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近日來，朱碧覺察到王星瑩對自己十分冷淡，思來想去就是找不出症結所在，這天實在沉不住氣了直接向她說出自己的困惑。
“星瑩，我是不是言行不當得罪你了？”
王星瑩被問了個張口結舌，“呃……沒有啊……我這兩天身體不舒服，有點打不起精神來……”
“為什麽只是對我待答不理呢？”朱碧在心裏追問一句。
過後，王星瑩對自己的行為進行了反省，她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權吃人家的醋，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與魏霞沒什麽兩樣，她不想成為自己讨厭的那種人，于是主動向朱碧發射友誼信號——比如，約她一起上廁所、和她聊聊正在熱播的電視劇等等。
……
下午，王星瑩在回家的路上又遇到高旻。王星瑩沒有忘記欠他一頓飯，但此時沒有情緒邀請，與之打聲招呼便要上車走。
高旻忙叫住她：“等等走，我還有事和你說。——咱們去上次那個地方說吧？”
“就在這裏吧。”王新華和李光劭出差尚未回來，王星瑩不用顧慮被她爸爸看到。
“我試探過李光劭了，那天下午你确實是替朱碧受過。當然，這怪不得朱碧，她還蒙鼓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王星瑩心裏既發堵又感到好奇：“怎麽試探的？”
“為了不讓他覺察到我的動機，我先亂扯一番将他麻痹，然後拐彎抹角的把話題扯到朱碧身上。他一聽我想給朱碧介紹對象，立即拉下臉來，說道：‘你閑的？管什麽閑事？’我說：‘這怎麽是閑事呢，我這是做好事給自己積德。’他斜愣我一眼，硬聲硬氣的說道：‘那你先問問我同不同意！’我說：‘我就是來向你征求意見的。我想把她介紹給你，你同不同意？’他這才回味過來，說：‘我自己會追，用不着你摻和。’我說：‘你是太陽，向日葵圍着你轉才對，你反過來追求人家，不覺得掉價兒？’他回了六個字：‘我喜歡！我願意！’早知道他這樣幹脆，我就直接問了，省得浪費那麽多腦細胞。——我認識李光劭這麽多年了，從來都是女孩子圍着他轉，這種情況還是頭一回出現，看來朱碧便是他命中的真命天女！——你覺得呢？”
王星瑩強顏作笑“嗯”了一聲。
“今晚上有空嗎？”
王星瑩搖搖頭，“我有點不舒服，改天再請你吃飯。”
“哪裏不舒服？！我陪你找醫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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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只是有點頭疼，躺一會兒就好。——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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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星”家電在每月月底盤點一次庫存。李光劭沒來之前，每次盤點都是用延長下班時間進行，他來後向兩位老板提出以下建議：讓員工們餓着肚子加班，會影響情緒從而降低工作效率。不如由店裏出資讓大家先來個聚餐然後再加班，這樣既能增進員工之間的感情也會提高員工對商店的向心力。
兩位老板商量一下采納了這個建議。從那以後，“光星”家電的員工們先在附近的飯店聚餐然後懷着愉快的心情回店裏清資。（張瑞英和王新華不參與清資，聚餐後直接回家。）
又到了盤點庫存的日子。跟往常一樣，大家先去飯店熱熱鬧鬧的聚過餐，然後有說有笑的回店裏清資。朱碧第一次參與，感覺既新奇又興奮。
王星瑩從高旻那裏聽說李光劭打算追求朱碧後，便留意起李光劭的舉動。她發現李光劭依舊刻意疏遠朱碧，但目光總是追随着朱碧的身影。去飯店的路上朱碧無意中說起最近口腔潰瘍不敢吃辣，結果這家飯店一改往日風味給上的菜中沒有一樣帶辣，為此，喜歡吃辣的朱豔玲和張海濤還猜測飯店換了廚師。
家電商品大多是大物件，種類也少，清點起來相對容易些。盤點完畢，趙榮芹和陳秀美回了財務室，王星瑩和朱碧相約去廁所，李光劭去車庫拿東西，其他人則在營業室裏說話等候。
“完成的也忒快了，我還沒幹夠呢。”張海濤說，“以前我最讨厭清資，自從大哥大來進行了改革，我就盼着清資了。大哥大不光長得潇灑，做人做事也潇灑，簡直就是我的人生偶像！”
