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針
宿舍裏十分安靜,發出點動靜就跟地震似的。徐汐把袋子放到自己桌上,就聽見黃思思說:“睡覺呢,小聲點。”
範曉甜卻又故意揚高了聲音說:“唉,好嘞。”
徐汐對此已經習慣了。
翌日,徐汐起了個大早,因為要去上班。
一到公司,她就見到了何聞。何聞懷裏抱着文件,老遠見到徐汐後就笑笑,招招手跟她打個招呼。
徐汐保持矜持只說了聲“早”,但心裏已經靜悄悄的開了一朵花,而且嬌嫩嬌嫩的,直到餘文織的電話打進來。
“你眼睛怎麽還沒好?”餘文織上來就問。
徐汐不用問也知道是段阿姨說的。
徐汐說:“它能不能好又不是我能把控的,反正現在沒事了。”
“那怎麽不跟家裏說!”餘文織又吼她,“不知道家裏人惦記你。”
“你不是急着跟我爸離婚呢嗎,我哪敢再給餘女士你添麻煩。怎麽樣,現在你倆離成了沒?”徐汐正是因為覺得不可能,所以才敢這麽問。
夫妻倆這麽多年了,幾乎是床頭吵架床尾和,所以餘文織一開始提離婚時,徐汐只當她又是在耍大小姐脾氣。
可是脾氣火爆的餘文織卻不跟徐汐吵了,聲音沉下來說:“快了,手續已經準備好了。等你爸開會回來立馬離,我還是那句話,你現在就開始好好想想到時候跟誰!”
“……”
徐汐心緊了一下,她怎麽覺得餘文織現在不像是在跟她說氣話。
“如果有什麽事跟家裏說,聽見沒有!”
Advertisement
徐汐嘆口氣,說:“是,但我也還是那句話,你們愛離就離,我成年了,我可以選擇誰都不跟。好了,餘女士,我現在正忙着呢,不跟你說了,挂了。”
徐汐把電話掐斷,又就在原地站着緩了好一會才回過神。
晚上回到宿舍,徐汐慣常性的先是癱在椅子上歇一會。
她桌上放着昨天提回來的零食,透明的塑料袋,能看得見裏面花花綠綠的包裝袋。徐汐像往常一樣把零食都給宿舍人分了一些,然後自己又撕開一包薯片往嘴裏放。
黃思思放下手中的筆,回頭對徐汐說:“徐汐,你知道嗎,今天聽男生那邊說何聞喜歡韓若。”
徐汐一愣,剛拿到嘴邊的薯片停住了,她說:“是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韓若忙辯解:“思思,別瞎說。”
“我沒有瞎說,他舍友都承認了。”
範曉甜瞥了徐汐一眼,問韓若:“韓若你對何聞有意思嗎?最近我看你跟他走的挺近。”
韓若說:“不是那種喜歡,就跟朋友一樣。”
黃思思斜了範曉甜一眼說:“何聞哪一點比韓若強。學習一般,顏值也一般,沒有能拿的出手的東西,還好意思追求班花。徐汐,你說是不是?”
徐汐根本就沒有認真聽黃思思的話,她只是點了點頭,又說:“唉,怎麽沒人追我。”
說完,徐汐将一大塊薯片放進嘴裏,咯嘣咯嘣咬出了聲。
韓若說:“徐汐,是你不想談戀愛吧。因為我覺得你是那種家庭很幸福的女孩,從小被家裏寵大,戀愛這種東西可有可無。”
“……是啊,我從小生活幸福,不想談戀愛,也不想結婚。”徐汐窩在凳子上,又将薯片往嘴裏放,可是也沒什麽味道。
範曉甜看不下去,她走到黃思思面前,把她手裏的筆拔掉扔在地上。
“範曉甜,你幹什麽?!”黃思思惱了,但也只敢對着一向目無王法的範曉甜皺着眉頭。
範曉甜叉着腰,氣勢上就比黃思思高了一大截。韓若跑過來站在兩人中間,以至于不讓兩人打起來。
“你學習也不好吧,成績一直在中下游,C刊你發過了嗎?你自己這副德行還好意思說人家何聞學習差。你有人家何聞學習好嗎?還說人醜,怎麽着啊,還想找個明星一樣的人啊,人家看得上你嗎?我原本只是覺得你好強,現在我他媽覺得你整個三觀都有問題,A大當初收了你真是極其不幸。”
“你不會喜歡何聞吧?”黃思思冷笑一聲問。
“對,你說對了,我就是喜歡怎麽了,我就是聽不得你在背後議論咱們班的勞模。我特麽待不下去了,徐汐跟我走。”範曉甜瞪了黃思思一眼,然後披上褂子拉着徐汐就往外走。
徐汐袋子裏的薯片嘩啦啦地撒了一地,剩下屋裏兩個呆若木雞的人。
外面秋風掃落葉,偌大的操場上沒有別人,只有徐汐和範曉甜。兩人蹲在路燈下,頭發被吹的蓬亂,時不時地遮住臉,清亮的燈照下來有些恐怖。
兩人蹲累了,最後就幹脆坐在了地上,屁股坐涼了,範曉甜拍了拍地說:“徐大小姐,我求求您快哭吧,真的我求你了。哭完了,舒服了,咱們回宿舍行不?”
