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楊囡囡本來望着病床上的人偷偷抹眼淚，想要靠近看看卻又覺得不合适。
自己現在是秦尊，身份不合适。
正想着要不要趁着人還沒醒提前開溜，她真的不知道怎麽面對這樣一個陌生的爸爸。
突然，後背像被電擊了一下，脊椎處酥酥麻麻的。
回過神來的時候，覺得頭昏腦漲，有點想吐。
環顧四周，不對啊，剛才她明明站在門口的，現在怎麽在床邊了？
回過頭去看門口站着的秦尊，對方也用同樣驚恐中帶着喜悅的眼神看向自己。
楊囡囡低頭看了看自己，竟然是個女孩子。
終于又是個女孩子了！
她很想跑過去給秦尊一個大大的擁抱，可在病房裏顯然不是很方便，而且姐姐闵蘇還給她遞了一根香蕉。
“謝、謝謝。”
雖然不太清楚狀況，猜測可能是系統出現bug提前讓他們換回來了，只能這麽解釋。
先把這個問題放下，現在楊囡囡可以親自跟這位同父異母的姐姐溝通交流了。
“囡囡是吧，你叫我大姐就成。”闵蘇一邊給老爺子掖了掖被角，一邊跟她搭話，“說來也真不巧，你一來咱爸就這樣，他這病已經快一年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過年。”
剝開姐姐給的香蕉，楊囡囡輕輕咬了一口：“來的時候我心裏還是挺恨他的，可現在……不知道怎的，我又恨不起來了。”
闵蘇接過香蕉皮，幫她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這是我爸年輕時的風流賬，委屈你和你母親了。對了，你媽媽還好嗎？”
楊囡囡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發展，她原本以為見到這位爹之後少不得要來一番激烈的争吵，他的那些兒女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如今，眼前這位大姐說起話來溫柔似水，看着也不像撒潑罵街的料。
“我跟我媽媽過得還行，反正也都好好活到現在了。”楊囡囡吞下最後一口香蕉，喝了一小口水。
簡簡單單一句話，闵蘇也能想象出背後的艱辛和不易。
她沒有立馬開口，反倒又從抽屜裏抓了些水果糖塞到楊囡囡手裏，讓她吃。
楊囡囡以為自己眼花了，她竟然看到這位大姐眼睛裏有淚花閃過，接着就聽她忏悔似地說：“我替爸爸跟你們母女倆道個歉，應該早點接你回來一家團聚的。”
“我有家，而且我跟我媽兩人很幸福。”
楊囡囡不喜歡被人當作弱者同情，而且也不喜歡他們那個大家族。
氣氛有些尴尬，闵蘇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聊起了他弟弟：“其實除了我，你還有個哥哥。”
就是那個扔張支票把她當騙子打發的哥哥？
呵呵。
還真是趕巧，說曹操曹操到的定律總是那麽靈驗。
闵強手提着幾箱保健品趕來了，擡眉看到病房裏的人，笑容瞬間凝固。
“瞧，你哥哥來了。”闵蘇下巴指了指門口的人，笑着看向楊囡囡，“他性格跟我相反，沖得狠。”
她也知道弟弟脾氣不好，第一次見到素未謀面的妹子不知會作何反應。
鑒于自己在餐館被他罵了一頓的教訓，闵蘇覺得還是給妹妹打個預防針，讓她不要見怪。
可想起今天莫名被闵強指責，心裏還是有一絲不快的。
闵強約她出來質問她為什麽跟老爺子說實話，之前一直陽奉陰違，哄着老爺子說去找她閨女了，實際上壓根沒花半點心思。
“你是想要爸爸早點歸西嗎？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能找到有個鬼！我就說，聽我的先哄着他再說，你不聽，偏要拿實話跟他講，姐，你真氣死我了!”
