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兩個男人
第三十六章兩個男人
孟醒礙着周圍有人，沒把她往懷裏攬，視線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黑眸一沉：“你哭過？”
夜婉下意識縮了縮腦袋，低下頭，不敢看他。其實壓根不算是哭，眼淚就在眼眶裏轉了一圈，又滴溜溜退回去了，連妝都沒花，只是鼻尖有點紅，還有眼睛裏的淺粉色還沒褪。
偏就被他發現了。
夜婉有些別扭的反手拉住他的，小心翼翼的用指頭蹭了蹭他手心，明顯的安撫，卻不想說什麽“沒哭過”之類的假話。
孟醒低頭，看她為了避免自己再看，頭都快低到胸口了，無奈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頭頂，沒說話。
夜婉小心翼翼的擡頭，嘴角挂着笑，跳轉話題：“你怎麽找到這裏的？從校門口過來，還挺彎彎繞的。”
孟醒點頭：“zy拍mv這樣的大事，一路上有很多學生給我指路。”
指路？夜婉擡頭細細看了一眼孟醒，從眉眼到下巴，最後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他的身高，最後別過頭去不看他。
孟醒被她這模樣逗笑了，問：“怎麽了？”
夜婉搖了搖頭，沒說話，心裏默默怨念：這麽大一大帥哥問路，當然一路上都有人給指路了，就算他認識路，湊上去搭讪的都不會少吧？夜婉想到這，被他我在大掌裏的手微微一動，在他掌心輕輕掐了一下。
孟醒看着她，眼睛裏露出無奈而寵溺的笑來。
“夜婉……”一個聲音傳來，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甜蜜，“導演叫你。”
夜婉擡頭，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的zy，輕輕應了一聲。
她剛要轉身，被男人握在掌心裏的手被一個溫柔的力道往回拉了一下，讓她前進的腳步定在原地，轉身。
孟醒把她抓回來，半攬在自己懷裏，輕輕在她眉心印下一吻：“等你回來。”
夜婉愣了一下，退開的時候擡頭看到他眼睛裏的笑，臉色微紅。她輕輕抿了抿唇，沒敢看zy的表情，快步走開去找導演了。
原地，兩個男人默默地開着彼此，誰都沒先開口說話。
氣氛凝重。
他們身邊就是錦湖的湖水，清幽的綠水映出兩個人的影子。zy的黑衣和孟醒身上白色的襯衣相對而立，一黑一白，界限分明。
最後還是zy先打破了沉默。
他伸手：“你好，我是zy。”
“孟醒。”孟醒輕輕擡手，握住他的。
兩個優秀的人面對面站着，交握的手暗暗較着勁。
zy面上輕松，微微笑了一下，說：“我知道你，我的專輯有你參與。”
孟醒愣了一下，随即點頭笑道：“沾了老師的光而已。”
zy沒再說什麽。
看似平靜的表面，卻偏偏，兩只手還一直握着，雙方都用了不小的力道，骨節處的白越發明顯，手心裏也涔涔的冒着汗。到最後，不知道是誰先松了手，兩個人都從這場力量的角逐中撤了回來。
孟醒看到zy把手背到身後，唇角輕輕勾了一下，放在身側的右手也微微有些不穩。
zy擡頭，看向湖對岸的教學樓，漫不經心的開口：“這是她以前的學校。”
孟醒挑眉，循着他的目光，視線把視野中的景描摹一遍後，低着聲，言語間帶着些微的笑：“恩，我女朋友以前的學校。”
一句話，讓整個空氣都靜了。
zy的目光從遠方收了回來，看着身邊的男人，眼神中帶着幾分淩厲。
其實，說那是淩厲其實是不科學的，如果真要說，那眼神其實應該算作是嫉妒那一類，畢竟那并不是想要跟他打一架或是罵他一頓的氣勢，而是一種自己沒有得到的珍寶，對方得到了并十分珍惜的複雜情感。
但實際上，不可否認的，如果不是他，夜婉的遭遇一定不會比現在好。一年前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他身在國外，毫不知情。等消息傳到他耳邊時，一切都塵埃落定，他只能不斷告訴自己，她是堅強的，她不會放棄的……而孟醒，他才是那個真正幫助夜婉的人。
他做了一切他想做而沒能做的事，這叫他如何不嫉妒？
zy看向孟醒的目光漸漸變得複雜起來，然後慢慢扭頭，面向湖面，任風把自己額角的碎發吹起來，好看的側臉顯出幾分深沉的憂郁。
孟醒目光放在他好看的側臉上，卻沒有多作停留。
他記得他，是之前程佳麗生日宴會門口給夜婉遞衣服的男人。站在角落裏抽煙時明明一身的頹廢氣息，可半個身子隐在黑暗當中，卻有種讓人難以忽視的氣場。尤其是，看向夜婉時候的眼神，讓他難以忽視。
那是一個男人看向自己深愛女人的眼神。
哪怕再怎麽掩飾，再怎麽想裝作無動于衷，深藏在心底的情緒卻都無法完全掩蓋。身為男人，或許連夜婉都沒有感受到的情緒，他能完全感受到，尤其是從這個叫做zy的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的敵意……