“還你的獅子王呢！”李軍說；其上小學一年級的兒子自從看過動畫片《獅子王》後就宣稱辛巴為偶像，所以此時一聽到“偶像”二字就脫口說出這麽一句。
“哎，你還別說，海濤很像《獅子王》中那個胖鼠啊！”朱豔玲說。
“那玲姐你就是那個瘦鼠！”
“我是那個聰明潇灑、活潑幽默的貓鼬丁滿好吧！”
“好，貓鼬就貓鼬。那李軍就當那個非洲疣豬彭彭。”
李軍瞪起眼：“什麽？非洲疣豬？！”
“別看名字不好聽，可是正面角色，宅心仁厚，一個真正的朋友！——不信，回家問你兒子，他肯定知道。”
“雪蓮姐當那個神秘的老狒狒拉飛奇。”朱豔玲說，“也是個正面角色，榮耀國的法師。”
這時，李光劭、朱碧和王星瑩從後門一起走進營業室。
“說啥呢這麽熱鬧？”李光劭問。
“我們在分配《獅子王》中的角色。”朱豔玲說，“你是獅子王辛巴，我們四個分別是輔助你的朋友。張海濤是胖、瘦鼠（胖了就是胖鼠，瘦了就是瘦鼠），我當那個貓鼬丁滿，李軍當非洲疣豬彭彭，雪蓮姐當那個神秘的老狒狒拉飛奇。現在還有個重要角色沒人當，就是榮耀國的王後娜娜，朱碧和王星瑩，你想讓誰當啊？”
“你這不是給光劭出難題嗎！”李雪蓮道。
“我有個好主意！”張海濤說，“裏面那個叫沙祖的犀鳥也是一個不錯的角色——忠誠的皇家顧問，兩位姐姐可以來個‘剪子、包袱、錘 ’，贏的當娜娜，輸的當沙祖。”
“三歲小孩嗎，還玩這種游戲！”李光劭說。
“有童心的人不會老，我們這叫童心未泯！”朱豔玲道，“——海濤，你的腦袋瓜子終于靈光了一回！”
“我咋聽着這麽別扭呢。” 張海濤說。
“乍被人誇，不适應很正常。——來，你倆開始猜拳！”
“咱倆跟他們相反，人還沒老心已經老了，呵？”王星瑩轉臉對朱碧說道。
朱碧笑着點頭稱是。
“曹操、諸葛亮——脾氣不一樣。”朱豔玲對她的小夥伴們道，“咱們四個是八十歲跳舞——老天真，他們仨是二十歲長胡子——少年老成。整個就是馬路上跑火車——不合轍。”
“玲姐，我這腦袋瓜子再靈光它一回——讓她倆當天山童姥，咱們當老頑童！”
“不行、不行，我可不當那滿臉褶子的邋遢老頭兒！我要跟她倆一樣，當永遠貌美如花的天山童姥！”
“天山童姥是啥人？”李雪蓮問。
朱豔玲正跟她解釋，趙榮芹和陳秀美從辦公室裏出來約他們走。
……
快要出城時，朱碧發覺自行車前輪子沒了氣，附近倒是有家修理鋪，可惜已經關門。
“車子出毛病了？”朱碧推着走了沒幾步，一直跟随在後的李光劭趕上來。
“嗯。”
“放修理鋪那邊，鎖在跟前的電線杆上。”李光劭查看了一下說，“一早那裏就開門。”
“還是推回去吧，我們村也有修理鋪。”
“擱一宿沒事，丢不了。”
“不是……”
“聽我的。”
李光劭放下自行車回來，朱碧跟他要鋼絲鎖上的鑰匙。
“我離得近……”
“不麻煩你。給我。”
李光劭只好把鑰匙遞給她。
“上車。”
“我走回去就行。”
“嗯，下步走也不錯。”
朱碧領會其意，說道：“我不害怕，用不着送。”
“你不害怕是你的事。今晚上你是給店裏加班，不是又去會見什麽人！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放心吧，送你一趟，不至于産生什麽瓜葛。——步行還是騎車，你選。”
“騎車吧。”甩不下他，朱碧只好依從。
“你騎快一點不行嗎？”李光劭一直将車速控制在最慢，朱碧忍不住催促。
“你不是讨厭快嗎？還氣得那樣！”
“也不能慢成這樣啊。”
“那次惹你生氣留下了後遺症，快不起來了。”
朱碧不再吱聲，任由其緩緩移動。
“又生氣了？”
朱碧緘口不答。
“對不起了。”
朱碧還是不理不睬。
“口腔潰瘍嚴重到話也不便說？”
朱碧依舊不吭半點兒聲氣。
李光劭不死心繼續找話搭讪，但朱碧全無反應。
“娜娜！”李光劭突然叫道。
“這是你可以叫的名字嗎？！”
“我還以為你睡着了呢。——哎？《獅子王》中那個娜娜，我怎麽就不能叫？”
這下，朱碧又不吭聲了。
“貴人語少。”李光劭嘆一口氣，自言自語。
來到朱碧家住的胡同口，朱碧讓李光劭停下。李光劭不肯，說送到家門口才算完成任務。
“謝謝少東家，請回吧。”在大門前下來車，朱碧一邊從挎包裏掏鑰匙一邊說道。
“你父母怎麽老是不在家？他們……”
朱碧沒讓李光劭把話說完，“不早了，快點走吧。”
“那明天早上……”
朱碧再次打斷他，“不麻煩你了，我走着去就行。”
“我沒打算來接你。——不光你怕鬧誤會，我也怕。”
朱碧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窘，立即轉身。
“別往心裏去，逗你玩兒的。”
朱碧抗議似的“咣當”關上大門。她這一小小舉動，讓李光劭回味無窮，以致嘴角的笑意一宿都沒有消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