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許你餘生
看着懷中的小孔雀的睡顏,潤玉心眼裏都是藏不住的歡喜。他的小孔雀身上只披着他的衾衣,白色的鲛紗清淺潤滑,懶懶的裹着穗禾的身軀,那摩挲過千百次的誘人景色若隐若現,穗禾眉宇間還有情,欲之後留下的潮紅,枕着他的手,霸道的摟着他的腰身,睡得香甜,嘴角帶着藏不住的笑意。
就這樣,潤玉一夜沒睡,看着他家小孔雀的睡顏,嘴角輕輕的勾着,笑意從墨色的眸中溢出,給原本清冷的璇玑宮鍍上了幾分暖。
月色從窗戶灑了進來,照在潤玉這方輕柔的纏着小孔雀的龍尾之上,落下了點點的星光,似潤玉雀躍的心情,風從窗戶外面溜進來,吹淡了幾分空氣之中暧昧的味道,白色的紗帳随着清風舞動,悠悠揚揚......
月色漸漸的退去,柔和的霞光從雲層之中灑向了大地,新的一天開始了。
懷中的小孔雀依舊睡得沉,深情的吻了吻小孔雀的眉心,輕柔的将她放在這片取回來的雲從之中,潤玉才起身,披好外袍,推門而出。
璇玑宮外有靈力的波動,這熟悉的頻率讓潤玉原本眉宇間的獨有的溫柔瞬間消散,靈力在指尖微動,原本懶懶的披着的外袍換成了潤玉日常的白衣錦袍。
召來了魇獸,潤玉輕輕的拍了拍魇獸的小腦袋,嘴角帶着清淺的笑。
“穗禾醒了,告訴她可以賴會床,我去去就來。”
小魇獸乖巧的點了點頭,歡喜的趴在了穗禾的門口,潤玉蹲下身子,看着小魇獸,問道。
“你這是找到了那心頭熟悉的源頭了?”
小魇獸看着潤玉,眼睛裏亮晶晶的滿是期待的看着潤玉,眉宇間滿是欣慰,摸了摸小魇獸的腦袋,點了點頭。小魇獸歡喜的跳了起來,想要跑進去看看穗禾又偷偷的看了潤玉一眼,只見對方搖了搖頭,耳朵瞬間拉了下來,蹄子輕輕的刨着眼前并不存在的土,又偷偷的看了看潤玉,見對方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不禁趴在地上,不理會潤玉。
“這脾氣倒是漸長了,”潤玉笑道,“昨晚累了,還在休息,你可不能打擾她?”
小魇獸聽到這裏,那焉噠噠的樣子立刻變了,從地上起來,站的直直的,一臉保證的看着潤玉,輕輕的笑了笑,潤玉起身,靈力從掌心滑出,覆蓋着這偏殿,确認再三以後,才離去。
璇玑宮外,有侍從看到潤玉,上前簡單的對着潤玉禀告着事情的來龍去脈。
“都處理好了?”
“一切都按照殿下的指示,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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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吧。”
“諾。”
淩霄寶殿傳來小仙官拉長的嗓音,衆人紛紛看着淩霄寶殿門口,一襲白衣錦袍的潤玉。
“參見太子殿下。”
剛踏入了淩霄寶殿,下面是整齊的統一劃一的參拜之聲,潤玉步履從容,似乎沒有看見旁邊憤恨的旭鳳和一臉害怕的錦覓。
“見過父帝,”潤玉對着天帝行了一禮,語氣之中帶着疑惑,“此刻還未到早朝的時間,不知衆仙為何聚集于此?”
“潤玉!”話語才剛剛落下,旭鳳便指着潤玉說道,“母神遇害失蹤,你心裏甚是得意吧!”
