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跟你們說實話吧，朱碧家和程大爺家住對門。”朱碧離開後，李光劭對家人攤了牌。
張瑞英、李承武和李美劭不由面面相觑。“原來你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對程大爺他們并不是真心！”李美劭說。
“你這樣說不對！不過當初我确實是為了朱碧才接近他們的。——開始的時候我把程大爺當成了朱碧的爸爸，其實，朱碧的父母三年前煤氣中毒去世了。”
李美劭和父母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啊？！”
“倆人一起走的？！”張瑞英随即問。
“嗯。”
“咳！原來小朱這閨女這麽可憐！她在‘光星’待了這麽長時間，我愣是不知道，真是……”
“真是失職啊，張老板！”李美劭說，“對員工太不關心了！”
“朱碧不想讓別人同情她，從來不提家裏的事，就連朱豔玲和王星瑩也不知道。——朱碧還有個弟弟叫朱墨，在杭州工作……”
“朱墨？跟舅舅的一位得意門生重名，會不會是同一個人？——他上的什麽大學？”
“浙江大學。”
“啊，保準是他！”
“舅舅的得意門生，我怎麽沒聽說過？”
“你滿腦子裏光想着怎麽賺錢了，怎會注意這些事。”
“唉，這姐弟倆比我和你舅舅還慘，最起碼你姥姥姥爺不是一堆走的。” 張瑞英慨嘆，“這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了——‘媳婦随婆腳’。”
“‘媳婦随婆腳’，啥意思？”李光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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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媽這是認可朱碧當兒媳婦了！”李美劭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兒媳婦總是跟婆婆有相似之處——或者是相貌、或者是思想性格、或者是命運。咱媽和朱碧是命運相似。”
“朱碧可是你自己選的！以後，你要是這山看着那山高、半道上出幺蛾子，我可真捶打煞你！”
“我哥會像我爸對你一樣，忠貞不渝，從而一終！”
“随我的話還差不離，随你爸爸可難說！”
“‘紅花’這麽不相信人，讓‘綠葉’情何以堪啊，爸，此時此刻你心裏是不是哇涼哇涼的？”
“咹？呃、呃。”
“咱媽不只是好母親、好媳婦、好姐姐、好妯娌、好老板等等，将來還是個好婆婆！”李光劭由衷地說道。
“不管哪種身份，我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不求你們說我好。”
“可是，你程大娘怎麽沒跟我們提過小朱？”李承武問道。——一個多月前，李光劭曾帶他的爸爸媽媽去程家拜訪過一次。
“是我囑咐程大娘保密的，那時……”
李美劭接話道：“那時他死皮賴臉地追人家，人家卻不悠他！他丢不起那人，只好想方設法的瞞着你們。——媽，你還號稱誰也瞞不過你的眼睛呢，我哥在你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你都看不出來！”
“我說的是你爸爸瞞不過我的眼睛。——是吧，李承武？！”
“呃……咹、咹。”
“我怎麽看着你魂不守舍的有點心虛，是不是背着我幹虧心事了？！”
李承武幹咳兩聲：“你這人，尋思一出是一出……呃，我是在考慮，請誰來給光劭他倆當媒人。”
“讓王叔（王新華）當就行。”李光劭說。
李承武和張瑞英異口同聲的否決。
“為什麽不行？”
張瑞英道出王家曾經倒提媒一事，并囑咐李美劭：“可別往外說！”
“真是！我有那麽不懂事嗎？！——我早就看出星瑩姐姐暗戀我哥哥來了！”
“別胡說！王星瑩和高旻談着了。”
“真的？！星瑩姐姐的眼光不錯！說實在的，高旻哥哥一點也不差起你！”
“我一直怪喜歡星瑩那閨女，将來成了幹兒媳婦也是好不過的好！”
“媽，朱碧和王星瑩，你最喜歡哪一個？”
“哎，這樣可就成了挑撥離間的惡小姑子了！”李光劭說。
“你覺得咱媽最喜歡哪一個？”
“當然是她的親兒媳婦！”
張瑞英起身去衛生間，李美劭跟了去。
