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寫的牛逼! (1)
蘇爸爸和蘇媽媽倆人撇下蘇嬌楊去平沙城裏逛去了,原先蘇媽媽還在猶豫要不要回家過年,撇下兒子兒媳婦和孫子在家不太好,蘇爸爸就來了一句,“兒子都結婚了,他們有了自己的小家,還能連個年都過不好?閨女沒出嫁就永遠都是閨女。”
“再說了,閨女不是說了嗎?她趕在過年那兩天還可能出差,到時候學校的食堂關了,街上的多數店鋪也關了,她想買啥吃的都買不到,連個餃子怕是都吃不上,你不說留下來幫襯幫襯她?兒子結婚了,自個兒的小日子肯定能過好。”
聽蘇爸爸這麽一勸,蘇媽媽立馬就做了決定,就在平沙市過這個年!
她還想在平沙市多轉轉呢,活了大半輩子,幾乎沒怎麽離開過津市,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不玩個痛快怎麽行?
老兩口兜裏有錢,在街上邊吃邊轉,看到一家電話亭,就花了四毛錢給蘇白楊打了個電話過去。
“白楊啊,今年過年你們家自個兒過啊!媽和你爸到湘南省找你姐來了,過年也不回去。你記得同你大伯和三叔、二姨、小姨家都說一聲,今年不用來咱家拜年,媽沒空招待。”
“啥?你問我和你爸在湘南省這邊過得舒服不舒服?肯定舒服啊!不舒服我們留下來幹嘛?”
“白楊啊,媽和你說,湘南省離津市遠,完全就是不一樣的風俗,這邊吃的東西都比較辣,但咱家人吃飯的口味都重,也都喜歡吃辣的,這湘南省的菜正合咱家口味啊!”
“我和你說,來湘南省這邊才兩天,媽就覺得之前五十多年都是白活了!大半輩子都在津市窩窩囊囊的瞎活,來了湘南省之後才知道,外面的世界這麽精彩,外面的東西這麽好吃!”
“白楊啊,這個年,你和你媳婦兒自個兒過吧,我和你爸在平沙市多玩玩,不和你說了,還有很多地方沒去玩,還有很多美食沒去嘗過呢,打電話也要錢,媽先挂了啊!你姐這邊沒電話,你聯系不上我們,所以也就甭聯系,我聽到你的聲音就煩……”蘇媽媽說得唾沫橫飛。
蘇白楊恍恍惚惚地挂斷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嘴裏憋出兩個字來,“親媽!”
撇下兒子兒媳和孫子出去玩也就算了,你別嘚瑟啊,嘚瑟一圈是怎麽回事?故意顯擺呢!
下班後,蘇白楊把這個‘悲痛’的消息告知了自家媳婦兒和兒子,險些在家裏掀起腥風血雨,蘇白楊他媳婦兒還好說,就算心裏有什麽不高興,那也說不出口,她個做兒媳婦的,還能管着公公婆婆了不成?
可蘇白楊家兔崽子蘇天憋不住啊!
聽說自家爺爺奶奶找姑姑去過年了,每天吃好的喝好的,蘇天那幼小的心靈就蒙上了一層‘被人遺棄’的灰。
尤其是蘇白楊還繪聲繪色地轉述了一通他親媽是怎麽說湘南省美食的,什麽紅辣辣的湯鍋美食,夾着花瓣的糕糕餅餅,完全不同于北方的水果花茶……蘇天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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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楊家媳婦見自家兒子哭得這麽難受,抄起雞毛撣子來追着蘇白楊就是一通窮追猛打,“你這張破嘴,非要招惹孩子!非要招惹孩子!現在把孩子給熱哭了,你來哄啊!你給我好好哄啊!我告訴你,蘇白楊,你今天要是哄不好孩子,今年過年你自個兒過,我帶着孩子回娘家去住!”
蘇白楊嘴欠,“嘿,你要帶着孩子回娘家住,那我就買張火車票去找我姐!我也要吃湘南省的湯鍋美食,我也要吃夾着花瓣的糕糕餅餅,我還要喝甜津津的水果花茶!”