“母神遇害失蹤?”對着天帝行了一禮,在對方點了點頭之後,潤玉才轉過身,看着旭鳳,語氣裏滿是驚訝,眼裏帶着疑惑,“潤玉實在是不知旭鳳所說是何意。”
“演,你繼續演!”旭鳳眼眶通紅,似被困住的猛獸,若不是錦覓拉着,估計都要上前去對潤玉動手了,“潤玉,我把你當做兄弟,卻從未想過你是這般的心裏深沉!”
“旭鳳,”潤玉眼裏帶着毫不掩飾的失望與痛苦,語氣裏沒有了平日裏的那種悠閑淡然,而是帶着恰到好處的嚴肅,“母神失蹤,作為兄長,我能理解。可是,你也不能這般污,蔑兄長!”
“父帝,”衣袖在空中輕甩,潤玉轉身,對着天帝說道,“兒臣實在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竟然同兒臣這般關系密切,還請父帝告知一二。”
“事到如今你還巧舌如簧,颠倒……”
“放肆!”
天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衆仙立刻跪了下來,不敢言語。
“成何體統!”天帝看着旭鳳,眼睛裏已經不是當初那巨大的失望了,而是眼不見為淨的煩躁,一方上好的硯臺砸到了旭鳳面前,天帝暴怒,“你給朕跪下!”
旭鳳看着天帝,眼裏是藏不住的恨,還是錦覓在旁邊扯着旭鳳的衣袖,眸中滿是乞求,旭鳳才不情不願的跪下。
“太白金星,你來說。”
“諾。”
太白金星對着潤玉行了一禮,簡單的将事情經過介紹了一番,原來昨夜天後獨自在花園之中飲酒,微醉卻被潤玉所殺,獨留了一把帶血的匕首在地上,荼姚已經不知所蹤。而恰巧的是,這把匕首正是潤玉常用的那把。
“僅憑借一把匕首,便斷定是潤玉所為嗎?”根本沒有理會旭鳳,潤玉卻是看着天帝,“父帝,您也是這般認為的?”
“朕自是不會相信你會做這般大逆不道之事,”天帝說道,“只是荼姚是這九天天後,如今既然牽扯到你,自是要拿出一個說法出來。”
潤玉嘆了嘆氣,掌心靈力微動,平日裏随身帶着的匕首出現在手中,衆仙看見便明了。放在天帝面前的匕首同潤玉手中的這把初見不覺得,對比之下高低立刻分辨出來。放在天帝面前的那把匕首同潤玉手中的這把很像,卻只是形似而神無,潤玉手中這把匕首即便不出鞘,周身都有着淡淡的鐵血之氣。
“是我錯怪你了。”
看着潤玉手中的匕首,旭鳳身上滿是哀傷,氣焰散盡。
“此事既然事關母神,潤玉不禁要問上一句,究竟是誰第一個發現了這匕首。”
這話說出來,錦覓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就連握着旭鳳的手都涼了幾分,旭鳳頓了頓,在天帝開口之前先說了。
“是我,”旭鳳對着潤玉行了一禮,“一切都是旭鳳的過錯,還請太子殿下原諒旭鳳的過失。”
這句話出來,天帝心中原本那僅剩的絲毫的希望都消失了,看着旭鳳,只覺得這千年心血都付諸東流,瞬間蒼老了許多。
潤玉沒有理會旭鳳,只是收起了手中的匕首,對着天帝行了一禮。
“這是父帝吩咐兒臣連夜整理出來的此次仙魔大戰的傷亡人員,物資調配,賞罰功過和後續的相關事宜,”潤玉将厚厚的一本奏折呈上,此事衆仙才發現了太子潤玉眼角下那若有若無的淤,青,心下對這未來的天帝便是多了幾分期許,又聽見潤玉說道,“仙魔大戰,衆多将士為了天界浴血奮戰,相應事宜理應及時處理,兒臣草拟了一個基本的方案,還請父帝明察示下。”
