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座教學樓是整個五中最高的一棟樓,從這兒能遙遙的看到萬裏之外的地平線,卷雲蒼穹,夕陽孤雁,如果運氣好,還能看到飛機劃出長長的白線。
時星小時候一直覺得那條白線是通往天堂的梯子,可惜看不到盡頭,他四歲那年,跑了長久,追着那條白線,最後還差點迷路,被一個高中生送回來。
他問那個高中生:“哥哥,哪兒能去天堂啊?”
高中生摸了摸他的頭發,笑着說:“這世界上沒天堂。”
這一幕他記得很清楚,甚至記得身側的狗吠幾聲,夕陽幾時染上黑色。于是在一個孩子的心裏,最後的希望,無聲的破碎掉。
——這是世界上最微弱的聲音,沒人聽見。
天色漸漸暗下來。
如果按照時星以往的習慣,他會坐到第二節 晚自習,但班主任換了,聞夏每天晚上都會來看着晚自習,不回去會被逮到。
時星把另一條腿也放下去,慢慢晃着,低頭看着腳。
再坐會兒就回去。
身後忽然傳來細微的聲音。
還不等時星回頭,腰部傳來一股力,攔腰将他往後攬,時星吓了一跳,“啊”的叫了聲,兩個人都摔在地上,時星毫不猶豫低頭咬住那人的手,很用力。
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屬狗啊!”
時星松口,愣愣的往後看,看到了聞夏。
聞夏皺着眉頭,撐着地坐起來,金框眼鏡躺在地上,時星忙站到一邊,看着他左手的齒印,有些尴尬,“聞老、老師,你怎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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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想問你呢!我要不是上來拿器材,你——”聞夏站起身,他摔的那一下太疼了,屁股剛好碰到桌子尖,又摔倒地上,他拍了拍屁股後的灰,莫名惱怒:“你沒事兒上頂樓坐着幹嗎?”
時星自覺理虧,什麽都沒說。
“你這小孩天天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啊?”聞夏無力的垂下手,嘆了口氣,“怎麽樣都不能想着死啊,人活着不是讓你半路就舉白旗的,生命這麽長,哎喲,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了——你知不知道啊?”
聞夏覺得他要自殺?
時星試圖給自己辯駁:“我沒有想着自殺。”
“那你坐那兒幹什麽?”聞夏反問,“別給我說看景,看景你非得坐在窗邊,腿還那兒晃蕩來晃蕩去。”
時星想好的理由還未出口就被扼殺在肚子裏,他噎住,無言,半晌低聲開口。
“可是……”
或許是環境太過隐秘,心裏的秘密瞞了太久,月光黯淡,時星嘴唇動了動,脫口而出:“可……我看不到最終的目的地。”
他自覺失言,不再開口,陳舊的古堡開了條縫隙,很快又套上重重枷鎖。
聞夏愣了愣,拿起地上的眼睛,別到上襯衫上,半晌道,“有什麽事兒,如果覺得家裏人不能給說,同學沒有相熟的,就和我說——我不會和別人說,也不會嘲笑諷刺挖苦你——只要你願意。”
時星有些啞然的看着他,眼眶一酸。
聞夏轉身,走了幾步發現時星沒跟過來,又轉身攬了時星的肩膀,“走走走——上課了。”
教室已經亮起了燈,樓道裏安安靜靜的,有些老師在晚自習會講課,聲音不大。
“回去給我好好上課,什麽都不用想,有什麽難事我會先幫你扛着,你盡管學習就行,去吧去吧。”聞夏把時星又教育了一番,這才放他進去。
時星手攥上門把手,回身看了眼聞夏,口型無聲的說。
“謝謝你。”
作者有話說:
【章節名都是瞎幾把起的】 時星的成長環境和別人不太一樣,所以有的時候事情的處理方式也和別人不一樣。而且設定是時星有超憶症,超憶症患者能夠清楚記得自己的一生,就像個開關一樣,觸發了就會引出一生的記憶,剎都剎不住車——這是給下章做個解釋,下章的時星可能有點偏激。【如果對超憶症有興趣,可以看英國紀錄片《無法忘記的男孩》,還有知乎也有相關問題】。總之,超憶症是個挺痛苦的心理病,并沒那麽好。 【評論就是動力,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