“為什麽要哭?”徐汐說。
“不是,你是不是真心喜歡何聞的啊,我覺得你好歹也哭一兩聲祭奠一下這段感情才夠意思啊。”
徐汐深吸一口氣,扔掉手裏的小棍棍說:“其實每次見小聞聞,他都對我笑笑的,跟我主動打招呼啊之類的,我尋思着他也對我有好感呢?”
得了,夢還沒醒。
範曉甜翻了一白眼,吸了一口涼氣說:“我給你小聞聞打一個電話,直接問問他,省的我在這繼續陪你挨凍。”
徐汐默許了,手指摳着褲腳。
人們都說,不管一個男生多內向,只要遇到喜歡的女生,他都會去追的。
她等了這麽久,何聞沒一點動靜,而且關鍵是何聞也并不內向。
範曉甜把電話開成免提,也讓徐汐聽着,手扣緊了褲腳,想聽又不敢聽。
電話的嘟嘟聲響了幾下,電話就通了。那頭“喂”了一聲,說:“曉甜,有事嗎?”
“你喜歡韓若,是不是?”
“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範曉甜很想怼回去:直接回答是與不是,爺凍的要死,不想跟你廢話。
但為了套出話,她忍了說:“你告白不需要個儀式嗎,如果舉行個告白儀式,不需要幫忙嗎?”
“暫時還沒想。”
——暫時還沒想。
也就是說就要想了呗!
風一過,徐汐身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來,眼睛圓睜,暗裏咬緊了牙。
“你在外面吧,風夠大的,現在也挺晚了,你趕緊回去。”
“謝您厚愛。”範曉甜大拇指按下去。
叮一聲,電話挂掉了。
旁邊的徐汐一動不動地跟凍住了似的。
“瞧見沒,就一中央空調。他對你關心對你笑全都沒別的意思,只因他是一中央空調。”範曉甜把手機揣進兜裏,“我早就說幫你問,你不讓。你看現在怎麽樣,跟自己養大的豬被別人吃了一個樣。”
半天沒聽到徐汐說話,範曉甜碰了碰徐汐,徐汐就跟一物件似的向左側倒了過去,過了一會又自己撐着地将身子放直。
範曉甜這時才敢呼吸,說:“吓死我了,我以為你咬舌自盡了。我估摸着,你也不至于這麽剛烈啊。”
驀地,徐汐擡起頭,頭發亂亂的貼在臉上說:“想唱歌喝酒。”
“那走。”範曉甜站起來拍拍屁股,伸出手要拉徐汐,但徐汐仍沒動,她問,“走啊!”
“醫生不讓我喝酒。”
這個時候還能想起這個,範曉甜真想罵她虛情假意。
“爺我讓你喝。”範曉甜一個猛勁把地上的徐汐拉起來。
學校周圍供學生吃喝玩樂的小店很多,步行過去也就只花十分鐘,但範曉甜因為不想和一具喪屍走在一起,就叫了車。
但不知怎的,兩人在冷風中等了五分鐘也沒有司機接單。最後無奈時,兩人還是走過去的。
路上,範曉甜扯着徐汐的衣袖,不斷說:“這邊來,這邊來。”
範曉甜覺得自己像趕屍的。
對面的街裏有好幾家KTV,但因為凍的要死,範曉甜不想多走,所以就選了最近的,就開在街邊上,挨着A大的教職工小區。
範曉甜點了啤酒,還點了零食,讓徐汐喝酒前墊肚子的。
範曉甜以為失戀的人唱歌會嘶嚎,但徐汐就不一樣了,人家唱的句句在調上。
聽着聽着,範曉甜就躺在沙發上睡着了,最後是被斷斷續續的哭聲吵醒的,看了看表才四點。她睜開眼,就見徐汐躺在沙發另一端,頭發都黏在臉上,啞聲哭着。
範曉甜直起身,嘆氣問:“睡覺了嗎?”
“本來昨天不那麽難受,但我剛一醒,就想到我沒有機會了……”
徐汐沒有再說下去,但範曉甜卻也明白,雖然她不得不說徐汐的反射弧忒長。
她起身躲在徐汐面前,就看着她哭,也手足無措了。
徐汐昨晚沒有喝醉,酒量還真不錯。
“你要不要來點白的?”範曉甜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馊主意。
但一醉解千愁,應該沒錯吧。
所以要了白酒,灌下去幾下杯,徐汐就醉了,酒瘋也開始耍起來了。
七點的時候,範曉甜架着徐汐從KTV裏出來,兩人都顫顫巍巍的。她真氣自己力氣小,否則她就直接把徐汐扛在肩上了。
心裏正祈禱着上天賜給她一個天使,沒想到這次應驗很快,街對面穿灰黑色外套的男人看起來就很眼熟。範曉甜看那男人,那男人也朝這邊看。
範曉甜二話不說,就朝他招手,一輛面包車從街上過去阻隔了兩人的視線,等車過去後,範曉甜發現那男人已經朝這邊走了。
就這麽的,天使就降臨了。
範曉甜扶了扶爛泥似的徐汐說:“徐汐,你哥,你哥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犯案被抓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