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鮮衣怒馬,紅蓮铠甲
之前沒有太過深思,冷靜下來後,姚淺才發現了不對勁,按照系統的說法,裴天生是天狼将星,即使英年早逝,也該先打下赫赫威名才是,這丫鬟語氣裏卻全然是鄙夷,只用纨绔二字來形容他。
姚淺想了想,陡然想到一個可能,頓時冷靜了。
既然是将星,這個世界的大氣運者,那不可能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死的這麽窩囊,系統說的很清楚,他是被情劫消磨了氣運,才導致英年早逝,按照常理,系統送她來的時間段,總是比女主出場要早上很多的。
只有詐死,身為堂堂裴家的繼承人,什麽情況會導致他要用詐死來解決問題?
這一刻,姚淺的腦子裏閃過了無數的陰謀詭計,整個人都緊張起來了。
她有些害怕,落到別人眼裏,就是對前路的彷徨不安了,連那自稱小綠的侍女都有些讪讪的,另一個丫鬟小聲的說道:“小姐……你,你要是不願意,悅兒可以……替小姐的。”
姚淺呆了呆,看向那丫鬟,花轎外,一列護衛不約而同的放慢了馬蹄,目光悄悄的看向正中的那玄甲護衛,咽了咽口水。
自家少将軍要不要是一回事,人家小姐願不願,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姚淺愣了一下,回過神,頓時反應過來這不可能是丫鬟自己想出的主意,她應該沒那個膽子才是,“我爹讓你來的?”
丫鬟跪在了車廂裏,她小聲的說道:“悅兒無父無母,自小被老爺夫人收養長大,小姐有難,悅兒心裏也是願意替小姐的,悅兒希望小姐能過的幸福。”
姚淺擰起眉頭,哪怕不知道裴天生是詐死,她也不會為了自己搭上別人的幸福,何況她心裏總對這個丫鬟有種奇怪的感覺,也許是她不怎麽會說話的原因,她只說了幾句話,卻比那個叫小綠的丫鬟還要戳人心窩。
“你起來吧,我爹是老糊塗了,見過我的人不少,一旦暴露就是欺君之罪,何況我的幸福是幸福,你的就不是了嗎?即便是日後孤獨終老,也是我的命。”
姚淺的聲音漸漸變成喃喃的低語:“何況……”何況裴天生只是詐死呢。
落到別人耳朵裏,這話卻帶着不明的情愫,兩個丫鬟沒有多想,外面的護衛們卻都愣住了,他們自然是知道的,自家少将軍四五歲上曾經生了一場大病,那病纏綿十月,不見好轉,元帥悲痛欲絕,只能帶少将軍回老家,原本都是拖日子等着下葬了,卻不想路上在驿館遇到了正要走馬上任的節度使姚康大人。
元帥是愛子重病瀕死,姚康大人是妻子有孕難産,都要那唯一一間房,正争執不下,節度使夫人竟就在馬車裏生了,女嬰呱呱墜地,原本只剩一口氣的少将軍竟忽然睜開了眼睛,之後便退了燒。
元帥認定姚家小姐是少将軍命中貴人,追着姚康大人一路,一直追進了江寧,因為請人批過命,說姚小姐是少将軍的貴人不假,少将軍卻是姚小姐命中煞星,所以姚康大人堅決不同意此事,元帥帶着少将軍在江寧住了整整三年,期間上門無數次,一直到少将軍到了習武的年紀,才不得不返回京城,不過親事也總算是在元帥的厚臉……堅持不懈之下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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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天生騎在馬上,眸子裏的陰霾少了些許,他沒想到姚康這麽不想把女兒嫁給他,姚淺不知道他是詐死,姚家那邊卻是事先通過氣的,不想把女兒嫁給他也就算了,找個心思不幹淨的丫鬟算什麽怎麽回事?同為一主,倒是也好意思。
不過他的小媳婦兒,還真是不錯啊!
裴天生的心裏有了些期待,他長這麽大,還沒有姑娘替他說過話呢。而且她的心地真好,寧願自己守寡也不帶累別人,她說話的聲音也好聽,就像是黃鹂鳥一樣清脆。
一衆護衛默契的別過眼,見過少将軍城頭上指揮若定,見過少将軍萬軍前橫刀立馬,見過少将軍血海裏沖殺來回,再見少将軍現在的這副模樣,坦白說,他們眼睛略疼。
不過,他們對花轎裏姚小姐的印象卻好了不止一籌,畢竟少将軍的名聲在外,很少有女子肯為少将軍說話,那句“何況”,更是讓他們不得不暗自在想,是不是少将軍戰死的傳言反而在姚小姐面前刷滿了好感度,畢竟自古美人愛英雄,即使死了的英雄也是英雄啊!
