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連着有幾個花圃,因為地勢的原因,每個花圃都不大,但花的長勢卻很喜人,嬌豔盛開,姹紫嫣紅,置身其間,心情會不自覺地燦爛起來。
姚迦妍和苗豔在幾個花圃裏轉悠了近兩個小時,都累了,遂準備打道回府。
姚迦妍走在前頭,一邊小心翼翼往前走,一邊問苗豔,“班車是不是馬上就到了?”
花圃是一處旅游景點,每天會有固定的班車往來,基本是一個小時左右一班。
苗豔掃眼手機,“還有十分鐘左右吧。”
迦妍盯着側旁的一簇簇花束,可惜地說道:“這花不讓摘啊,挺想帶一束回去。”
“跟你一樣想法的人很多,所以,”苗豔擡手往門口方向一指,“那裏有賣的,只要肯花錢,要多少有多少。”
“是嗎?”姚迦妍一臉的驚奇,“怎麽進來的時候沒發現?”
“不是沒發現,是你光顧着往前跑了。”
兩人站在門口挑選花束,每種花都很漂亮,姚迦妍都想要,不知不覺挑了一大束,抱在懷裏沉甸甸的。
苗豔只挨樣挑了幾枝,組成輕輕松松的一小束,拿着也方便。
“用不用我幫你拿?”苗豔伸出手,“你那小體格抱着那麽大一束花,夠沉的。”
迦妍避開,“不用,我喜歡拿着,”她喜滋滋地往前走,“滿身都是花香,多好。”
冷不妨斜裏伸出一只胳膊,姚迦妍沒有防備,只覺得胳膊一輕,花束被人搶走了。
她“哎呀”一聲偏頭。
一個頭發淩亂的大媽正抱着姚迦妍的花束嘿嘿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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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迦妍驚懼地退後一步,語氣警惕地問:“大媽,你,你是要幹什麽?”
青天白日的搶花?
苗豔瞅眼四周,發現只是這一個大媽,而且大媽的眼神明顯不對勁,笑的時候,嘴角有口水溢出。
如果所料不錯,應該是精神有問題。
苗豔碰碰迦妍的胳膊,小聲道:“是個精神病。”
姚迦妍大眼睛無措地眨着:“那怎麽辦?”
苗豔咳嗽一聲,“我幫你搶回來。”
她氣憤地沖大媽“哎”了聲,往前走了兩步,“把花還回來,否則我不客氣了。”
大媽還是笑,一只手拿着花,另一只手接着掐了朵,向前伸着,“姑娘,我,幫你戴。”
手伸到苗豔跟前,苗豔表情厭惡地揮開老人家髒兮兮的手,“起開!”
大媽頭發淩亂,身上衣服也髒兮兮的,雙手好像剛抓過泥,髒得不成樣子。
這樣的老人家給她戴花,苗豔覺得太惡心了。
大媽停了會兒,轉向旁邊的姚迦妍,拿花的手向前伸着,“姑娘,我,幫你戴。”
恰在這時,江嬸從遠處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她站在大媽身後,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姚迦妍說道,“對不起,如果驚吓了姑娘,請多擔戴。”她用手指指自己的腦袋,“她這裏不太好,但人不壞,對不起。”
她抓着蒲一母親的胳膊,柔聲勸,“這是人家的花,快還給人家,我帶你去找兒媳婦。”
可蒲一母親表情執拗,手中的鮮花固執地往前伸了伸,傻笑着看向姚迦妍,“姑娘,戴花。”
江嬸嘆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兒子因為她的病,一直沒結婚。所以……”
她哪怕精神狀态出現了問題,但一心挂着的,還是兒子的婚事。
不發病的時候,她是心裏挂着。發病之後,她是嘴上挂着。
苗豔見不得這種,她表情煩燥地揮了揮手,“既然是病人,那還不趕緊把花還給我們,拉着她走。”
姚迦妍卻忽然上前一步,把頭低下,語氣溫柔地說道:“麻煩大媽幫我戴上吧。”
蒲一母親嘴巴旋即咧開,她胳膊一松,懷裏的花束啪地落地,她一只手搭在迦妍頭上,另一只手笨拙地幫她把花插到發間。
江嬸忙低頭撿拾起花束,賠着小心遞給苗豔。
苗豔不太樂意,沒接。
江嬸尴尬地站在那裏。
她能理解苗豔的舉動,蒲一母親發病的時候,經常在這周圍轉悠,看到漂亮的姑娘就上前給人家戴花。
但無一例外,都是拒絕。有的女孩甚至厭惡地将她推倒在地,再有的,張嘴就罵,吐出的髒字讓人聽了心寒。
相比之下,苗豔這算好的了。
鮮花插到了姚迦妍的頭上,蒲一母親生怕插得不好,還特意摁了摁,摁完,嘿嘿笑着退開半步,樂呵呵地盯着姚迦妍看。
“新媳婦,真好看!”
蒲一母親情不自禁地說道。
江嬸慌了,忙賠着笑臉,“姑娘,對不住,對不住。”
楓雲鎮的風俗,新娘子結婚這天,頭上都會插上新鮮的花朵,以表吉祥幸福。
蒲一母親此舉也大有給自己兒子找媳婦的意思。
姚迦妍沒惱也沒慌,她主動上前扶住蒲一母親的胳膊,腦袋歪了歪,“大媽,我漂亮嗎?”
