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防盜已換
每年的九月末,是睿意例行的員工旅行。去年楊柚剛剛加入睿意,什麽事都要和施祈睿對着幹。施祈睿去年去了,楊柚就找了個借口不去。
今年聽說施祈睿還是會去,楊柚啧了一聲,暗暗嘲諷這位大老板還真是親民,底層員工的活動他也要參合一下。
楊柚問周霁燃去不去,得到的答複是——都聽你的。
楊柚對此答案不甚滿意,他不打算做主,那還不如不說呢。
楊柚跟施祈睿之間,都算不上有過一段,更別提互相慷慨祝福。早些年間,楊柚經常暗暗詛咒施祈睿在床上硬不起來,祈禱他被女人綁着為所欲為時秒射。
她從不否認自己惡毒,反正她恨得磊落光明。
但是她在周霁燃被齊太太侮辱,離開修車廠的時候,這麽多年第一次向施祈睿低了頭。
楊柚向來能屈能伸,為了和周霁燃上次床,可以死纏爛打。也可以為了周霁燃,和施祈睿恢複邦交。
不是不夠驕傲,說到底還是恨敵不過嫌惡,若對象換成孫家瑜,打落牙齒活血吞她也不會去求他。
施祈睿在看到助理送上來的員工旅行名單時,第一時間看到了那相連在一起的兩個名字。
他認出那是楊柚的字體,五個字,足夠刺眼。
他在最後加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遞給助理,漠然道:“剩下的你處理吧。”
助理應聲退了出去,施祈睿推開手中的文件,無心繼續工作。
周霁燃比他小一屆,兩個人一起參加過一個計算機比賽,由同一個導師帶着,也勉強算得上是師兄弟。在同一組裏面,他對周霁燃印象深刻。周霁燃雖然在課業上成績平平,卻因為要打工賺錢,實際經驗比別人多不少。
他和周霁燃配合起來非常合拍,他能看出來,周霁燃平日裏雖然沉默,但是眉眼間的傲氣是藏不住的。于是心裏暗暗有了計較,打算在他畢業後将其招致麾下。
等到周霁燃臨近畢業前夕那會兒,他和楊柚之間發生了一些事,導致施父頻繁向他施壓,他一忙起來,便忘記了還有周霁燃這個人。
再次聽說這個名字是在一次同學聚會上,幾番觥籌交錯後,有好事者提起了周霁燃的八卦。他這才知道,周霁燃因為過失殺人被判入獄七年。
他當時沒有多想,只是嘆了一句可惜。
無論是為了他曾經給予的賞識,抑或是那雙不屈的眼睛,他都感到遺憾。
他的生活太複雜,并沒有時間對一個關系并沒有多親近的師弟浪費多少感情。等到楊柚為了這個人來求他的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在他不了解的地方,周霁燃不知不覺地,成為了他的敵人。
他了解楊柚,她第一次在非工作時間出現在他面前,神色平靜,毫不遲疑地提出她的要求。她知道他的軟肋,也知道他一定會幫她。
他當時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心裏卻在想,原來這麽簡單楊柚就會過來跟他和解,那麽這七年的僵持,豈不是白費?
他讓周霁燃到睿意上班,是為了多年前未竟的遺憾,也是想看一看,究竟為什麽,他會得到楊柚的在意,讓她不惜放下驕傲對他低頭。
***
員工旅行的地點最終定在了周霁燃的故鄉小鎮,施祈睿看到之後,目光凝了一瞬,最終還是敲定了這裏。
楊柚接到通知後,不太高興,可周霁燃倒是态度自如。她轉瞬一想,反正也是在小鎮的周邊,只要不去鎮上,好像也沒什麽大問題。
楊柚不願意與一群人一起擠大客坐,決定自己開車去。她沒去過那個小鎮,便由熟悉路線的周霁燃來開。
出發時間早,楊柚困得睜不開眼睛,整個人都氣壓低,上了副駕駛就戴上一副墨鏡,歪着頭睡着了。
周霁燃看了看時間,完全來得及。他盡量将車開得平穩,遇上紅燈等車時就側過頭聽着楊柚淺淺的呼吸聲。
過收費站的時候,楊柚悠悠醒轉,呆呆地對周霁燃眨了眨眼、似乎沒搞清楚身處何地。
交了錢,周霁燃嘴角噙着笑意,踩着油門出發。
一出桑城,風景瞬時變化,楊柚見慣了高樓大廈,偶然一見田園風光,稀奇得很。她也不昏昏欲睡了,看向道路兩旁,有一搭沒一搭和周霁燃聊天。
期間施祈睿的助理來電,确認他們的位置。楊柚不知道地方,就喊周霁燃來說。
助理用的是車載藍牙,後座上的施祈睿聽得一清二楚。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施祈睿,見後者正閉目養神,完全不為所動。他這才交代幾句,挂了電話。
周霁燃沒開多久,就下了高速。
楊柚詫異地問:“這麽快就到了?”