蘇天:“……哇!”哭得越發悲恸慘烈。
蘇白楊家媳婦兒氣得不行,把手裏的雞毛撣子一丢,抄起拖把來就追着蘇白楊打。
蘇白楊又不敢還手,只能抱頭鼠竄,一陣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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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嬌楊被大腦裏突然多出來的能力搞的差點精神分裂,好在她機智地往耳朵裏塞了兩團棉花,那種不适感才漸漸消退。
國防科大給分配下來的宿舍太小,原先只住蘇嬌楊一人的時候,還不覺得太過逼仄,如今讓蘇爸爸和蘇媽媽也住進來,或多或少就有些不大方便了。
蘇嬌楊想到自個兒住的這片家屬區裏貌似還有很多空缺的房子,就往房管科跑了一趟。
國防科大在新建校園的過程中,特意修了很大一片家屬區,都是為國防科大的教職工提供的。
蘇嬌楊住的那棟樓屬于‘小戶型’,多數都是租給一些年輕未置業的老師來住,也有一些家庭小有存款但不算富裕的人買了這種‘小戶型’房子安家。
蘇嬌楊相中的是與她住的這棟家屬樓不算太遠的‘林語家園’。
國防科大本來就藏身于群山之間,只不過學生活動的住宿區、教學區等地勢平坦,但家屬區就略微有些偏了,雖然有柏油馬路相通,但家屬區還是藏在了半山腰下。
蘇嬌楊所看重的那‘林語家園’,正是修在半山腰最上面的那一圈獨棟小院。
院中有兩層主建築,兩側還有平層夾伴,可以用作儲藏室等等,一間四四方方的院子坐落在半山腰上,白天有山風相伴,晚上擡頭就是漫天星星,看着就讓人舒心。
只不過據傳那些房子是給校領導住的,蘇嬌楊之前雖然動心,但并沒有真的當回事去打聽。
如今蘇爸爸蘇媽媽搬了過來,蘇嬌楊口袋裏的錢也不缺,她這才動了心思。
她既然已經确定要在國防科大工作,那就算要買房,自然也是以‘距離國防科大最近’為标準的,‘林語家園’再适合不過,唯一的缺陷就是距離國防科大南門外的小食街稍微遠了點,不過騎自行車一刻鐘就能趕到,也在接受範圍之內。
蘇嬌楊跑去房管科咨詢‘林語家園’的價格以及購買條件,那房管科的老師聽蘇嬌楊是來咨詢這個‘老大難’的,臉上滿是震驚,“蘇老師,您要購買‘林語家園’?”
“怎麽了,是不是不合标準?我之前聽我們系的老師說過,‘林語家園’是給校領導和學校裏的一些老教授準備的。要是不合标準,那我就再看看別的。”
那房管科的老師趕緊道:“是有點不合标準,但又不是說非得合标準才能買。蘇老師,你看上哪一套了?直接同我說,我給你查查教職工優惠價,你付錢之後領了鑰匙走就成,裏面想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對了,這馬上就要放假了,你買了之後記得去總務處走一趟,讓他們把供給‘林語家園’那邊的冷熱水管都打開,暖氣也給供上,你想啥時候搬就啥時候搬。”
蘇嬌楊還有些猶豫,“要是讓您難辦的話,那就算了。不合标準的事情還是得少做,不然萬一哪天陰溝裏翻船就不好了。”
那房管科的老師樂了,“陰溝裏翻船?不可能的事兒。這房子建的時候想的挺好,是給校領導和老教授準備的,可山上風大,路也不好走,老教授們誰都不願意買。這房子建好都一年半了,就兩三家過來問過,還都是問完之後就沒了下文。”
“你要想買的話,一會兒我去同我們總務部的部長說一聲,肯定能買下來。那麽多的房子,你随便挑,看上哪個買哪個。”
既然房管科的老師都這麽說了,蘇嬌楊自然不會再矯情,當下就把自己看中的房子選了出來。
這年頭的房價本來就不貴,就算在京城,三千塊都夠買一個四合院的,更甭提這還是在湘南省平沙市,國防科大還給老師們購房補助金了。
蘇嬌楊花了一千一百多塊,就把相中的那間院子給買下來了,具體的流程還得總務部的人去跟進,蘇嬌楊領了鑰匙,又同總務部說了一聲供暖供水以及接一條電話線的事情,直接去了地礦系。
她琢磨好了,原先她住的那宿舍是學校給分配的,接電話線不方便,指不定什麽時候就不住了,到時候還得再拆,可這‘林語家園’是她自己花錢買的,該配置的地方一點都不能含糊。
包括做飯的地方、洗漱的地方、看書的地方、睡覺的地方……都得重新陳設,得虧蘇爸爸和蘇媽媽來了,不然她一個人真懶得折騰。
