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半夜三更,床頭燈還亮着,靜蝶趴在床上,手裏拿着樊謙給的筆記本,正在記錄她的生活跟心得,他說這叫“日記”。
現在的女人不會縫衣刺繡,衣服買現成的就好,什麽樣式都有,他還給她看比電視還小的電腦,說“網路”的世界無遠弗屆,全世界每個角落的東西都買得着。
現在的女人也不必從一而終,跟樊謙一樣,想跟誰交往就交往,張筱妮就是他的情人之一,他說他們同床共枕,可是他卻不承認他們是一對兒。
他說:“各取所需,合得來而已。”
這種關系太難懂,都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卻連情人都稱不上?
“月蝕開始了!”
瞬間,有聲音自她的後方傳來,她吓了一跳,這才注意到今晚床邊少了許多妖怪看她做事,難怪她覺得安靜得多。
但此時身後突然鬧烘烘的,她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于是她假裝趴累了,很自然的翻過身來,改坐在床上,翻閱樊謙借給她的書,邊用眼尾偷瞄着,只見一挂妖怪都聚集在窗臺邊,連梁上吊着的那家夥都跳了下來。
佝偻的老鬼掐指一算,“這次的月蝕有一個多小時,天狗蔽月,群妖亂舞。”
“嘎嘎--”
烏鴉刺耳的叫聲從遠處而來,停在她的窗外。
“嘎--”
“人類!有人類進黑山了!”
有鬼魅這麽說着,接着便聽見一群魍魉興奮的尖叫。
“兩輛車,聽說喝得醉醺醺的!”
“生肉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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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一大群妖鬼瞬間消失,靜蝶盡可能維持平靜,但心裏難免為闖進黑山的人擔憂。
更奇怪的是,大部分的妖怪都走光了,可粉發昙妖還待在這。
“怎麽不走?”
“我的獵物就在這兒,我走去哪兒?”昙妖的腳是一握藤蔓,像蛇般逶迤回身往門口前行,“天狗蔽月之時,黑山沒有約束力對吧?”
“嘻……你想今晚吃了那胡子?”
咦?靜蝶簡直傻了。月蝕古稱天狗食月,乃不詳之兆,剛剛女妖又說此時無法約束黑山,那豈不表示連定下的約定都能違反,在這一小時內,魍魉鬼魅得以胡作非為?
樊謙!她急急忙忙的跳下床,發現房內已經沒有任何一只妖鬼魔魅的身影。好可怕,它們真的會傷人嗎?她記得昙嬌說過,要吸幹樊謙的精氣,那會是什麽樣的情況?
不!他是她來到這兒,第一個待她好的人!
沒妖怪對她出手,不是因為她是約定中要保護的人,而是因為老松這只嬌怪擁有先“品嘗”她的權利。
她快步走出房間,顧不得漆黑的走廊上究竟還有沒有吓人的鬼怪,沖向對着樓梯口的房間,伸手一轉發現沒上鎖,推開門後,一個閃身就鑽了進去。
半夜兩點半,寒流侵襲的山裏特別凍,樊謙蓋了件羊毛被倒也睡得舒适,一個人睡在雙人大床上,呈大字形的沉睡着。
屋內一盞燈也無,今夜月蝕,現在連窗外能透進來的月光都沒了,唯一能照明的,就是圍在他床邊、那層層妖魅雙眼迸射出來的紅光。
天哪……靜蝶一關上門就後悔了,所有的鬼魅同時回首,一雙雙紅眼都朝她這兒瞪了過來,她還得裝作看不見般的貼着門板,為自己加油打氣。
樊謙就在前頭,她看得見的!眼睛适應黑暗之後,就能很準确的走到他床邊。“她跑進來做什麽?”昙妖驚呼出聲。
“夜襲嗎?哇,好大膽!咯咯!”
“滿清的女人果然豪放多了,才來幾天就變得這麽積極啊……啡,昙妖,你這下子怎麽對付胡子啊?”
“閉嘴!”昙妖氣急敗壞,“把她弄走!”
“老松口裏的東西我們可不敢動啊,你自己看着辦!”
扯到麻煩事,沒有一只妖願意幹涉。
她的心跳得好快,她快吓死了,要是那群妖怪突然張嘴咬她怎麽辦?還是那老松今晚肚子餓了想吃宵夜,那她不就慘了?
伸長了手,她總算摸上樊謙的床,她一定要試着警告他,至少得先阻止這些妖怪,在不能明說的情況下,她只有賴在這兒一途,因為昙妖不能傷她。
樊謙在黑暗中挑開雙眼,因一只冰冷的手突然往他肩頭傳來,他是被凍醒的。往右手邊一瞧,他床上居然有個女人,而且整個人都已經爬上來不說,居然掀開他被子鑽了進來。
“你幹嘛?”他低沉的嗓音出聲,半探起身打開床頭的燈。
“咦?”
