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陸敏:......
工作臺上散落了軟膏和棉簽, 還有她放桌子上沒怎麽用的小鏡子,她走過去,杭敬承的襯衫遮着, 瞧不出什麽。
“今天不用上班嗎?”
“晚會兒。手頭沒有新項目, 時間自由些。吃過早飯了?”杭敬承收拾醫藥箱。
“喔。吃過了。”陸敏拉開椅子,“後背,自己可以抹到嗎。”
“不知道,随便擦了擦。”
陸敏看了他兩眼,起身,伸手擋住他阖醫藥箱的動作, “你脫衣服。”
杭敬承含笑睨她。
陸敏說:“正經點。給你上藥。”
杭敬承低頭解扣子,将襯衫褪下去, 露出脊背線條。雪後冬日暖晴, 陽光曳着露臺上的白花, 陸敏鮮少這個時間這個角度打量他的後背。
肩膀平闊,肌理線條分明, 蝴蝶骨處肌肉間對稱的兩個小窩。
陸敏對這種好身材羨慕又嫉妒。
視線下移, 确實有幾道紅色抓痕, 在冷白膚色上突兀顯眼, 有一半沒有擦到藥膏。
她心虛抿唇, 撿起棉簽,取出兩支。
“下次下手輕點, 陸老師。”杭敬承将手臂搭工作臺上, 身體前傾。
“你活該的。”陸敏微嗔。
杭敬承懶洋洋笑兩聲。
她擰開藥膏,擠上去一點, 給他擦藥。
“嘶——”“疼嗎?”棉簽剛觸上去, 杭敬承倒吸冷氣, 她手足無措,蜜臀後多了只手,握住她。
“......杭敬承。”
杭敬承伸手臂半環住她:“我忍忍,你繼續。”
陸敏:“手拿開。”
“你忙你的,我不礙事。”沒有比杭敬承再坦然的流.氓了。
陸敏盯着手裏的棉簽,頓了頓,朝他傷口按去。
這回動作與溫柔無關,只求把藥膏擦上去。
“疼,敏敏,輕點。”杭敬承跟她求饒。
陸敏心說疼你倒是松手。
“你別叫,我心疼。”
不就是裝,她也會。
杭敬承沒忍住笑着擡眼瞥她。
棉簽尾端木棍不小心剮過泛紅傷口,顏色似乎更深了,他跟着顫了一下,她手指頓住,擔心地看過去。
杭敬承這回是真疼,下意識握住她的大腿,修.長指節輪廓順着軟肉陷下去。
擰眉擡頭,“就是這麽疼你男人的?”
杭敬承出門,只剩陸敏一個人在家。
露臺玻璃門推開一條縫,冷風吹散室內燥熱。
陸敏屁股只坐了少半椅子,拖鞋橫斜散在一邊,腳丫踩牆面,寬松睡裙領口微皺,露出半截渾圓和可疑水跡。她向後仰着,用肩胛骨與後頸抵住椅背,烏濃秀發瀑布似的散落。
她舉手機,微微眯眼,透過破碎的玻璃屏讀上面的字。
《無名動物》是由蔣湉薇編導,斯溫伯恩·紐曼、斯克利普斯·伊迪絲主演的劇情片。影片講述了高中生之間懵懂的愛情成長的故事.......
所以那部電影根本跟動物保護沒關系。
怪不得杭敬承那麽快就反應過來了。
合着是故意引她上鈎。
陸敏将手機丢腿上,順便将領口往上扯了扯。
手機嗡響,來了許多條消息。
胡菲菲:[救!!!!!!]
胡菲菲:[說咱們組必須要出一個節目]
胡菲菲:[我從小就是藝體廢物,陸老師你有才藝不?]