蘇嬌楊打定主意将‘裝修裝潢’的事情甩鍋給蘇爸爸和蘇媽媽,因此她一點都不慌,在地礦系研究了大半天的資料,等到夜幕低垂,她才騎車返回了住宿樓。
蘇爸爸和蘇媽媽已經回來了,老兩口正唠平沙市裏那些新奇的地方,見蘇嬌楊回來,蘇媽媽還把自己在平沙市市中心買的一些糕糕餅餅拿出來給蘇嬌楊吃。
蘇嬌楊從書包裏摸出那串鑰匙來,又從櫃子裏翻出三千塊來數給蘇爸爸和蘇媽媽,道:“爸,媽,我今天去房管科那邊轉悠了一圈,把房子買下來了,離咱這邊不遠,沿着上半山腰的路走五六分鐘就到了,鑰匙上貼的那個簽子上有些門牌號,你們去了就能看見。”
“我最近忙活項目上的事情,沒空裝修裝潢,您倆幫幫我呗。從平沙市找一個不錯的裝修門店,然後挑好咱想要的裝飾風格之後,讓他們直接開車上門來裝。至于刷漆之類,你和我爸可千萬別上手,能花錢解決的事情,咱就不要麻煩自個兒。”
蘇爸爸和蘇媽媽還沒有從蘇嬌楊突然買房的震驚中緩過來,手裏就被蘇嬌楊塞了一厚沓錢。
要說這麽多錢,蘇爸爸和蘇媽媽也不是沒有見過,可他們想不到蘇嬌楊能輕而易舉地拿出這麽多來。
“嬌楊,這錢……都是你寫那本書掙的?”蘇媽媽有些結巴地問。
蘇嬌楊點頭,“嗯,媽,就按照你的眼光來陳設就可以,我沒什麽要求,只要住着舒坦方便就好。我去那林語家園中看過,這些房子是給校領導準備的,當時都簡單裝修過,門窗之類的都已經裝好了,咱暫時只需要買些屋子裏用的東西就好了,還有就是看看哪兒不合适的,稍微修一修。”
“成!我和你爸給你盯着,你忙你的事兒就成!”蘇媽媽痛快地答應下來。
接下來的數天裏,蘇嬌楊依舊每天耳朵眼裏塞着棉花來來去去,蘇爸爸和蘇媽媽則是告別了短暫的‘平沙之旅’,投入到裝修大業中來。
蘇爸爸每天忙着跑進跑出,蘇媽媽還得盯着裝修師傅這邊,偶爾她還會去平沙市五一商場,給蘇嬌楊置辦些東西回來,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疼。
蘇媽媽私底下和蘇爸爸吐槽,“你說咱倆,就是勞碌的命!急急忙忙從津市跑過來,就玩了一天,然後就得跑前跑後地操心!你說嬌楊,這房子是她買的,之後也是她要住,結果她一點都不上心,全都抛給了咱!”
蘇爸爸斜眼看她,“你就嘴上說說,忙起來還不是比誰都積極主動?閨女忙的是要緊事,那些東西咱有心想幫也幫不上,只能幫她解決一下生活中的小事。你可別瞎抱怨,萬一讓閨女聽見,她心裏該難受了。”
蘇媽媽翻白眼,“這還用你說?我自個兒生出來的閨女,我自個兒能不心疼?我就是過過嘴瘾,你可千萬別在閨女旁邊瞎說,挑撥我們倆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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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嬌楊在地礦系裏忙活了将近一個月,總算将地礦的那一攤子資料都搞明白了,同時,她每天晚上都會抽時間去刷那本《工業——複興的搖籃》,與聽覺所伴生的思維構建能力也增強了許多,不會再向剛開始那樣,聽到各種聲音都會自動構建結果框架。
準确地來說,蘇嬌楊對于這種神奇能力的掌控度提升了許多,她能自動屏蔽掉那些不想聽的聲音,也能更精細地聽到自己想聽的聲音。
同時,蘇嬌楊還發現,這種構建能力并不僅僅可以構建機械的內部結構,就連她在地礦系中學到的那些地層構造都可以重構出來。
這種超越了常人的形象思維能力幫了蘇嬌楊的大忙。
地礦系孫主任給蘇嬌楊提供的資料多數都是那個研究區塊的鑽孔資料,若是給了別人,肯定需要用不同的鑽井資料來繪制鑽孔平面圖,再根據不同方向的鑽孔平面圖腦補整個研究區的地質情況,但蘇嬌楊不同,她只需要将那些鑽孔資料圖看明白,腦海中就會自動浮現出整個地質體的三維情況來。
将整個研究區的地質情況摸清楚之後,蘇嬌楊開始對照着一些現有的油田數據分析石油開采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一項一項地去尋找那些可能導致低産或者減産的原因,最後又将這些原因量化成為數學因素,嘗試着去建立一個數學模型。
雖然嘴上說着數學是上帝的語言,是造物主的密碼,可想要将數學與這些原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因素結合起來,何其之難?