淩霄寶殿中如今是衆人都加入了讨論仙魔大戰後魔界安置,将士賞罰撫恤等問題,旭鳳只覺得格格不入,不過百年間,這原本屬于他的主場,如今卻是潤玉的專屬,那人一襲白衣錦袍,侃侃而談,整個人身上是藏不住的意氣風發與躊躇滿志,此刻偌大的淩霄寶殿再也找不到任何關于他的位置了,這九天凡塵,除了這手心一抹柔軟,再無他人值得旭鳳挂念了。
璇玑宮。
身上有着微微的不适,起身卻沒有發現潤玉的蹤跡,無端的有些委屈。手上有着微微的涼,拉開衣袖,卻發現帶着的是那串穗禾熟悉的鲛珠,藍色的光在圓潤的鲛珠中流動,似潤玉化為真身時候的眼睛,輕輕的撫摸着手中的鲛珠,穗禾的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全身上下都是潤玉留下的氣息,每一處每一寸都被霸道的打上了屬于潤玉的專屬的印記,躺在這軟綿綿的雲層之中,穗禾不禁想到了前世,原本胭脂色的臉不禁通紅,忙把頭埋在雲層之中,不敢見人。
空氣之中是微微流動的水靈之力,一方透明的結界籠罩在房間周圍,穗禾笑了笑,披着衣服起身,卻發現昨日的衣服早已不能穿了,看着池水之中那交錯的紅與白,穗禾臉上不禁爬上了點點溫度。
潤玉的衣櫥之中除了潤玉素日裏愛穿的錦袍,另一側都是穗禾喜歡的紗裙,都是用水族上好的鲛紗所織,每一件都是穗禾心儀的款式。
靈力微動,白色鲛紗瞬間穿在身上,竟無一處不合身。嘴角挂着清淺的笑,推開門,便看到了那只眼睛亮晶晶的魇獸。
“魇獸?”
穗禾看着眼前這個通體雪白的魇獸,眼裏帶着幾分疑惑,卻見魇獸突出一個彩色的泡泡,然後得意洋洋的搖着尾巴看着穗禾。
“穗禾醒了,告訴她可以賴會床,我去去就來。”
空氣之中響起了潤玉的聲音,墨色的眼中是說不出的寵溺,穗禾不禁笑了笑,眉宇間具是歡喜,原本的那絲絲委屈也不見了。
小魇獸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穗禾,穗禾不禁蹲下身子,輕輕的撫摸着小魇獸的腦袋。
“還是你功勞最大啊。”
小魇獸聽了誇獎,非常受用,贊同的點了點頭,穗禾見了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
果真物似其主,看上去靈氣可愛,實則喜歡順着杆往上爬。
扶着小魇獸的手突然頓了頓,昨夜的一切出現在了穗禾的心頭,好看的眉皺了皺。
荼姚!
匕首!
糟糕!
“乖啊,”穗禾拍了拍魇獸的小腦袋,“有點事,先自個去玩。”
小魇獸在穗禾的掌心委屈的蹭了蹭,三步一回頭,終是懂事的離開了。
才解開布置在這房間的結界,就看見潤玉提着東西跨門而入。
“怎麽不多休息會?”潤玉眼裏滿是心疼,伸手拉過穗禾的手,将穗禾攬在懷中,“下次斷然不能這般不好好照顧自己了。”
“好,”穗禾笑道,“我聽你的。”
潤玉刮了刮穗禾的俏鼻,言語裏是藏不住的歡喜,笑道。
“不聽我的,又想聽誰的?”
穗禾聽到這裏,不禁低頭笑了笑。看着懷中嬌羞的小孔雀,潤玉原本想問昨夜之事,又素知自家着自己小孔雀素來害羞,看着手中的食盒,終究是內有開口。
看着潤玉熟練的将東西擺在面前,穗禾眼中帶着幾分詫異,這般熟練,行雲流水,真真不像是一個能征戰沙場,威震九天的太子殿下會做的事。
“嘗嘗這個,”潤玉将手中的粥吹了吹,溫度剛剛好才放到了穗禾的手心,叮囑道,“清粥養胃,我知你素來不喜歡吃這些湯湯水水之物,早食清粥,對身體才好。”
“這是枝梧,雖然顏色淺淡了些,但是入口極佳,調養身子,尤其是對于你而言,自是極好的。”
“這是.....”