“媽，你說實話，朱碧和王星瑩，你最喜歡哪一個？”
“可能因為相處的時間短，跟朱碧好像隔着一層，不如和星瑩親。”
……
朱碧從李光劭家回去時，程老頭的老伴還在大門口坐着。
“娜娜哎，你可回來了吧！”看到她，程老頭的老伴連忙迎上去，“你幹啥去了，怎麽這麽晚才回家？”
朱碧不好意思說她去看李光劭并留在他家吃晚飯的事，便避開這個問題反問道：“大娘，有事啊？”
“可不有事！今下午我聽你吳嬸子說，她在家具城見着你了，你又去那裏賣東西了？！”
“嗯，是，去了快有一星期了。我本來打算這兩天就告訴你和大爺的。”
“正好好的，怎麽挪了地處？！是那裏的人對你不好啊還是跟光劭鬧矛盾了？！”
“都不是，就是不想在那裏幹了。”
“你這閨女！總得有個原因吧？別不和我說實話！——光劭願意讓你走嗎？”
“嗯，願意。”
“願意？！咳，那孩子……娜娜哎，你這是把人家的心傷透了你這是！你過生日時他跟我說過，你另有中意人。可是就算那樣，人家也還是送給你項鏈……”
“項鏈？！”
“咹，那個葉子樣式的項鏈不是我送給你的，是光劭。怕你不要，他就讓我說是我買的。——我估摸那項鏈不便宜。娜娜哎，不是因為光劭對我和你大爺好，我就幫他說話，像他這樣的小夥子，确實是打着燈籠都難找！你再好生考慮考慮啊，把你自己相中的那小夥子和光劭好生比較比較，看看到底是……”
“大娘，我沒什麽意中人，是李光劭自己想多了。”
“啊？！那你趕緊和他解釋解釋，可別讓他答應了別人家的姑娘！”
“已經解釋了。剛才沒好意思說，今晚上我在他家吃的飯。”
“噢，那就好了！唉，我這心裏總算是一塊石頭落到地上了！——光劭他爸媽都是忠厚人，你進了他們家保準吃不了氣！唉，這樣你爸媽在天上看着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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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劭送貨回來看到朱碧在幼兒園門口站着，遂停下車跑過去。
“你在這裏幹嗎？”
“接陳曦。”
“陳敏的兒子？”
“嗯。陳敏的母親扭傷了腰，陳曦沒人接，就托我……”
“他的親戚朋友呢？徐鲲徐鵬、吳慧傑等人他不用，為什麽偏偏用你？！”
“呃……因為我離這裏近。——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李光劭扭頭就走，朱碧以為他生氣了，在心裏罵了聲“小氣鬼”。
在幼兒園開大門之時，李光劭又返回來。
“你不是生氣了嗎？！”
“誰生氣了，我那是急着回去放車。”
兩人跟随家長們進入園內，與湧出教室的孩子們彙合。
看到陳曦站在教室門口朝人群張望，朱碧叫了他一聲走過去。
“阿姨好！我爸爸呢？”
“你爸爸還在上班，讓我來接你。喜歡阿姨來接你嗎？”
“喜歡！最好阿姨天天都來接我！”
“這位是李叔叔，他和我一塊兒來接你。”
陳曦盯着李光劭看了一會兒，低下頭去。
“怎麽不叫叔叔？” 朱碧俯身問道。
陳曦趴在她耳邊回答：“我不喜歡他！”
“為什麽？！”
“我不喜歡他和你在一起。”
朱碧抿嘴笑了。
“他說什麽？”趁陳曦不注意，李光劭悄聲問朱碧。
“不喜歡我和你在一起。”
李光劭啞然失笑，“這小家夥還吃我的醋！”
“喬梁！”這時陳曦朝着一位虎頭虎腦的小朋友喊道。
“這是我朱碧阿姨！”等喬梁來到跟前陳曦給他作介紹，語氣裏充滿了自豪。
喬梁說了聲“阿姨好”，便邀請陳曦去坐滑梯。
“我玩一會兒再走行嗎？” 陳曦回頭問朱碧。
“行，玩兒去吧。”
看到雙人秋千空出來，李光劭拉着朱碧去坐。
很快，游樂場內只剩下兩個嘻嘻哈哈的玩滑梯的孩子，和兩位坐在雙人秋千上喁喁私語的大人。
過了将近二十分鐘，望眼欲穿的幼兒園老師終于将喬梁的家長盼了來。
與喬梁父子分手後，陳曦停下腳步，鄭重其事的對替朱碧推着自行車的李光劭說道：“叔叔，你去找別的阿姨吧，不要跟着我們了。我和我爸爸都喜歡朱碧阿姨，她是我們的！”
李光劭和朱碧一時都目瞪口呆。朱碧先回過神來，對李光劭調笑，“就是，你去找別的阿姨吧，不要跟着我們！”
“別的阿姨我不喜歡，我就喜歡朱碧阿姨！”李光劭跟陳曦叫板。
“不行！她是我們的，你不能再喜歡她了！”
“我就是喜歡她怎麽辦？！嗯？你說怎麽辦？！”
“行了你！”朱碧嗔怪李光劭一句。