蘇嬌楊參考了一些國外的文章,提煉出一個公式,然後便将不同油田的開采數據代入進去計算檢驗。
存在一定的合理性,但誤差同樣存在,想要精确預測,根本不可能。
同樣的地質條件下,可能存在兩層、三層甚至多層儲油層,原先的石油鑽井隊為了‘增産’,一般都會采用同時開采多個儲油層的方案,但結果卻令人驚訝。
預想中‘1+1=2’的開采情況并沒有出現,反倒是出現了‘1+1<1'的情況,這與國外那些文章中描述的情況是一樣的。
國外的科學家稱呼這種情況為‘層間幹擾’,他們在文章中聲稱,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結果,主要是因為不同儲層中的流體壓力不同,多層儲油層同時開采時,不同儲油層內的壓力會在鑽井井筒出溝通,導致地應力情況發生變化……
蘇嬌楊特意選了幾口發生‘層間幹擾’的井,将這些井內儲層的具體參數都單獨拎出來研究。
等這些數據都琢磨明白之後,蘇嬌楊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中模拟地應力變化的情況。
這個過程的難度就如同是從一團亂麻中理出一個線頭來……蘇嬌楊只能選用最笨的方法,利用很多口出現‘層間幹擾’的鑽井資料去約束自己推導出來的數學模型。
這團亂麻中的線頭太多了,蘇嬌楊只能一個一個地去理順、去修剪,用了将近一周的時間,蘇嬌楊總算将最終版的數學模型敲定下來。
她嘗試着将自己推導出來的數學模型運用到之前那幾口發生‘層間幹擾’的鑽井資料上去,發現完全吻合,又嘗試着将那幾篇國外的文章中出現的數據資料也扒了出來,代入到她推導出來的模型中去檢驗論證,最後的結果相當喜人!
蘇嬌楊趁熱打鐵,利用自己推導出來的模型反推出一套鑽井的方法與标準,然後便拿着這些資料群去找地礦系的孫主任交差了。
孫主任看着蘇嬌楊推導出來的那寫了整整四頁紙的公式,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麽長的公式,他是萬萬看不懂的。
他不僅看不懂,還覺得這公式有點不靠譜。
“小蘇老師,你這數學模型……确定能用嗎?是不是忒複雜了些?我看國外那些專家學者們提出來的模型都挺簡單,怎麽到了你這兒,就變得和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怎麽長呢?”
蘇嬌楊自信道:“公式的長短、複雜程度這些與考慮地質因素多少有關系。如果只考慮主要因素的話,公式确實可以精簡很多,但最後出現的誤差就會很大,如果考慮的地質因素多,公式會變長,同時精确度也會提高很多。您不妨可以試試我這公式的精确度……對了,我将層間幹擾過程中發生的應力擾動也考慮進去了,就是因為考慮這個,公式才會加長許多。”
聽蘇嬌楊這麽說,孫主任‘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險些把凳子翻到在地,“小蘇老師,你說的是真的?”
“這還能有假的嗎?”蘇嬌楊反問。
她那數學模型可不是随随便便建立出來的!
雖然依托了地礦系給的地質資料,但在最後修正模型的過程中,所有參數都是她自己預設出來的,蘇嬌楊不敢說自己的數學模型百分之百正确,但百分之九十五的正确率還是敢保證的。
孫主任拉開辦公室的門,扯着嗓子沖隔壁屋喊,“小李,把長慶油田那邊送來的排采資料和地質資料給我送一份過來,快!急用!”
