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過飯,父母回了他們的卧室,姚迦妍也心神不寧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沒過多久,父母房內便響起了激烈的争吵聲。
迦妍仔細辨聽了下,只有母親激動不已的聲音,聽不到父親說了什麽。
她跑到門邊,思及父親臨進家門說過的話,忍了忍,又坐回了電腦前。
父親說過,不管他們卧室發生了什麽,讓她別摻和,他自有解決的辦法。
争吵聲持續了十幾分鐘,慢慢弱了下去,再後來,便什麽也聽不到了。
姚迦妍內心焦灼不安的,也不知道父母談得怎麽樣了,會不會産生肢體沖突,各種不好的想象湧入腦海,她再也坐不住了,沖出卧室來到父母屋外。
她輕輕敲了敲門,試探着喊了聲:“爸,媽,你們沒事吧?”
稍頃,裏面傳出母親氣呼呼的聲音,“我們沒事,你消停着吧。”接着是父親的聲音,“你回去睡吧,我們沒事。”
迦妍內心稍安,拍拍胸口回了屋。
父母房間內,姚一發對妻子苦口婆心地勸,“你信命可以,但得尊重女兒的意見。她非常慎重地跟我講了,她不喜歡烏龍,再有,我讓人側面調查了下烏龍這個人。”姚一發淡淡搖頭,“頭腦聰明,會賺錢,但當老公的話,絕對不行。”
“怎麽說?”
“花心。”
姚母眼神一黯,“真的?”
“我跟你說話打什麽诳語?”姚一發說道,“他就是典型的吊兒郎當的公子哥,今天交個女朋友,明天換個,後天又有了新目标,朝三暮四,心不定。”
“看着可不像,嘴挺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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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甜就是好對象了?幹銷售的人哪個不是一張好嘴,死人都能說活了。可他們個個都是好老公麽?”姚一發語重心長,“你可以找耳朵有痣的男人,但前提條件是對妍妍好,是個正裏八經的人。”
姚母沉默,姚一發拿出手機,調出跟某人的聊天對話框,點開其中的幾張照片,一一打開給妻子看,照片裏是不同的背景,都是烏龍跟不同的女人耳鬓厮磨的狀态。
事關女兒的終身大事,姚一發第一時間找人打聽烏龍的底細,他是鎮長,認識的人多,一圈電話打下來,就把烏龍的情況調查得八九不離十。
烏龍花心是出了名的,不用刻意打聽,證據就一堆一堆的。
姚母眼睛盯着照片看了會兒,激烈的情緒漸漸緩下來,她愣了片刻,“以後不提烏龍了。”
說完,背轉身在床上躺下,再不言語了。
姚一發關了燈,在妻子身側躺好,手伸過去,抓住了妻子的手,“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別太急了。該是咱的,永遠也跑不了。不是咱的,你拼命去抓也是徒勞。”
半晌,姚母不耐煩地“嗯”了聲。
姚一發臉上露出輕淡的笑容。
暫時的家庭問題得到了解決。
早上吃飯的時候,姚母破天荒對女兒說道:“昨兒我對烏龍太熱情,還邀請他到家裏吃飯來着。現如今看不太現實,你不是有他電話嗎?把他約出去,好好把話說清楚,說死了,別讓他有念想,也省得他萬一到樓下轉悠讓鄰居看到了傳言不好。”
姚迦妍跟父親對了下眼神,心領神會地說道:“好,今天上午我就約他見個面。”
吃過飯,姚迦妍主動給烏龍打了個電話,說是有事跟他說,找個地方見一面。烏龍以為愛情的鮮花馬上就要盛開,自然是喜不自勝地答應了。
上白班的苗豔趁領導不在走到吧臺側面給姚迦妍打電話。
“上午有沒有空,來我這兒轉一圈,我有好東西給你。”
姚迦妍:“什麽好東西?小黃書還是小黃片?”
“大白天的能想點兒好的不?”苗豔抿了下嘴唇,“我媽做了美味的小菜,我捎帶了些過來。”
“小菜啊,”迦妍咽了下口水,“上午是不行了,等中午我去拿。”
苗豔挺敏感的,馬上問:“上午有什麽安排?”
姚迦妍:“約好了跟烏龍見面。”
苗豔撇嘴,“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話還沒說完,苗豔瞥到馮南傑和蒲一向這邊走來,忙随手挂了電話。
她飛快跑進位置,裝作低頭忙碌的樣子。
馮南傑正低頭聆聽蒲一的話。
蒲一:“這個旅游團一周發兩至三次,每次五十至九十人不等,以前基本是在別家酒店入住,提供簡單的早餐,晚上來早上五點鐘左右走,價格是按人頭收,”他指了指手中那張紙上的數字,“每人這個數,馮總,您能接受嗎?”
馮南傑拿過那張紙,上面有早餐的種類及要求。房價相對于正常的賣價便宜不少,差不多是員工價的範疇。
他考慮幾秒,将紙張還給蒲一:“很好,我們非常歡迎。你只要保證提前一天通知前臺就可以,給時間讓餐廳和前臺做準備。”
馮南傑如此痛快,蒲一很振奮,“謝謝馮總。”
馮南傑淡淡瞥了眼蒲一,“應該我謝你才對。”
蒲一沒有薪資要求,一個挂名的銷售經理卻給酒店拉來了這麽大一筆買賣,他豈能不高興?
