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呼嘯的風從破碎的窗外吹進來, 枝葉繁盛的綠樹發出沙沙的聲音。
一只纏滿繃帶的蒼白的手正努力地抓住一根樹枝。
太宰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
身後就是百米高樓,只要放開手,太宰治就能實現夢寐以求的自由落體。
僅靠一只手撐住全身的重量, 即使是太宰治也覺得很費力。
唯一慶幸的是,手上這根萬葉櫻的枝條雖然纖細, 但是極其堅韌, 勉強能夠承受住太宰治的重量。
“啊啊……這種情況就有點棘手了。”
太宰治試着擡起另一只手抓住萬葉櫻的枝條, 胸腔處傳來劇痛,手抖得厲害,好不容易保持的平衡很快又失去。
試了幾次, 都沒辦法靠自己爬上去,太宰喘了口氣, 只好等待救援,冷靜的途中回憶了一下自己是如何落得這副艱難的處境。
鳶色的雙眸看向不遠處被粉色的櫻花和蒼翠的綠葉包裹住的奇異圓球。
魯路修就在那裏面。
若說魯路修沒有徹底昏迷前,那兩枝幹枯的枝桠煥發活力還算正常,頂多就是兩枝活力旺盛的花, 更奇葩的事情太宰治也見過不少。
可魯路修昏迷後,那一枝櫻花和不知名植物就瘋狂生長。
趁太宰治低頭扶住暈倒的魯路修的功夫, 長出來的枝條就蔓延到毫無防備的太宰面前,也不知道一棵植物哪來的力氣, 居然能将太宰彈飛到落地窗處。
為了保護首領, 辦公室的窗戶都是極度堅硬的鋼化玻璃,即使是槍擊都無法射穿。
“咔嚓”一聲。
太宰治發出一聲很低的悶哼, 整個人順着落地窗滑到地上,捂住腰腹低低喘息。
“好疼, 肋骨肯定都斷了幾根……”
他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站起來, 暈倒在辦公桌上的魯路修已經被櫻花和不知名植物卷起來, 緊緊包裹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球形。
本就瘋長的植物長勢更甚。
太宰治鼻翼微動,嗅到了幾不可聞的花香,定睛看去。
青翠的綠葉已将辦公室撐滿,粉色的花朵點綴期間,美不勝收。像是得到了源源不斷的力量,兩株植物還在快速生長。
然而太宰治卻覺頭皮發麻,暗道不好,忙矮身躲開比閃電還快的綠植。
噼裏啪啦——
比鋼化玻璃還要堅硬的特制玻璃盡數裂開!
呼嘯的狂風湧進來,瞬間吹亂了太宰治一頭蓬松的頭發。
枝桠上開滿粉嫩的櫻花的枝條向四周探開,直接将太宰治推到了窗的邊緣。
身後就是百米高空,一旦摔下去,保證可以來個一了百了的死亡。
但是太宰治不願意,一只手緊緊抓住了将自己推到窗外的枝條,低聲呢喃:“從高樓跳下去,一定會很痛,我可是非常怕痛啊……”
然而,身體本就斷了幾根骨頭的太宰治,又沒受過體術訓練,即使想要活下去,也支撐不了多久。
事發突然,港口黑手黨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就算想要救援也束手無策。
百米高空,加上太宰治能夠将一切異能力都無效化的【人間失格】,能夠救援的辦法居然只剩下了在一樓鋪滿救生墊。
但是港口黑手黨的救生墊太久沒有用,重新充氣需要花不少時間。在這段時間裏,誰也無法确定太宰治還能堅持多久。
首領辦公室的樓層實在太高。
即使太宰治能夠保證自己從高處掉落,也無法确保地面的救生墊能夠承受得住。
胸腔處還在傳來劇痛。
太宰治閉了閉眼睛,抓住萬葉櫻的手指無力地一根根松開,整個人直直往下墜落。
在一樓等待救援的有些人已經忍不住發出了尖叫。
金色的機甲火速從遠處飛來,伸出手穩穩接住了掉落的太宰治。*
“太好了,幸好及時趕上。”
洛洛接住太宰治後,松了口氣,察覺到太宰治極度蒼白的臉色後,很快意識到太宰也許受了傷,急忙将他送到地面。
港口黑手黨的醫療隊伍已經在一樓等待,見成功救下人後,忙上前給太宰治檢查。
太宰治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就看到森鷗外的白大褂,又立刻閉上眼睛,假裝昏迷。
森鷗外見狀,捂住心髒痛聲道:“嗚——太宰,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
“如你所見……一點也不想……”太宰治認命地睜開眼睛,喘息道。
站在一旁極其冷靜的醫生蹲下身,上上下下檢查太宰治的身體,“肋骨斷了幾根,病人走不動,拿擔架過來。”
論學歷,森鷗外拼不過海外博士的醫生;論資歷,森鷗外沒負責黑手黨醫療隊的醫生高……而且還被病人太宰治嫌棄,森鷗外很快就被擠到一邊。
洛洛救下太宰治後,敏感地看了一眼陰暗處的角落,發現那裏一個人都沒有,也不多疑,操控着文森特直直飛向首領辦公室。
“魯路修在花裏面。”太宰治快速叮囑一聲,很快就被護士們拿擔架擡走。
“我知道了。”洛洛點點頭。
植物都是向上生長的。
粉色的櫻花和綠色的葉子已經将整層樓占滿,俨然要往上空蔓延去。
文森特停留在首領辦公室的窗外,激光劍試探性地切斷了幾根細小的樹枝,很快就停住了。
那雙淺如紫羅蘭的瞳仁猛地一縮。
“該死,這種感覺……哥哥在痛?!”
