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針
沉默良久,肖遙先問:“她當初退學,是因為生病嗎?”
“你說呢?”安意澤斜了肖遙一眼後,望向遠方,目光中藏着的盡是無奈。
肖遙得到答複後,雙手掩面。
徐汐望着空空的天花板,聽着旁邊男人幾聲哽咽。她把紙巾遞過去,說:“以後時間還會很長。”
這是祝願吧。
祝願她們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彌補這幾年的空缺。
天越來越晚,既然所有的誤會都說開了,徐汐也不擔心兩人再打起來,而且安知意也已經脫離危險,她也該回家了,明天她還有工作。
安意澤掏出手機說:“你等一會兒,我給江璟打個電話。”
徐汐忙阻攔說:“之間我們有聯系過,他今晚有手術。”
安意澤沒有把手機收回去,而是說:“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了。”
安意澤電話已經撥了出去,吩咐了一聲。挂掉電話,又對徐汐說:“你別跟我客氣,我跟江璟打小就認識。”
徐汐略彎彎嘴角,說:“那謝謝了。”
她臨走前,在去病房裏又看了一眼安知意,她身上已經讓護士收拾幹淨。今天她流了很多鼻血,血因為止不住,竟一直讓她昏迷。
還好,現在沒事了。看着她旁邊的機器上顯示的曲線呈有規則的鋸齒狀,徐汐心裏默默對她:“等你醒來,你喜歡的人都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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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汐走後,安意澤還是給江璟打了電話,因為他覺得徐汐明顯是被吓到了,她笑得很是不自在,而且人也是愣愣的,跟那天在醫院食堂的的她判若兩人。
安意澤十點打過一次果然沒人接,十點半打過一次沒人接,十一點再打過去,電話終于通了。
徐汐丢了魂似的回到家時,範曉甜還沒睡。徐汐身子軟軟的躺在床上,眼睛還睜着,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
徐汐一股腦把心裏的事全倒出來後,範曉甜擠着眉頭說:“你最近怎麽總碰見這些不好的事情。”
“什麽啊?”
“上年的朱娜,還有今年的這個大美人。”
這麽想起來确實是。徐汐第二次看見朱娜朱莉的那天,兩姐妹出了車禍,這次認識安知意也沒多久,可她也……出事了。
徐汐用被子蒙上頭,這些事讓她有些頭痛,被子裏徐汐緊皺着眉頭,咬緊了牙。
範曉甜說:“起來洗把臉再睡吧。”
“不想洗了。你去睡吧,我沒事。”徐汐說。
室內安靜下來,杯子裏的空氣也漸漸混濁,她的呼吸漸漸受阻,這也突然讓她想起來,今天櫃子裏的安知意應該比她還難受吧。
過了很久,她頭從被子裏出來,手機上收到了江璟的消息,他留言:[我現在去找你。]
過了許久,手機上顯示:[我已經到了,開下門。]
徐汐從床上下來跑去打開門。站在門外頭的江璟,對她微笑着,又捏了捏她的耳朵。
徐汐把他從門外拉進來,又去了自己的卧室。
江璟見她身上的衣服和鞋還沒換,又看見被子上掀開的一角,大概能想象出她剛才趴在床上的樣子。
徐汐坐到了床上,問:“你怎麽突然來了?”
“安意澤給我打電話了。”江璟說完,俯身将她抱住。
徐汐看看自己的單人床說:“不過,這裏可沒有你的地方。”
“我過會就走。”
熟悉的熱度将徐汐的身體籠罩,她身上終于有些回暖,也雙手環住江璟的腰,她說:“她們都讓我知道,上帝對我有多好,我要好好珍惜。”
江璟笑了笑,抱着她的身子又緊了緊。
燈下下,兩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好一會兒,分開後,江璟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睜眼,徐汐知道,這是職業病又開始犯了。
江璟去洗手間後,徐汐躺在了床上。江璟洗手回來後,坐在床邊,跟徐汐說:“躺過來。”
徐汐動了動身,将頭躺在了他的腿上,睜大眼睛看着江璟從桌子上拿出眼藥水,又擰開瓶蓋。
江璟低頭靠近,頭就在她的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黑而密的睫毛低垂,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了一處陰影,看來傳說的死亡視角在他身上不存在。
再往下看,他襯衫的領口的扣子開着,脖子更顯修長。
江璟見她眼球亂動,問:“看什麽呢?”
