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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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掌中寶
作者:嶺南春
文案
衛子晉懷着遺憾重生了。
第一件事把前妻拘到身邊溫養四年,從此舉案齊眉奔上幸福生活。
終于瓜熟蒂落成親夜……
前妻也重生了。
不是冤家不聚頭。
這一世他是打死也不會讓她離開的。
閱文提示:
1、雙重生,雙C,1V1,HE。
2、重點是兩人前世今生的感情糾纏,副線鬥鬥極品。
3、男主高冷,卻是個妻控。
4、男主這世冶好雙腿,僞輪椅男,絕對是甜寵。
內容标簽: 重生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雲小花,衛子晉 ┃ 配角:雲家人,衛家人 ┃ 其它:雙重生,布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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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如夢
雲小花就這樣活活給餓死的,臨死前,她迷茫中看到一位衣着褴褛的村人向她走來,削瘦發黃的臉頰上一雙圓鼓鼓的眼睛明亮得使人刺眼,他看到奄奄一息的雲小花,嘴角流下口水,那模樣必然是慶幸終于還能尋到一個活物。
撲天蓋地的蝗蟲展翅時的嚓嚓聲傳入耳中,那咀嚼心魂的聲音在腦中抛也抛去,雲小花眼睛一閉終于解脫了。
醒來時,只見眼前一雙緊閉的眼,眼睫根根分明,帶着一臉飽食餍足的神情,滾燙的唇正停留在雲小花的脖頸上。
雲小花大駭,雙手使勁一推,身上毫無防備的少年還來不及發聲,已經被推下床去,他坐在地上一臉莫名的看着床上的人。
雲小花卻是猛的起身,大紅錦被滑落胸前,露出一大片潔白如玉的酥胸,她頓覺一涼,垂首看去,只見身上肌膚白皙嬌嫩,卻無寸縷着身,乳首還能看到吻痕,她慌亂的抓起錦被遮身,再往床下看去時,只見跌落床下的卻是一位豐神如玉的少年。
他長長的眼睫垂下,眼窩處投下一絲陰影,臉上無甚神色,看不出喜怒。
雲小花看到他便是臉色大變,雙手下意識的摸向雙頰,只覺入手滑膩如脂,并沒有那久經風霜後的粗糙,雙手放下細看,指如削蔥根,哪有那幹慣了農活的結壯。
也只是一許,屋外便響起了動靜,門外傳來敲門聲,床下的少年擡首看向雲小花,那眸裏情緒複雜。
他收回目光後自己動手穿上衣裳,人卻始終坐于地上。
當雲小花穿上衣裳後,他才喚了丫鬟進來。
新婚之夜,新郎官掉落床下是一件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兩名丫鬟卻沒有半點動容。
輪椅推了過來,兩人悉心的扶起少年坐上去,接着把他推了出去。
似乎剛才的只不過是一場夢。
身上的吻痕還留下一絲溫存的餘燼,她卻坐在床頭發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位丫鬟匆匆從外進來,穿的是橘紅色的褙子,近前來,擔憂的喚了一聲:“娘子。”
雲小花受驚擡頭,見眼前丫頭十三四歲的模樣,一張稚嫩的臉上滿是憂愁。
“娘子,唉。”丫鬟嘆了口氣,在床前跪下,“先前大夫人要派人過來教教娘子,晚兩日再圓房,姑爺卻怕你受苦,把人給擋了回去,早知道奴婢也應該私下裏問問養娘的。”
眼前這位忠心為主子憂愁的丫鬟卻是上一世不曾見過的新面孔,看模樣也只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孩子,這麽小哪懂得這些。
對于雲小花來說雖然懂得這男女之事,上一世卻也只是略略幾次,十個指頭都能數清,枉她也陪在他身邊多年,直到逼着他寫下休書,出了衛府。
然而這時的雲小花并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感慨,前一世餓死的狠勁還憋在心田,她沒理會丫鬟的內疚,只問道:“可有吃食?”
