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蒲一走了老遠,烏龍還站在原地愣神。
蒲一那表情太冷太強勢,是烏龍此前所未曾見過的。他內心莫名閃過一絲陰雲,總覺得會發生點兒什麽不好的事情。
蒲一坐到車上的時候,姚迦妍已經坐在車上等他了。
蒲一臉色冷淡,迦妍掃他眼,沒吱聲。
蒲一眼神盯着前方,好像是在想什麽事情,緩了一會兒,他的表情才慢慢柔和下來,然後轉頭問迦妍:“現在回家吧?”
迦妍嗯了聲,蒲一便啓動了車子。
兩人一路無話,安安靜靜地将車子開回了家。
回家後,迦妍便紮進了卧室,仿佛很累的的樣子。
蒲一則悶悶地坐在客廳裏,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煙,像是在思索什麽重大的問題。
一個小時之後,客廳裏已經煙霧缭繞了。
蒲一忽然掐滅了煙頭,人來到陽臺,打開了窗戶。
煙霧一窩峰地往窗外湧,蒲一對着外頭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重新穿上外套,人來到卧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裏面沒有聲音,他推開門,頭向裏探了下。
迦妍睡着了。
蒲一便留了張紙條放在桌子上,自己推門出去了。
Advertisement
他沒有回公司,而是開着車子一路去了蒲村母親的家裏。
他不像以前似的小心翼翼,而是步伐急切地邁步走入屋內。
母親和江嬸正坐在炕上摘菜,兩人對面坐着,中間放着一個簸箕,簸箕裏是一堆韭菜。
蒲一進來後,沖着二人打了聲招呼。
江嬸挺高興:“蒲一回來啦。”
蒲一母親瞟了兒子一眼,語氣柔和地問:“工作不忙?”
蒲一頓了下:“不忙。”
江嬸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問:“是不是有話要跟你媽說?”
蒲一點了點頭。
江嬸馬上穿鞋下炕,“那行,你們母子倆先聊着,我回家洗洗衣服去。”
等江嬸走了以後,蒲一跳到炕邊坐下,他挨着母親,母親則依然在低頭摘韭菜,但頭上卻不是花白的頭發,而是烏黑烏黑的,只發根處能隐約看見點兒白色。
“媽,你染發了?”
“嗯。”
“別用那些個便宜的染發劑,對頭皮不好,下次我買點兒純天然的染發劑帶回來。”
“要指着你,黃瓜菜也涼了。”蒲一母親自豪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我用這染發劑,就是挺好挺貴的那種,電視上經常打廣告呢。”
蒲一盯着母親的笑臉看了幾眼,忽然問道:“是迦妍買的?”
蒲一母親這下愣住了,她試探地打量蒲一的表情,小心地問:“你都知道了?”
蒲一只管嗯了聲。
蒲一母親放心了,“迦妍不讓我說,我聽她的,所以一直沒說。”
“媽,你還記得她第一次來是哪天嗎?”
蒲一母親現在雖然精神好了很多,但記事情還不是那麽準确。
她擰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沮喪地搖了搖頭:“那不記得了。”
停了會兒,她忽然呀了聲,指指地上的箱子:“她頭一次來給我買了些吃的,袋子還在那裏,上頭可能有日期。”
蒲一彎腰去找,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下面,果然找到了一張購物小票,小票上面有打印的日期。他對着那張小票出神。
她第一次來,是他們剛領證的時候。
原來她那麽早就來看自己的母親了。
母親還在炕上絮叨:“她第一次來就給我染發了,那會兒用的還是你買的染發劑,後來她又來給我染了一次,那次用的就是她買的染發劑。這姑娘真好,你們要是不說,我怎麽也不會相信她是鎮長家的閨女。她會燒火會做飯,不嫌棄我髒,不嫌棄家裏亂。每回來都幫我拾掇得利利索索的。我現在心情可好了,不知道是哪裏修來的福分,咱們蒲家真是燒高香了。”
說起自己的媳婦,蒲一母親滿意極了,笑得臉上全是褶子。
“有這麽好的媳婦,我這精氣神也一天比一天好,你江嬸都說,我大多數時間都跟好人一樣了。”
“她還說過什麽嗎?”蒲一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他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問道。
蒲一母親仔細回憶了一會兒,“哦,對了。迦妍還說啊,以後她要回來住,說是到時候通訊網絡都很發達,她得叫你在咱們村裏給她蓋上小別墅,咱一家子住在那裏。山村空氣好,附近還有花圃,是養生的好地方……”
母親後面還說了好多,蒲一只是愣愣的蹲在地上聽着,不知道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陪母親吃了頓飯,蒲一開車趕回了家。
回到家已是深夜,在樓下的時候,他仰頭往上看,二樓的燈光亮着,他心裏莫名覺得暖暖的。
有燈光,便是有人等自己了。
換鞋進屋,蒲一眼神在屋內逡巡着。
雖然亮着燈,但屋內靜悄悄的,沒開電視,也沒有什麽其他聲音傳來。
他輕輕喊了聲:“迦妍!”