胡菲菲:嚎啕大哭.jpg
下月元旦,青城一中慣例要舉辦元旦晚會。舉辦晚會必然要求師生出節目,年輕老師就成了受迫害的對象。
陸敏下意識看向擱置在角落的琴包,猶豫片刻,低頭回複:[我也沒什麽才藝]
她沒什麽上臺表演的經驗,也沒這種表現的欲.望。
胡菲菲:[那完蛋了]
胡菲菲:[組長說出不了節目,咱倆就去跳舞]
胡菲菲:[就是那個健美操]
胡菲菲:[我手腳不協調,希望能站後排]
陸敏眉頭逐漸皺起。
比起唱歌,她更不擅長跳舞,四肢極致不協調。高中的健美操,每年做,做了三年,還是笨拙地跟不上節奏。
陸敏:[必須要參加嗎?]
胡菲菲:[組長原話,我截圖給你]
胡菲菲:[你不想跳這個嗎,咱們年級還有一個穿那個蠢蠢連體服的舞]
陸敏知道那個,前兩天隔壁辦公室搬來一箱衣服,其實就是縫在一起的彈力布,可以把人裝進去。
胡菲菲發來組長的指示,陸敏看了會兒,回複道:[我再考慮一下吧]
下午,煦風和日,溫度上升,陽光下昨日冬雪化水,只偶爾陰涼處殘留幾處白。
小電驢駛入小區,在其中一棟大樓下停住。
陸敏下車,摘下頭盔,将挂在車把上裝蔬菜的兩個塑料袋子取下來。
她剛去了趟手機城,修手機的人告訴她內外屏都得換,而且這手機型號太老了,不能換原廠的屏幕,建議她買新的。她裝模作樣看了幾部手機,問了問型號,準備回家用某寶下單。回來路上去了趟菜市場,買了點青菜。
兜裏的手機嗡響,她空出手拿手機,是杭敬承的電話。
一般這個時間,他不太會打電話。
陸敏遲疑一瞬,心底浮現不太好的感覺。
接起電話,試探性問:“喂,杭敬承?”
“敏敏,在家麽?換身衣服,帶你去醫院,姑姑住院了。”
“啊......”陸敏一時語塞,手足無措。
耳朵有點疼,摸到碎裂的屏幕玻璃,才意識到手機貼臉太近了。
杭敬承似乎在開車,安撫她:“別着急,沒出什麽事,只是去醫院看看她。”
“嗯。”陸敏定了定神,“我就在樓下,去哪等你?”
杭敬承:“來小區門口,我快到了。”
“好,我就去。”陸敏拎着菜跑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麽,“那個,我還得上去一趟,我盡快,你等我一下。”
“你去。”
陸敏小跑着上樓,又小跑着下樓去小區門口,杭敬承将車停在路邊,靠在車邊等她,迎了幾步,“不用這麽着急。”
陸敏好久沒跑這麽遠了,氣喘籲籲彎腰,歪歪扭扭站不穩,杭敬承拎住她一條胳膊,教她靠在自己身上。
她艱難吞口水,從兜裏摸出什麽東西,“給你。”
杭敬承垂眸,“什麽?”
陸敏只靠被他拎起的胳膊站定,捂着胸口喘息,“存折。我爸,我爸給我的。裏面有六十萬。”
“嗯?”杭敬承尾音上揚。
“有人又拿這個要挾你怎麽辦。剩下的錢會盡快還的。”
陸敏雖然不想幫家裏的忙,但是這錢畢竟是別人的。
杭敬承笑了笑,挾着她朝路邊走,“其實,這錢你拿着也沒什麽。只要我不肯,這個錢就是給你的禮金。于情于理都合适。”
“嗳?”陸敏微滞,疑惑地擡頭看他。
陸敏堅持将這個錢給他,坐在副駕駛,雙手搭在腿上,看向擋風玻璃外飛速倒退的景物。
“姑姑她,嚴重嗎?”她小聲問。
杭敬承捺着方向盤,說:“心髒不好,老毛病了。這次估計又要做手術。”
陸敏點點頭,“喔......”