丫鬟看着自己的主子,臉上不知是喜是憂,到如今娘子還能吃下東西。
“夜深了,大廚房裏恐怕只留下冷硬饅頭,我這就尋人去做。”
雲小花搖頭,“不用,冷硬饅頭也行。”
衛家規矩,入夜不準起竈。衛家一向勢比官家大戶,雖是行商之道,卻是皇商。盤據吳興郡數百年,歷經幾代衛家家主打理,成了流水的皇朝,鐵打的皇商,一般官家大戶不曾落入眼中,這條規矩卻是這一輩新立。
冷硬饅頭拿來放在桌上,丫鬟剛要用熱水溫一溫,雲小花卻是兩眼放光的撲向食物。大紅錦被被踢翻在床下她卻不顧,抓住兩個饅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娘子,慢些,後頭還有。”丫鬟看着心疼。
雲小花卻似沒有聽見,她不知有多久沒有吃過白面饅頭,見過那蝗蟲黑壓壓上萬裏,一窩鋒過去,天地之間光禿禿一片,接下來鬧起饑荒,染上疫症,最後餓極了的村人開始煮食人肉。
開頭只吃死了的屍體,後來便是人人自衛,生怕落人口腹。
她便是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了三個多月,強撐着快要發狂的身軀。
一盤饅頭很快就見了底,雲小花雙眸放光的看着丫鬟,在那紅燭光暈下,她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瞳明亮亮的看來,吓得丫鬟打了個寒顫。
“去拿,我還要吃。”雲小花的聲音陰冷,那丫鬟只感覺到從頭涼到腳,趕忙跑了出去。
屋中安靜至極,雲小花坐在那兒發愣,忽然側首看向菱花鏡,只見鏡裏頭的少女如雪肌膚,盈盈秋眸,纖眉溫婉,瓊鼻小嘴。
居然是自己十幾歲時的模樣,也不然,原本尖瘦的瓜子臉卻長得圓潤了許多,反而增加了幾分嬌美之色。便是上一世的她,剛被爹娘賣入衛府時也不曾有這樣的好顏色。
看完鏡中的自己,方反應過來,随即看到銀殊桐油髹飾的牆壁,床前的百子賬,鋪上的大紅錦繡雙喜被,屋裏紅光映輝,一副喜氣盈盈的氣氛,看樣子正是她和衛子晉成親的日子,怎麽也想不到時隔多年又重生到了自己十四五歲時的光景,只是十四歲的時候,她才被爹娘賣入衛府為婢,怎麽會嫁給衛子晉呢?
當年若不是被人設計弄到了衛子晉的床上,她怎能瞻仰他的豐姿,還能成為他的枕邊人。
許多疑問襲上心頭。
先前去而複返的丫鬟端着一盤子饅頭進來,她拉住她問:“廚房裏可還有?”