可天意就是如此，你不去找，人卻自動來了。
“強，這是你妹妹。”闵蘇拉着楊囡囡站起來，走到他身邊。
這個妹妹他自然是不打算認的，不管是真是假。
看都沒看一眼，直接轉身坐到了床邊上的另一把椅子上，手裏的東西一放。
“這種大街上跑來認親的你也信？大姐，不是我說你，你真的應該出去好好走走，不要總捧着你那本佛經，現在騙子多的是！”
見大家都沒說話，他更得意了：“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又怎麽樣，她早些年怎麽不來，打聽到老頭子快不行了就急吼吼來認親了？目的性太強，就是來争奪遺産的。”
一直在旁邊觀望的秦尊聽不下去了，本來這種屬于家事，他一個外人不好幹涉。
可這孫子太不是東西，他上火。
“你嘴給我放幹淨點，別自以為是瞎給人潑髒水，囡囡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來這裏的。”秦尊說完上前，站在楊囡囡身邊，“別怕他，有我呢。”
沒想到闵強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姐，你瞧見了吧，人家都是背好了臺詞來的，無論我說什麽他們都能反駁。私生女也不是件光彩的事，老爺子也是糊塗，還非惦念着認回來。”
“咳咳咳咳咳。”床上的人動了動，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哪、哪個混賬小子在罵我？”
闵強萬萬沒想到，竟然自己把老頭子給罵醒了。
聽着闵蘇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闵天呆呆地瞅着楊囡囡，一錯不錯的。
過了良久，才嗫嚅着雙唇道：“來，過來，讓爸爸仔細瞧瞧。”
楊囡囡沒動。
“爸，您可別是老年癡呆了，這是騙子。”闵強極力抹黑。
雖然看到親生父親還是很抗拒，但一聽被說成是騙子，楊囡囡倔強地想要證明點什麽。
“請問，您左肩是不是有一塊小拇指大的胎記？”
還沒反應過來，這個問題問的是自己，回味過來後猛然意識到，騙子怎麽會知道這些身體上的細節，肯定是她媽告訴這丫頭的。
他激動地點頭，老淚縱橫。
“是，是。”
闵強呆住了。
闵蘇看到父親這副模樣，怕情緒起伏太大趕緊叫來了護士。
果然，老爺子又開始咳嗽起來，但還是帶着濃重的鼻音緩聲喊道：“囡囡，過來。”
這次楊囡囡動了，別扭地走到他身邊。
但沒有叫他。
闵天剛想開口說話，護士阻止了，舌頭下被塞進一根體溫計。
三分鐘後取出，讀數38.5度，發燒了。
“咦，這裏的藥片這麽少了這麽多不是交代過一天只能吃半片，這藥副作用大。”
護士轉身問身邊的人。
護工哆哆嗦嗦不敢搭話，闵蘇上午出去了還真不清楚。
老爺子摸了摸發燙的額頭：“我也記不太清了，有人過來喂我吃了幾顆，說是闵強的朋友？”
“闵強！”
環顧房間，哪還有他的身影，早就心虛地溜走了。
他萬萬沒想到楊囡囡他們會先他一步到這裏，更沒想到老爺子會這麽快蘇醒。
“混賬東西！”畢竟是自己兒子，闵天沒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繼續罵，深吸一口氣，看着楊囡囡，“囡囡，爸爸不是人，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但你一定要接受我給你的補償，就算了卻我活在這世上的唯一心願。”
聽上去好像并不難辦到，楊囡囡應下了。
“好。爸爸那家公司我分一半的股份給你。”闵天若有所思地擡頭看了眼楊囡囡，又看了眼門口，“你哥哥太讓我失望了，他現在只有百分之三十，你姐生性好靜，我只能指望你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上掉餡餅嗎？
楊囡囡一臉懵逼，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講什麽的樣子。
她從來沒想過是這樣的結果，本來打算來撕逼的……
秦尊看她這副傻呆呆的樣子，用手指捅了捅她後背，小聲道：“快說願意，否則就是傻逼。”
“可我對管理一竅不通。”這是大實話，況且面對這位老頭子，楊囡囡感覺不到父女之間的親昵感，完全沒有。
多年的缺席，并不是送個重磅禮物就能消弭的。
這種陌生感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緩解，可親骨肉終究是親骨肉，本能地想要靠近，哪怕是無意識的。
“不需要你馬上接手，慢慢學。你要真不想幹也沒事，股東會上占個名額也成，我就是想要補償你就這麽簡單，你愛幹什麽繼續幹，不用為了我的決定改變。”經不住一旁護士一直在勸他休息，闵天說完躺下了，但還是側頭望着這位突然蹦出來的女兒。
楊囡囡看着他虛弱的身體，頓時厭惡感減了不少，甚至有些……她輕聲細語道：“那我試試。”
聽到這話，老爺子才安心地閉上眼睛歇息了。
從醫院出來的兩人瘋狂在大馬路上競走，時不時還小跑幾步，換回原身的感覺簡直太爽了。
這麽多天不用自己的身體都有些不适應了，比如楊囡囡，現在覺得走路好費勁，沒有大長腿的加持就是不行。
而秦尊恰恰相反，跑步都暢快了不少，身輕如燕，畢竟沒有胸前的累贅了嘛。
“真沒想到我就随口跟系統提了一句，這狗東西竟然真幫我實現了。”
一路上，秦尊已經感嘆了不止十遍了。
主要平時系統都一副對他愛答不理的樣子，驚喜來得太突然。
可還沒開心多久，楊囡囡的一句話又讓他的心情曲線拐了個彎，直線下降。
楊囡囡：“透支的意思你不懂？說不定還要收利息呢？”
想想系統之前的斑斑劣跡，秦尊不禁再一次感嘆：“哎，前路漫漫，看來咱倆一輩子都得綁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