李光劭朝朱碧擠擠眼，繼續逗弄陳曦：“你幫我想個辦法，不然我不聽你的，會永遠喜歡朱碧阿姨！”
“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就讓我爸爸來打你！”
“你爸爸打不過我！”
“我讓徐鲲叔叔和徐鵬叔叔一起來打你！”
“我和你這兩位叔叔是好朋友，他們不會打我！”
“那我叫警察叔叔來！”
“我又沒犯法，警察叔叔也不會打我！”
“我叫我們老師來！叫我們園長來！”陳曦帶着哭音兒嚷嚷。
朱碧搗一下李光劭，撫慰陳曦：“別急，回頭我替你打他！”
“阿姨，大人哄小孩時都這麽說，可是回家根本就不打他。”
“我說話算數，肯定打他！”
“你現在就打他才行！”
朱碧啼笑皆非的對李光劭揚起巴掌。
見李光劭挨了兩掌後并無離去之意，陳曦搖晃着朱碧的手說道：“你看，他還賴在這裏呢！阿姨，我想讓把他趕走！”
“陳曦，你餓不餓？”朱碧問。
“嗯。”
“我想帶你去吃好吃的，可是忘了帶錢包。”朱碧俯身對他耳語，“這位叔叔不是惹你不高興嗎，那就罰他請咱們吃飯。——待會兒使勁兒吃，把他兜裏的錢花光，氣氣他！”
陳曦想了想點點頭，然後得意的朝李光劭做個鬼臉。
路過一家餐廳，李光劭領他們進去吃飯。
飯間，李光劭給朱碧夾菜遭到陳曦的幹涉：“我阿姨自己會夾，不用你管！”
李光劭讪讪地撅一句：“她喜歡我給她夾菜！”
陳曦轉臉問與他挨着的朱碧：“阿姨你不喜歡，呵？！”
朱碧笑着點點頭。
陳曦帶着勝利的微笑沖李光劭又做個鬼臉。
“阿姨，我吃飽了，實在是吃不下去了。”過了一會兒，陳曦對朱碧耳語。
“那就不要吃了，撐壞肚子就不劃算了。”
……
吃完飯，三人溜達着朝陳敏家住的小區走去。
看到前面有一個雪糕攤子，李光劭問道：“陳曦，你想不想吃雪糕？”
陳曦舔舔嘴唇沒有吭聲，見狀，朱碧便問他喜歡吃哪種雪糕。
“別告訴我爸爸，呵。”陳曦說出喜歡吃的雪糕後囑咐朱碧，“我爸爸規定我一星期只能吃兩塊雪糕，我已經吃夠兩塊了。”
“好，我不告訴他。”
李光劭前去買雪糕，朱碧和陳曦到已停止營業的店鋪前等候。李光劭買回三種不同味道的雪糕，先讓陳曦挑選。陳曦接到手裏一支，眼睛卻盯着另外兩支，李光劭于是提議三人分別嘗嘗對方的雪糕。
陳曦和朱碧先作了品嘗，等李光劭品嘗朱碧的雪糕時，陳曦卻不讓了：“你不能咬我阿姨的雪糕，她嫌你嘴巴不幹淨！”
“剛才我沒有嫌你倆嘴巴不幹淨吧？”
“誰讓你有胡子呢。我和阿姨沒有胡子，嘴巴比你的幹淨！”
朱碧附和着戲谑：“就是，誰讓你長胡子呢！”
……
三人吃完雪糕沒一會兒，陳敏騎着自行車來到。
陳曦生怕被爸爸看出自己吃雪糕了，忙用手背使勁兒抹抹嘴。
陳敏下車正要與李光劭打招呼，被陳曦搶去話頭：“爸爸！爸爸！你快點兒和朱碧阿姨結婚！這位叔叔要把她搶走了！”
“呃……小孩子家不要亂說話！”陳敏尴尬地紅了臉，“這位叔叔和朱碧阿姨是最般配的一對……”
“不！咱倆和朱碧阿姨才是最般配的一對！”
陳敏朝兒子瞪瞪眼，既而對李光劭和朱碧說道：“被他奶奶慣壞了……麻煩你們了，走，去家裏坐坐。”
“不去了，我們還有事。”李光劭說。
“哦，那你們忙去吧。抽空再來家裏玩。——陳曦，跟叔叔阿姨說再見。”
陳曦用敵視的目光瞅了李光劭一眼，只跟朱碧道了別。
“堂堂七尺男兒竟被一個小屁孩作踐，太可悲了！”兩人往回走時，李光劭說道。
“堂堂七尺男兒跟一個小屁孩一般見識，确實是太可悲了！” 朱碧笑着回他一句。
“通過這件事可以确定，我一點都沒有誤會陳敏！他就是對你圖謀不軌！”
“這位七尺男兒，請不要疑神疑鬼、沒事找事行不行？！”
“連陳曦這麽小的孩子都察覺出來了，你還不承認陳敏對你有意思？！”
“呃……就算是有，他不說出來跟沒有是一樣。”
“這是怪他沒有對你表白嗎？！”
“比小屁孩還不可理喻！——好了，怪我詞不達意，別鑽牛角尖了。”
“親我一下就原諒你。”
“人來人往的……先欠着。”
“不可以！本店概不賒欠！”
……
兩天後，李光劭将朱碧為他寫的一副字——“碧光”，帶到“三人行”找陳敏裝裱。
陳敏若有所思的欣賞了一會兒，說道：“‘遠岫碧光合’，佳偶天成。”
“‘遠岫碧光合’，誰的詩句？”
“張祜。”
“我孤陋寡聞，還真不知道有這樣一句古詩。”
陳敏笑笑，“我也是昨天偶然翻《全唐詩》看到的。”
“巧的是今天我帶着這兩個字來了。”
陳敏又笑笑，“天意。——祝福你們！”
“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