那丫鬟吓得不輕,只道:“沒有了。”
聽到這話,雲小花下意識的抱住了盤子,上面五個饅頭還堆積在懷裏,似乎安心了些。
“我倒是忘了,你叫什麽名字?”雲小花謹慎的問。
那丫鬟被她前後這麽一吓,如今她問什麽她就答什麽,“小的叫綠離。”
綠離?前一世在衛府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綠離,在衛府你住的可習慣?”雲小花抱住饅頭牽住她的手,佯裝親昵的問。
綠離受寵若驚,“慣的,雖然是剛入府,卻被姑爺調來娘子身邊照顧,轉眼我便是大丫鬟了。”
“剛才我倒是睡懵了,姑爺這會兒是去了哪兒?”雲小花一邊說一邊順手拿下袖口的手娟包起白面饅頭,一層一層疊好,納入懷中,直看得綠離瞪大了眼。
“姑爺被玉竹先生送入了書房,還有些賬務得處理,傳了話,今夜就在書房歇下了。”綠離恭敬答道。
被她一掌推下床去,他那麽愛面子又冷淡的一個人,怎麽還會進新房,雖然先前他留下的吻痕不似他冷淡的個性,恐怕也是乘着她十四五歲天真無知,占個便宜。
以他冷淡的性子,以後自然不會再尋她,倒是落個輕松,于是吩咐:“明個天亮,你叫廚房多做些食物,饅頭也行,包子也行,只要有便搬我屋裏來。”
綠離被她着實吓得不輕,小丫鬟賣入府中沒有多久,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于是問了出來,“娘子,可是晚上那會沒有吃飽?姑爺被人灌酒脫不開身,倒是吩咐小廚房裏做了不少點心。”
“那些點心呢?”雲小花的眼又亮了,看得小丫鬟心驚膽顫。
綠離連忙跪下答話:“皆數送回屋中,娘子已經吃完了。”
雲小花下意識的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這小丫鬟倒是單純,沒有說謊,嘴巴也直,如同她剛入衛府時的模樣,可惜這樣直爽的性子才容易被人陷害,她是深有體會。
轉眼天亮了,小丫鬟上前收拾鋪頭,看到那潔白的處子喜帕,一時間犯了難。
雲小花獨個坐着想事情,精神恍恍忽忽,瞥到她這般模樣,接着看向喜帕,已經明白她的想法。
那個老婦總要想法子折騰他們這一房的,誰叫衛子晉是原配所生,作為繼室,她必然防着衛子晉,若大個家業,圖什麽?
雲小花倒不怕那老婦尋事,上一世不知鬥了多少回,你來我往有輸有贏,活着也就那點樂趣,一個‘爬床’的丫鬟坐上正室的位子,能讓人擡眼?不受丈夫喜愛,以她為辱,丈夫還是個殘疾坐在輪椅之上,又有誰能護得住她,她不強勢,這拆骨入喉的衛府後宅,她早就沒命了。
雲小花冷笑一聲,坐在床頭,只道:“不用理會這些,你且去廚房拿些食物過來。”說完便往床上一趟,原本就沒有梳裝,一頭烏發像緞子似的撒在大紅的鴛鴦枕上,看得小丫鬟目光一呆,嘆道:“娘子真正是美。”
雲小花皺了皺眉,沒有理她。
昨夜裏鬧騰了一晚,終于接受了自己重生回到十四歲這年,倦意襲上心頭,接着睡了過去。
時間過去并沒有多久,雲小花聞到食物的香味猛的從床上起來,尋着味往桌上掃去,只見上面大大小小的糕點面食。
綠離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見雲小花聞香起身,便道:“這是西坊的焦酸餡、千層兒,那是東坊的膘皮子、羊脂韭餅、糟蟹……”
雲小花看着這一桌子吃食,她漆黑的雙眸亮得可怕,她撲上前去,左右手齊上,胡亂的往盤中抓去,抓到手一把往嘴裏一送,吃得滿嘴流油,口鼻臉腮盡是屑沫。
看得小丫頭瞪大了眼睛,剛才喜氣洋洋的介紹一時間停滞在那兒。
一桌子早點小吃全被雲小花落入腹中,連煎點湯茶藥也不忘喝下,前後才幾分鐘,如同一個餓死鬼似的。
她的确是餓死鬼重生,那種餓得你想吃人肉或是看着別人吃人肉的境地早已經沒有半點控制能力。
吃完,一抹胭紅的嘴對着綠離,她問:“可還有?”
綠離吓得臉色蒼白,木木呆呆的把先前的話下意識的說出來,“這些糕點都是往日娘子愛吃的,今個姑爺派了府中的人跑遍了街市,食物還冒着熱氣……”
雲小花皺眉,沉聲問:“可還有?”
