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淩晨五點，某片場化妝間。
莫宇陽從助理手中接過滿滿一塑料袋的零食，從其中挑出幾小袋遞回去，又笑着道了聲謝。
他外表陽光，和人說話時總是認真地看着對方的眼睛，一雙桃花眼裏自然地流露出幾分深情的意味，無形中就和人拉近了距離。
助理不禁再次慶幸自己得到了這份工作。
本以為當紅的流量小生會比較難伺候，不是耍大牌就是要求多，沒想到莫宇陽如此平易近人，閑暇時會和她們聊天不說，出手也很大方。之前發生了“偷拍門”之後，她本來惴惴不安，以為自己會被立刻辭退，卻不想莫宇陽居然會反過來安慰她，還歉意地說給她帶來了麻煩。
圈裏恐怕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相處的藝人了。
“莫哥，你運氣可真好。”助理見莫宇陽暫時還不急着工作，便和他搭話道：“我去便利店的時候，你交代一定要買的那個香蕉脆片，恰好只剩下最後一袋了，上次也是這樣呢。”
莫宇陽微微一笑，幽默地開了個玩笑，“是嗎？莫非我就是傳說中的位面之子？”
“哈哈哈。”助理捂嘴大笑，“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今天這家便利店的店員似乎和上次酒店旁邊那家的是同一個人诶！沒想到這麽巧又碰上了。”
莫宇陽收起笑容，訝異挑眉，“你居然還記得一個店員的長相？”
“嗯。說起來，我從小就對長相的敏感性比較高，從來沒有臉盲過，之前還被人調侃說是人臉識別系統呢，哈哈哈。”
“這麽厲害啊……”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經紀人的名字顯示在屏幕上。莫宇陽朝門口指了指，助理會意，迅速退出化妝間并把門帶上。
“喂？”
“宇陽啊，有件事情要跟你說一下，是關于之前偷拍照的那件事。”
“嗯，怎麽了？”莫宇陽從塑料袋裏找出那袋香蕉脆片，心不在焉地應和着。
“你說你這孩子，是心太大還是太佛系啊？我們都火燒眉毛了你還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唉。”經紀人老媽子似的念叨了一句，話鋒一轉，“不過現在沒事了，有人聯系了工作室，把當時的視頻發了過來。我已經看過了，把全過程都拍得清清楚楚，你只是從小張那兒拿了袋零食而已。哼，這下可以狠狠打那些營銷號的臉了！”
莫宇陽手上的動作一頓，“視頻？什麽視頻？”
“就是上次的那些偷拍照，其實是視頻裏面的截圖，被營銷號打亂了順序又看圖說話一番，才鬧成現在這樣。只要咱們把原視頻一發，立刻就能真相大白，還能給你弄成受害者的身份，再順便立個吃貨人設呢。”
“哦，行吧。打算什麽時候發？需要我到時候轉發微博嗎？”
“嘿嘿，這個先不急。那個賣視頻給我們的人還挺厲害，專門給編了個反轉劇的劇本。我們打算先放出消息，說偷拍事件是小張聯合營銷號弄出來的，目的是要撈一波熱度，踩着你上位。等發酵得差不多了以後，再放出原始的視頻，把你徹底洗白白。”
“你們的意思是，要犧牲小張？”
經紀人嘆了口氣，“要保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樣一來效果就沒有那麽好了。宇陽，如果你覺得她用起來還比較順手的話，那我們……”
“其實我也正好要跟你說來着，小張她其實工作起來有點馬虎，之前還在我的吐司裏抹了花生醬，幸好被我及時發現了。”
“什麽？你怎麽沒早跟我說？大家都知道你花生過敏，碰一點就會呼吸困難，她是怎麽做工作的？！哼，那就趁這個機會換掉她好了，還能最後發揮一點餘熱。”
莫宇陽勾起唇角，語帶愧意地說：“唉，其實除了有點粗心之外，她還挺負責的，到時候就多給點遣散費吧。”
“嗯嗯，這些都交給我，你安心拍戲等着翻紅就好。”
早上九點，一位莫宇陽的資深粉絲忽然發布了一條微博，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就被各大粉絲站和散粉們紛紛轉發，迅速登上了實時熱門排行榜。
【@YOUniverse_宇宙站：之前就覺得偷拍照來得太巧，果不其然有貓膩，原來是小助理為了上位不惜自爆，毫無職業道德，其心可誅！[圖片][圖片][圖片]】