靜蝶已經從被角鑽了進去,他突然點燈,吓了她好大一跳。
“我……我冷!”
她用眼尾瞄了下床邊的妖鬼一眼。它們還在啊!
他根本不明白她在做什麽,蹙着眉看向窩在自己身邊的她,青絲披散,那空靈雙眸帶着嬌羞抑望着他,全身因緊張而略微緊繃,不停抿着唇,身上還散發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這是在誘惑他嗎?樊謙忽然覺得身子熱了起來。
“你房裏沒被子嗎?”他側着身子,雙手撐着床面,“看不出來你膽子真大,居然想出這麽爛的借口夜襲我?”
“……夜襲?”靜蝶錯愕的擡頭,幾秒後雙頰迅速刷紅了,“我不是、我不是夜襲!”
他怎會想到那裏去?她一個姑娘家,怎麽可能會……她白皙的臉蛋瞬間漲成豬肝色。她可是為了他的性命安全着想,怎麽說得好像她不知羞一樣!
她慌亂的決定下床,沒想到往上挪移身子,一掀被,當場就傻了。
樊謙習慣裸睡。
靜蝶完全石化,僵在原地,連個字都吭不出來,甚至,連應該有的尖叫都忘記了。
他居然一絲不挂?她第一次瞧見男人的裸體,羞得無地自容,在僵化數秒後緊閉上雙眼,又用雙手捂住眼睛翻身下床,打算逃之夭夭。
不過樊謙倒是挑起一抹笑,長臂一勾,就把她整個人撈進懷裏。
“不是冷嗎?”他将她抱入懷,還貼心的把被子給蓋上。
美人上門豈有拒絕的道理,只要是正妹跟看得順眼的女人,他一向來者不拒,之前跟她說過了,這叫各取所需。
更別說是靜蝶,他喜歡這個女人。
“哇呀--”她腦子裏已經沒有什麽鬼呀妖的了,只知道她現在被圈在他的懷裏,而他的大手扣着她的腰,她的背正貼着他光裏的胸膛啊!“你放開我!你做什麽!”
“半夜爬上我的床的是你耶,小姐。”他依舊緊扣着她的腰,還故意在她耳畔輕聲細語,“你既然要夜襲,我哪有放掉嘴邊肉的道理!”
“不是……我是為了……”為了什麽?此時她的腦袋亂烘烘的,已經無法思考了。“我不是偷襲你!”
樊謙突然翻身向上,靜蝶根本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已經被他壓在身下了。他的左右雙臂就撐在她肩頭的兩側,加上人形圍着個框,把她給框死了。她倒抽一口氣,還是忍不住看着在她上方裸着的胸膛,還有那寬闊的肩膀……
“沒跟你說過只要合胃口,我可是夜夜笙歌的那一型?”他凝視着她吓傻的臉龐。靜蝶真的很美,是屬于一種清幽的美,加上現在含羞帶怯的模樣,更加的動人了。“你……很漂亮,我拒絕才是傻子。”
“如果我、我拒絕呢?”她呆呆的問。
他笑了起來,深邃眸子裏閃爍的邪意,她看得出來,他的眼神跟平常不一樣,睇凝着她,像是想把她給……吃了。
如此寬闊的肩,她像只無助的鳥兒一樣被困在他身體與床鋪之間。這就是男人嗎?她又驚又慌的望着樊謙,腦子裏千頭萬緒,她一方面想着自己應該是他的人,可是又想起今晚他對她說,他們什麽都不是……
不過他說跟張筱妮同床共枕,也什麽都不是啊!
樊謙俯頸而下,就着她的唇要吻下,她狠狠的倒抽一口氣,居然選擇的是緊閉起雙眼。
“噗--”上方傳來一陣竊笑聲,樊謙忍俊不禁。瞧她的表情,他怎麽吻得下去!
咦咦?靜蝶惶惶的睜眼,看見他低着頭在竊笑,不禁一臉疑惑。又怎麽了?她緊張得半死,吓得魂都要飛了,他為什麽在笑?
“瞧你!”
話音剛落,便瞧見一只大手往她臉頰來,她下意識的閃躲,指節還是掠過她的眼尾。
“眼淚都吓出來了。”
“我……”她咬着唇,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哭了。
“我是很随便,但沒有随便到會霸王硬上弓好嗎?你看你的表情,吓都快吓死了!”樊謙很有技巧的翻回原位,不輕易讓春光外洩,“做愛這件事要你情我願、在很浪漫的氣氛下進行,我才沒興趣吻一個吓得發抖的女人。”
“做、做愛?”