小丫頭終于反應過來,跪下,膝行向前抱住雲小花大腿,哭訴道:“娘子,你不能吃了,姑爺見你喜歡,每樣買一些,不是叫你全吃完的,只讓你每樣嘗一點,你這般吃下去,會撐死的。”
“娘子,你別不信,我入府那日,府裏給了銀子,我爹娘拿銀子帶着弟弟去了包子店,沒想弟弟餓狠了,有的吃卻把自己撐死在鋪裏。”
雲小花煩躁的把小丫頭一把推開,接着要起身,小丫頭抱住她的腳,“娘子,你別去,你這模樣若是讓下人知道,恐又生幺蛾子,我去,你等着。”
最終沒法,綠離匆忙起身往外走。
雲小花又坐回桌前,把撒在桌上的食物一點一點收集起來,用手娟包起來,納入懷中,又按了按懷裏那五個白面饅頭,先前的焦躁性子慢慢平靜下來。
她轉頭望向菱花鏡中的小姑娘,只見眼睛以下全是油氣和食物的屑沫。
沒想等了半晌,迎來的不是食物,卻是一臺輪椅。輪椅上依然坐着風姿特秀的少年,他穿着圓領紫袍,頭頂玉冠,一頭墨發如錦,散在肩兩側。
雲小花驚愕看去,他神色冷然,眼睫如濃墨般鋪在細長的眼簾上,眼梢往上微微翹起,頗有幾分風流的意味。
面孔仍然是那張面孔,只是換成了少年時期的他,風流中又帶點稚嫩的認真。
☆、慷慨解囊
輪椅推到雲小花面前,雲小花從少年臉上移開,看向他身後欣長的身影。
“玉竹先生。”雲小花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上一世她出了衛府,因手中揣着大筆銀兩,差點遭人綁架,是孫玉救的她。
沒想她感激的一笑一語,卻把兩人震在當場。
衛子晉淡淡開口:“你認得先生?”
雲小花當下一驚,她倒是忘了,這個時候她才入衛府,怎能認識玉竹先生呢?
“這又有何難,衛家大公子身邊一直有一位學富五車、多才多謀的先生相護左右,如今看到來人,氣質如修竹般,便能猜到一二。”
聽到這話,衛子晉垂下眼簾,神色越發清冷,“倒不知你原來還會這麽多美詞修飾,莫不是岳丈大人還曾送你上了私塾?”
衛子晉的話讓雲小花想起前世,她會這麽多,不就是他手把手教的麽?她“爬了”他的床,在外不知被多少人落了面子,在內不知有多看不起她農家女的身份,多想讓她學些知識,談吐文明一些,不要裝口便是‘那個殺千刀的老五,調戲了村裏的寡婦,還想娶了人家做媳婦’。
雲小花冷哼一聲,“女子入學又不是沒有,我為何不能學得。”
這個話題就此落幕,一個性情寡淡,一個脾氣火爆,終究是兩路人,談不到一塊兒去的。
倒是玉竹先生開了口,“娘子今日為何吃得如此之多,恐會傷胃,不如請個大夫來瞧一瞧。”
這才是他們來的目的,然而就在此時,一直躲在外頭不敢出來的綠離白着臉匆匆進來,往屋內的雲小花望了一眼,一副告狀後的內疚全顯示在臉上。
綠離道:“姑爺,大夫人那邊來了喜娘,說是來拿那喜帕。”
衛子晉眼睫掀開,往疊得整齊的床上望了一眼,只道:“把喜帕拿來。”
綠離趕忙上床頭把潔白的喜帕呈上。
衛子晉手腕一轉,掌中多了一把精巧的小匕首,他毫不猶豫的用匕首割破指尖,把血滴落在喜帕上,“去,把這個拿過去,不準亂咬舌根。”
被衛子晉那冷眸一瞪,綠離驚驚顫顫的捧着喜帕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一時間,屋內靜下來,衛子晉掀目看向雲小花,只道:“今個早餐的量已經被你吃完,再吃便是沒有的,以後你每餐吃什麽,吃多少,我自會打理。”
雲小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上一世他不曾過問她的飲食?為何這一世卻變了。
“莫非我嫁入你衛府連頓飽食都沒有?”雲小花起了身,準備親自去廚房。
衛子晉嚴厲的目光追着她的身影,“去也無用,沒有我的吩咐,小廚房不準開竈。”
“誰說我要去小廚房了。”雲小花冷笑一聲,直接往外走。
她要去下人房裏拿吃的?衛子晉一臉漠然,“來人,把夫人扣住。”
“放開我。”雲小花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對付她,上一世任她與家裏妯娌鬥來鬥去,從不曾插手,漠不關心,一心只讀聖賢書,豈把她這個妻子放在眼中。
雲小花正在左右掙紮,去而複返的綠離又匆匆進了屋,“不好了,不好了,姑爺,娘子。”
這一路叫着進來,原本正在牽扯的雲小花停住了手腳,直到綠離說外頭她那個柔弱的娘來了,心裏就一陣煩悶,她之一生為何過得如此凄慘,不就是拜她這個重男輕女的柔弱娘所賜麽?