看這架勢,他家人應該都會去醫院。
去年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她因為相親,第一次見了他的家人。那會兒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并不算太緊張。
今天的情形卻不一樣,是她婚後第一回 正式見他家人。
第一次見面,似乎應該準備點東西,但是今天太着急,她連衣服都沒換,出門時随便套了件灰色羽絨服。
等綠燈的十幾秒,杭敬承瞥了眼身旁的人,十指快絞成麻花了。
“記得這條路吧。”
“嗯?”陸敏沒反應過來,四下看了看,“怎麽了?”
“不眼熟麽?暑假的時候。”
“暑假......這附近是碼頭?”陸敏看向窗外。
“嗯。”
記憶裏,那幾天是夏日烈陽,海風閑适,沒什麽煩惱事。
“所以你為什麽偷親我。”杭敬承問。
陸敏被他一把拽出回憶,差點站不穩。
扭頭看他,眼底惶然。
陸敏低下腦袋,分開糾纏的十指,假裝打理外套,“我只是幫你理理頭發。”
杭敬承淡淡:“哦。用嘴唇給我理頭發。”
陸敏:.......
上次他提起這事時,場面混亂,她事後安慰自己也許只是巧合,原來那天下午,他真的在游艇頂層裝睡。
“你也親過我啊。”她別開臉嘀咕。
杭敬承:“可我事先通知你了。”
敏敏,我想吻你——
陸敏氣結:“難道不應該征求我的同意嗎?”
為什麽這麽理不直氣也壯。
要拐彎,杭敬承打轉向燈,“你看我是那麽紳士的人麽?”
陸敏被他的不講理給氣笑了。
笑着笑着覺得自己坐得太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忽然明白杭敬承只是想讓她放松下來。
到了醫院,陸敏從車上下來,亦步亦趨跟着杭敬承,一起進了電梯。
“等會兒遇見人,我叫什麽你就叫什麽。別的都不用做,跟着我就行。嗯?”
陸敏乖巧點頭,“嗯。”
他笑了笑,牽起她的手。
掌心暖燥,陸敏假裝不經意地蜷手指,更真切地感受到十指相扣的溫度。
這似乎是家私人醫院,比一般公立醫院人少許多,杭敬承牽她直奔頂樓。
走廊安靜,帶着淡淡的注射藥水的冷氣,醫生偶爾路過。
兩側隔很遠才會出現一扇房門,房門中間鑲一塊磨砂玻璃。
走到某個房間門口,杭敬承準備推門,房門恰巧從內側拉開。
出來的人是一男一女,個頭不算高,瞧着四五十歲的模樣。一個穿着中式夾克衫,戴無框眼鏡,另一個穿着長棉服,長發梳到腦後,一絲不茍,珍珠耳墜似有若無散發光澤。
“爸,媽。”杭敬承颔首。
陸敏冷靜地看着兩位長輩,搭落身側的手指悄悄攥緊,“爸,媽。”
杭誠本就對陸敏今天會出現有點意外,看到兩個人緊握在一起的手,眼中閃過一絲訝色,面上不動聲色,點頭,“來了。你姑在裏面,剛睡下。”
姚逸微笑着打量陸敏,“小敏也來了,去隔壁坐吧,都在那邊呢。”
隔壁是單獨的休息室,桌椅沙發和卧具一應俱全。
沙發上坐了三個男人,杭維伊陸敏見過。
剩下的,杭敬承打過招呼後跟陸敏介紹這是表哥陳旭,那是陳旭的表弟陳昭,不過比她大一歲,她也叫哥,陸敏一一打了招呼,被姚逸叫住寒暄。
“工作怎麽樣?挺好吧。”
“挺好的,媽。”
“還是做老師好,女孩就該做這個。”
剛才沙發被讓出來,杭敬承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姚逸特意留陸敏坐自己身邊,她假裝熟稔,想要拉住陸敏的手,中途又假裝理袖子,收回來。
陸敏知道她并不喜歡也并不擅長親熱的寒暄。
“家裏呢?”姚逸又問。
陸敏說:“也挺好的。”
對面投來一道饒有興趣的視線,來自陳旭。剛才進門時,他也對她的出現流露了驚訝。
“聽說弟弟決定不結婚了?”姚逸問,“怎麽呢,經濟上的問題?”