不能攻擊植物。
洛洛毫不猶豫地收回文森特,變成毫無攻擊力的紫光,快速穿梭在兜兜轉轉的枝條當中,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被樹枝緊緊包裹的球形。
哥哥就在那裏。
紫光加快了移動的速度,進入到球形樹枝中。
球形內部是中空的,魯路修緊閉雙眼,蜷縮着身體抱成一團。
魯路修的對面懸挂着一枚不斷切換顏色的薔薇花戒指。
球形的空間有限,紫光無法化成人形,頓在空中思索了一會,轉到魯路修的身後,那裏是薔薇少年的發條孔。
紫光毫不猶豫地鑽進發條孔裏。
魯路修濃密的長睫輕輕顫了顫。
樹葉摩擦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魯路修很快又恢複了靜止不動。
靜谧的球形空間裏,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中原中也和樞木朱雀趕到的時候,兩株植物已經将首領辦公室上方的樓層都占領了。
位于港口黑手黨上方的金色傳送陣也已經完成了傳送。
分明是秋天,但開在春天裏的粉色櫻花卻自天而降。
“這個世界居然有人擁有如此純粹的靈力,來這一趟真是不虧啊。”
身穿白衣狩服、面蒙輕紗的老者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他顯然擁有某種特殊的能力,能夠輕飄飄地從天空落到頂樓上。
“哈哈哈,這是自然,不然怎麽能成為我們的主公呢。”
“三日月殿下,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們應該要說,主公待會就可以成為我們的審神者了。”
主公?審神者?
老者敏感地注意到幾個關鍵詞,聲音陡然降低了幾度,“什麽人在說話?出來!”
說完,老者就看向說話聲傳來的方向。
那裏是頂樓的入口,因為沒有光線而顯得昏暗。
一道身穿靛青色狩服的俊美青年從昏暗的入口款款走出來,一雙盈滿深夜彎月美景的眼睛露出來。
若說魯路修的容貌精致到世間罕見,那麽,三日月宗近的容貌則可以說俊美到世間少有。
但凡見過三日月宗近的人,即使是審美再挑剔再另類的人,都無法昧着良心說三日月宗近長得難看。
然而,美貌對三日月宗近來說,只是不值一提的外相。
平安時代就誕生至今,已活了上千年的刀劍付喪神,手中到底掌握有多少好牌都無人清楚。
老者對三日月宗近這名刀劍付喪神極端忌憚,不然也不會在一開始就費盡千方百計讓時之政府糜下僅有的一把三日月宗近暗堕。
要知道,在靈力逐漸匮乏的當下,越是強大的刀劍付喪神就越難召喚成功,而越強大的刀劍付喪神也就能更好地保護好歷史。
保護歷史,是時之政府存在的意義。
一旦歷史被改變,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那對他來說,又有什麽關系呢?
老者面紗下的整張臉處盡是皺紋,嘴角微微彎起,整張臉頓時變成了一朵長相畸變的醜陋菊花。
“原來是三日月啊,好久不見,你是怎麽從孤島裏出來的?”老者輕笑,語帶威脅,“難道忘記了還在本丸裏的夥伴?”
“當然是被主公帶出來的。”三日月宗近笑得雲淡風輕,一只手按在了腰間的太刀上,“倒是首席你,怎麽舍得從烏龜殼一樣的本部出來了?這可真是少見啊,對吧,小烏丸殿下?”
“确實。”身形纖細的小烏丸從三日月宗近身後走出來,輕笑道:“不過如果是主公的話,一切都能理解了。”
“哈哈哈,能理解歸能理解,但是僅憑首席一人,還不夠資格和主公說話哦。”三日月宗近眉眼微彎,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
首席聽完三日月和小烏丸的對話,詫異道:“暗堕的刀劍付喪神沒辦法進行任何契約。”
“不愧是首席,知道的就是多。”三日月宗近發出幽幽的嘆息,身形微動,首席臉上的面紗就被鋒利的太刀砍開。
首席忙往後面一躲,年邁的心髒忍不住顫抖起來,只要三日月往下一砍,他就能當場死亡。
“怎麽可以這麽便宜就讓首席死去呢?”三日月宗近輕輕地笑,“我家主公好不容易才等來時之政府的人,就等着讓你們主持正式的契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