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幫你擦幹淨……”
“不用你擦!”
連翹只看到了方丞眼裏的嫌棄,沒看到他的羞赧,又往他大腿挨近。
她此時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跪着的姿勢有什麽不妥,只是苦惱自己又辦砸了事,她本也只是想和他打個招呼,緩和下二人關系,沒想到吓到他了……
連翹仍跪在那,軟着嗓子道:“方老師,對不起,我錯了,我誤會你了……”
她那粉嫩的小臉蛋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紅,而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飽含淚光,模樣楚楚可憐,但凡是個雄性動物都無法招架。
這一招在她家三個男人身上屢試不爽。
方丞的雙眸微微瞪大,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他突然把椅子橫在二人中間,嚴防死守自己的清白,“你別過來,起來,起來說話。”
連翹癟着小嘴,“你原諒我,我就起來。”
“行行,你起來。”
連翹乖巧地起來,拍了拍褲子。
方丞肩膀頓時一松,仿佛從絞刑架上被放了下來,渾身恢複了知覺。
他用紙包起掉在地上的包子,丢進垃圾桶裏,并撿起滾落地上的一罐軟飲,見她還站在那一動不動,他揚眉:“還有事?”
連翹眨眨眼,“沒了?”
就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學生在等着他發落。
方丞閉着眼,用指腹壓了壓太陽穴,“幫我把思想報告寫了。”
連翹眉梢上揚,露出喜悅,“沒問題!”
方丞把手裏的軟飲丢給她,抽了一張紙擦褲上的污漬,強調了一句,“不要抄,我媽會查重。”
連翹受寵若驚地接過,“好!”
這飲料是友誼的象征嗎?
這算和解了?
連翹歡天喜地地跑開了。
方丞将紙巾揉成團,準确無誤地抛進紙簍,“真是白癡。”
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校長到底是誰媽,智商低到這樣令人發指的地步,他還是頭一回見。
***
連翹喜滋滋地想,區區思想報告能難倒她?
她當即就打開淘寶,一搜“代寫”。
“您好親,8年店鋪保證質量,請您提供寫作思路與要求,我們來給您執筆潤色,演講稿、軟文類,讀後感,新聞稿可以寫,論文、作業、作文以及黨政類的一律不接,請您知曉!”
“教師思想報告寫麽?”
“可以的哦,親要寫多少字?”
“一千字。”
“五十元。”
“我給兩百元,找兩個寫手,各寫一篇,今天下午4點前給我,行不?”
“好的呢親,您拍下吧,我馬上給您安排寫手,聯系QQ或者微信發我一下哦,我讓寫手加您……”
……
連翹打了個響指,搞定了。
真是時來運轉了,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得到方丞原諒,一點也不像大家說得那麽可怕嘛!
她得意洋洋地拉開這象征美好友誼的飲料罐拉環,嘭得一聲,汽水全噴到了臉上。
“……!!”
這該死的友誼!
她才反應過來這罐飲料剛剛從桌上掉到地上,所以他不!喝!了!
連翹帶着黏糊糊甜膩膩的友誼味道,憤然重新打淘寶,購物下單。
看我整不死你!!!
下班時,方丞沒在辦公室,聽別的老師說他今晚有自習課,連翹就把思想報告打印出來放在了他的桌上,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方丞回來時,看見桌上多了三樣東西,一份思想報告,一包薯片,一張小字條。
他拿起小字條,女孩子的字跡很清秀,“禮尚往來。”
他呵了一聲。
“方老師,又有學生送你零食了?這次又是什麽好吃的?”同一科研組的老師問道。
方丞喜歡吃零食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他的學生時常給他送零食,對于這些妄想用零食“行賄”的舉動,方丞不屑一顧,從來都是把“贓物”分給其他老師,何況這一次與連翹還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別說一包薯片,就是給他一箱也別想求他原諒。
方丞直接丢給了那位老師,“不用謝。”
這位老師顯然已經蹭習慣了,毫不客氣地拆開包裝,“跟着方老師,天天有零食吃……”
他剛塞了兩片進嘴裏,臉色頓時變綠,“呸呸呸!!!我靠!這什麽奇葩口味!!!”
包裝被一張字條貼了,他撕開了一看。
日,泡菜味!!!
方丞訝異,随後眯起那雙桃花眼,目光冷得駭人。
***
轉眼就到了周末,晴朗的天氣預示這這一天的好心情。
薛栾來了,陪連翹一起找租房。
“你不是要加班的嗎?這樣會不會耽誤你工作,其實我自己也可以看房的啦。”
雖然薛栾能來,連翹很高興,但聽說他是特意推掉了加班,心裏又很過意不去。
薛栾搖搖頭,“租房這麽大的事,還是我幫你把關比較放心,那天我沒去接你已經很內疚了,你一個女孩子嬌嬌弱弱的,在S市只有我可以依靠,我不多照顧你點,還是個稱職男朋友嗎?”
這番甜言蜜語把連翹哄得很開心,那天機場的事經過他三番兩次誠摯的道歉後,她早就不在意了。
在中介介紹下,連翹很快就相中了一套精裝修的單身公寓。
治安好,綠化好,關鍵就在學校旁邊,路程只有500米。
定下之後,立馬約了房東簽合同,房東本人沒來,委托了朋友代簽。
簽完合同,連翹準備叫鐘點工來打掃,結果薛栾塞她懷裏一掃帚,“出門在外,能省點就省點,不要這麽浪費錢。”
薛栾比她大四歲,已經參加工作一年了,他變得更穩重與成熟,還帶了點威嚴。
連翹一點也不想幹活,當即就鑽他懷裏撒嬌道:“我不要打掃衛生,好髒好累啊。”
她知道薛栾喜歡那種小鳥依人,會靠在男人懷裏嘤嘤嘤的那種,要嬌,要弱……
薛栾站定了幾秒後,拍着她的肩,語重心長地教育道,“女孩子在外面不能這麽嬌氣,要學會獨立自強,不然我不在了怎麽辦?”