果然問到這個問題。
陸敏說:“兩個人都不成熟,考慮之後決定将結婚的事推遲幾年。”
姚逸笑說:“哦,是這樣。還以為是物質條件不合适呢,要真是這樣,你該跟家裏講,都是一家人,沒什麽好難為情的,是不是,小敏,這個道理,你爸爸媽媽都懂的。”
她的笑容像細小的魚刺,并不傷人,只是卡在喉嚨裏吞不下去吐不出來。
杭敬承一邊坐着,撩開眼皮,悠悠道:“怎麽不懂呢,這個道理還是媽你教給敏敏爸媽的。”
姚逸的笑容出現一絲裂痕。
杭誠嚴厲斥責,“怎麽跟媽媽說話的。”
杭敬承靠着沙發扶手,掀眼皮看他,片刻後,點頭笑說,“錯了。”
他是在承認自己錯了。
陸敏雙手交疊搭在腿上,脊背挺直,安靜地坐着,看向杭敬承,後者仿佛雲淡風清,又仿佛被陰雲籠罩。
他和家人的相處中,一方居高臨下地施威,另一方漫不經心地謙卑。她在這種奇怪的氛圍裏感受到扭曲。
休息室裏米白色窗簾靜靜貼在牆邊,窗外雲湛風清,挂鐘指針滴答旋轉。
中途,陳旭那位表哥有事離開。杭誠與姚逸夫婦也不知所蹤。陳和帶着醫生進來,看見陸敏就笑了,走進來坐沙發上,跷起二郎腿,簽醫生給的文件。
陸敏借口去洗手間,被杭維伊領出來。
杭維伊肩膀被拍了拍,回頭看。
“哥。”
杭敬承擡颌,“謝了,回去吧。”
杭維伊看了眼陸敏,點頭,回去了。
陸敏松了口氣,仰起頭瞧杭敬承,什麽也不說的,靜靜地看着他。她猜自己眼神中大概有悲憫,她藏不住這種惆悵的情緒。
杭敬承擡手,捏住她的臉頰,勾唇笑了,“怎麽這副表情。”
她捉住他的腕,不叫他放下,用臉頰貼着他的手掌輕輕摩挲。
杭敬承目色霎時柔軟下來,用拇指捺過她的唇,“我沒事。餓不餓,堅持一會兒,下午去吃廣州菜。”
“年輕人吶。”
身前忽然響起中年男人的聲音,陸敏身體一震,被杭敬承當着不得見,也知道是陳和。杭敬承對她做了個口型,沒事。
他轉過身,“姑父有事?”
陳和搖頭,“我哪有什麽事。”
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陸敏。
杭敬承帶陸敏走到走廊盡頭,牆上貼着公共衛生間的指示牌,“陳旭出去吃飯了,那屋只有杭維伊。等會兒能自己找回去麽?”
陸敏點頭,“我記得是哪間。”
杭敬承微微颔首,示意她去吧。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後,杭敬承單手抄兜,原路折回,走到病房門口,擰開把手走進去,陳和果然等着他。
“你小子還真是個情種。”
杭敬承挑眉,“姑父在誇我?”
陳和笑着,眼尾每一道屬于商人的皺紋都在昭彰自己的精明,“當然。”
杭敬承也笑,斂眸,“姑姑還睡着?”