“……”徐汐笑笑,不說話。
江璟用手指輕輕撐着她的左眼皮,滴了藥,徐汐閉上眼,感到有些清涼。
江璟說:“眼球轉一轉。”
徐汐直起身來,仍閉着眼睛,滾動眼球,說“原來還要讓眼球轉一轉,我以前的藥白用了。”
突然唇上一熱,徐汐把眼睛把睜開,他的唇也已經離開了。他力度很輕,就像是蜻蜓點水,可也總讓她春心蕩漾。
江璟已經進入收尾工作,他擰好瓶蓋,又一絲不茍地用藥盒裝好,放回原來的位置。
徐汐将頭靠在他的背上,兩手抱住他的手臂,看他慢條斯理的完成這一切,他貌似無論對待多麽小的事情都會很認真,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小事到了他手裏就變得有了樂趣。
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了,徐汐松開江璟的胳膊,說:“不早了,你明天還有課吧?”
江璟轉頭說:“這麽快就撒手了,剛才還說珍惜我呢?”
“我那說的是珍惜生活。”
“你生活裏有我,不得順帶着珍惜我一下。”他語氣甚是灑脫。
但是徐汐聽“順帶珍惜一下”這話,怎麽就聽出了一絲卑微呢?
徐汐心裏微疼,手揪了揪他的袖子,小聲說:“對不起。”
“嗯?”江璟眉頭微皺。
徐汐擡頭,嘴角彎了彎,認真說:“我會好好珍惜你。”
江璟聽後粲然一笑,說:“我也是。”
早上,徐汐醒來後,範曉甜正坐在客廳餐桌上啃油條,啃了幾口後,又吸了一口豆漿,香噴噴的。
徐汐以前都是在路上買點吃的,有時快要遲到了,索性就不吃了,範曉甜更是如此,如果有事要出門就在路上吃,如果早上不出門也就啃點面包湊合或者直接就不吃了。所以住過來這麽久,今天徐汐是第一次在早上一醒來就有吃的。
徐汐睜了睜迷蒙的眼睛,又看了一眼,确實沒看錯,于是說:“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嗎?”
範曉甜又咬了一大截油條說:“其實不是我買的。”
“嗯?”
“你家江老師買的。”範曉甜咽了一口,舉起豆漿的杯子,說,“嘿嘿,謝謝。”
“不用太感動啊!他人走了?”
範曉甜說:“放下東西就走了。”
“哦。”徐汐走過去,吸了一口熱豆漿,身上暖暖的。
她早上已經跟經理請了假,她得去醫院看看安知意。到病房門口的時候,陪着她的只有哥哥安意澤,病房裏頭的安知意已經醒了,但顯得有些無神。
徐汐過去後,安知意弱弱地笑着,問:“吓到你了吧。”
她還是這樣一副笑臉,除了比平日多了幾分虛弱外,還是那麽溫柔,可她越是這樣笑,就越讓徐汐心裏難受。
徐汐握上她的手說:“你沒事就一切都好。江璟去給本科生上課了,下課後他會過來。”
安知意說:“沒想到,你成天說的男朋友竟然是我江哥,這世界可真小。”
徐汐笑笑。是啊,相信昨天的肖遙也只是随意走進了一家婚紗店,沒想到就是故人開的。
九點的時候,肖遙出現在門外頭,他的右手臂上放了一只手,順着手往上看,正是昨天那個試來婚紗的女孩,也就是肖遙口中的妹妹。
安知意頭上空空,她的假發罩已經取了下來,此時的她帶了一頂灰色的帽子,她又将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鬓角。
徐汐正奇怪,既然是妹妹,沒必要這樣親密啊,直到女孩的腳觸到椅子腿,她才後知後覺,這姑娘看起來各方面都是正常的,但卻是看不見的。
病床上的安知意眼圈已經紅了,但是卻仍保持着微笑,露了一排白牙。
“這是我妹妹。”肖遙喉嚨滾了滾,似是咽下去了什麽。
女孩說:“姐姐好,聽我哥說起過你。”
聽後,安知意再沒忍住,兩行淚順着兩頰流了下去,濕了帽沿。安意澤站了起來,對肖遙說:“如果她哭,我有你好看。”
肖遙默然點頭。
說完,安意澤出了病房門,徐汐本是也要走,卻被床上的朱娜扯住了手。她眉頭皺緊,像是費了很大力氣才捏住徐汐的手腕,但是對于徐汐來說這力度也太輕了。
安知意說道:“你不用出去,你就在這。”
徐汐不好意思地看看肖遙,留了下來,并給兩人拉來兩把椅子。
四個人同在屋裏,氣氛有些怪異,徐汐這電燈泡當的光芒萬丈。最終是肖遙先開了口說:“當初你病了,我都不知道。”
哽咽許久,肖遙說:“怪我沒有來找你。”
安知意的淚已經在枕頭上浸濕一片,嘴角向上的弧度更大了些,低聲說:“不怪你,是我有意瞞着你的。本來想等我好了告訴你,但一直沒好。”
肖遙沉頭,眼裏翻湧上來的淚又壓了回去,眼裏泛了紅,他将寬手微微握起安知意插滿針頭的手,說:“接下來……我陪你一起變好。”
安知意手挪了挪,離開男人的大掌,說:“不用了,有哥哥陪我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