周霁燃聞言一笑:“我們比他們慢,我帶你抄近路。”
周霁燃所說的近路,是要穿過大片的農田和村落。
一路上都是綠色的植物,楊柚從小生活在城市裏,大多沒見過。
周霁燃一一教給她聽,可惜楊柚不是很感興趣,注意力沒放在這上面。
二十來分鐘後,周霁燃拐上一條窄路,這條路建在大壩上,大約只有兩輛車的寬度,錯車時都有掉下去的風險,風景卻極好。
道理兩旁沒有圍欄,每隔兩米是一棵參天古木。
楊柚降下車窗,探出頭去看,一眼望不到頂。
她聽見若有若無的布谷鳥的叫聲,婉轉靈動。
周霁燃開到一個路口右轉,視線豁然開闊。楊柚的車子性能極高,向高處爬坡不費吹灰之力。
楊柚玩心大起,柔嫩白皙的手落在周霁燃腿上,被黑色的褲子襯得愈發的白。
手指輕輕在褲面上彈跳,像是在無形的琴鍵上彈奏一曲,基調歡快活潑。
周霁燃沒控好方向,車身輕輕一抖,壓落路邊碎石。
幸好有驚無險,周霁燃定了定心神,分出一只手,攥着楊柚的手制住她無法無天的作亂。
楊柚老實了十幾秒,又賊心不死地用指尖去撓周霁燃的掌心。
周霁燃掌心溫熱潮濕,楊柚指腹沾到一點汗水,并不嫌棄,又輕輕塗勻回去。
周霁燃略粗暴地把她的手甩回去,眼帶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楊柚聳聳肩,嘴角笑意漸起,終于消停了。
路面再度平坦時,周霁燃喊她:“看吧。”
此時的風景與方才又有所不同,左邊是蘆葦濕地,金黃的蘆葦,割裂了湖面,亭亭玉立,蘆葉瑟瑟,飛絮揚花。右邊則是碧波萬頃的湖面,湖水湛藍,水光潋滟。
這裏不是植物造景,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再不喜歡自然風光的人都會為之所動。
楊柚也不例外。
她盯着搖曳的蘆葦,嘴唇喃喃,似乎想說什麽,卻又無話可說。
周霁燃放慢了車速,她一轉頭,對上他含着笑意的清黑雙眸,心裏咯噔一跳,持續幾秒,比往常慢了半拍。
周霁燃看到楊柚似乎是怔了怔,長長的眼睫劃破空氣,她忽而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催促道:“快點開,我們要遲到了。”
周霁燃深深看她一眼,踩下油門,十來分鐘後,又繞回村落。
一聲電量提示音忽然響起,楊柚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機電量已不足百分之二十。
周霁燃餘光瞄到,便問道:“充電器帶了嗎?”
楊柚在包裏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充電器。
楊柚表情不自然,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是沒帶。”
周霁燃輕飄飄地一句:“你怎麽不把化妝包也忘了?”
楊柚沒話找話打破安靜:“哎,周霁燃,你說右邊的樹為什麽光禿禿的?一條路上左右兩邊,也差太多了吧……”
周霁燃瞥她一眼,态度不是很友好:“大概它們在等着冬天開花。”
接連被嗆了兩句,楊柚也火了,再次帶上墨鏡,閉上嘴,一片颠簸之中,不知不覺又睡着了。
周霁燃餘光看到她的腦袋栽到一邊,不由得有些想笑。
楊柚睡覺時跟平日裏趾高氣揚的模樣大相徑庭,是不能再乖的睡相。鼻翼輕輕甕張,嘴唇嘟嘟的,安靜得很。
行為乖僻性格乖張,這是楊柚。可眼前的那這個姑娘,也是楊柚。
周霁燃喜歡看到這樣的她,并不是說另外的那個楊柚不好,只是他總是覺得,這樣的她才是真實的她。
楊柚睡得不是很熟,再次醒來時,他們已經到了小鎮上,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遠。
鎮子很小,被一條蜿蜒的河橫穿,每隔幾百米就是一座石橋。
光是看到這裏的建築,就能推斷出這是一個民風樸素的地方。
周霁燃目不斜視,眼神裏既沒有對故鄉的懷念,也沒有怨恨。
他很平靜,事實上這些只出現在他遙遠回憶裏的景象,早就因為生活的重壓而褪去顏色。
他不在乎表面的浮華,也不在意內裏的肮髒。
他就像一個和這裏從來就毫無關聯的人,像走到這世界上任何一處角落一樣,一視同仁地對待這個他出生與成長的地方。
他剛剛駛過的第九座石板橋,是他小時候帶着周雨燃捕魚的地方。而不遠處的第十座,是他第一次親吻顏書瑤的地方。
駛過十座石板橋,向右轉彎,不到十公裏,就是他們的目的地——一幢老別墅。
相對于一些熱門旅游地,這座小鎮相對封閉,旅游業不算發達。施祈睿的助理也是無意中在網上搜到的一篇攻略,才定下了這裏。
周霁燃停好了車,拎着他和楊柚兩個人的行李下車。他擡起頭,迎着陽光看向老別墅的房頂。
這裏已經翻修一新,已經沒有了當初潮濕腐朽的模樣。
周父為這裏曾經的主人當過司機,這裏有着他和周雨燃兒時的記憶。
現在已然不同,別墅周圍一片金黃,不僅有修剪得漂亮的觀景樹,還有一盆盆的小花,整整齊齊擺放在一排。
楊柚盯着那盎然的金色,心中一動。
這裏是周霁燃長大的地方。
她曾經想過,是什麽樣的水土,培養了周霁燃這個人。
這個驕傲、堅韌,有着危險的吸引力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開啓感情線下一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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