蒲一母親傻傻地點頭:“漂亮,真漂亮。”
“謝謝你。”姚迦妍往前傾了傾身子,給了蒲一母親一個擁抱,抱完,她笑着将江嬸手裏的花束接過來,重新塞到蒲一母親懷裏,“大媽,送給你的。”
蒲一母親傻傻地樂着,嘴裏喃喃重複着,“我的,我的……”
江嬸感激地看着姚迦妍,“姑娘,謝謝你了,你是第一個同意讓她給戴花的。”江嬸從兜裏掏出錢,“那什麽,花錢我付給你。”
姚迦妍忙推開江嬸的手,“不用不用,沒事的話,我們先走了,希望大媽身體早日康複。”
恰巧公車來了,姚迦妍拉着苗豔的手迅速上了車子。
江嬸看着她們遠去的背影,拽着蒲一母親往回走,嘴裏念叨着,“長得那麽漂亮,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姑娘啊。”
在車上坐定,苗豔忙着扯下姚迦妍頭上的鮮花,并随手幫她輕輕拍打頭上的灰塵。
蒲一母親手裏不知怎麽會有沙子,戴花的時候,沙粒沾到姚迦妍的頭發上,整得她的頭發髒兮兮的。
姚迦妍不甚在意,“那位大媽精神不好,咱不用跟她一般見識。”
“既然知道她精神不好,你跟她啰嗦什麽?這要是發起瘋來,對你又撕又咬的,到時候可有你後悔的。”苗豔不贊成地說道,“以後善良要用對地方。”
姚迦妍理理頭發坐好,“大山裏的人們都很善良,哪有那麽多的壞心眼?要真是個瘋婆子,”姚迦妍伸出雙手,做出撓人的動作,“我也不是吃素的。”
苗豔哈哈直樂,“我差點忘了,你也有暴脾氣的時候。”
花圃前面,錢大缸目瞪口呆地盯着迦妍兩人遠去的方向,口吃地說道,“蒲,蒲一,我剛才沒看錯吧?姚迦妍,姚迦妍竟然同意讓你媽給她戴花了?”
他表情震驚無比,“你媽幫你選的兒媳婦,竟然跟你看中的一樣。一模一樣!”
蒲一面無表情,“你沒看到麽,我媽發病的時候,是個姑娘就會去給人家戴花。”
“可,所有的姑娘裏面,就只有姚迦妍同意了。”錢大缸表情清奇,“真是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蒲一臉上卻沒什麽喜色,他将手中的煙頭擲到地上,猛地一踩,似乎是下了重大的決心,“你去找介紹人吧。”
錢大缸表情懵懵的,“怎麽找?”
“就說是楓雲酒店銷售經理蒲一,看對方能不能答應。”
“真騙?”錢大缸眉頭緊成一團,“這撒謊也得有個限度,這種謊言,只要一個電話就能辨別出來。”
蒲一從兜裏掏出上班用的工牌,在錢大缸眼前亮了亮,“不是騙,是真的。”
錢大缸吃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你,你這麽厲害?才幾天就混進楓雲酒店了?”
他拿過工牌,仔細看了兩遍,沖蒲一翹起大拇指,“佩服,佩服。”
錢大缸說幹就幹,遞還工牌就要走,往前走了兩步,他站住,回頭沖還在原地的蒲一喊了一嗓子,“你還愣什麽,趕緊走啊。”
“我今晚不走,有事兒。”
“你還有啥事兒?”
“有人下單要無名草,我今晚去找找。”
錢大缸走回來,“采無名草相當危險,今晚我幫你吧。”
“危險的事情,我一個人幹就行了。”蒲一面色沉靜,“你忙完早點兒休息。我在江嬸家睡夠了自己去。”
錢大缸不放心地叮囑,“你可千萬千萬當心啊。”
無名草都是長在懸崖峭壁上,采摘相當危險,曾經有人就是為了采摘這玩藝兒摔下懸崖而死。蒲一是幸運的。
“放心吧,死不了。”蒲一不耐煩地推了把錢大缸,不喜聽他啰嗦。
白天還是西裝革履的精英形象,晚上就成了攀山越嶺的野小子。
深夜時分,蒲一頭上戴着探照燈,身上系着粗粗的繩索,身子攀在懸崖上小心地采摘無名草。
這草,采起來難,所以價格很貴。
蒲一從不在白天采摘,因為白日天光大亮的,上下攀爬的時候容易害怕。但夜間就不同了,看不清楚,便消去了不少的恐懼心。
只要足夠小心,便可以保全自己。
蒲一采一些之後會爬上去,将采到的無名草放在一處,再尋着一塊地方繼續采。
如此折騰幾回之後,無名草已有可觀的一大捆。
蒲一見好就收,抱着一大捆無名草下了山。
他沒有再回江嬸家,而是把無名草綁在後座上,騎着摩托車回了出租屋。
将無名草抱到陽臺,一一攤開後。蒲一才神色疲憊地洗澡休息。
天色大亮的時候,錢大缸跑來敲門,他拍門的聲音特別響,咚咚咚地,像是上門找事的。
蒲一呵欠連天地出來開門。
門剛打開,錢大缸便一個箭步蹿了進來。
“好消息,好消息,”他手舞足蹈地說道,“姚家同意相親了,同意了!”
蒲一揉眼睛的手頓住,擡眸看向錢大缸。後者神采飛揚地說道:“準備準備吧,相親時間約在明天上午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