連翹嘟囔道,“可你現在在啊。”
薛栾玩笑道:“你是打算以後家務都讓我來做嗎?男人是要在外面掙錢的。”
他又問道:“你爸媽誰做家務?”
她爸媽都不做,家裏有保姆。
一個燒飯,兩個打掃,兩個種花。
這還不包括他們三兄妹,僅僅是他們二人的住宅。
因為他們兄妹都在各自18歲的時候被掃地出門了。
爸爸義正詞嚴地說道:“你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都拿世界冠軍了,你們還天天待在家裏啃老,給人印象很不好,我給你們買了一套別墅,搬出去住吧,小事自己解決,大事打電話,不要随便回家打擾我和你媽。”
聽聽這話,是親爸嗎?!
最後那一句才是重點吧!
如果非要論她爸媽誰做家務的話……
“我……我爸……吧。”
他只會在媽媽面前放下那高貴的手,屈尊給她削蘋果、撥蝦殼……
薛栾難以置信,在他觀念裏根本不存在這種情況,所以他篤定地說道:“你是為了逃避做家務,騙我的吧?女孩子遲早要承擔家務活的,你現在不做,以後嫁人也要做,還是早點學習起來,免得以後吃苦。”
為什麽嫁人就要做家務啊?!
她媽媽也沒做家務啊?
連翹梗着脖子,“不,我以後還是會請保姆的,我有錢!”
薛栾笑着拍了拍她後腦勺,“你才剛畢業,等你工作了就知道掙錢不容易,花錢的地方又多,買車買房還要養家,你就不會舍得請保姆了。”
這些她已經有了啊……
她出生的時候,媽媽在英國給她買了一座童話城堡。
她成年的時候,爸爸在馬爾代夫給她買了一座島。
可是薛栾并不知道她家裏有錢,她為了瞞過他,頂着家裏的壓力,買了飛機經濟艙,選了普通酒店,又選了個普通的租房。
連翹也不是故意要隐瞞的。
只是因為二人初見的時候,她給他造成了這種誤會,她也不是不想解釋,偏偏薛栾就喜歡這種弱小需要保護的女孩子,有點大男子主義,還有點仇富……
這才剛結束異地戀,就因為做家務發生了不愉快,這以後怎麽過啊?
她想到昨晚因為保姆生病請假,兩位哥哥就為燒個水發生争執不休,雖然幼稚,但還真是個問題。
但她會因此委屈自己嗎?
怎麽可能!
連翹哎呀一聲,捂着肚子皺眉,“我好像來那啥了,我忘記帶……要去買……”
薛栾皺了下眉頭,“那,那你去吧。”
連翹就猜到他一個大男人,肯定不會跟着她去買這種東西的,所以順着他的話說道:“那你幫我打掃哦!”
說完,她就腳底抹油似的跑了,跑出樓後,一步三回頭,露出得意的笑。
她準備算準時間回去,沒想到薛栾先來了電話,“連翹你怎麽還沒回來?我約了客戶,晚上有個飯局,先走了。”
“……啊?”
她剛應完,就看到薛栾開着他的奧迪路過她身邊,“我和客戶約好時間了。”
連翹一臉怏怏,不舍得地揮了揮手,“那好吧,再見。”
當晚,她就“在家應該誰幹家務”這個話題與沈星星讨論了兩小時,準備睡覺時,空調壞了。
S市比A市更靠南邊,即便九月入秋了,也依然帶着燥熱。
連翹不開空調睡不着覺。
她翻了翻手機。
當時簽約的時候,房東的朋友給她留了房東的電話,連翹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撥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你好,哪位?”
“您好先生,我是花城小區13號樓302室的租客。”
“今天住進來的是吧?”
對方的聲音很溫和,讓連翹也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聲音,很有禮貌地說着,“嗯嗯,是的,這麽晚打擾您十分抱歉,可我卧室的空調壞了,很熱,睡不了。”
“這樣啊,我記得客廳好像有風扇,你先用用,明早我讓師傅去看。”
“可是風扇聲音太大,影響我睡覺呢。”
“……”
“您能不能現在就讓人來修?”
對方用着頗為無奈的口吻回答:“這位小姐,現在是晚上十一點,我去哪兒找人?”
說的也對,但這好熱啊,連翹只穿了一件吊帶都受不了,聽這房東說話斯斯文文,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連翹就稍稍“得寸進尺”了,“那您過來幫我看看吧?”
“……”
她用着委委屈屈的語氣說着凄凄慘慘的處境。
“真的好熱呀,您這卧室又沒紗窗……我現在開着窗戶呢,不僅風是熱的,還有蚊子……”
連翹對着空氣拍了個手,“您聽!我又打死了一只蚊子!您不知道我現在腿已經被咬花了,明天還要去見男朋友,這現在這樣子都不能穿短裙了,如果再這樣咬下去,我怕臉也花了呢……”
對方忽然問道:“你一個人住嗎?”
“嗯。”
“那這樣不好吧?”
哎喲,房東真是大好人吶!居然還為她的安危着想!
不過她一個人能打三個普通男人,一點也不怕引狼入室。
既然連翹沒意見,對方就答應了。
二十分鐘後,連翹打開門,看見了拿着電蚊拍的方丞。
“……”
“……”
作者有話要說: 方丞:我做過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打蚊子到天亮。
連翹:死亡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