十四把她賣入衛家,受盡折磨和苦楚,又被人陷害成了衛子晉的枕邊人。
“我不見。”雲小花咬着牙說完,接着掙開左右的丫鬟,準備往外走。
然而綠離卻說她娘來的目的是因為她哥哥被人押在賭場裏,若不拿錢去贖,非削成人棍不可。
雲小花咬牙停住腳步,她倒是不記得她哥哥還有銀兩去賭場,莫不是這一世嫁給衛子晉,也是收了不少銀兩,銀兩一到爹娘手中又被大哥給騙了去不成?
剛成婚才一日,那個只會哭哭啼啼的娘就來要銀子,真是好,真是好。
衛子晉擡了擡手,玉竹先生推着輪椅往外走。
雲小花跟随在後,往前院抱夏走去。
沒多會來到廳外,衛子晉回首望了雲小花一眼,顯然是讓她先一步進去。
她是要進去,進去好好的教訓她軟弱的娘,為什麽過了兩世還要把她丢到吃人不吐骨頭的衛家來。
進了屋,雲小花憋了一肚子郁氣,臉色陰沉的可怕,可是踏入門中,她聞到了食物的香味,那纖細的身子是下意識的撲向食物,左右手抓起盤中食物往嘴中塞去,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舉動,事實上她臉上的食沫還沒有清理,接着又染上新的。
原本擡巾抹淚的莫氏,一臉驚訝的看着自家女兒那狼吞虎咽的模樣,一時間都忘記哭了,張大嘴巴,呆呆的望着她。
剛進屋來的衛子晉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剛才丫鬟送上的點心湯水來招待莫氏的,然而如今被雲小花吃了個精光不說,她一雙明亮的眼正在屋中巡視。
眼前沒有了食物,她似乎又恢複了正常。
衛子晉的臉白了白,來到莫氏前,關切的問道:“娘,哥哥又怎麽了?”
莫氏被衛子晉問起,當即就來了眼淚,哭道:“那殺千刀的,把鋪子給典當了出去,如今輸了銀兩,被人扣住,不給銀子便要廢了他的手腳,如今老頭子氣暈在床上,底下兩小的年歲不大失了主意,讓我一個婦人怎麽想辦法。”
莫氏終于抹了一把淚睜開眼,上前刷的一下跪在衛子晉腳邊,“女婿是個好的,沒成親前便百般照顧,這幾年若不是你一直拉扯,我家小花恐怕不知被賣去了哪兒,底下兩小的也不知會餓死多少回了,大郎那渾人死在哪個陰溝裏也不知,如今女婿給我們銀兩,置了鋪子,好不容易吃上了飽飯,那殺千刀的渾人又犯起事來,如今連鋪子都沒了,讓我們一大家子怎麽活?”
