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連心
夜風微涼,輕輕拂過,帶着淺淺的秋意,穗禾推開窗,看着北境的方向,滿心的憂慮。
運往北境的糧草本應該是半個月到,如今卻出了問題,整個巴蜀河道中由于行船太急,兩兩相撞,糧草有一大半都沉入了江底。這巴蜀河道曲折又多暗礁。從來都是單行線。如今,司空府的老人盡數故去,自己又被軟,禁在這西宮。想到這些,穗禾就覺得頭很疼,止不住的嘆氣。
這是個局,一個精巧的局。只是不知道這個局是從一開始就有的還是從北玥屯兵直下的時候才有的。
空氣中有着絲絲異,常的波動,穗禾輕輕的閉上了眼,身影快速的動了起來,放在長袖之中的軟劍快速的出現,似,毒,蛇吐信游動,殺意順着軟劍游走卻又在不到半招的功夫消失殆盡。
手中的軟劍落到了地上,穗禾看着眼前人,眼眶紅了,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麽,只是愣愣的看着對方,完全不知道做什麽。
眼淚不斷的湧上眼眶,像斷線的珠子,穗禾盯着眼前人,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自己眼前的又是一場夢,小心翼翼,穗禾一步又一步,慢慢的是走向了眼前人。
輕輕的掀開眼前人的青面獠牙的面具,下面是一張溫潤如玉的臉,微紅的眼眶,墨色的眸中不見絲毫的雜色,只是除了穗禾那張帶着淚的面龐。輕輕的撫摸着右邊臉上那道淺淺的疤痕,穗禾的身子都是顫抖着的,不禁大聲哭了出來。
“穗禾,”滿聲的柔情,潤玉緊緊的将穗禾抱在懷中,在穗禾耳邊低語道,“我回來了,你的潤玉回來了……”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穗禾的眼淚流的更兇,墨色的衣衫瞬間被打濕,穗禾緊緊的抱着潤玉,似乎要将他融入骨中,再也不分開。
“潤玉。”
“我在。”
“潤玉。”
“我在。”
“潤玉。”
“我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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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穗禾平靜了情緒,在潤玉溫柔的聲音中漸漸停止了哭泣,才緩緩的離開了潤玉的懷抱,細細的看中眼前人。
眼前這個潤玉不再是當初記憶之中那個眉宇間滿是書生意氣的小公子模樣,眉宇間有着戰場磨砺出來的兇煞之氣與無與倫比的威嚴,整個人站在那裏,即便是這樣簡陋的一行夜行衣,也有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
我的小啞巴,終于長大了。
水汽不自覺的漫上了那雙水潤的眸子,看着那傷,疤,穗禾猛地撲進潤玉的懷裏,潤玉下意識的抱住眼前人,接連推後了好幾步,直到腰身抵着後面的桌子,整個人都呆愣着。
一直以來,他們之間,都是他主動:年紀小的時候不識情愛,卻也下意識的賣萌裝傻的厚着臉皮跟着她,怕她丢了自己;等到明白了情為何物,卻又小心翼翼,怕她看出來拒絕自己這般鄙,陋的心思,嫌棄自己,可又怕她不知道,讓這自小時候的唯一念頭成了妄想。等到自己察覺到眼前人對自己還是有一丁點別樣的情,愫,又費盡心機,努力克服那些羞怯去撩,着眼前人。
潤玉一直是害怕的,害怕穗禾看破自己那些費盡心機做的事,害怕有人取代她心中的位置。若是從未得到過倒也罷了,可是得到過,嘗到了情的甜情的痛,又叫他如何放手?
無論多少承諾,都比不了此刻懷中人帶給他的震撼——懷中人的身子是涼的,可是唇卻是火,熱的,灼,熱的朱唇貼着潤玉的脖子,潤玉整個人都不敢動,只能任由眼前人為所欲為。緊緊的抱着懷中人,穗禾狠狠的咬了下去,只是嘴裏剛嘗到了淺淺的血腥味,穗禾便停住了嘴,轉而一手猛地将桌上的茶盞掃落在了地上,潤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穗禾另一手輕輕的抱着他窄窄的腰身,擡眼所見的是那雙盛滿厚重的柔情和胭脂色的臉頰,那張精致的眼比潤玉何時所見到的都要明亮,情,欲的火焰熊熊燃燒着,在那雙水潤的眸中綻放,兇狠得似乎要将眼前人扒皮拆骨,吃入腹中……
眼前人的眸中只有潤玉,眉眼間都是毫不掩飾的情,欲,那雙潤玉在夢裏描摹過千百倍的芙面輕輕的靠近,水潤的眸子鎖定着潤玉墨色的眼,鼻尖是不規律的的呼吸,唇畔是灼,熱的柔軟,能嘗到絲絲蓮子的清苦,細細纏綿的吻裏面是毫不掩飾的霸道與強勢……
放在穗禾腰間的手漸漸的緊了,摟着懷中人的腰身輕輕的一動,變成了男上,女下的姿勢。
“穗禾,”潤玉輕輕吻了吻穗禾的眉心,“這種事,應該是我主動的。”
懶懶的靠在桌上,背後是潤玉灼,熱的掌心,穗禾的眉眼間帶着幾分風情,一只手輕輕的取下潤玉別在發間的木簪,任由青絲瀉下,另一只手勾着潤玉的脖子,身子漸漸靠近,直到那好看的朱唇輕輕的貼近了潤玉清淺的呼吸。潤玉看着穗禾笑的肆意,眼裏的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撩,人,聲音裏是說不出的誘,惑,輕輕一句話,讓潤玉全身血脈上湧。
原本抱住穗禾纖細的腰身的手又緊了緊,潤玉只感覺整個人的血液都在燃燒,那帶着幾分涼薄的唇堵住了穗禾的朱唇,僅僅因為穗禾的那句——你會嗎?
