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點醒
安氏這一問讓沈缙當場就愣住了,他皺了皺眉才開口道:“兒子不明白母親的意思。”
“雖說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只是你才成親多久,阿諾又是個可憐的孩子,你便是對姜姑娘有意,現在娘也不可能答應讓她進我沈家的門的!”以前她對姜雨柔不怎麽關注,但是作為沈缙的母親,有女人觊觎自己的兒子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她一直不管,一來是因為沈缙常年在外征戰,二來她自信兒子是個懂分寸的。可是兒子成親以來所做的事情,卻讓她不得不擔心兒子會學他三叔,家裏有個正妻還想着坐享齊人之福。
沈缙被安氏說得懵了。
他對姜雨柔有意?進沈家的門?
“母親你誤會了。”他雖感念姜雨柔的恩情收留她在府上,但卻從未生過其他的念頭,他抿了抿唇,淡淡地解釋道,“兒子只把她當做恩人,沒想過別的,再者而言,兒子已經娶了親,不會去招惹別的姑娘。”
見安氏一臉不信的模樣,沈缙揉了揉眉心,才道:“皇上賜婚,兒子的确是無可奈何才答應娶親,阮諾是阮岑的女兒,我也的确介懷,但是現在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我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情。”或許不愛,至少可以相敬如賓。
安氏見他說的誠懇,稍稍松了一口氣,可是琢磨他話裏的意思,才發覺自己的兒子在感情上還真是一根筋直的很。
不過這樣也好。
如今或許還是因為夫妻責任,只是這日子長久了,保不定就會有什麽了。
安氏露出滿意的微笑,轉念又皺着眉頭提點自己的兒子:“你出于報恩的念頭把姜姑娘留在家裏照顧娘無話可說,只是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沒有哪一個妻子願意看着自己的夫君把一個對他有意的女子留在家裏,不管是為了什麽,阿諾心裏肯定會不舒服的。”
這話沈缙是不大相信的,阮諾怎麽可能會吃醋?
回想起每次見面,她要麽躲躲閃閃,要麽疏離冷淡,要麽就是執着于當初那件事,可是半點兒也看不出她是在意他的。
沈缙突然覺得心頭有些悶悶的,辨不清是什麽情緒,便也不去管。見安氏還盯着自己看,他斟酌着才道:“母親說的,兒子會好好思量的。”
其實他也知母親的話沒有說錯,姜雨柔如今已快十八了,是該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
他心裏自有算盤,安氏也相信兒子能想明白,嘆了一口氣才站起身來道:“這會兒阿諾安安穩穩地睡着了,依着路院正的意思也是再觀察觀察,若是明兒還不好……哎,她吉人自有天相,必不會有事的。”
提點完了兒子,安氏一顆心也就只擔心還昏迷不醒的兒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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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缙心裏也不安穩,但只勸安氏道:“母親也勞累了半晌,不如先回去歇着,阿,阿諾這兒我會照看的。”
安氏知道自己留下來也幫不上忙,便想着回羲和院小佛堂給阮諾祈福念經,于是便由着陳嬷嬷扶她回去。
送走了安氏,沈缙轉身走進內室,屏退了月荷與紅玉後就掀袍坐在了阮諾床榻前的鼓凳上,一雙幽潭眸光泠泠地膠着在阮諾的臉上。
昔日水眸明亮如星辰的人兒這會兒緊閉着眼,黛眉緊蹙,額上還在不停地冒汗,似是陷入了無限夢魇,睡得一點兒也不安穩。
看着她慘白如紙的小臉,沈缙莫名覺得自己的心裏仿佛被什麽刺了一下,想到安氏說的話,他想,她當真那麽介懷姜雨柔的存在?
初見時的膽小如鹿,再見時的淡漠疏離,回門時的狡黠冷靜,清涼山上的驚豔,今天的失控,這個女人似乎一直都在變。他以為自己應該是不想看到阮諾的,可是不經意之間,她的一舉一動還是影響到了他。
為了她的一次質問,讓長風毫無頭緒的去查了姜雨柔。
就算是救過他一命的姜雨柔說話,他也未必深信過,當初的事情他是無意管,便偏向姜雨柔,可是她不會說話,只簡單一句話,便讓他在心底忍不住去相信她……
沈缙不知道這些意味着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一如既往地不待見阮諾,但是他清醒地知道他現在不願意看到她了無生氣地躺在這兒。
似乎是有什麽改變了?
