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少年魯路修

第72章

問：中也和朱雀現在在做什麽？

答：兩人在擂缽街到處撿孩子。

是的, 他們正到處撿孩子。

三日月和夥伴們連夜徹查擂缽街，悄無聲息地将在擂缽街裏生活的孤兒的信息都登記在冊。而中原中也和樞木朱雀正按照資料上的地址，“挨家挨戶”地上門收留孩子。

原因無他, 魯路修決定以港口黑手黨的名義收留這群無依無靠的孩子, 順手整頓一下擂缽街。

擂缽街是一個建在塌陷成擂缽狀土地上的城區。七年前發生的一場特大爆炸事故, 使居住在這裏的居民和地權關系都炸得灰飛煙滅。後來，一群沒有社會身份或者沒有資格在這個世界存活下來的人便來到這片荒地上, 一步一步地建造出一個現在為人熟悉的擂缽街。＊

原來的居民和地權關系都沒有了，又緊靠旁邊的租界, 加上橫濱的官宦一直沒有理會。久而久之, 擂缽街便成為一片灰色地帶，很适合港口黑手黨和ＧＳＳ等非法組織活動。

然而，這對在擂缽街生活的人來說就是麻煩了。每天活得戰戰兢兢, 生怕自己被迫卷入幾個非法組織的争戰中，然後丢了性命。可是他們一沒錢二沒資源三沒人脈，根本做不了什麽改變現狀。

生活在擂缽街的人，只想單純地活下去都非常困難。成年人尚且困難，就更不要說經濟無法獨立、又找不到好工作養活自己的未成年人了。

而成年人還可以找個體力活讨口飯吃，那些因為吃不飽又營養不良的孩子們, 連體力活都做不了。不要命的膽子又大的就跑去外面當個小偷偷點東西吃，被抓到了毒打一頓, 下次繼續。惜命的膽小的則去垃圾堆裏找點別人丢掉的過期食物, 填填餓得一直叫的肚子。

這些事情，在擂缽街裏生活了七年的中原中也很有體會。

“……比起他們，我已經很幸運了, 很小的時候就被羊收養, 加上還有異能力護身, 不然我可能就像那些孩子一樣，現在還躲在哪個角落裏吧。”中原中也笑笑，不在意地說起自己的過往。

朱雀安靜地聽完中也的話，一雙比森林還要幽綠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中也。

有些人從不以自己經歷過的苦難為恥辱，反而能在苦難中不斷汲取力量，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十四歲的赭色少年，身姿矯健地像頭充滿活力的小豹子。

“你怎麽一直看着我？”中也擡手在朱雀眼前晃了晃，“回神啦！”

夏日的天空，萬裏無雲。

純粹到幹淨的天藍色，充滿無盡的生機和希望，那是和中原中也的眼睛一模一樣的顏色。

和中也這樣的人成為朋友，一定會很輕松，也很快樂。

朱雀斂下眼睑，似乎找到魯路修一直對中也多加照顧的理由了。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這樣很好。”朱雀笑了笑。

“哈？雖然不太懂你的意思，不過這話我就當你在表揚我了。”中也撓撓褚色的頭發，爽朗一笑。

鮮豔的紅色和明媚的藍色，在中原中也這人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以港口黑手黨的名義收養擂缽街的孩子，單是聽起來就覺得可笑，讓人下意識以為是個陰謀。因此魯路修只是讓三日月等人暗中收集了孩子們的信息，然後交給中也和朱雀去做。

原因也很簡單：樞木朱雀親和力極高，為人溫柔有耐心，性格沉穩成熟，加上還有強悍的武力，做事不沖動，中也氣炸了還可以讓中也冷靜下來。

而中原中也就更适合了。擂缽街的未成年自衛組織首領羊之王，凡是在擂缽街生活的人多多少少都聽過，尤其是無依無靠的孤兒們。對他們來說，忠誠強大的羊之王中原中也可是非常值得敬佩的人。

雖然中也現在已經不再是羊之王，白濑等人甚至還對外制造是中也背叛才會被趕出羊組織的輿論。

但是，輿論這種輕易就能操控人心的手段，魯路修怎麽可能不提前準備？

港口黑手黨的公關可不是擺着好看的。

白濑等人往中也身上潑的髒水都被魯路修暗中洗得幹幹淨淨。

因此，現在在外界看來，中原中也就是一個被一群貪婪愚蠢的小羊們架空所有權力，費心費力不讨好，最後還被趕出組織的可憐羊之王。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在外人看來“可憐至極”的羊之王，卻意外地受到了人們的尊重。

雖然中原中也對羊組織的全部付出在外人看來有點蠢，但這種忠誠爽朗還實力強大的人總是讓人向往的。

而中也甚至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名聲越來越好。只是納悶每次勸說孤兒們跟自己離開遭到拒絕，一旦亮出自己是“中原中也”的名頭，孤兒們就爽快答應收拾包袱走人。