大概是看着兩人劍拔弩張的氣勢太強，邁克隔着些距離站在一旁，老半天不敢上前來喊zy。
最後還是zy回身的時候看到他，跟孟醒點頭示意，然後走到邁克面前。
邁克等了這麽一會兒，早就一臉焦急了。看到zy終于過來，趕緊附到他耳邊：“鄭總來了。”
四個字，讓zy往前走的動作僵了一下。他目光微擡，視線很快在人群中找到那個身影，很快注意到他身邊站着的那個穿着校服的身影，心頭一緊，擡步走了過去。
夜婉也沒想到鄭總會突然過來。
她原本正跟導演讨論這場戲的拍法。因為這場戲需要夜婉在樹上坐着，所以這條蓋到膝蓋以上的裙子就很難排出想要的那種随風擺動的美感，但如果現在換校服裙，又和前面的已經拍過的幾場戲接不上。
兩個人正說着，拍攝場地後面突然産生一陣騷亂。他們原本緊張的以為是道具出了問題，過去了才發現，是自家的大老板鄭總過來視察了。
鄭總來片場倒也沒什麽排場，身邊只跟了個助理，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黑色的西裝下，隐約感覺到身形更加消瘦了。
導演帶着一群工作人員過去迎接，在鄭曦身邊圍了個大圈。
鄭總這才輕輕笑了：“你們都各忙各的，就不要在意我了，我就是過來看看。”
導演跟鄭總是多年的朋友了，了解他不愛鋪張的性子，于是揮手讓大家各自忙去，自己帶着夜婉留在那招呼着。
鄭總看着夜婉，笑得很輕：“回來拍戲，感覺怎麽樣？”
夜婉淺淺笑了一下，語帶感激：“感覺很好，還要感謝鄭總給我這次機會。”這倒是真的。對于鄭總，夜婉從來沒有怨言，立場不同，但鄭總對她從來沒有過苛待。
鄭總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後一個黑影閃過，擋在他和夜婉中間。
“鄭總。”zy看着鄭曦，禮貌地問好。
他是大步走過來的，呼吸稍微有些喘，但他深谙吐氣呼吸的道理，把這一切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平常人是看不出這微妙的喘息。
鄭總似是毫無所覺，視線落在他身上，唇邊依舊挂着淺淺的笑：“剛回國，還适應嗎？”
zy點頭：“很好。”
因為是拍戲，他還穿着那套劇組提供的校服，白色的襯衣外面套着黑色的外套，袖口處用細線秀了紅色白色各一道的邊，其實是很簡單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卻顯得格外英氣。如果不說，他完全就是個尚未出校門的稚嫩學生。
鄭曦的目光停頓了幾下，然後滿意的點頭，沒再多說。
導演于是指揮着大家各就各位，準備拍攝。
微風拂動，水面上泛起一道道淺淺的波瀾。
夜婉坐在大樹的那根粗壯的枝桠上，黑色的長發垂在身後，随着清風的吹拂而微微擺動，伴着校服的裙擺，在空中揚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她微微側頭，眼神微垂，看向身側靠在樹幹立着的zy。
zy微微側身倚在樹幹上，微微仰頭看向坐在上面的夜婉，目光溫柔。
夜婉：“喂，你說，如果時光倒流，你還會喜歡上我嗎？”
zy看着她，唇瓣微啓，卻沒有按劇本說出那個“會”。
他，遲疑了……
“卡！”導演過來，問zy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zy搖頭：“抱歉，導演，我可能狀态不對。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嗎？”
導演看着他，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卻沒再說什麽。
這一幕是整個mv的點睛之筆。初戀的主題，多少無疾而終，多少相愛卻沒有在一起的遺憾，都在這個mv的拍攝之外。那些無數的可能、無數的萬一都被化作這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時光倒流，你還會喜歡上我嗎？
——會。
那是對年輕時放肆青春的無悔，也是對最初時戀人甜蜜的眷戀。
只是包括導演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前面幾場戲裏發揮出衆、完全沒有問題的zy，竟然會在這樣重要的一場裏出現這樣的問題。
zy轉身，往湖邊的小路上走。
他想抽根煙。
身後有腳步聲追過來。
“我們談談。”
夜婉拉住他衣袖，目光前所未有的認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