不知道的還以為孫主任這邊出了啥事呢!
孫主任口中的‘小李’飛快地搬過一摞報告來,孫主任逮着這個壯丁猛猛地用,“你別傻愣着呀,趕緊把長慶油田這邊開采的那幾個儲油層的地質情況翻出來,還有他們現在的日産量報告,你都給我找出來!”
那小李一瞬間‘千手觀音’附身,雙手在一堆報告裏面飛快地扒拉,找到孫主任要的資料後,就如同太監總管給皇帝呈奏折一樣,恭恭敬敬地放到孫主任辦公桌上,道:“能找到的都在這兒了,您請。”
孫主任嫌棄的看了那小李一眼,“少在我這兒耍寶,你也別走了,就在這兒配合小蘇老師檢驗她推導出來的數學模型,如果小蘇老師推導出來的公式正确,你待會兒就去買飛機票,三天內咱必須趕到東北油田去!”
小李:“……啥?”
“啥啥啥?你整天就知道個啥?小蘇老師,你同他說,需要哪些參數,讓他報給你,然後你來算,長慶油田送來有六口井的數據,咱自己都沒看完呢,絕對是新數據,現在都用來驗證小蘇老師提出來的模型!”
蘇嬌楊找了一個本子,又從孫主任桌上拿了一只圓珠筆,在紙上劃了劃,一口氣報出六十多個參數,不僅僅涉及到了儲油層的地質參數,就連夾在不同儲油層之間的地層參數都被她要走了,還有一些鑽井參數。
蘇嬌楊讓小李一口氣将六口井的數據全都報了出來,然後低頭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大約過了三分鐘,蘇嬌楊提筆就在紙上畫了一個坐标系,标出了坐标系上的具體參數,然後還在坐标系中畫了一條曲線。
她将那張紙遞給小李,“如果我的模型沒有錯誤的話,這口井在抽采過程的産量圖應該是這兒,‘層間幹擾’發生在四十天左右,後面的産量會一直掉,差不多在一百二十天的時候,這口井所有合采儲油層之間的‘互相傷害’就結束了,最後的産量會保持穩定,最後會發生‘損傷恢複’,産量會适當增高一些,但變化不會特別大,我畫出了一年內的産量變化圖。我不知道你們說的這個長慶油田抽采有多久了,你們将就着看。”
孫主任親自拿過小李整理出來的抽采數據,對照着一看,眼睛瞪得和核桃那麽大!
蘇嬌楊看孫主任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模型沒有出問題,于是趁熱打鐵,将另外幾口石油井的數據也算了出來,依舊是繪制在坐标系中,遞給孫主任去檢查。
孫主任一一核對過去,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嚴肅,直到看到第五張圖,他臉上的神情才緩和了不少,“哎,小蘇老師你這模型做的确實厲害,但也不是萬能的。你看這第五口井,你前一百天的預測都很準,後面就出現了偏差,你預測的産量值會有一個穩定上升的階段,但實際抽采的結果是中途減産了。”
蘇嬌楊不信邪,拿過那口井的抽采數據來一看,動筆就在相應的坐标系上畫曲線,一條是自己模拟出來的生産曲線,一條是實際的生産曲線,兩者一對比,蘇嬌楊圈出一個時間來,同孫主任說,“我的模型沒有出現問題,而是在這個時間段內出現了人為幹擾因素,你們可以查一下井場的生産日志。”
孫主任翻開生産日志,找到蘇嬌楊圈出來的那個時間段,仔細一看,他對蘇嬌楊真的服氣了。
井場生産日志上寫的明明白白,這口井在抽采過程中,磕頭機與抽油機出現了故障,停止抽采三天。
小李也探過頭來看孫主任翻到的井場生産日志,待他看到那一行字時,實在沒忍住,來了一句‘卧槽’!
孫主任橫了小李一眼,“嘴裏幹淨點,辦公室裏講髒話,我看你是想挨處分!”
小李縮了縮頭,趕緊翻到剩餘那口井的抽采數據上看,他發現,實際生産數據與蘇嬌楊根據地質條件模拟出來的生産數據完全吻合!