沈缙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站起身走到臉盆旁親手絞了帕子,小心翼翼地為阮諾擦去額上的汗珠。
還是快些醒過來吧……
阮諾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她辨不清方向,也想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她在亭中好好地與沈缙說話,甚至還為知道的真相生氣,可是一轉眼她就感覺有什麽東西紮進了她的心裏,疼得她覺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剝離,那麽如今呢?
阮諾伸手撫上心口,那股刺痛已經消失了,只餘下一片空落。
這裏究竟是哪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眼前劃過之前的一幕幕,她記起自己是在沈缙擔憂的目光下昏了過去,那她現在是生是死,抑或又如當初那般陷入了夢境?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渺渺依稀的歌聲又一次傳來……
“此處滋味濃,濃豔不耐久,何如談笑生,倒好東奔西走……”
循着歌聲的方向摸索而去,阮諾心頭一陣迷茫。
不知道走了多久,阮諾才隐隐約約瞧見一個人影,她快步往前走,那人也向她走來。
竟然是謝瀾!
阮諾張口喊出那個名字,謝瀾卻仿若未聞般與她擦肩而過,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卻只抓到一片虛空,再定睛去看時哪裏還有謝瀾的身影?
是幻覺?
阮諾伸手揉了揉眼睛,又見遠處立着一個颀長的身影,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見那人依舊負手站在那兒,不由眉眼一彎,小跑着向那人跑去。
然而無論她怎麽跑,卻永遠去不了那人的身邊,随即她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跌入無盡深淵,電光火石之間她仿佛看到那負手而立的人轉過身奔了過來,俊臉棱角分明,赫然是她昏迷前見到的那個人……
“歸來大彼,夢終究是夢,何必苦苦執着。”
阮諾迷迷糊糊地醒來,還沒睜開眼便聽到這麽一句,她懵懵懂懂地睜眼看過去,便見床榻邊立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但見他身披□□,手中撚着佛珠,閉目念叨。
“施主可算是願意醒了?”老和尚睜開眼笑着看了一眼阮諾,一邊轉身往外走,一邊道,“既來之則安之,世間萬般都是緣,何必苦苦糾結于虛無,空惹煩惱。”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老和尚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阮諾才半支着身子坐在榻上,眼底流露出些許迷茫,而後慢慢地又開始恢複清明。
是了,如今無分原主與她,有的只有阮諾一人。
原主的離開,或許正如她當初所說的,各人自有各人緣法。
在大齊、在沈家,雖說她呆了好幾個月,可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是,她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那個阮諾,一直還只把自己當成個過客,刻意的掩飾。
阮諾沉思的時候,月荷已經跑了進來,她看到已經清醒過來的阮諾,喜不自禁,跪到榻前,哽咽道:“夫人您總算醒過來了,月荷都快被吓死了。”
小丫鬟的關心溢于言表,阮諾的眼角微濕,伸手去拉她起來,可身子骨到底虛弱,只能扯了扯她的衣袖。
月荷知道阮諾的意思,順從地起了身,蹲在床榻前,細語道:“主子您都昏迷了六天了,今兒要不是懷覺大師造訪,我們都不知道該要如何是好了。”
懷覺大師?
阮諾眨了眨眼睛,想起那是清涼寺裏有名的高僧,心裏多少有些意外。
這懷覺大師怎麽這麽巧來了沈家?還能把她從夢魇中喚回?
想起沈緋曾跟她提起這位懷覺大師能夠堪破吉兇、預蔔未來過去,阮諾眸光一閃,或許得了空閑,她真該去拜訪拜訪這位懷覺大師才是。
“夫人你睡了這麽久,肚子一定餓壞了吧,月荷這就去給你準備藥膳。”走了兩步她又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瞧我也是高興糊塗了,将軍早上還吩咐說夫人您醒了就讓我立即派人去兵馬司衙門知會他一聲呢,我這就去了啊!”
月荷的話音才落下,人就已經跑的沒了蹤影。
而坐在床上的阮諾則是一臉怔愣,沈缙什麽時候這麽關心她的死活了?
驀然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她黛眉微微一蹙,沈缙如今顯然已經知道當初害人的是那位姜姑娘了,他來道歉究竟是真心為自己的武斷悔過,還是為了護住那個姜雨柔?
阮諾心裏有點兒悶,忍不住撇了撇嘴,如今就算知道了是姜雨柔推人下石階,她也不可能要她以命抵命,只到底要給那個早早就香消玉殒的女子一個交代。
阮諾想着,不由微微眯起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阿扇快期末了,作業堆成了山,又要去實驗室剪片子了,存稿快告罄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