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沈空捏着手中薄薄的幾頁劇本, 感覺卻仿佛捧着個燙手山芋。
偌大屋子此刻都已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站在場中的沈空身上,氣氛凝滞而壓抑,仿佛能夠聽到呼吸和心跳的聲音。
裴修然則扔是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興高采烈地說道:
“你先看, 然後自己選擇一段表演, 沒事,多長時間都可以。”
沈空硬着頭皮翻開劇本, 一邊裝作認真研讀的模樣,一邊在心中瘋狂呼喚系統:
“系統你快給我出來!你們到底是怎麽檢測到暴露風險的!你之前說會把我的要求向工作室傳達,結果呢?你們的檢測标準到底什麽?你也不希望我現在就失敗吧?”
裝死數天的系統幹巴巴地機械聲在沈空的腦海中響起:
“矯正員的要求已向工作室傳達, 請耐心等待答複。”
接下來, 不管沈空再怎麽呼喚系統,系統就仿佛死了一樣再也不出現了
沈空的額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牙齒咬緊——
這個垃圾系統,一到關鍵時刻就沒了用處, 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擡起眼來,掃視了一圈靜寂無聲的房間,餘光裏, 坐在房間另外一端的韓隸也同樣凝視着自己,和其他人一樣靜靜地等待着。
沈空按下心中的躁動, 思緒飛速轉動,在心中分析着利弊。
在原劇情中,兩年後的孟明軒其實是拿下了這個角色的, 因為那個時候,韓家二少已經将這個影視公司的股權掌握了大半,有了足夠的權勢能夠在裴修然的電影中決定一個配角的選角,但是現在距離劇情節點還有兩年,韓二的勢力估計還未完全發展起來,所以那位唐姓男人才會說:“如果你沒法得到這個角色,恐怕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而為了之後和韓隸的穩定接觸,他必須進入劇組,所以也不能發揮的太過差勁。
但是現在沈空不知道自己上次是如何暴露的,更不知道韓隸現在掌握到了什麽程度,貿然表現出和之前相似的特點是非常不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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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思如電轉,終于在心中敲定了一個折衷的方案。
沈空擡起頭來看向裴修然,臉上揚起了不太自信的怯怯微笑:“那個,裴導,我選這段可以嗎?”
他的手指點在皺皺巴巴的劇本上,指出了其中的一段。
裴修然探頭過去,順着沈空的指點一目十行地将選段看完,不着痕跡地皺皺眉頭,終于還是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好。”
沈空将劇本遞還給裴修然的手上,目送着他離開場內,然後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畢竟,他雖然不能表現出和自己之前相似的特質,但是不代表他不能模仿記憶中的人物。
沈空這次的選段是沈歸元第一次露面時的情形,劇情簡單,人物性格容易拿捏。
在加上,他在自己過往二十年的傭兵生涯中,這種對人命毫不在乎的人着實見過不少,也算是能夠信手拈來了。
再睜開眼時,沈空整個人的氣質瞬間一變。
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凝視着虛空,猶如剛剛舔過血的刀鋒,冷到徹骨的寒雪,一張雪白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并非淡漠,也絕非冷酷,只是單純的無所謂,不在乎罷了。
他的掌心裏虛虛空握,猶如攥着劍柄。
沈空随意地甩動手腕,仿佛在将劍尖的血珠抖落,寒霜似的眉眼垂下,毫無情感的目光落在腳邊,眸光中是對人命全然的漠視和不在意,幾乎令旁觀者感到難以克制的膽寒。
他的聲音清淡而柔和,仿佛是從渺遠的天邊傳來似的:
“在下——”
但是,他的臺詞還沒有念完,就被從剛開始就站在場邊的裴修然打斷了。
裴修然煩躁地在原地繞了兩圈,仿佛被某種揮之不去的思緒糾纏着似的,令他變得分外的暴躁:
“不對,不對。”
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原本就皺皺巴巴的劇本被他捏的更是看不清楚原樣,他幾乎以及處在了發火的邊緣:
“你的表演還是沒有靈魂,沈歸元在那個時間段确實是處于被洗腦的狀态,但是他的不是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他的表面是冰裏面是火,我要的是他身上那種原始的,野蠻的生命力——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看劇本?”
