乎出了竅。

“葉江西也好,阮江西也好,是不是随便拉個叫江西的來,你就移不動腳?”林燦推開車門,順着柳是的視線望過去,抱着手站在柳是身側,“如果你不舍得走,大可以追上去。”

片刻之後,柳是才回身,将車鑰匙扔給林燦:“放在學校停車場。”扔下這麽一句,走進人行橫道。

林燦驚愕:“你要走回去嗎?”

柳是沒有回應,越走越遠,身影漸進淹沒在人群,自始至終,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停留。

這個狠心無情的,就是這麽為人師表的!林燦怒了,對着人群就嚎:“柳是,你當老娘是什麽,不要的就扔給我嗎?”惹得路人頻頻注目,林燦熟視無睹,繼續嚷嚷,“你丫的當老娘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滾你媽的犢子!”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人行橫道裏,已經找不到柳是的身影了。

林燦喊累了靠在車上,舒了一口怨氣,苦大仇深地瞪着前面的人行橫道:“你丫不就仗着老娘稀罕你嘛。”随即一腳踢在車門上,嚎了一嗓子,“葉江西,你不在了都不讓老娘痛快。”

氣惱了一陣,還是坐進主駕駛座裏,将車開進了人行橫道。

“搞什麽,這裏是人行道,沒長眼嗎?”

人群中,罵咧聲一片。

林燦搖下車窗,非常大爺地丢了一句:“全部滾開,耽誤老娘接人,全部撞死!”

她啊,就是找虐,十五年,追着柳是跑了整整十五年。

衆人只嘆朗朗乾坤,世風日下,道德淪喪。

醫院VIP診室,這是阮江西第二次走進這裏,第二次與于景致打照面,似乎每一次,總不是那麽自在。

做好傷口處理,于景致取下口罩:“傷口再裂開,要想恢複得完好如初只能做去疤手術。”語氣,無關痛癢,好像對待一般病患。

阮江西只說:“我會注意的。”半靠着床沿,不再說話。

于景致半蹲着,收拾着染血的繃帶,沒有擡頭,好似不經意地問道:“宋辭知道嗎?”

阮江西皺了皺眉峰:“他出差了。”

對于宋辭,于景致太事關于己了,阮江西不得不防備,她從不與人為惡,唯獨宋辭,她草木皆兵。

于景致似笑,恍然:“難怪,定期檢查他沒有來。”起身,她取下手套,抱着雙手看阮江西,“你應該不知道吧,他停了所有治療。”

阮江西斂下的眸,猝然擡起,眼波微蕩,她抿唇:“你不會平白無故告訴我這些。”眼中,盡是防備與敵意。

若論心機智謀,阮江西從來不輸人一分,于景致對宋辭,動了心思,阮江西又如何看不出來。

于景致笑意沛然,眼角卻淩厲了:“你真的很聰明。”語氣,忽而轉冷,“既然你這麽聰明,應該知道宋辭為了你讓自己陷進了多危險的境地。”

于景致啊,試圖以宋辭之名,攻阮江西的之弱,拿捏得倒精準。

阮江西卻不疾不徐,話語一直平平無痕:“你可以明說。”

“你若只是求財,不要玩這麽大,你玩不起。”于景致微微傾身,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若宋辭有任何意外,唐家不會放過你,宋家更不會放過你。”并不是威脅的口吻,似乎只是在敘述一件平常之事。

恐怕不肯放過阮江西的,第一個便是于景致。

這個女人,一定鐘愛宋辭如生命,這樣嚴陣以待,這樣攻心攻計。

她的宋辭啊,為何這樣招人觊觎,阮江西微微緊鎖眉宇,緩緩擡眸,語氣不慌不亂,她說:“唐家宋家如何,我無權過問,也沒有興趣過問,之于我要不要玩這麽大,”微微頓了頓,眸光輕染寒涼,阮江西說,“于小姐,你更無權過問。”

一字一句,暗含警戒。

誰說阮江西性子軟沒有攻擊性,她啊,分明是只刺猬。談及宋辭,便豎起一身的刺,一分不退,她步步緊逼。

于景致冷冷一笑:“我言盡于此。”

阮江西起身,整了整褶皺的裙擺,并沒有擡眼看于景致,只将柔和精致側臉相對,她語氣清泠,淡淡冷意,“你可以喜歡他,但僅此而已。”擡眸,盡是挑釁,阮江西說,“宋辭他是我的,不管将來會是什麽境地,我都會獨占着,你絕對沒有可能。”

于景致啞然。

阮江西說:“今天麻煩了,謝謝。”微微颔首,目下無塵,她擡着下巴,優雅而緩慢地錯身走過于景致。

狂傲,清冷,分明是挑釁,是宣戰,卻始終維持着貴族的溫和與優雅。

于景致訝然久久之後,失笑:“真是狂妄。”

阮江西與于景致,才第二次照面,便開誠布公,各自為敵。一個宋辭,就是她們之間的戰争,沒有硝煙,是暗湧。

陸千羊等在診室外面,見阮江西出來,立刻上前:“怎麽這麽快?手沒事嗎?”