“剛醒了,叫你進去。”
杭敬承點頭,陳和從他身旁經過——
“那還是您比較情種。”
陳和扭頭,帶着笑意藏着冷銳的眼神落到他側臉上。
“旭哥也是随了您。”
杭敬承邁開腳步,朝內室走去。陳和回頭盯着這個背影,唇邊笑意完全冷卻。
床上躺着的女人短發,戴着黑色半框眼鏡,眉毛疏而淡,鼻尖,中庭稍長,嘴巴微凸。即便病重臉色蒼白也帶着疾言厲色的威嚴。
杭敬承扯開病床邊的椅子,坐下,“姑姑。”
杭樾說:“敬承,來啦。”
“嗯。”
“聽說今天陸敏也來了。”
“在隔壁。”
杭樾扭頭,靜如潭水的褐色眼睛看着他,“這就是你的意思了麽?”
杭敬承垂眸,“她該來見見你們——您要是把我當家人。”
杭樾聞言笑了,咳嗽幾聲,“你看看,多少年了,還在說這句話。”
雖然虛弱,餘光留心着他的神情,見他也跟着笑,她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冷輝。
杭樾掙紮着想起身,杭敬承扶住她,按了個按鈕,病床慢慢升起來,他将她的枕頭往下墊了墊。
“這些年杭家沒虧待你。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杭敬承沒有猶豫,“您說得是。”
杭樾拉住他的手,“家裏有難處,需要人手,怎麽就不能回來幫幫忙呢。”
掌心觸感冰涼,杭敬承坐回椅子,“姑姑,這些年,該幫的忙,我也沒拒絕過。再往下就是杭家的家事了,我能插手麽,您不怕我沾手就不松開了麽。”
雖然沒有挂職,也沒有任何名頭,他這幾年沒少給陳和打工。陳旭不堪用,搞不定項目,又不好叫陳和知道,實在沒辦法,只好,叫杭敬承來收拾爛攤子。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陳和知道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杭敬承知道自己被培養來做什麽的,也按照他們的心意做了,然而不可能這樣過一輩子。
杭樾打量這個侄子,十多年前的稚氣面龐,到現在已然成熟,獨當一面,在她面前,他禮貌,甚至謙卑,骨子裏卻很強硬。
“唉。”杭樾嘆氣。
“敬承,你的名字,還記得怎麽來的嗎?”
杭敬承漆黑猶如海底的眼眸微恸,“恭敬,順承。”
從被抱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人生,恭敬,順承,以自己全部能力、忠誠、信仰去回報精英階層的撫育。
杭敬承斂眸,忽地笑了笑,搖頭,“其實你們最不該安排的是那場相親。”
如果不是這場婚姻,他也許不會那麽明确地拒絕杭家。
杭樾疑惑地打量着他,他坦然面對。
靜默着對峙片刻。
杭敬承起身,“下周手術?”
“躺下吧。”他将床降下去,“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您。”
他轉身,朝門口走去。
走了幾步,頓住,“對了,今年春節有工作安排,我們節後回家。”
“那姑娘知道你跟她結婚的真正原因嗎?當時那個拿不下來的項目。”杭樾點到為止。
杭敬承背影微頓。
随後離開。
休息室沒有人,空空蕩蕩。
微風撩起窗簾。
杭敬承眸色深冷,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一路問着,腳步也淩亂起來,下了樓。
醫院周遭多綠植,草坪被融化的新雪沖刷過,油綠光亮。
杭敬承握着打不通的手機,四下張望着,心髒跟着一點點沉。
迎面差點撞上人。
“哥?”
見是杭維伊,他問:“見沒見你嫂子?”
杭維伊被他烏沉的臉色吓一跳,結巴着指路,“見了啊,就,就在那。”
杭敬承看過去,陸敏正坐在花壇邊的長椅上,兩只手都塞在兜裏,低着頭,離得太遠,瞧不清神情。
他大步從一側走過去,臨近了,腳步卻邁不動。
手抄在大衣兜裏,指尖冰涼,心髒一如冬風裏飄蕩的枝葉。
陸敏感應到什麽似的,扭頭看過來,朝他笑了笑,起身走過來。
她眼底是仍是悲憫哀恸。
“我有點事想跟你說。”杭敬承嗓子發幹,聲音嘶啞。
陸敏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停下來,仰頭瞧他,玻璃無機質似的眼珠瑩瑩閃閃,“關于你的身世嗎?”