月色正濃,空氣中蕩漾着點點春色,醉人心扉,惑人心神……
夜色已深,皓月當空,整個九州都披上了清淺的月輝,別有一番靜谧。
潤玉眼底都是深深的淤,青,眉宇間是藏不住的疲憊,剛躺到了床上就睡去了,即便在夢中,潤玉依舊一手緊緊的攬着穗禾的腰身,霸道又不失溫柔的将穗禾禁,锢在懷中,另一只手輕輕的勾着穗禾柔柔的青絲。絲質的睡蓮床單上,黑色同白色交,融,青絲散落,鋪滿了整個床,塌,空氣中是清晰可見的麝香味……
即便是睡着了,潤玉依舊不安穩,輕輕的往穗禾的脖頸蹭了蹭,似乎只要要找到這熟悉的味道才算安心,緊皺的眉頭也會悄然放松,嘴角上會淡開清淺的笑……
伸出手,輕輕的點了潤玉的睡,穴,穗禾緩緩的從潤玉的懷中退了出來,召來了宛若。
靜靜的聽完宛若的彙報,穗禾将放在胸口的平安鎖拿了出來。
“司空府有兩支暗衛,一只由我和爹爹共同調動,另一支是爹爹為我親手所建,隐藏于最黑暗處,兩支暗衛的都由我來控,制,”穗禾摩挲着手中的這塊精致的平安鎖,将手中的平安鎖交給宛若,“現在,我給你們自由,只要求你們做三件事。”
“主子,”宛若卻沒有接過穗禾手中的平安鎖,而是跪了下來,“當日司空府收養屬下們,又給了屬下們一處生存,多年來全憑司空府照料,屬下們才有今日,主子之言,屬下們承受不起。”
“宛若,”看着跪在地上的宛若,穗禾聲音很輕,卻帶着絲毫不容違背的決絕,“這些年,你一直跟在我身旁,自是知曉我的性格的。說出的話從不改變,未有完成的事定有懲罰。”
“請主子示下。”
“第一件事,我要你們拼勁全力務必保證我爹爹和潤玉的安全。”
“第二件事,潤玉的身世必須處理幹淨,藥師谷那群人,若是有人敢生了異,心,”穗禾說到這裏,眼睛眯了眯說道,“殺!”
“至于第三件事,”穗禾說到這裏,頓了頓,又看了看床上睡得香甜的潤玉,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悲傷,“日後若是有人用潤玉的身世來對付他,你們替我守護他十年。十年以後,無論結果如何,你們都可以自由。”
“宛若領命,”宛若雙手碰過穗禾手上調動暗衛的信物,對着穗禾行了三個大禮,聲音中帶着幾分哽咽,“主上保重。”
宛若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穗禾轉身坐在了床榻上,細細的把着潤玉的脈,這些年久病成醫,雖然談不上精通,但是把脈看看身體狀況,穗禾還是了解的。
将常備的療傷藥拿了出來,穗禾輕輕的退去潤玉的衣服,看着背面那道已經裂開,帶着幾分腐,臭味的傷口,水汽不禁聚集在了穗禾的眼中。一想到潤玉天明時分就要趕去北境,穗禾便快速的抹去了眼中的淚水,将麻醉的藥喂給了潤玉,拿起了細長的刀子,放在燭火之上輕輕的燒烤着,然後一刀一刀的将潤玉背上的腐,肉給挑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處理好了潤玉的傷口,已經能聽見天将明的梆子聲,穗禾忙收起東西,跑到衣櫃那邊去将衣服抱了過來,剛踏進殿中就看見潤玉坐了起來,墨色的眸子鎖着自己,穗禾不禁停住了腳……
眼前這個人衣衫半解,一步一步的走向穗禾,墨色的眸子中帶着淺淺的責備與心疼,一把抱起了穗禾,放到了床榻邊。
“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是這般的粗心,”輕輕的捏了捏穗禾小巧的鼻子,潤玉蹲下身子,拿起放在一旁的自己身上的外衫,握着穗禾的腳,輕輕的擦拭着上面的灰塵,眉宇間具是專注,又拿起床榻上的靴子,輕輕的替穗禾穿上,“我若是不在你身邊,你該怎麽辦啊?”