沒有回音。
茶幾上,他下午寫的便條還在,不知道姚迦妍看到沒有。
他神色奇怪地走進卧室,迦妍還躺在床上,面朝裏,跟他走時差不多的樣子。
他疑惑地叫了聲迦妍的名字,姚迦妍的身體一動不動的。
蒲一忙走上前,手背探向她的額頭。
不燙。
他頭探向裏側,借着客廳的燈光看向她的臉。
她眼睛閉着,很安靜。
他盯着她的臉看了會兒,忽然,她的眼睫輕輕眨動了下。
蒲一以為自己看錯了,瞪大眼睛觀察她的臉。
還沒等到她下一次眨眼睛,姚迦妍忍不住了,她擡手就去捂他的眼睛,嘴裏煩燥地說着:“你煩不煩?”
原來是裝睡。
蒲一笑了,抓住她的手說道:“我不煩你,你還指望誰來煩你?”
迦妍斜眼看他,“要你管。”
語氣裏透着嬌嗔的意味兒。
蒲一忍不住要低頭吻她的唇,迦妍忙用手捂住嘴巴。
忽然遭到拒絕,蒲一有些不适應:“你怎麽了?”
“沒怎麽。”
“那幹嘛不讓我親?”
迦妍眼睛一瞪:“我就沒點兒自主權了,憑什麽你想親就親,你不想親就不親?”她胳膊胡亂揮了揮,“我要睡覺,你出去。”
蒲一表情有些呆愣。
迦妍好像生氣了。
他半倚在床邊,愣愣地問:“我去哪兒?”
兩人已經親密如此,她的床應該就是他的床了。
迦妍甕聲甕氣地說道:“我不管,反正我受不了擠,這床本來就小,我想自己睡。”
理由貌似很充分。
“你下午不就開始睡?現在還困?”蒲一擔心她睡傻了。
“反正困不困是我的事情,你現在就必須出去。”迦妍往裏挪蹭幾下,拒絕的意思愈發明顯。
蒲一稀裏糊塗被趕出了卧室。
他在沙發裏坐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因為沒答應烏龍的要求?
因為抹了她的面子?
蒲一眉頭皺着,自以為找到了症結所在。
殊不知姚迦妍還氣鼓鼓地躺在床上呢。
她其實半絲想讓蒲一答應烏龍的意思也沒有,蒲一沒來之前,她已經幫他回絕了的。
她不舒服的是蒲一的态度,好像眼裏壓根沒有她一樣。
他當時哪怕稍微看她一眼,意在征詢她的意見或者是跟她商量一下也好。
就一眼,她心裏就舒服了。
可是沒有,他斬釘截鐵地拒絕,完全不考慮有她沒她的問題。
姚迦妍一想到他當時那冷嗖嗖的樣子,心裏就老大的不舒服。
從下午到現在,她一直躺在床上,氣得晚飯都沒吃。
他可倒好,人沒影了,留張條子就走人,大半夜的才回來,回來後也不曾問她吃沒吃飯。
這還真是得了逞便不在乎了。
這要擱以前,止不定千分萬分小心的。
現在呢,覺出她喜歡他了,便立馬變臉,一副什麽都是他做主的表情。
迦妍越想越氣,兀自躺在床上生悶氣。
蒲一聽到烏龍的話,再在母親那裏确認了事實,心裏起伏挺大的。
他自以為自己歷經千辛萬苦,将一切做得還算好。
可他自以為的還算好,原來在迦妍眼裏如此不堪一擊。
她是在了解一切的情況下跟他領的證。
領證當天她說的話,他至今記在心裏。
證領了,婚禮不需要,對外還是單身的狀态。
但現在,後一條已經破掉了。
不是他和她的原因,只是媚樂迪廳的事件,不得不傳揚開來的。
現在唯一缺的,便是婚禮。
可她為什麽強調了這兩點?而且是在知悉一切的情況下?
蒲一一直在心裏問自己,可思慮很久,腦中并沒有明确的答案。
唯一明确的一點,老婆生氣了,是需要哄的。
蒲一想累了,打算倒點兒水喝,起身的時候,腳碰到了點兒阻力,他低頭,這才發現茶幾旁邊有幾個購物袋子,回家的時候,還是他幫着提上來的,可當時心情煩亂,他沒注意裏頭裝的是什麽。
這回發現袋子沒動,他的好奇心被勾了上來。
蒲一彎腰,挨着将購物袋子裏的東西提拎了出來。
西裝、內衣、襪子、腰帶……
全是男式的。
蒲一翻開衣服吊牌,很意外的,全是自己的尺碼。
他看看衣服再看看卧室,忽然明白這一大堆的衣物都是姚迦妍買給自己的。
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花這麽昂貴的價格給他買衣物。
蒲一的內心像是突然擠進了一堆粉紅色的泡泡,心裏滿滿當當的,全是感動。
要哄老婆的心思,愈發地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