潤玉一邊給穗禾夾着菜,一邊耐心的解釋着,只是他的小孔雀卻瞬間眼眶紅了,看着潤玉,不說話。
“怎麽啦?”潤玉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将放在掌心的粥拿下,“可是不喜歡這些?若是不喜歡,你先喝點清粥暖暖胃,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昨夜大宴,還特地留了些酒菜,其中倒是有幾樣适合早上實用,你可......”
“潤玉,”穗禾猛地抱住了眼前人,眼眶微紅,“你這樣,會寵壞我的。”
“傻瓜,我不寵着你,誰寵着你啊?”
“潤玉,你才是個大傻瓜,”穗禾嘟着嘴說道,“本座可是鳥族大族長,穗禾公主。”
“是是是,”潤玉好脾氣的贊同道,“我家小孔雀最厲害了。”
“這還差不多,”穗禾從潤玉懷中退了出來,輕輕的刮着潤玉的鼻子,說道,“你這只大笨龍。”
“穗禾公主,今有笨龍一只思慕公主良久,這笨龍相貌鄙陋,卑若浮塵,僅有一顆只裝着公主殿下的心,”潤玉笑了笑,握着穗禾的手,放在胸口處,墨色眸中滿是認真,一字一深情,“不知穗禾公主可願許下這白首鴛盟?”
“這龍雖笨,卻又甚和本公主心意,”水潤的眸中滿是認真,穗禾輕輕的吻着潤玉的唇,一字一句道,“我願以命相待,許你一世白頭。”
半個月後,淩霄寶殿。
潤玉牽着穗禾的手,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兩人皆是一襲紅線,袖口皆用銀線繡了這結香,步履堅定的踏進了這淩霄寶殿。大殿之上,潤玉同穗禾十指相扣,在這至尊的帝位之上,一同俯瞰着這九天凡塵的芸芸衆生。
半年後,緣機臺。
錦覓滿臉的絕望,拖着腳步,走到了這緣機太旁邊,掌心靈力聚集,斷了自己的仙骨。
“鳳凰,”鮮血染紅了紫色的紗裙,錦覓眼裏滿是淚水,輕輕的摸着手中的鳳寰帝翎,癡癡的說道,“你既這般恨我,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記得我一點?”
看着這不斷轉動的輪回命盤,錦覓終是笑了笑,輕輕的喊着一聲鳳凰,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等到旭鳳趕到的時候,緣機臺旁除了錦覓留下的那尾鳳寰帝翎,眼中滿是絕望。
“錦覓,你可是,我從未恨過你啊,”旭鳳的眼中滿是淚水,“孩子沒有了,母神也沒有了,難道,連你也護不住了嗎?”
展開手,剛跳下去卻被一方紅線給拉了上來。
“紅線參見二殿下,”旭鳳轉身,看到的是新任的月老紅線,不禁想到了當初靈修之事敗露後,母神便想辦法殺了自己的叔父丹朱,新接任月老的是一位新晉仙官,“陛下特讓我來問一句話,您還是放不下錦覓仙子嗎?哪怕她殺了前任天後,您也要陪她跳下這緣機臺,世世輪回嗎?”