接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衛子晉卻彎腰去扶莫氏,“娘,你且先起來,我是晚輩,怎能讓娘這樣跪我。”
然而莫氏卻不起來,一副你不答應就不起的賴皮模樣。
站在一旁的雲小花從饑餓中晃過神來,看到莫氏這副模樣,尖酸的面孔露出,恥罵道:“你管那渾人死活,你寧願賣女也要偏着他,他就該死在哪個陰溝裏,不要再禍害家裏人,這次他活該,本就不該救的,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你若還認他,你以後就別來衛府哭訴了,盡管上街乞讨去,我是不管你死活的。”
一口氣說完這麽多話,雲小花居然眼眶發熱,原本以為說得再刻薄一點,心裏頭會舒服一些,可如今看到莫氏這驚慌失措的眼神望着自己,心裏頭又內疚又難受。
“哭有什麽用?你還要被他連累到幾時去,走走走,衛家不歡迎你,你快點走。”
衛子晉擡眸看向雲小花,似乎才認識她似的,看得雲小花更是心煩氣躁。
“娘,你先起來,一共欠了多少銀兩?”衛子晉往左右使了個眼色,下人上前扶起莫氏。
問起銀兩,莫氏止了淚,“他們說要一百兩,那殺千刀的,一百兩夠咱們莊戶人家幾世的花銷了。”說完又止不住淚來。
衛子晉向一旁的丫鬟吩咐了一聲,轉眼那丫鬟拿來兩張銀票,一張一百兩塞到袁氏手中。
袁氏拿到兩張銀票,愣住,接着把一張銀票往前送,“多了,一百兩就成了,這孩子我管不住了,鋪子沒了就沒了,我要帶着他們回家鄉種田去,再這樣下去,多大的家産都能敗得完。”
衛子晉霁顏一笑,“娘,你把鋪子典回來,大郎的事,我想想辦法,以後教他不要上賭場。”
雲小花第一次看到衛子晉收斂那冷漠與威嚴,露了笑容。
銀票又強塞到莫氏手中,她一手捂着銀票,一手拿手娟捂眼,不用看也知道她在哭。
成天哭哭啼啼,只知道哭個沒停,哭能解決問題?
雲小花本想再說兩句刻薄話,可看到記憶中年輕了不知多少的娘,心頭卻是一哽,鼻子一酸。
回去的路上,雲小花側首打量衛子晉,他今個這般和顏悅色的跟她娘說話,卻是為何?
上一世他對自己冷淡,沒有好臉色,對她的家人更是不管不問,她那個家就是個無底洞,上一世自己不知私下裏給了多少銀兩,嫁給衛子晉後,手頭更加富有,幾十兩銀子散手就給了柔弱的娘,每每她那娘往前一哭,她就招架不住。
心裏頭是恨的,恨她偏心。
可是這一世衛子晉怎麽會為她家人着想了,聽到大哥欠了賭坊的債,居然沒有半點厭煩不說,還和顏悅色的給了她娘銀兩。
雲小花試探的說道:“我哥好堵成性,是戒不掉了的,你幫他便是害他,要我說下次再來,只管把人打出去。”
聽到這刻薄的話,衛子晉側首看來,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白淨的臉上。
“怎麽?你以為只有這一次不成?他知道你這個妹夫好說話,将來必然賴定你了,你不怕?”
“你以前不是明明知道也要貼補家用麽?”
“我?”雲小花精神有些恍惚,她上一世似乎做過不少被他拖累的事,到死都記得她哥,她是被她哥連累的,可若是沒有一個偏心的娘,她又怎會被拖累?
作者有話要說: 衛子晉:你以前不是明明知道也要貼補家用麽?
雲小花:你怎麽知道我以前貼補家用?我似乎才嫁給你~~~
衛子晉:……
雲小花恍然大悟:你不會也是重生~~~
衛子晉趕緊走。
……
春春打滾求收藏求評論,愛你們!抱抱!
