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教她做奴婢的道理
紅菱見離落突然嚴肅起來，小臉繃得緊緊的，明明可愛得不得了卻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一時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只能使勁憋回去，好半天才緩緩說道：“這趙媽媽本是大爺的乳母，據說大爺小時候喝奶特挑剔，請了幾個奶媽子都不願意喝，把老夫人和老太爺急得不得了。後來朱府幫忙送來了一個奶媽子，就是趙媽媽，這還真奇了，這一喂大爺就喝了，還只喝她的奶。所以府裏的人都很是對她另眼相看，大爺之後也對趙媽媽禮遇有加。”
紅菱說了一半，看離落沒什麽特別表情，繼續說道：“夫人過門以後，趙媽媽就時不時就給夫人臉色看，夫人性子柔和不愛與人争執，大爺護了她幾次，還呵斥了趙媽媽。可大爺走後，趙媽媽就更是變本加厲，完全不把夫人當主子。”
紅菱說着就紅了眼睛，想到夫人那麽好的人卻要受這老奴的氣，對趙媽媽越發恨起來。
離落一聽哪還不明白，就一仗着奶過大爺便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老奴，或許還仗了朱府的勢，哼！想踩着主子作威作福，別的人管不着，欺負她娘親的人一個都不放過。
“去！把趙媽媽給我叫來！”離落奶聲奶氣的說道，偏偏小臉嚴肅得不行，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她敢不來，就綁了來！”
紅菱瞪大眼睛看着離落，顧不得調笑她小大人的違和感，自己沒有聽錯吧，綁了來？只怕還沒動手趙媽媽就破口大罵了。
“愣着幹嘛，快去！”離落板着小臉，可愛得讓人恨不得上去親一口。
別以為奶過那個早死的容家大爺，就真當自己是娘了，今日非要好好教教她做奴婢的道理！
紅菱面色猶豫，想着要不要知會一下夫人，轉念又想離落年紀雖小，卻是個有主見的，老夫人壽宴上就可見一斑，心裏雖然忐忑還是壯着膽子去叫趙媽媽。
離落有了目标也不瞌睡了，把眼前的處境想了一圈，覺得要助鄭氏取得自己應有的地位，首先就得整頓好自己人，讓她們和主子一心，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趁早清理了，其次就是要獲得老夫人的喜愛，有老夫人罩着，其他人即使想做什麽也要顧忌一些，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錢！
不錯，不管是前世還是哪裏，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才能財大氣粗，一定要想個法子賺錢。老夫人還不知道有幾年好活，只怕她前腳剛走，後腳二房和三房就首先對付鄭氏，沒有靠山的她們，還不只有圓的扁的任捏的份。
可是該怎樣賺錢呢，自己對這個世界還不了解，應該找個時間讓鄭氏帶自己去集市看一看，發掘一些商機。
離落絞盡腦汁的想着如何賺錢，都沒有注意到奔跑過來的紅菱。
“姑娘！”紅菱的聲音略帶沙啞，明顯哭過，離落擡頭便大驚，只見紅菱眼皮微紅，強忍着沒有流淚，左臉頰上浮着一個紅腫的巴掌印，好不容易右臉才好，這會兒左臉又遭殃了。
離落“騰”的從石凳上跳下站定，氣呼呼的說：“她不僅不來，還打了你！”
“奴婢去到那趙媽媽的房間，敲了好半晌的門，趙媽媽在裏面罵罵咧咧，開門就罵我，我說姑娘讓你過去一趟，話才說完就被打了一耳光，她還說……還說姑娘你是……”
Advertisement
紅菱說不出口，聲音越來越小，“說了什麽？你照實說！”離落是真生氣了，這趙媽媽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嚣張跋扈。
“她還說姑娘你……夫人在外面撿來的……野……種。”紅菱說完不敢看離落的臉色，忙低了頭勸慰道：“姑娘千萬別生氣，那趙媽媽就是這麽個惡毒刻薄的嘴，夫人，夫人把您當親生女兒一樣！”
“我沒事！”離落是真的沒在意，前世什麽惡毒的話沒聽過，比這殘忍百倍的話她也能忍。“帶我去見趙媽媽！”
“啊！姑娘你要親自去！”紅菱驚呼，聲音也不由得放大。
鄭氏聽到動靜忙問了一聲發生什麽事，離落不想鄭氏擔心，只說讓紅菱帶自己去池塘邊乘涼。
紅菱沒法只好帶着離落來到西梅園的東側，趙媽媽的住處。
當紅菱上前敲門時，裏面又傳來罵聲，不過這次門到是開的快，裏面的人氣沖沖卷着風出來，紅菱忙護着離落後退了一步，趙媽媽看見她就火冒三丈，自己才睡着一會兒又被吵醒，憤怒的臉扭曲得變形，正想上去再扇她一嘴巴，才卷起袖子就看見了面前的離落。頓時面目一僵，想要擠出一些笑，但原本的憤怒還沒有退去，一時間臉色更是扭曲得駭人。