“就是男女之間的事啊!不會這個也要我解釋吧?”
他不禁皺起了眉,靜蝶連忙搖頭。
“你啊,不情願就要說,還閉上眼咧!要是以後真遇到色胚怎麽辦?”
“那、那是因為是你啊!”她慌亂的半坐起身,天曉得剛才那一幕都快把她給吓死了。“我想說我橫豎都是你的人了,所以--”
什麽?他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疑惑的順着她的話問了一次,“我的人?”
靜蝶這才驚覺自己說溜嘴了,小手捂着嘴,又急又亂的又想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但這次他更不可能讓她走了,手臂一箝再次将她拖回來,只不過這次不吓她,只是讓她坐在床上,好讓兩人可以把話說清楚。
她知道他晚餐時才說過他們之間沒承諾、沒關系,可是……她強忍着淚水,就是不知道該怎麽把那口想法抛開嘛!
“在我、在我家鄉,男女授受不親的。”她難受的和盤托出,“第一次見面時你就抱了我,又脫了我衣服……所以照理說……”
樊謙呆愣的張大嘴。照理說,他現在應該邊吼邊把她趕下床的,因為這女人是他有史以來遇過最可怕的類型!那天是她自己從樓梯上掉下來、撲進他懷裏的耶,而且他還因為這樣骨頭差點散了,結果現在說這叫男女授受不親?!
這樣就要負起娶她的責任嗎?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他已經對她有所了解,信不信就算是半夜,他也一定會把她趕出黑山!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沒有這種說法了,照你這種論調,我可能要娶幾十、幾百個女人。況且你也看到了,劇組的人每天都碰來碰去的,沒有誰要娶誰啊!”他耐心十足的對着說道:“你不是我的人,沒有人是誰的附屬品!”
靜蝶蹙着眉,悲傷的望着他,“我明白你說的,可我就是……”
“一時轉不過來,沒關系,不急。”他發現自己對她有着異常的耐性,“你要花時間想想你要成為什麽樣的人、想想未來,随時随地告訴自己是獨立的個體。”
她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微顫的點點頭,現在的她,臉頰上的紅潤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緊張蒼白。
“但是,你還是可以繼續依賴我。”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特別補這一句,但是他意外的發現自己知道她的症結點在哪裏--她孤苦無依,只有他能依靠。
根深柢固的觀念跟洗腦教育需要時間潛移默化,就是因為她一開始認定自己是他的人,才會有那套什麽心甘情願的論調,即使他跟她說明了,或許她明白了,可是心中的彷徨不可能這麽快消失。
靜蝶聞言,像吃了一顆定心丸,大口的籲了口氣。
“我其實很害怕……”她雙手抱着曲起的雙膝,嗫嚅的說。
“我知道。”他難得溫柔。
“即使我不是你的人,你還是願意繼續幫我嗎?”她凝視着他,眼神閃爍着泛濫成災的感激,又笑出一臉媚樣,“你真的對我好好!”
“別這樣說……”拜托不要這樣看着他!
昏暗的房裏,在他床上的女人,用那迷人的臉龐凝望着他,他都快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讓人憐愛?
靜蝶開心得眼睛嘴巴都笑彎了,待心情平靜下來後,雖然對于自己原來不是樊謙的人感到疑惑,但卻也有一絲喜悅。她發現這個世界什麽事都是可以随自己的意思去決定,每個想法都會有人認同,沒有什麽是“應該”且“必須”的。
“你該走了。”樊謙不相信自己的克制力。
“我可以再在這裏待一下下嗎?”她還從容的問着。誰教房裏還是有“人”在虎視眈眈啊!
“不可以!”他提高了分貝,“靜蝶,我是男人,而你是個迷人的女人,我無法保證等等會不會直接把你給吞了。”
“咦?”這下她終于聽懂了,吓得整個人往床下滑去,而且火速的退到門邊,“那我、我就站在這裏可以嗎?”
可以嗎?當然不可以啊!這跟在床上有什麽不同,知道房裏有個女人,還是個會讓他心跳加速的女人,他怎麽受得了啦!
“再一下下就好。”等月全蝕結束,一切就不用擔心了。“我等一下就走,你睡你的。”
睡?樊謙啧了一聲,翻身栽進枕裏,拉高被子把臉給遮起來。
他睡得着才有鬼啦!