裴修然用誇張而激情的語氣說着,言辭激烈,語無倫次。
見到場上緊繃的氣氛已經發展到幾乎能聞到硝煙味的地步,其他幾個人忙不疊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紛紛跑到裴修然的身邊安撫他,看上去非常熟練,很顯然裴修然這樣突如其來的發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沈空站在場中央,表情羞愧地低垂着眼眸,在垂落的長長眼睫下,毫無波動的目光靜靜落在自己眼前的地面上。
——但是他的心中卻遠沒有表面那麽平靜。
裴修然的感官着實敏銳。
或許這就是從事藝術領域之人的第六感,對他人是否在演戲能在瞬間産生驚人準确的判斷。
沈空很佩服這種天賦,但是也同樣感到無比的頭疼——有他在,自己暴露的風險增加了數倍不止。
就在這時,他聽到高跟鞋敲擊在地板上的聲響緩緩地向着自己靠近,緊接着,姜女士溫柔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小孟你不要把裴導的話放在心上,他在這個方面就是戲瘋子,很少有人能改變他這個牛脾氣,說實在的,你的表演我和其他幾位都看到了,我們覺得你演的很有味道,也很有潛力,之後具體的角色安排我們會在确定下來之後通知你,至于裴導那邊,我們會和他溝通。”
那邊裴修然似乎也被安撫的差不多了。
其他幾人陸陸續續地回到了座位上,姜女士也安撫地拍了拍沈空的胳膊,轉身向着桌後走去。
安靜下來的裴修然緩緩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面色微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空見狀,趁着這個氣氛還算緩和的機會,向着他們鞠了一躬,然後轉身就準備離開。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突然,毫無預兆的,裴修然伸手抓住桌上的茶杯,猛地向着沈空的面門砸了過來。
沈空眉眼一凜,擡手截住了向着自己飛來的不明物體。
反應敏銳到超乎常人,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呵成。
——在那一瞬間,仿佛一直佩戴着的面具在瞬間卸下,純白無害的表面崩裂,其下的猛獸露出鮮活生猛的危險獠牙。
但那一秒幾乎轉瞬即逝,即使是刻意捕捉都很難覺察到——但仍舊站在原地的裴修然卻是欣喜地笑了,仿佛找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的心滿意足:
“就你了!”
茶杯在沈空收不住的力道下破裂開來,鋒利的瓷片割碎了他的掌心,殘餘的茶水混和着鮮豔殷紅的血絲滴滴答答地向着地面落下。
空氣仿佛霎時凝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注視着眼前突如其來的事件轉折。
就連沈空都懵了兩秒。
他愣怔地看了眼自己手心的傷口,緩緩地眨了眨眼。
房間裏頓時一片兵荒馬亂,有人去外面叫人,有的人則是跑來查看沈空的情況。
沈空擰起眉頭,緩緩地環視了一圈房間裏神态各異的人,目光最終定格在韓隸早已空無一人的座位上。
雖然知道即使對方注意到了剛才那一幕,也很難确認自己的身份,但他還是松了一口氣。
——沒有看到當然是最好的。
現在的未知數着實太多,所以沈空不得不打起精神,不放過一次任何可能的漏洞。
姜女士快步地跑了上來,用自己随身攜帶的手帕按在了沈空的傷口上,妝容精致的眉眼間滿是抱歉,她拽着沈空向外走去:“四樓有應急醫療室,我帶你去看看。”
沈空來不及拒絕,就被幾個被叫上來的員工半拉半拽地推了出去,坐上了電梯。
四樓應該是專門處理娛樂公司中明星演員在訓練時出差錯而設立的,裏面的環境很好,窗明幾淨,房間裏彌漫着柔柔的花香味,沈空被安置在其中一張床上。
一個看上去年紀不輕的醫生走了過來,低頭審視着沈空手上的傷口,然後緩緩地說道:
“沒事沒事,只是皮外傷。”
說畢,醫生便開始動手清理他的手掌,他先将傷口中的瓷片挑了出來,然後進行了清洗和消毒,最後再用繃帶包紮的嚴嚴實實。
沈空注視着醫生一步步的動作,一時不由得有些晃神。
這種太過熟悉的相似感在瞬間勾起了他的回憶——陪韓隸去醫務室,對他來說仿佛還是昨天。
換句話說,對他确實是幾天前的事情。
而對于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八年。
沈空深吸一口氣,将自己雜蕪的思緒收斂起來,他擡起頭來,目光卻猛地對上了一雙凝視着他的漆黑雙眼。
韓隸靜靜地站在醫務室門口,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他的手中拄着漆黑的手杖,輪廓深刻的面容被光影分割,深黑沉郁的眼珠定定地注視着坐在床位上的沈空,眸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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