“數學好的人就這麽恐怖嗎?”小李對蘇嬌楊佩服極了,差點行‘五體投地’之大禮!
如果這些數據不是他親自看管的,從長慶油田送來數據之後就一直鎖在他的櫃子裏,小李都快懷疑蘇嬌楊是不是偷偷看過這些生産數據!
孫主任也被蘇嬌楊露的這一手給驚到了,他愣怔了一會兒,突然靈光一閃,問蘇嬌楊,“小蘇老師,我看你剛才……是不是能夠根據地質條件和生産曲線确定一口井的故障出現在哪兒?”
“可以确定,但只能推測個大概,還需要結合其他參數,比如産水量,産油量,油水比例以及産水溫度變化等,地下情況複雜,單單根據産油量這個指數判定出來不算太準确。”
孫主任心道,“這還不算準确嗎?這牛逼程度,就快趕得上掐指一算了……”
孫主任被蘇嬌楊的這數學手段長了見識,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結果就聽見蘇嬌楊又說,“其實根據抽采數據找到問題,這只是基本操作。”
“我推導出來的這個模型一共有三個應用性強的優點:”
“第一,預判和模拟,在還未打井的時候,就可以确定哪幾層合采之後的産油量會最高;”
“第二,中途抽采方案的優化與校正,根據抽采過程中的數據不斷調整抽采方案,實現産油量的最大化。”
“第三,低産井的診治與搶救,分析低産井低産的原因,及時調整抽采方案,盡最大可能恢複産油量”》》”
蘇嬌楊每說一個優點,孫主任的眼睛就會亮上幾分,等蘇嬌楊全部說完,孫主任的眼睛就快亮成一百瓦的大燈泡了!
他一拍桌子,吩咐小李說,“你去把石油工業部給咱的那些最詳細的地質資料以及打井計劃拿過來,先用小蘇老師的這個模型驗證一下,看看如果沿用現在的打井計劃,産量能達到多少,再看看如果用最優化的打井方案,産量又能達到多少。”
資料取來後,蘇嬌楊這才知道,她原先所接觸的那些資料有多麽老舊。
“這資料……”
見蘇嬌楊遲疑,孫主任眼角的肌肉一抽,心中直喊‘要壞’,趕緊解釋道:“小蘇老師,不是我們不信任你,而是這些資料都是涉密的,在你拿不出一個具體的成果來之前,我肯定沒辦法放心給你看。一旦這些資料洩露,對你、對我、對整個地礦系,都不是好事。”
蘇嬌楊才沒有介意這個,她只是驚訝于小李拿出來的這些資料的豐富程度。
現有的地質資料越豐富,她做出來的模拟結果才會越準确,只不過她沒有同孫主任解釋這些,孫主任就腦補出一大串‘蘇嬌楊因為地礦系不坦誠而懷恨在心,不願意幫地礦系繼續推進項目’的戲碼。
孫主任笑得心驚肉跳,“小蘇老師,你別介意哈,這些材料都是簽了保密協議的。我們拉你進課題組,也是給石油工業部那邊提交過申請了,只不過那邊一直都沒有審批下來,所以這些涉密資料我們也就不敢給你看。”
“現在不一樣了,我們都已經驗證過你這些模型的正确性了,馬上就得買票去東北油田那邊,到時候你得跟着去!”
“雖然石油工業部那邊沒有把人員調整的申請書給批複下來,但我們可以到那邊親自催!他們沒見過世面,不知道你這數學模型多麽好用,咱去給他們演示一下,肯定讓他們心服口服,五體投地!”