昙妖怒目相向,惡鬼們在她耳邊咆哮,靜蝶故作鎮定的往窗邊走去。它們說一個小時的,只要在這裏待到月兒露臉就行了。
“樊謙。”
“嗯。”又幹嘛!他已經心浮氣躁了,她最好別再招惹他了。
“照你剛才的意思,我可以任意選擇自己喜歡的男人嗎?”她望着漆黑的星空幽幽的問。
悶在被裏的樊睜圓了眼,不知道為什麽,他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每個人都可以自由選擇喜歡的人,談場戀愛,适合就繼續交往、不适合就分開。”他的聲音悶在被子裏,聽起來更悶了。
聽見他的回答,靜蝶劃上欣喜的笑容。佩兒啊,你能想象嗎?在未來的世界真的有這樣的事情,人,可以憑自己的意志,選擇所有的事情!
海闊天空的自由!
房內靜默了好一會兒,她終于瞧見月兒露臉,昙妖歇斯底裏的尖聲咆哮,咻地一堆惡鬼從窗子沖了出去。
“啊,我要回房了。”她開心的說着,便往門口走去。
“靜蝶。”樊謙然然欣開被子半坐起身,露出健美的體格。
她聽到叫喚很自然的望向他,臉又是一陣緋紅。“是……”他為什麽不穿件衣服呢?
“下次你要是再爬上我的床,我就不會放過你。”他閃爍着深黑眸子,認真的說道。
她深吸了一口氣,立即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小臉更加發紅發燙,點頭如搗蒜的退了出去。
看見關上的門,樊謙的眉心擰了起來。
他後悔了……人都爬上床了,怎麽把她給放走了呢?緊緊握着雙拳,他低咒着起身,往卧室內的浴室走去。
不是因為他有需求,而她剛好是個女人而已……剛剛在他床上那個嬌弱中帶着韌性、清幽空靈的女人,攪亂的是他心裏的一池春水啊!
十一度!十一度他還得沖冷水澡降溫--
靜蝶,你這是造孽啊!
冬晨的陽光明媚,但是氣溫低迷,不過再冷,也沒有別墅現場來得低溫。
最近開工都一樣,一大早大家準時抵達,個個抖擻着精神,專注于自己分內之事,就怕一個閃神,又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歉丢掉工作。
最慘的不是工作人員,而是演員們,尤其是跟賴巧屏演對手戲的,幾乎已經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
賴巧屏的臉色更是憔悴,因為她已經信心全失,原本想利用這部戲讓自己大紅大紫,又能夠接近心儀的樊謙,結果不但全落了空,連演藝事業都搖搖欲墜。
一到拍片現場,當其他演員都用一種質疑的眼神望着她時,她幾乎連站都站不住,張筱妮更是善加用不耐煩的語氣跟态度針對她,讓她得拚了命才不會崩潰。
“又要拍賴巧屏的戲分了嗎?”男主角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這一幕我跟她拍了幾十次了。”
“別抱怨,我在前庭打她的那一幕,拍了足足六十二次--還沒成長!”張筱庭尖聲說着,就怕當事人沒聽見,“看到我身上穿的是什麽了嗎?白旗袍,今天先拍我那景。”
同一間化妝室裏,賴巧屏坐在鏡子前雙手絞着衣角,替她梳妝的化風師們都尴尬得不右該如何自處,演員間的氣氛很糟,一不小心就會擦槍走火。
“早安。”靜蝶從容的步入,燦爛的笑顏化解了尴尬的氣氛,“我準備了一些溫熱的澎大海在廚房裏,大家有空可以去喝,照顧嗓子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樊謙解禁讓靜蝶說話,其實也不能說是他的首肯,而是自從他要她做自己後,她也就不再隐藏了。一口标準的京片子跟有時怪異的說話方式,衆人一開始不免感到驚訝,不過現在這麽多內地人在臺灣,倒也沒什麽好吃驚的。
要說真正讓人驚訝的,應該是一般內地人給大家的印象就是嗓門大又粗魯,靜蝶卻完全相反,她說話的方式一如給人的感覺,相當有氣質,音質雖結實宏亮,但卻不會亂提高分貝喊叫着。
總而言之,她說起話來讓人聽起來很舒服,又輕又柔。
“謝謝。”
男主角王品淳道完謝,忙不疊接過她手上拿着的東西,她連阻止都來不及。
他近來鬥殷勤獻得過分,大家都知道他喜歡靜蝶。
“你好貼心,都為我們着想。”
“那是樊謙交代的,我是雜務助理,能做的事只有這些。”她說話總是謙虛。
“哼!就知道獻殷勤。”張筱妮冷哼一聲,“樊謙可不是那種假裝賢良淑德就拐得走的人哪!”