朱雀在一旁憋笑憋得厲害，小聲道：“魯路修，真有你的。”

中也疑惑地看了一眼偷笑的朱雀，沒聽清朱雀的話，轉頭繼續去勸說孩子。

擂缽街的孩子很多，大部分都是因為家人在七年前的特大爆炸事故中死去而自己幸存下來，所以才淪落成孤兒。

中也以前只知道擂缽街有很多無依無靠的孩子，但都沒有今天給的印象深刻，同時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在擂缽街很有分量。

過早地經歷了社會的殘酷毒打，這些孤兒們全身都豎起了尖刺，唯獨聽到中也的名字時，會變得柔軟下來。

“中原中也？是以前的羊之王吧？聽說你是來救我們的，這是真的嗎？”諸如此類的話接二連三地重複。

他們的眼睛裏全是希冀的光，知道眼前的赭發少年是傳說中超級善良又超級強大還特別可憐的羊之王（中也：？），眼睛頓時更亮了。

沒有多少猶豫，簡單地收拾一下東西，然後就像一只小鹌鹑一樣，乖乖地跟在中也的身後。

忙了一天，中也詫異地發現自己身後綴了無數的小鹌鹑，頓時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更加重大了。

“這麽多孩子，都是因為信任我，才選擇離開。如果我對不起這些孩子……”中也低聲說。

朱雀聽了，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就算不放心你自己，起碼也要放心魯路修吧。一切事情只要交給魯路修去辦，就一定會完美完成的。”

“但是港口黑手黨一次性收留這麽多孩子，到底可以放到哪裏？”

“唔……”朱雀笑道：“以港口黑手黨這麽龐大的體量，應該可以提供一些空房子給孩子們住吧，不過我大概猜出魯路修到底想做什麽了。”

中也擡頭看朱雀，期待地問：“想做什麽？”

“應該是建一所學校吧。”朱雀眨了眨眼睛，伸手揉揉中也淩亂的短發，“你這個年齡，就該好好在學校讀書哦。”＊

“怎麽你也和魯路修說一樣的話？”中也一巴掌拍開朱雀的爪子。

中也和朱雀回到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已是傍晚。

五棟高聳入雲的漆黑建築樓到了晚上，自動亮起了紅色的燈光，周圍都是一些二三十層的樓層也在發出亮光，不遠處的摩天輪邊變換顏色邊緩慢地旋轉。

夜晚的橫濱被璀璨的燈光點亮，渲染出一種朦胧夢幻的美。

“好漂亮……”

在擂缽街裏生活的孤兒們不由仰起頭看着周圍的夜景，發出很小聲的感慨。

中也走在前面帶路。這群離開了擂缽街的孤兒們若是沒看到中也的身影，就會慌亂起來，生怕離開擂缽街只是一個騙局。朱雀便落在最後照看情況。

其實暗中還有無數的黑衣人守在他們的身邊，魯路修考慮到孤兒們會害怕，所以就讓他們隐藏起來。

寬敞的道路兩旁都是店鋪，由于“優越”的地理位置，基本都受港口黑手黨的管轄。今晚可能是受了上面的要求，今晚雖然門戶大開着，但基本都沒什麽客人出入。

“好像有什麽人在盡頭？”一個膽子挺大的男孩悄悄抓住中也的手，感受到溫暖，忍不住又抓緊了。

男孩的衣服很髒很舊，到處都是破洞，就連頭發都因為沒怎麽清洗而一縷一縷的，但中也沒有嫌棄，而是擡手揉揉他的腦袋，笑道：“別怕。”

被羊之王安慰了……

男孩迷迷糊糊地摸着自己的腦袋，髒髒的小臉很快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緋色，一雙眼睛越發明亮。

另一個膽大的男孩見狀，也拉過中也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頭頂，“我也要！”

許是第一次感受到安全感，許是第一次來到城市而沒有被人喊打喊罵，許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漂亮的夜景……

第一個孩子開始主動後，其他孩子也不甘落後地開始“争寵”。

“你們怎麽可以偷跑？！”

“太狡猾了！”

“就是就是！我也要羊之王的撫摸！！”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中也被一群孩子們簇擁着，一邊苦笑一邊挨個摸頭。

太奇怪了，這群孩子，之前自己在羊組織裏，明明都很怕自己的……

中也被孩子們的吵鬧聲淹沒，疑惑卻在心頭産生。

“因為你是中也啊。”一道清冷的聲音從他們的對面傳來，“你現在可是正義的夥伴哦。”

中也艱難地安撫好吵鬧的孩子們，便聽到了魯路修的聲音。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來到了港口黑手黨。

身穿黑色西裝的魯路修站在最前面，身後全是身穿黑衣的港口黑手黨成員。

“歡迎來到港口黑手黨，我是首領魯路修。”魯路修走到中也面前，“你好，羊之王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