☆、身份暴露
正在雲小花發愣之際,衛子晉的輪椅推向前頭去了。
以為有什麽變化,不也就是這個清冷的模樣。
回到院中,綠離驚驚顫顫的守在門外不敢進來。
躺在床頭的雲小花忽然想起一事,前世剛成婚時,第二日要給公婆敬茶,當時還遭那老婦百般刁難,怎麽今個兒卻并不用去敬茶呢?
于是雲小花把綠離招呼進來,她垂首恭敬的站在那兒。雲小花是計較她跑去把衛子晉找了過來,不過現在還有事問她,便也不責備她,只問道:“今個兒我不用去公婆身邊奉新婦茶嗎?”
綠離回答道:“娘子有所不知,姑爺為了把娘子娶進家門,費了不少心思,因為門第關系,家主是不同意的,是姑爺硬要娶的,于是家主放了話,若要娶娘子,就不必上前奉茶了。”
小丫頭說完,忽然臉色一白,捂了嘴。
看樣子是一時嘴快把話說了出來,這個人倒是個心思簡單的,可在衛府,這樣的人不知是禍是福,好在留在了松合院。
“姑爺就這樣應承了?”雲小花有些不可思議的問,他這是要與衛家決裂不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綠離只好接着回答,“姑爺不但應承了,還說新婦入門不懂規矩,決定帶去莊子住段時間,請個嬷嬷□□一番,家主也是應承的。”
說到這兒,綠離拍了一下頭,“娘子,你快別躺着了,快起來,今個兒要去別院那邊,得早早起程。”
他居然應承了?還頂風作案要去別院□□,這明顯站在新婦這邊的舉動,衛君言非氣得捶胸不可,衛子晉本就是他前妻唯一留下的兒子,如今那管家的老婦是填房,恐怕拍手叫好,衛子晉娶農家女,又寵媳婦,豈不是個大笑話,往族裏一說,衛子晉哪還有半點威脅,族裏人都不容他。
雲小花心事沉沉,綠離卻是急急忙忙拉起她,為她換上出門的衣裳,又把人扶到菱花鏡前,松開那烏黑的發,拿起篦梳悉心的梳起了頭,手中那一梳即到底的墨發,看着讓人妒忌。
“娘子果然不愧是德清縣人士,從小便聽聞德清縣裏出美人,那兒山好水也好,依山傍水堪稱世外桃源,少年娶媳,無不向往。”
說起家鄉,雲小花又精神恍惚起來,她有多少年不曾回過家鄉,那裏山好水也好,并不是誇贊,事實本如此,名山之勝,魚米之鄉,絲綢之府,竹茶之地,采茶的姑娘,浣紗的少女,甜美的歌聲,竹筏上的少年,竟是栩栩如生的出現在雲小花眼前。
外間傳來丫鬟的問話,姑爺已經等候多時,派人來催了。
聽到催促聲,綠離手腳快了不少,她見說起德清縣,娘子就露出笑容,于是又道:“娘子怕是不知,我聽玉竹先生說,吳興郡三處莊子,姑爺偏偏選了德清縣的那處,怕是要帶娘子衣錦還鄉。”
衣錦還鄉?那不是上一世她心心念的麽,她上一世嫁給他如此明不正言不順,最後落得一個被休的下場,雖然那是她逼着他寫的,可是她再這樣面對一張冷冰冰、一副她欠了他一生的臉,她又總能捱得住呢。
可是聽到能回德清縣,雲小花就來了精神,反而催着綠離快些。
馬車上,衛子晉端坐在首,車廂內鋪有貂皮毯,後背車壁墊了柔軟的靠枕。他手中握書,潔白修長的指尖捏起一頁正要翻動時,車外響起孫玉的聲音:“公子可要去信給丘乙?”