“拐?誰要拐樊謙?”靜蝶圓了雙眼,緊接着輕笑起來,“樊謙不拐人就不錯了,誰這麽不長眼!”
賴巧屏噗哧一聲笑出來。好個靜蝶,拐個彎狠狠削了張筱妮一頓,這房間裏誰最想拐樊謙?不就是張筱妮嗎?
王品淳忍着笑意,沒想到靜蝶回得這麽自然,看張筱妮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心裏多少有點得意。誰教她氣焰嚣張,現在有個人挫挫她的銳氣,好不開心。
“咦?這是什麽?”他注意到接過的衣服,“這不是戲服嗎?”
“啊,我幫忙熨燙的。”靜蝶邊說,邊朝王品淳伸手,“麻煩你遞給我,我來就好了。”
“什麽時候服裝組的事你也管啊?”這女人剛才居然敢拐着彎罵她,張筱妮正愁一肚子氣沒處發,此時抓到她的小辮子,一定要拿來說嘴一番。“你這樣随便拿上拿下,等會兒亂了怎麽辦?”
“不會的,這是樊謙交代我做的事。”靜蝶絲毫不畏懼她的怒氣,還能笑着答話,“劇本我都仔細讀過了,哪一場标哪件衣服,一清二楚。”
又把樊謙端出來!張筱妮只手扠腰,氣得擰了臉。她就是看靜蝶不順眼,這來路不明的女人,不但跟樊謙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根本就是黏在他身邊,成天出雙入對。
而且兩個人的默英好得不得了,每個工作人員都看在眼裏,樊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靜蝶就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機靈得不得了。
“你跟導演感情很好齁?”王品淳趁機問。靜蝶的确跟在樊謙身邊,但就他瞧來,少了點親密。
“嗯,還算可以,他就是有點……霸道。”她聳了聳肩,把衣服一一挂好。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王品淳大膽的湊上前,美形的臉蛋讓靜蝶退縮了一步。
“你跟導演是情人嗎?”
“咦?”她愣了一下,連忙搖頭。“不是不是,你誤會了。”
誤會?這瞬間,化妝室裏的三個演員眼神都亮了起來。
張筱妮的臉罩上一層光彩。她私底下一直以樊謙的女友自居,其他人也都這麽認為,但她很清楚他的個性,他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定下來,更不會同時只跟一個女人來往,所以靜蝶雖然依然是她的眼中釘,但她沒料到看起來如此親密的他們,居然不是情人關系。
王品淳更是喜出望外。他就知道,靜蝶跟樊謙之間少了份情人的眷戀感,雖然樊謙非常明顯的重視她、在意她,可是居然沒将她吃幹抹淨!
“所以你們沒上床?”張筱妮問得可直接了,“你待在這裏快兩個月了耶!”
“什麽……別亂說!”靜蝶迳自紅了臉,“我還有事,得去忙了。”
“那我可以約你出去吃飯嗎?”王品淳乘勝追擊,忽然拉住她的手。
嗯?靜蝶吓了一跳,她望着溫熱的大手握着自己的上臂,還有那真的很俊美的臉龐跟誠懇的雙眸。
“吃飯?”
“嗯!”王品淳露出迷人笑靥,“就一起吃個飯、出去晃晃……你好像都沒離開過黑山?”
“我……”
“靜蝶!”
突地一道低沉的嗓音自門口傳來,所有人不約而同往門口看去,紛紛吓得肅然起敬--是樊謙!他什麽時候站在那兒的?
“樊導……”
招呼聲此起彼落,還帶了點戰戰兢兢。
不過王品淳倒是沒松開手,還用力掐了靜蝶的手臂一下,像是希望她能給個答案。
她緩緩回神。她剛剛心跳得很快說……“是。”
“走了!閑晃什麽?”樊謙一臉森冷,口吻一點都不佳的喚着。
“啊……去哪裏?”她丈二金剛摸不找頭緒。
“今天我休假,一切拍攝由副導處理。”他指間轉着車鑰匙,“我帶你去逛逛!”
“出去?!”靜蝶一臉喜出望外,疾步朝着樊謙奔了過去。
“啊……”王品淳看着她的手臂從自個掌心離開,不禁一陣錯愕。“靜蝶!”
她聽到呼喚回首,恬靜的朝他輕笑。“我再跟你說。”
才到門口,樊謙便推着她快步往外走。說什麽?有什麽好說的?他冷眼一一掃視着化妝間裏的人,說不上來的怒火燃燒,明眼人都知道他在生氣。
“最好今天拍攝有進度,要不然明天開始大家都慘了!”他狠狠撂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已經起立的賴巧屏早汗濕了背。他到底……在生什麽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