蘇嬌楊沒有說話,默默在心裏推演計算最佳打井位置以及最佳壓裂方案。
根據石油工業部下發的文件,要在那塊選定的地區裏打數十口鑽井,蘇嬌楊不僅需要考慮到每一口鑽井不同儲油層之間的幹擾,還得考慮到不同鑽井之間的幹擾……這個過程聽起來簡單,實則蘊含了巨大的計算量。
得虧蘇嬌楊的數學功底強,眼下這種模拟還有構建好的模型來‘開挂’,蘇嬌楊才能在短時間內敲定一份打井方案。
從小李抱來的材料中找到一張地質圖,蘇嬌楊又從本子上扯了一張紙下來,飛快地将那張地質圖謄了一份,然後便開始在上面選具體打井的位置,每選定一口井,蘇嬌楊還會在井位旁邊标注好經緯度以及采油層數。
孫主任和小李見蘇嬌楊下筆的速度那麽快,幾乎沒進過思索,心中納罕,但蘇嬌楊并沒有同他們多做解釋。
等所有井位全部都選定之後,蘇嬌楊将新繪制好的‘草圖’遞給孫主任,道:“就按照我選的井位與儲油層來打井,達到國家的要求根本不成問題,說不準還會有些小驚喜。如果你們相信的話,就按照我這個方案來,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試試別的方法,到時候我們再讨論。”
孫主任當機立斷,拍了一下小李的肩膀,道:“小李,你趕緊打電話去查還有沒有機票,如果有的話,就趕緊找人去預定,明天或者後天的都行,你再讓小韓去給石油工業部的陳瑞恩部長打一通電話過去,就說我們研究出一種十分科學的方法,并且根據這種方法确定了打井目的位置與開采目的層,将在東北油田進行項目年終彙報,讓石油工業部的那些領導多帶一些資料去,到時候我們還需要借助不同地區油田的生産數據來驗證我們的模型是否科學。”
安排好之後,孫主任轉身看向蘇嬌楊,他似乎想說什麽,又将到嘴邊的話全都咽了回去,最後憋出一句‘小蘇老師,你也準備準備,到時候你得和我一起上臺彙報,我只能彙報一些地質方面的研究進展,至于數學模型這一塊,還得你來負責,畢竟你搞的那些東西我們都看不懂,那好幾頁的公式我看着就頭疼,更別提親自去算了。”
想了想,孫主任又補充了一句,“你也別緊張,我們都看不懂你研究的東西,石油工業部的那些領導更看不懂,你大概講講你提出這個數學模型的思路以及這個數學模型的創新點、關鍵參數就可以。重點放在你這個數學模型的優點上,我會讓他們帶一些不對我們開放的鑽井資料過去,專門用來驗證你這模型的可靠程度。”
“另外呢,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次去開會的人可不僅僅是我們國防科大和石油工業部,京城石油大、西南石油大,還有京城地大、礦大這些高校,都會有人過去旁聽,他們可能會挑刺,也可能會偷師,你記得将你這個公式處理地複雜一些、模糊一些。”
“公式中涉及到的具體參數能用常數符號代替就盡力代替,一定要做到保密,也就是說,這個公式只要我們國防科大的人知道就好了,其他人根本不需要懂!尤其是京城石油大那邊的人,要是讓他們抄走你的這個公式,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過來和我們争項目做!”
“到時候如果有人問你具體的常數,你就說這是我的要求,我到時候再說提煉數學模型不在任務合同書的約定中,我們沒有義務公布,直接将悠悠衆口給堵死。”
“小蘇,你這個模型相當重要,你明白嗎?只要這個模型不洩露,我敢保證,之後石油工業部的項目起碼會有四分之三落進我們國防科大的手中。”
“只要京城石油大、京城地大和礦大那些學校鼓搗不出一個比我們這模型更好用的模型來,他們就永遠只能跟在我們身後,看我們吃肉,他們喝湯!”
孫主任是這麽說的,也确實是這麽做的,次日,他就帶着國防科大地礦系的一票老師去了東北,蘇嬌楊就在出行隊伍中。
從金沙市飛往春長市的航程歷經三小時,蘇嬌楊連這三個小時都沒有放過,全程都在刷那本《工業——複興的搖籃》,她有預感,這次去東北油田,一定會遇到工業知識!
飛機降落在春長市機場,東北油田派來的車将國防科大地礦系的一行人全都接到了油田招待所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孫主任就開始張羅起彙報的事情了。
石油工業部的領導們還好,他們比國防科大的人晚到沒兩個小時,休息得還算好,可京城石油大、地大以及礦大這些高校收到的通知本來就晚,他們緊趕慢趕,淩晨天快亮的時候才趕到,在招待所裏統共沒躺了三個小時,結果就收到了開會通知……
會場中,孫主任精神抖擻,京城石油大、地大和礦大來的人卻個個都哈欠連天,眼睛周圍挂着倆黑眼圈,困得仿佛站着都能睡着。
孫主任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将蘇嬌楊的研究成果當成了重磅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