最近酒店的入住率一直呈現低迷狀态,過夜的房間數有時候都不過半。
之前的銷售經理壓力太大提出辭職,蒲一來的時候,馮南傑沒抱多大希望。既便是免費的,如果沒多大用處,他也會提早讓蒲一走人。
但拉來團隊的話,馮南傑對蒲一的看法要适當改變改變了。
馮南傑走後,蒲一站在吧臺外面,拿過吧臺上的中性筆,低頭在紙上寫着什麽。
苗豔站起來,頗為八卦地問:“蒲經理,我剛剛聽說有團隊?”
蒲一停下筆,“是的,明天需要訂二十一個房間,17間标間4間大床,沒問題吧?”
苗豔低頭看了眼電腦裏的預訂房,“太沒問題了。”
蒲一籲口氣,“那就好。”
他望眼苗豔,猶豫了下問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在說誰重色輕友?”
苗豔用手捂住嘴巴,“天哪,你都聽到了,那馮總?”
蒲一安慰她:“我聽得不是太清楚,馮總應該沒聽到。”
苗豔松口氣:“但願吧,”她摸摸鼻子,“那什麽,我好朋友今天要跟男朋友見面,所以我說她重色輕友了。”
蒲一眼神忽然變得銳利無比,“姚迦妍?”
苗豔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說完這句,苗豔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不是迦妍哈,是別的朋友,別的朋友。”
要說是迦妍那還了得,昨兒個跟蒲一相親,今天就跟烏龍約會,那不明擺着耍人家蒲一玩兒嘛。
苗豔不希望蒲一把姚迦妍往壞處想,所以撒了個小謊。
蒲一忙完,心神不定地走了出去。
他在酒店門口站了很久,忽然走到路邊,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父親幫忙解決了大難題,姚迦妍心情相當不錯,她對着鏡子化了淡妝,臨出門時想了想,到老媽卧室拿了車鑰匙。
在門口換鞋的時候,正拖地的老媽看到她手裏的車鑰匙,警惕地問:“怎麽,你開車去?”
姚迦妍:“媽,外面日頭毒得很,你這麽漂亮的閨女,舍得讓太陽曬?我還是開車去吧。”
姚母不放心地叮囑,“水平不怎麽樣,你可仔細着點兒。”
“知道了,知道了。”迦妍一邊嚷嚷一邊出了門。
迦妍不是好動的性子,所以開車這種事情,學起來也比常人慢。好容易拿到了駕照,統共也沒開過幾次。之所以母親對她開車很不放心,原因在于她開了幾次車,差不多都是有驚無險。就沒一次是順順當當結束的。
姚迦妍坐到車裏,頗感興趣地東張西望,“那什麽,汽車先生,今天我的安全就拜托給你了,希望咱們平平安安出門,開開心心回家哈!”
傻乎乎地說完,迦妍自顧笑了。
哪有那麽些危險因素,她只要記準剎車在哪裏,肯定沒問題。
來了幾次深呼吸之後,姚迦妍發動了車子,慢慢駛出了車庫。
上午九點多鐘,路面上人不多,車子也不多。畢竟該上班的已經上班了,鎮上又不比大城市,沒那麽多業務讓人們跑來蹿去的。
姚迦妍放心地拐上大路。
拐過彎還沒開上一分鐘,平坦空蕩的前方路面上忽然就蹿出了一個人影。
很突然很意外。
姚迦妍心裏駭了一跳,腳下猛踩剎車。
刺耳的剎車聲之後,車子停了下來。
姚迦妍身子慣性地向前一撲,她趴在方向盤上驚恐莫名。
這以後還能不能開車了,怎麽一開車就出事?
那個人影,沒事吧?
十幾秒之後,姚迦妍驚懼地擡頭,視線範圍之內看不到人影,只有寬闊的路面和間或駛過的車輛。
她穩了穩心神,慢慢拉開車門,準備下車看看情況。
車門打開,她哆哆嗦嗦地下了車子。
眼睛惶恐不安地往前一看。
眼前的景象讓她雙腿一軟,直接跪到了地上。
一個穿着白色襯衣黑色長褲的男人,此刻正斜卧在車前,胳膊上正在往外滲血,紅色的血跡滴落到地面上,看起來觸目驚心的。更令姚迦妍恐慌不安的是,男人的頭就靠在輪胎旁,一雙眼睛此時緊緊地閉着,看起來無聲無息的。
姚迦妍雙手把着膝蓋,慢慢向前跪行了幾步,來到男人身側,她抖抖索索地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地,輕輕地橫到了男人的鼻端。
沒有感受到氣息的流動!
難道,人死了?
想到這種可能,迦妍吓得臉色煞白,人僵在那裏動彈不得。
她的心髒在緩慢地下沉,下沉。炙熱的陽光曬到身上,她感覺不到熱,只有刺骨的冰涼。像是地獄之門忽然開啓,她的身體被人拉扯着,被迫堕入了不知名的深淵。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盛夏時節,姚迦妍的內心卻像是進入了冷瑟的嚴冬。
驀地,地上躺着不動的男人,那雙阖起來的雙眸忽然睜開了,接着,迦妍的食指之間感受到了男人呼出的氣息。
微熱,如風。
幾秒之間,宛若親身趟過死亡之門,眼淚瞬間自迦妍的眼眶內湧出,她眼神無措地看着蒲一,驚惶不安地問:“你,你還好吧?”
她現在沒有過多的奢求,只要他活着,只要活着,什麽代價她都願意付。
她盯着他薄薄的嘴唇,希望那裏可以發出令她心安的話語。
可令她失望的是,蒲一只是眼神迫人地盯着她,卻一個字也不說。
大滴大滴的淚珠自迦妍的臉上落下,她雙手無措地伸向空中,似乎是要抓住什麽,嘴裏則驚慌不已地說着:“對,打電話,打120,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