“我只有她了。”
聽到這裏,新人月老将手中的紅線遞給了旭鳳。
“這是紅線母線,被綁住之人生生世世都綁在一起,”紅線說道,“這紅線母線陛下特地讓太上老君去了這污濁之氣,只問姻緣。”
“替我謝謝太子殿下,”旭鳳說道這裏,頓了頓,“這些年,其實是他一直在照顧我,而我卻一直在傷他的心。”
“此後再見無期,願各自珍重。”
說完這句話,旭鳳頭也不回的跳下了緣機臺。
一年後,太湖笠澤。
“荼姚,你比我好,可我卻生了一個比你好千百倍的兒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嗎?那我便告訴你,”簌離說道,“穗禾身上的刀在緊密赴宴之前便被鯉兒偷換了,換成的是花界獨有的刀,那日錦覓殺你,想要嫁禍給穗禾,沒有想到卻暴露的花界參與這一事,致使花界不得不重歸天界。”
簌離又将這九天關于旭鳳和錦覓的一切都給荼姚看了,被廢了琉璃淨火的荼姚像砧板上的與,荼姚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放她走吧,”簌離看着荼姚,終是讓她離開了,看着荼姚的背影漸漸消失,簌離說道,“說到底,我們都不過是可憐人。”
荼姚回到了鳳凰神殿,天帝滿臉的驚訝,直到帶着七殺香灰的茶被天帝飲下,荼姚眼中帶着瘋狂,活生生的掐死了天帝。看着倒在龍床上的天帝,荼姚突然笑了。
“我這一生為了夫君,為了兒子,算計鋪路,到頭來,卻是孤家寡人一個,哈哈哈。”
拿起剩下的茶,荼姚心如死灰的喝了下去,拿出放在袖口的匕首,自盡了。
穗禾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愣了愣。
在那麽多的世的記憶之中,天後荼姚的下場都不好,但是素來癡情,為了天帝太微作了太多的事,就連鳥族都願意放棄,穗禾竟然沒有想到這一世會是這樣的結局。
魇獸蹭了蹭穗禾,才緩過神,看着下方跪着的小仙娥,頓了頓,才說道。
“先派人守好鳳凰神殿,封鎖消息,”穗禾說道,“再派人去通知陛下。”
“諾。”
剛準備去淩霄寶殿,卻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聽了小仙娥的話,穗禾眉頭輕輕的皺了皺,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九天,緣機臺。
看着一襲紅衣的簌離,穗禾屏退了左右,獨自一人走了過去。
“你來了?”
“母親,”穗禾輕笑道,“今日怎麽會想着來緣機臺?近日,宮裏倒是多了幾種上好的蓮子點心,母親不若同穗禾去璇玑宮嘗嘗?”
“你還是這般貼心細心,還記得我素愛各種蓮子點心,”笑了笑,簌離欣慰的看着穗禾,似乎最後的一絲牽挂也放下了,“穗禾,你真的挺好的。”
“母親這般誇贊穗禾,”穗禾輕笑道,“這讓我這個做媳婦的,倒是不好意思了。”
“今日本是不想來的,思來想去,還是來了,”簌離頓了頓,“有件事,還是不想瞞着你。”
“若是沒猜錯,母親要說的是取次花叢之事吧,”穗禾笑了笑,看着簌離眼裏的震驚,不急不緩的說道,“雖然是天後動的手,這設,局的恐怕是潤玉吧。”
“你知道?”
“開始沒明白,”穗禾說道,“等到第二天得知淩霄寶殿上發生的一切,便猜到了八九分,等着翼渺洲查的東西呈上來,便是确定了。”
“你,”簌離又幾分看不懂穗禾,依照穗禾的性格,斷然是不會這般淡然無所動作的,“不恨嗎?”