“沒事。”阮江西看向張曉,淡淡輕語,“以後如果還要來醫院,請給我換個醫生。”

張曉并不十分明白,解釋道:“于醫生的醫術很好。”

阮江西只是說:“我不喜歡她。”眸光,有些冷了。

這事第一次,阮江西這麽直白地表示自己的厭惡,她這樣良善的性格,從來沒有這樣與人針鋒相對過,除非……

哦,一定和宋辭有關,只有遇上宋辭的事情,阮江西才會如此披荊斬棘。陸千羊了然:“好久沒有過這種火花四濺的感覺。”她家沒鬥志的藝人,偶爾這樣戰鬥力爆表也挺好的。

回到阮江西的小屋時,已經是半夜,車開不進小巷子,路口,除了魏大青的車,還停了一輛看起來便價格不菲的轎車,車旁,靠了一個人,走近了才看清,是于景安,路燈的光,籠着她的臉,落了一層淡淡夜色,似乎等了許久。

阮江西對車裏的幾人說:“你們先回去。”走到另一臺車旁,深秋的夜色更襯得她神色清清冷冷,“怎麽過來了?這個點,你應該很忙。”

夜裏這個點,于景安通常忙着各種商業飯局,她并非不請自來閑來無聊之人。

“是和于景言有關還是于景致?”阮江西挨着于景安靠着,精致的眉眼,看着遠處。

真是個聰明的女人。于景安忍不住笑了:“景致給我打過電話了,手怎麽樣?”

阮江西搖頭,神色淡薄:“沒有大礙。”

于景安挑眉反問:“不請我進去坐坐?”

“不用了。”

沒有迂回,阮江西拒絕得很幹脆,似乎有些疲倦。

于景安好笑:“你恨屋及烏嗎?”

阮江西并不回答,沒有什麽情緒。

似乎她們之間的相處便一直是這個模式,阮江西不冷不淡,不親不疏,說是朋友,卻總隔着三分疏遠,三分淡漠。于景安突然很好奇,阮江西面對宋辭時,又是如何模樣。

于景安也不介意,而是對着車裏吼了一句:“還不滾出來!”

這時,車裏才傳出男人不太耐煩的聲音:“姐,我忙着呢,說完了趕緊回去。”不見其人,只聞于景言十分大牌地抱怨,“你再不走,我先走了。”

阮江西輕笑,原來,于景安是帶着于景言負荊請罪來了。

于景安有些歉意,對阮江西說:“抱歉,江西,是我沒教育好。”随即,俯身看車窗裏,“你小子真是越看越——”一只手,直接鑽進車裏,揪住于景言的耳朵,道了一句,“欠揍!”随即,另一只手就往于景言那張帥臉上招呼。

這對姐弟,想來平日裏相處便是打打鬧鬧,于景安大概經常用暴力教育,于景言有些怕,又不敢躲,抱着臉讨饒:“姐,輕點,輕點。”

輕點?于景安一個爆栗砸在于景言頭上,一邊教訓道:“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你的紳士風度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跟女人過不去,你還要不要臉?再說,江西可是我罩着的人,你活膩歪了是不是?”

于景言這頭打理得十分帥氣的發型,被于景安揪成了一窩雜碎,一張俊臉,更是被蹂躏得不能看,他抱着頭逃竄:“姐,姐,別打了,萬一被記者拍到,你讓我面子往哪擱?”

那肯定會上頭條的,就這麽寫:超模于景言,懼姐!

于景安反笑:“面子?嗯?”一個字符,拖長了尾音,是危險的訊息。

于景言舉手投降,一副壯士斷腕的決然:“我說!我說!”

于景安抱手:“說啊。”

理了理完全沒造型的頭發,對着車裏的後視鏡又照了照,這才探出一張仍舊很欠揍的臉,也不看阮江西:“對不起。”

說得很快,聲音跟蚊子叫一般。

阮江西只是聽着,一點表示都沒有。

一時沉默,于景言頂不住他老姐剜人的眼神,不服地吭聲:“我又不知道你的手受傷了,反正我道歉了,要殺要剮随你!”一副,你拿我如何的架勢。

看來,這位小霸王,平時裏極少對人道歉,蹩腳得很。

阮江西緩緩轉過頭,這才看向于景言:“如果不是誠心的,可以不用委屈。”

明顯,阮江西不接受。

于景言一噎:“你!”顧着于景安還在,他趕緊收住惱怒,轉頭對于景安抱怨,“姐,你看到了,她嚣張得很!”他惡狠狠瞪阮江西,“我都道歉了,是她自己不接受。”

誠心?開什麽玩笑,要不是被于景安架着,鬼才來道歉。

“再來一次。”于景安言簡意赅,“誠心誠意地。”

于景言怒喊:“姐——”

“我還有兩個飯局,一個酒會。”于景安直接打斷,看看手表,“我的時間很貴,別浪費我的錢,趕緊的。”

于景安說這句話時的神情,與于景言如出一轍。阮江西唇角不禁勾起,終于知道于景言的脾氣和誰學的了。

于景言哼哼唧唧,就是不說話,于景安直接就上手,他立馬就乖了,很大聲:“對不起。”說着,低下頭,将道歉的禮儀做足了,“都是我的錯。”

阮江西正色,相視:“我接受你的道歉。”

于景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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