配圖是莫宇陽助理的微博和“每日吃瓜速遞”的私信截圖。
酒店名、房間號都由助理提供，她甚至還卡着時間發了條【我五分鐘後出門，趕緊準備好！】，看起來的确像是助理自導自演了這一出。
然而，這錘并不算實，觀衆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有路人發出了質疑。
【@墨色陽光：這新一輪的洗白策略有點low吧，把助理推出來擋槍，莫宇陽是不是男人？幾張截圖而已，你們需要的話我可以P個一百張出來……】
這條評論很快引起了衆人點贊，幾分鐘之內就到了評論區最上方。
就在衆人懷疑愈甚時，又有人出來添了一把火。
【之昂張弓長張：誰說姜還是老的辣，老馬也有失蹄兒的時候。吃一塹長一智吧，希望自己能記住，以後面試還得再多留個心眼啊_(:з」∠)_】
粉絲們十分積極地給一臉懵逼的吃瓜群衆科普，這個滿嘴感嘆的微博就是莫宇陽經紀人的小號，人稱張姐。前段時間莫宇陽換的新助理也姓張，工作室還曾開玩笑地叫她們倆大張和小張，氛圍看起來和諧無比。在這種風口浪尖上，張姐忽然發了這麽一條說隐晦也不隐晦的微博……
不出一會兒，評論裏基本分成了兩大陣營。
還未脫粉的粉絲們基本都是支持張姐的，認定這件事就是助理聯合營銷號弄出來的，以後想走黑紅的路線在演藝圈發展；另一波自稱“看破了真相”的吃瓜群衆，則認為這是工作室新一輪的公關計劃，試圖甩鍋給小炮灰助理。
“很好，是時候添最後一把火了。”白雪看向萬超，“把我之前準備好的文案放出去吧。”
五分鐘後，又一條微博橫空出世，吃瓜群衆們再次轉移陣地。
【@每日吃瓜速遞：嚴正聲明！本人從未和莫宇陽的助理張小姐有任何所謂的交易，之前爆料的照片純粹來自熱心群衆的投稿，并非是本人親自拍攝！某些團隊想洗白不要拿無辜的人做筏子，摸摸自己的良心！】
瞬間，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路人的聲勢第一次超過粉絲。
【@墨色陽光：我就知道！莫宇陽團隊和他本人真是一丘之貉，可憐了剛入職的小姐姐，被渣男騙身後又被偷拍，最後還要被同事們利用一把，估計工作也保不住了吧？遠離渣男保平安啊！】
【@北燕南飛欲歸巢：呵呵，娛樂圈果然亂，這些明星的人設就沒幾個可信的吧？虧我之前還以為莫宇陽是陽光男孩，出道早公司管得嚴，說不定連戀愛都沒談過，誰知道他居然連助理也不放過，該不會團隊裏的女的都睡過了吧？說不定還艹粉？難怪這些腦殘粉這麽維護呢……哥哥讓你們很爽吧？呵呵呵】
【……】
工作室和營銷號各執一詞，但誰也拿不出一錘定音的證據來證明誰是幕後黑手，這無疑加劇了兩方的矛盾，熱度也在粉絲和路人的争論下越來越高。
到了下午六點，結束了工作和學習的人們也加入了進來。
【莫宇陽渣男】
【莫宇陽助理張小姐】
【莫宇陽經紀人影射助理】
一連好幾個相關詞條都挂在熱搜榜前幾名，而且還是靠着真實的熱度一步步升上去的。
萬超猶疑地看向白雪，“現在事情鬧得這麽大，一會兒真的能順利收場嗎？”
白雪發出一聲輕笑，“就是要鬧得越大越好。營銷號和網友現在越是義正言辭，到時候打起臉來的耳光就越響亮。都說辟謠跑斷腿，很多時候明星的黑料會越傳越兇，無非是因為辟謠的時候不夠有力度。現在是信息爆炸時代，每天有那麽多的新聞發生，大多數人都是看過就忘。只有疼了，才能讓人牢牢記住。”
“……”萬超轉向屏幕，幽幽問道：“那這件事，真的是那個助理自導自演的嗎？如果是，她又為什麽會把原始視頻發給你？”
白雪意味深長地看向他，“是與不是誰在乎？今晚過後，所有人都會把她當成那個為了上位而不擇手段的女人，就像他們曾經把莫宇陽當成愛約//炮的渣男一樣。”
“那真相呢？難道事情的真相就一點都不重要了嗎？”
“呵，真相從來都只有當事人才清楚。普多大衆所以為的真相，向來不過是掌握了話語權的人想讓他們知道的而已。”
“……”
屏幕上的評論還在一刻不停地增加，滾動的頁面倒影在萬超的眼底，一絲火光逐漸熄滅，又有一絲新的火光亮了起來。
白雪伸手搭上他的肩，“所以，我們努力的方向不是去尋求真相，而是去成為那個掌握話語權的人，明白嗎？
“現在，可以把那段視頻發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