“維伊告訴我了。”
杭敬承搖頭。
陸敏:“還是你因為一個項目跟我結婚的事?”
杭敬承心下一沉,皺眉。
“我都知道了。”陸敏說。
那日咖啡店裏面對面坐着,陳和說:“那你知不知道,他答應跟你結婚,是因為手裏一個電影項目拿不下來?娶了你,就沒有阻力了。”
她反問為什麽拿不下來。
“當然是因為.......”陳和笑而不語。
她大概知道是因為杭家。
“我可以解釋。”杭敬承說。
不同于剛才跟杭誠夫婦,杭樾夫婦的對峙較量時的淡定,現在的場面似乎讓他罕見地流露無力與脆弱。
陸敏輕聲:“他們給了你兩條路,要麽回家做幫手,要麽跟我結婚,對不對。杭家從政從商,你想選的第三條路被斷掉。上次姑父見我時,就說了這件事。”
冬日雲清風霁,陽光燦烈。
杭敬承垂眸,眼睫翳住眼底黝深。
陸敏搖頭,将手從兜裏拿出來,拽住他的大衣衣領,扯他彎腰低頭,然後墊起腳尖。她溫熱的嘴唇貼上他的下巴。杭敬承一頓。她的唇慢慢上移,吻過他的臉頰,随後是鼻梁,眼睫。
她睜開眼睛,看着他臉上冷白的肌理,深邃的眉眼,鼻梁骨側的淡淡陰影。柔軟的手按着他的肩膀,輕輕揉撫。
她親了親他的薄唇,仰頭看他,笑着輕聲說:
“杭敬承,在這種身世背景下出落得這麽坦蕩無畏,優秀出色,也辛苦你了呀。”
作者有話說:
哭哭。
順便推一本朋友的書,先婚後愛,《延期熱戀》by圖報,感興趣就去收藏吧啵啵
文案:
宋婵作為國內知名時尚編輯,不僅業務能力出衆,長相更是明豔動人,在娛樂圈裏愛慕者無數。
網友好奇她的擇偶标準是什麽。
她回應:“沒什麽标準,就是不喜歡雙眼皮,身高188,鎖骨有痣的濃顏男性。”
條條框框都指向某頂流,網友:“你直接報蘇逸岑身份證號得了。”
有人在評論區cue蘇逸岑,他回應:【巧了,我的擇偶标準也很簡單,只是不喜歡宋婵。】
這種點名道姓的喊話在內娛聞所未聞。
從此,粉絲都知道兩人互相看不慣。
–
這樣兩個人一起參加慢綜藝,吃瓜群衆翹首以盼扯頭花場面。
綜藝裏,蘇逸岑吃飯,宋婵轉桌;宋婵聊前男友,蘇逸岑打斷,整個一水火不容。
吃瓜群衆高呼:打起來!打起來!
直到有一天,突擊采訪蘇逸岑家裏,他打開門神色倦怠,脖頸上的吻痕明顯。
身後,傳來一道慵懶的女聲:“蘇逸岑,我的吊帶又被你撕壞了。”
網友:“卧槽,是宋婵?”
“打起來了,只不過打到了床上。”
當天,微博服務器直接崩潰。
蘇逸岑發博大方承認:【已婚,夫妻情趣,不要見怪。】
網友:“那為啥你老婆說最讨厭你?”
宋婵回應:“因為他那天扯壞了我最喜歡的小裙子。”
網友:“……”
#饞饞以為的先婚後愛,是岑岑的蓄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