衛子晉擡眸,想了想道:“去信,讓他來德清縣,他知道我的別院。”
孫玉聽後轉身去了,衛子晉捏着一頁的指尖卻許久不曾動,眼前出現一張狼吞虎咽的臉,心裏有些不安。
一人一輛馬車,雲小花緊崩的心思放下,倒也符合他的一慣風格,不喜歡別人太過靠近他,除了玉竹先生,即便是她這個妻子,也只有夜裏摸黑魚水之歡時才敢與他呼吸交融,天一亮他就會離去,只留下一個尚有餘溫的被窩。
往事不願再想,眼前的景物卻是越來越熟悉。
雙子峰是雲家村背後的一座大山,靠山吃山的雲家村裏人,這個百花齊放的季節,最喜歡上山采春筍,背上竹籮子,手裏拿根木棍子,弓着背在地上細尋。
對面山頭放牛的傳來山歌,“喲……”那聲音穿過雲家村,在山頭回蕩,這個時候在山頭勞作的村人必然起身往歌聲那頭看去,眼神兒極好,遠遠的就能認出人來,只道:“又是那個光棍漢子喝山歌喲,想媳婦想了大半輩也不成。”
馬車剛剛進村,雲小花就聽到了山歌,她忍不住掀起車簾,笑道:“又是光棍三叔秀歌喉,不知娶上媳婦了沒有?”
圍着馬車看稀奇的小娃娃們看到一張仙女似的臉,歡呼起來,大點的應了話,“阿娘說還打着光棍呢。”
看到雲小花的容顏,村裏的娃娃們全圍她這邊馬車來了,有年青小夥駐足,看到那張明媚如初陽般的臉,眼睛都移不開了,下意識的說道:“居然是仙雲回來了。”
雲小花算是雲家村的村花,方圓十村就沒有比她好看的,美名傳了出去,後來被人叫為‘仙雲’,莊戶人家沒有多餘的描繪詞彙,讀書郎也少,只道人美如仙便叫她仙雲。
而今十幾年過去,重生歸來的雲小花聽到這個稱呼,不由的往那少年看去,那少年對上她的眼神,臉頰紅透,連鋤頭從肩頭滑落掉在腳背上而不知,大呼痛覺,更是羞臊了整張臉。
雲小花忍不住笑了起來,前面的馬車忽然停住,似乎在吩咐什麽,接着兩位丫鬟領命來到後邊馬車,那年長的丫鬟杏雨溫和的說道:“娘子,外邊風大,還是不要挑簾的好。”接着順手把簾子放下。
雲小花瞪了一眼,老實的坐回車廂內,靠在軟枕上嘟嚷:“還是那幅小氣的模樣。”上一世衛子晉從不帶她出門,偶有一次被雲小花吹了枕邊風,他同意帶她上街,因為高興,挑簾往外看了一眼,就有一位華服少年瞧見了她的容色,便一直跟在馬車後邊跟了半日。
最後衛子晉不高興了,叫人停了車,與那華服少年把酒郊野,談了許久,後來人是走了,但從那以後,衛子晉再也不帶她出門。
想起這事,她就一直後悔,當初若是忍着不要挑簾就好了,沒想這一世一時高興又忘了這差,不知他會不會反悔,明個兒就帶她回衛府去了。
被這群娃娃一直追到莊子的山腳,雲小花高興的要下車時,杏雨上前給她披上狐裘,又從後邊把狐裘的帽子攏上,原本就精巧的小臉被帽子一擋,看不到真容。
前面下車的衛子晉早已經披了狐裘大氅,胸前一條白絨絨的毛領,襯得他越發顯得冰冷孤傲,他回首望了雲小花一眼,原本清冷無波的眼微微一怔,雲小花對上那雙幽深的眼,似乎有灼灼的熱意,再等她仔細去确定時,他已經收回目光。
莫非剛才是她眼花,想想也不可能,他從不曾留意過她。
雲小花被一堆小毛孩給圍住了,一下子轉移了視線,那群孩子雖然一窩鋒的上來,卻在三步之外止步,生怕弄髒了貴人的衣裳。
雲小花摸了摸胸口的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