穗禾卻沒有立刻回答簌離的話,轉身看着這生生不息的命運之輪,腦中想着那麽多世為了旭鳳從這裏跳下去,一次又一次的殺了當初在九天凡塵唯一真心疼愛過她的父親,穗禾終究是搖了搖頭。
當日在魔界,當窮奇消失之後,從魂珠中留下的父皇母後的那絲絲魂魄,穗禾才知道,原來,這三萬萬年來,她的父母竟是那般無私的一直愛着她這個任性的女兒。其實,那三萬萬年的輪回之中,本就沒有什麽凡塵的父母,從頭到尾都是穗禾的父皇母後罷了。
穗禾真身的尾羽之上除了孔雀的翎羽,還多了那朱雀的顏色,當初一直不理解為什麽本命之火是朱雀之火,卻原來不過是因為雙親的緣故。翼渺洲這千年,穗禾終是查到了關于親生父母的一些蛛絲馬跡,雖然很多年代久遠難以确信,但是有兩點是能确定的:一是他的父皇本體是朱雀,母後本體是七彩孔雀;而是,他們當年之所以同那麽多鳥族一同命喪魔界,這個和天帝太微不無關系。
三萬萬年輪回,每一世都是穗禾親手殺了他們,這才是最不能承受的物是人非,忘川之畔,心死如灰,莫過于此了。
當年吞下浮夢丹,與其說是想要給潤玉一次機會,倒不如說是自己實在是承受不住,不能釋懷。後來無意記起,穗禾只是想殺了窮奇就随他們走了,但是,那最後只剩下的微弱靈魂之光,終是讓穗禾釋懷了,放下了這一切。
直到簌離再次問了,穗禾才回過神。
“不恨,”穗禾看着簌離,輕笑道,“為了解開我這心結,這只大笨龍也是耗盡了心思——本是謙謙君子,寧折不彎的一個人,卻偏偏寧願默默的陪着我走過這千年的時光;本是從不示弱的一個人,在我面前,一次一次的裝柔弱;本是頂頂純情的一個人,硬是學者衣衫半解,以美色相誘;明白我所擔心的,硬是用取次花叢将軟肋送到了我手上,只為了讓我安心?”
“軟肋?”
“恩,”穗禾點了點頭,“我想,他應該是怕你反對,并沒有告訴你全部吧。”
“還有什麽?”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生修道半生緣,這本是極致的專情,以情換情,以心換心,要使這味藥的藥效發揮,只有在真正愛過的人身上才會有用,而要解了這藥效,本就是要用同等的愛來當做解藥的。”
“這世間陰陽平衡,男女之情,哪裏又有那般剛好相稱的同等之愛?多的,不過是東風壓倒西風或者西風壓倒東風罷了。我同潤玉,亦是不例外。”
“當年旭鳳在九天凡塵那般肆意潇灑,風流無雙,不過是一直被愛着,永遠都有人替他去算計去争取,所以才會那般有恃無恐,這取次花叢亦如是。”
“因為鯉兒愛的比你深,所以從頭到尾,被這取次花叢所束縛的,只有鯉兒。”簌離沒有想到中間還有這樣一段曲折,若是知曉,只怕她斷然不會這樣做的,不禁感嘆道,“沒有想到,鯉兒竟然連我都算計進去了。”
潤玉愛的她那般深,這結果又豈止是束縛啊。所謂的軟肋二字本就有着最重的分量,若是直白來說,是潤玉将他的身家性命交到了穗禾的手上,若是穗禾有絲毫的動搖,潤玉便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倘若穗禾真的不再愛了,潤玉只會灰飛煙滅,永遠消散于這天地之間。
這些,穗禾到底是沒有說出來,這份潤玉一直藏在心底的,又親手放在她手心的極致之愛,穗禾終究是舍不得讓別人分享絲毫,只想一個人好好的放在心頭珍藏。
“神仙歲月難以看見盡頭,我不是道,再今後的日子裏,又還能有誰能這般将我藏于心頭,不顧一切用着自己的命來愛我,”穗禾輕笑道,眉宇間是說不出的溫柔,“我亦願用命來待他,陪他餘生。”
“我們已經錯過了太多的時間,此間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偷來的,穗禾不想非要等到物是人非才知道自己錯過了,只想好好珍惜眼前人,此後百世榮華也好,萬世升平也罷,亦或是凄風苦雨,卑微若蜉蝣,穗禾都願意陪他走過。”
“原來如此,”簌離心下是羨慕的,良久才開口說道,“如此一來,我也能安心的離開了。”
“離開?”