簡單的一句話,讓穗禾的鼻頭酸了。
“潤玉,”穗禾放下手中的衣服,握着潤玉的手,俯身看進潤玉的眼眸,“無論我怎麽變,你都會喜歡我嗎?”
“不會,”兩個字讓穗禾的心疼了,就連簌離給的藥都壓制不住這種滲,入魂體的痛,潤玉擡頭,輕輕的吻着穗禾的眉心,将穗禾抱在懷裏,一只手輕輕的撫摸着穗禾背上的青絲,鄭重的說到,“是愛。”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愛你。”潤玉的話讓穗禾眼眶濕潤了,不禁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又聽見潤玉說道,“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愛尚且只能描繪一二,喜歡這個詞,太輕了。”
一句話讓穗禾再也止不住眼淚,只能小心翼翼的避開潤玉的傷口,緊緊的抱住潤玉。
“我若變成了一條魚呢?”
“那我會永遠愛着這條魚。”
“我若是變成了一只鳥呢?”
“那我會永遠愛着這只鳥。”
“那我若是落草為寇呢?”
“那我就占山為王,陪你。”
“那我若是死去了呢?”
“那我會處理好身後事,立刻去陪你,只要你在奈何橋畔回眸,我定會在你的視線之中。”
“你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
“因為,你是我的命啊,”潤玉輕輕的笑道,言語裏滿是認真,“你若死了,潤玉便沒有命了,又如何茍活?”
“是不是只要我活着,你就一定會活着?”穗禾從潤玉的懷中退出來,認真的看着潤玉,“是不是?”
“是,”潤玉輕輕的撫摸着穗禾的臉,“你是潤玉的命,你活着,我自生;你若死了,我便去陪你。”
“好,”聽到這裏,晶瑩的淚水從穗禾的眼中流了下來,珍重的在潤玉的唇上留下一吻,“我們說好的。”
“嗯,”潤玉輕輕的回吻着穗禾,兩人額頭貼着額頭,鼻尖呼吸交錯,“我們說好的——你生,我生;你死,我随!”
穗禾開心的笑了起來,輕輕的抱住潤玉,言語裏都是藏不住的高興喜悅,潤玉輕輕的回抱着穗禾,眉宇間也染上了清淺的笑。
“這是我給你做的衣服,”穗禾放開潤玉,将旁邊的衣服拿了出來,眼裏是藏不住的興奮,“試試,我做的。”
眼前這個人一襲黑衣便服,倒是有種說不出的貴氣與風華,穗禾越看越滿意,一邊替潤玉整理着頭發,一邊高興的說道。
“你說北境多風沙又缺水的,白衣只怕是不太合适,”穗禾說道,“我思來想去,還只有這黑衣适合你。”
“這算是未來娘子給我準備的新衣嗎?”
潤玉笑着打趣到,穗禾立刻轉身不看潤玉,語氣裏滿是傲嬌。
“誰是你娘子啊?人家可是一個清白的黃花大閨女。”
“是啊,現在想來我倒是後悔昨晚沒有下口了,”潤玉從身後抱住穗禾,心情甚好,輕輕的吻着穗禾的耳垂,直到那白玉的耳垂化作了血玉的顏色才輕輕的放開,“看過我的身子,招待過我的小兄弟,姑娘就這般負心薄幸,要棄我于不顧嗎?”
一句話讓穗禾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完全不知道說什麽。
“這是爹爹的衣服,”穗禾忙從潤玉懷中掙紮,不敢看潤玉,将衣服塞到了潤玉的懷中,“爹爹雖然身體硬朗,但是畢竟上了年紀,你要替我多多照顧他。”
“謹遵未來娘子的吩咐,”潤玉拿過穗禾塞過來的衣服,慢悠悠的說道,“我定會照顧好岳父大人。”
眼前人輕輕的吻着自己的眉心,墨色的眸中滿是藏不住的歡喜與少年的意氣,穗禾不禁輕輕的吻了吻她的小啞巴。
“穗禾,等我回來,”潤玉抱着穗禾說道,“此戰結束之後,我們就成親。”
“好,”穗禾輕輕的輕輕的回報着潤玉,眼裏是藏不住的悲傷,別有深意的叮囑道,“潤玉,戰場無眼,人心難辨,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要好好的活着。”
“我答應你。”
暗衛已經催促了好幾次,穗禾才放開懷中人,一眨眼的功夫,潤玉就不見了,穗禾愣了愣,忙跑了出來。
眼前是精致典雅的亭臺樓閣,還有早晨的絲絲涼意,一輪紅日出現在天邊,一切都欣欣向榮,鳥兒也叫的歡快,西市熱鬧的聲音若隐若現,世間萬物都欣欣向榮,自有生機。
只是,穗禾再也看不見她的小啞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