雁門關一役,軍中很少有人不服少将軍的,他們自然希望少将軍能娶到一位配得上他的賢妻,姚淺的敬重,無疑讓他們心裏樂開了花。
花轎裏,姚淺還在思考着裴天生詐死的事情,不妨熟悉的系統提示音響起:【滴,裴天生好感度增加10點,目前好感度為10點,請宿主再接再厲】她愣了一下,裴天生果然沒死,而且好感度是不會莫名其妙增加的,他應該就在她附近才對吧?
姚淺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在路上多事,抱着懷裏的金瓶,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
那悅兒還不死心,她的聲音婉轉柔軟,仿佛帶上了哭腔似的,如泣如訴。
“小姐,悅兒沒有別的意思,悅兒只是替小姐嫁進裴府而已,小姐只需要委屈一陣,等回了江寧,仍然是小姐啊……”
姚淺聽的怪異,索性不理她,小綠哼了一聲,仿佛對老爺選悅兒不是選她有些不滿,不過想想是去替小姐守寡不是去享福,酸了幾句也就不說話了。
她們都沒有發現,悅兒眼裏的急切和渴望。
前天從江寧出發,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傍晚,說是不能大辦,裴府的冥婚卻也比許多勳貴人家娶親還要隆重,紅白的綢緞鋪陳開來,一路的吹打,姚淺的花轎後,十裏紅妝不止。
玄甲護衛列開成兩排,姚淺出了轎子就被蓋上了蓋頭,只能看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那一塊,自然看不到這副熱鬧的景象。
說裴家人都死絕了顯然有點刻薄,裴晉的弟弟裴宜,正是來替侄兒迎親的,三十來歲平州太守生的極為俊美,為了應景,穿了一身喜服,他臉上卻扯不出笑容來,行至花轎前,道:“得罪了。”
他微微使力,把姚淺抱了起來,慢慢的走進裴府大門。
身後,裴天生騎在馬上幹瞪眼,這回虧大了,媳婦兒被二叔抱進門了!一會兒拜堂都是二叔替他拜!等這次仗打完,不論如何他都要重新再娶一回媳婦兒!
姚淺算是第二次進喜堂了,第一次……她垂下眼,讓自己不再多想,她的手裏被放了一根紅綢,前面有人拉着紅綢引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知怎麽的,只是看到這個人一點背影,她就覺得安心下來了,就好像爹爹在她身邊一樣。
冥婚的步驟和新婚自然不能比,裴宜把人引到了喜堂正中,看了看那擺放在一側的空棺材,棺材上還貼了個喜字,他的眉頭微微的擰起,輕聲道:“天生,過分了。”
但凡女子,誰不期待自己的新婚,姚家姑娘好端端的一個大家閨秀,被扯到這樣一灘渾水裏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新婚卻只能對着一口空蕩蕩的棺材。
姚淺不覺得委屈,她本來就沒想真的和裴天生洞房花燭,算起來應該是她對不起他才對,她只是個過客,沒什麽資格對她虧欠的人指手畫腳。
裴府的主子只剩下了裴晉的夫人李氏,她還沉浸在夫君和愛子雙雙戰死的悲痛中,不過姚淺畢竟成了她的兒媳,拜完堂,她強打起精神對姚淺叮囑了幾句,就再也忍不住淚水,偏過頭去,用帕子捂住半張臉。
姚淺能聽得出來,李氏是真傷心,不是悲痛到了極致,是不會哭成這樣的。
這詐死,竟然連親生母親也要瞞着嗎?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夫人,莫要哭壞了身子,元帥和公子也會心疼的。”
李氏擦了擦眼淚,捂着心口道:“他們一個兩個都是讨債鬼,沒心沒肺的,誰又會來心疼我。”
說着,她倒是對姚淺有些心軟了,她再如何,也和那死鬼過了二十幾年,夫妻恩愛,這小姑娘才剛剛及笄的年紀,卻要嫁給她兒子守寡了,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兒,她怕是不會這麽愧疚,但是姚家這樣的新貴,自小金尊玉貴養大的千金小姐,卻落得這樣的境地,總是讓人憐惜的。
姚淺見不得李氏這樣傷心,她不好告訴她,她兒子沒死,有可能夫君也沒事,只好又安慰了她幾句。
李氏對姚淺的觀感好了很多,親自把她送到新房裏去,按規矩,冥婚是要新娘子蓋着蓋頭坐上一夜到天明的,她搖搖頭道:“裴家沒那麽多規矩,要是天生敢來找你托夢,我親自削他!”
姚淺笑了笑,算是接受了李氏的好意,李氏嘆了一口氣,給姚淺掀開了蓋頭。
屋頂上,裴天生的眼睛瞪的更鼓了,他的媳婦兒,連蓋頭都讓別人掀了!
……不過,媳婦兒生的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