這下穗禾明白了當初那心下不好的預感是什麽了,随即也明白了。龍魚族之事雖然是天帝之過,若是都成了衆人口中談論的一個個的名字亦或是史官筆下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倒也是能讓人感嘆幾分,可是,若是龍魚族的公主依舊活着,原本潤玉本是能名正言順的登上這帝位,卻是終究多了幾分猜疑。原本人心就難測,積毀銷骨也好,衆口铄金也罷,這世間那麽多的冤假錯案,又有哪一種不是從這僅僅的幾分猜疑開頭的?尤其是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裏,天帝因為旭鳳錦覓之事更是無心朝政,将這朝政大權完全交由了潤玉,整個九天,潤玉所缺的不過是一道登基為帝的程序罷了。
可是,短短一年間,旭鳳錦覓,荼姚太微之事接連發生,不得不惹人遐想,若是簌離的身份曝光,只怕是有口都說不清楚,這件事将會是潤玉終生抹不去洗不掉的影子,即便是假的,這般時機太恰當的巧合只怕就會從影子變成事實了。
想到這裏,穗禾的眼眶紅了,看着簌離,有萬千話語想要說出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七千年前,我本該随着父兄而去,如今茍活了千年,本就是靠着心裏的一口怨氣與恨意撐着,”簌離笑道,“卻也沒有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見鯉兒替龍魚族平反,能娶到他心心念念的小孔雀,登上這九天至尊的寶座。這些,都是上蒼對我簌離和龍魚族的厚賜了。”
匆匆的擦去眼見的淚水,穗禾梗咽着,看着簌離,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原來,父母愛子能有這般的無私,簌離寧願放棄仙籍,放棄這千百年來好不容易得來的母子天倫之日,只為了潤玉。或許她并未想清楚這背後的利害關系,只是覺得這樣留在天界不妥當,可是,無論哪種,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潤玉。
“這七千年來,我就像那行屍走肉,過的一點也不快活,這後千年的時光估計是上天看我太苦,恩賜給我的,”簌離眼裏是盛不住的傷,“如今,我已再無留戀了。”
“都說紅塵繁華,我一直都好生向往,如今倒是有機會了。”
穗禾聽了,只覺得心疼的說不出一句話來,眼眶通紅,淚水濕了衣襟。
後退着對着穗禾拜了三拜,簌離看着哭的眼眶通紅的穗禾,輕輕的笑了笑。
“這是穗禾唯一替潤玉做的,”穗禾哽咽着說道,“此後紅塵,唯願母親活的肆意,達成所願。”
“好孩子,”簌離扶起穗禾,輕輕的擦去了穗禾的眼淚,“鯉兒,我就交給你了。”
“穗禾定不負所托!”
“好,那就好。”
眼前這個紅色的影子漸漸走到了緣機臺,水靈之力在空中波動,眼淚從穗禾的眼中落下,轉過頭,穗禾實在不忍心看着眼前這一幕。
等到穗禾睜開眼,簌離已經親手剝奪了自己身上的仙骨,鮮紅的血從簌離的嘴角落下,原本的紅褪去,眼前站着的是那個七千年前無憂無慮的太湖笠澤的,喜歡穿着水綠衣袍的笠澤公主。穗禾用手捂着嘴巴,看着簌離,努力的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眼睜睜的看着眼前人對自己小的溫柔,頭也不回的跳下了這緣機臺。
此後,九天魔界再無簌離,有的只是一個凡塵輪回的普通之人,餘生終不複見。
“簌離......”
緣機臺下,是看不清道不破的凡塵輪回,穗禾終是不見簌離的身影,雙手緊緊的握着這緣機臺的石壁,穗禾第一次哭的這般失态......
原本正在淩霄寶殿議事的潤玉突然心口一疼,上好的奏折之上不小心劃開了一道長長的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不打算補上的,看了小仙女的評論,結果還是沒忍住,我是這般沒有立場的魚!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