“趙媽媽出來迎接我不用擺出那麽大架勢，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們西梅園的人沒規矩。”離落也不理會趙媽媽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臉色，自顧自的走進屋子坐了下來。
打量了一下這屋子，竟然裝飾比鄭氏的屋子還要氣派，黃梨木的多寶閣上擺着不少好物件。
前幾日，老夫人已經默認了鄭氏收養離落的事，雖然趙媽媽并不将鄭氏放在眼裏，但這個小丫頭卻有些古怪，也不知使了什麽招，竟然博得了老夫人的喜愛，特許她每日過去作陪，聽那些下人說，這丫頭總是能将老夫人逗得喜笑顏開，還得到了不少賞賜，連帶着老夫人對鄭氏都和顏悅色了不少。
所以這丫頭暫時不能得罪，趙媽媽心思一轉，換了笑臉上前，道：“姑娘找老奴何事？”
“确實有事，不過這事暫且不談，咱們說另一回事。”離落面容稚嫩，聲音甜糯沁人，分明就是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可趙媽媽心裏卻莫名慎得慌，或許是離落太過淡定，或許是小孩子一本正經說大人話的樣子太過詭異，趙媽媽神色也慎重了幾分，說道：“姑娘請說。”
“兩個選擇，一是向紅菱道歉，二是讓她打你一巴掌。”離落慢悠悠的說道，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閃着認真。
趙媽媽眯了眯眼睛，心道原來是為紅菱找場子的，這小丫頭片子可不像鄭氏那麽好軟弱好欺，但她也不是吃素的，難不成還會拿捏不了一個小鬼。
紅菱也吃了一驚，看向離落的眼裏也多了份感動，鄭氏也關心她們，每次受了欺負鄭氏都會安慰她們，親自給她們上藥，有什麽好的也想着她們。
可是鄭氏性子軟，從來沒有這樣替她們出氣，反是勸她們隐忍，以至于趙媽媽越來越嚣張。現在離落為自己出頭，紅菱只覺得多年的隐忍終于找到了突破口，心中一口氣暢快的發洩出去，看着趙媽媽鐵青着一張臉，更覺得暢快淋漓，只覺得這一巴掌挨得值。
“姑娘，老奴不知做錯了什麽？”趙媽媽作威作福怪了，哪肯低下頭向紅菱道歉，更別說讓她打一巴掌了。
“哦，連做錯什麽都不知，真不明白這麽多年你是怎麽做奴婢的？”
“老奴和那些卑賤的下人不一樣，老奴是大爺的乳母。”趙媽媽見離落咄咄逼人，心中氣恨，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還不忘惡毒的瞪了紅菱一眼：小賤人，要不是你告狀，這小丫頭怎麽會給我難堪，看我下來不好好收拾你。
“這麽說，趙媽媽是要挾恩圖報了，因為你乳母的身份，娘親一直都待你不薄，也從未将你當作尋常老媽子使喚，但你可把娘親當作主子看待？”離落擡起手想要拍桌子，又想這麽做不劃算，疼的是自己手，眼睛一瞟，拿起桌上的紫砂壺使勁拍了一下。
砰－－
“你嚣張跋扈以下犯上是為不仁！”
“大爺去世後，他的遺孀受人欺辱，你不但沒有挺身幫襯維護，反而推波助瀾助纣為虐，是為不義！”
“主子給臉尊稱你一聲乳母，但說到底還是容府的下人，竟然想翻身妄想越過主子，你把老夫人置于何地！此乃不忠！”
“你這般不仁不義不忠之人，西梅園豈能容你！”
一番話離落雖然聲音不大，還帶着些奶音，但她小臉嚴肅，眼眸淩厲，散發出一種別的孩子身上沒有的氣勢，加之字字句句有理有據，聽得趙媽媽大汗淋漓、驚恐不已，沒想到這丫頭小小年紀，竟然這般伶牙俐齒，幾句話就把自己定了大罪。這些話她自是不在意，但若是傳了出去，歷來看重臉面的老夫人只怕會起了別的心思，對自己來說可是不利的。
紅菱則一臉目瞪口呆，姑娘！我太崇拜你了！簡直強悍霸氣魄力十足啊！
“姑娘……姑娘老奴冤枉啊！老奴從沒有那等心思，伺候主子也盡心盡力……”趙媽媽扯開嗓子就嚎起來，老臉拼命的擠着眼淚，一副千古喊冤的模樣。
離落也沒想過幾句話就能解決她，畢竟是容雲的乳母，也輪不到自己來處置，她出聲打斷了趙媽媽的哭訴，只是看着她不說話，一手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
噔－－噔－－
趙媽媽被離落盯着發毛，更加拿不準離落心裏的想法，只覺得那噔噔聲像敲在自己心上，不上不下的沒有着落。
過了半晌，離落站了起來，徑直就向門外走去，趙媽媽剛舒了口氣，就見離落突然轉過身來，說道：“差點把第一件事忘記了，娘親做了桂花糖蒸栗粉糕，綠櫻有事走不開，原本想讓你和紅菱一塊兒給老夫人和其他房送去，現在紅菱臉成了這樣，自然見不得人，就勞煩你去送一下吧。”
說完還朝趙媽媽笑了一下，這才蹦蹦噠噠的走了。趙媽媽見她走路依舊是個孩子樣兒，剛驚出的一身汗也散了，狠狠的呸了一聲，罵了句不得好死的野種，嘭的把門關上。
等走遠了，紅菱才忍不住問道：“姑娘，您是不是記錯了，今日夫人做的是荷葉蓮子羹，昨日才是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而且……”
夫人沒有說要給其他房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