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往事悠悠
等到谷中開始暮色四合，秦若藍己經抓了十多條手掌大小的銀灰色小魚，這種小魚身體上的顏色其實和潭水的顏色差不多，而且多藏在石縫岩隙中靜潛，居然讓秦若藍一手一條的揪了出來。
背包有小刀，秦若藍手起刀落，轉眼之間魚兒便開膛破肚，在水中清洗一番後，一條條的晾在岩石上。
背包中居然還有打火機，秦若藍穿好衣服後，在附近尋了一些枯枝，堆在一起，燃起了一堆火堆。
實在沒有襯手的家什烤魚，秦若藍取過一條枝幹稍粗的枯枝，削葉去桠，枝頭削尖了，然後往魚身上一插，枯枝翻飛之處，一串魚已經附在枯枝上，放在火處輾轉烤制，未幾，便有濃郁的魚香滲出，使這個寂廖的山谷剎時有了人間煙火氣。
狄青鳳饒有興趣的看着秦若藍輕靈快捷的動作，臉上頗有驚嘆之色。秦若藍眼睛瞥她一眼，知道她臉上寫滿的就是贊嘆二字。
懷揣着小得意，她心中感到很快活，如果不是狄青鳳在旁，而是換了王爍，秦若藍也許會哼起小曲來。
“你以前當過我的替身，是嗎?”狄青鳳忽然發問。
秦若藍略一停頓，便答道：“對，狄總終于想起我們這些小角色啦”
“十二年前，是在你主演的《劍神錄》，還有《風神榜》裏，我是你的武打替身，別人說你衆多替身中，我無論從身形到臉相都象你，為這個，還惹你大發了脾氣。”秦若藍淡淡地說。
狄青鳳神色有點尴尬，“是嗎，真想不起來了，這大概是十多年的事，那時年輕，火氣真大了點。”
“沒關系，你是大明星，我們只是些小角色，受些氣是必然的，這并不算什麽，比這難受事情還有很多，但其實一早就忘了，狄總問起，才想起。”秦若藍灑脫地說。
“你的動作還和從前一樣敏捷，但你的臉容……”
“當年發生了一場爆破事故，炸傷了我半邊臉，沒辦法，只能大修，說真的，我挺懷念從前純天然的臉容，但時光沒法倒流。”
“你那時多大了？”狄青鳳有點同情地問。
“十八”
“十八歲”狄青鳳重複說着。“十八歲，你小小年紀，就要做替身這種危險、辛苦行當，你當時有沒有和你父母商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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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藍唇間浮起冷清的笑意，有許多往事浮在眼前。
狄青鳳問起這些問題，勾起了她無數心緒。
這麽多年，沒有人探究過她的過去，狄青鳳的關心，還有剛才她流露的溫柔神色，使她忽然有了信任之感。
“我的養父母在我剛滿十八歲那年車禍離世，選擇這個行業是不得已而為之。”
“養父母？！”狄青鳳大為震動。
“我其實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秦若藍說完這一句，便沉默了半晌，再擡起頭，看到狄青鳳非常專注地看着她。
“後來呢”她追問到。
“後來……”，秦若藍頓了一頓，眼神看着叢林空隙，時光虛空之處，往事實在不堪回首。
但畢竟過去了，那些曾經的血色、恐慌、驚懼、無助，凄涼、悲傷，都如同陽光下水的痕跡一樣，成為淡化了的白點，歲月流逝的一個好處是，它能将曾經經歷過的一些不好的事情或是慘痛的記憶一并帶走，淡化、褪色，然後徹底成為過去式。
“五歲那年，有人領養了我，說是領養，其實是一夥無良的人趁火打劫，他們将我當成賺錢工具，白天我要在街頭耍雜技買藝，晚上，還要在寒冷的天氣露胳膊露腿穿得衣衫褴褛到處乞讨，沒有達到賺錢數量，挨打受餓是常有的事。”秦若藍用盡量平淡的語氣述說着，但狄青鳳卻已經臉色大變。
“那後來……”她繼續顫聲問到。
“後來，我逃走了，到處流浪，在七歲那年，碰上了我的養父母，說來，還真要感謝狄總的失孤救助計劃。”
“你也知道我的失孤救助計劃？”
“最近才知，這個失孤救助計劃是你在二十多年前發起的。”
“因為有你這個失孤救助計劃，養父母是受這計劃影響的有心人，也正巧碰上我餓暈在街頭，他們将我帶回家，視我如同已出一樣撫養我成人，可惜……”說到這兒，這個一直喜形不露于色的女子，聲音竟然哽住了。
而狄青鳳眼眶也有水光盈動，感同心受，顯是對秦若藍同情之極。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發起失孤救助計劃嗎？”狄青鳳緩緩地說。
秦若藍疑惑地看着她，彈幕裏又出現了那個襁褓中的小小嬰兒，和那個瞞珊學步的小孩子。
“你有孩子被人拐賣？”她試探地問。
狄青鳳點點頭，她眼睛看着遠處，陷入往事的回憶中。
“其實，我還有一個女兒，在她一歲多一點就丢了，讓人拐騙了，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找她，如果她能活在這世上，大概跟你差不多年紀。”
“這茫茫人海，要找一個人真比大海撈針還要難，我委托失孤調查組的人去查，也是音信全無。”
狄青鳳的耳邊仿佛又聽到那個失孤調查組負責人白先生滿懷歉意的聲音：
“狄總，你女兒被人拐走時不到兩歲，根據人記憶年齡，這個年齡根本沒有什麽記憶，所以讓她憑自己記憶來找回親人是絕對沒可能的事。”
“很遺憾，狄總，令千金是被拐買的，你說的信物玉镯子應該一早就落入那些拐子手中，不會在令愛手中，所以憑信物找人恐怕有些難度。”
“狄總，關于胎記，因為在腦後耳際之間，這個位置較為隐晦，女孩子大多披了頭發，不容易找呀。”
這麽多年，失孤計劃救助了不少被拐的孩子，幫助許多親人團聚，只是她的孩子仿佛從這世上蒸發了，不存在這個世上。但她依稀夢裏，她胖嘟嘟的小手向自己張開，在自己眼前揮舞，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天真無邪地瞧着自己。
“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錦衣玉食，但一想起她也許在挨餓，在受苦，我就難過。我只希望她能碰到一個好人家收留，能夠，能夠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狄青鳳嗓間斯啞，述說起來竟有一股悲涼味道。
想不到尊貴如她，也有傷心難言之處。
秦若藍頓對狄青鳳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彼此無言了一會兒。
“嘗嘗我們的晚餐，可惜沒有好酒，只有好水。”秦若藍用手比劃了一個空碗喝酒的動作，努力打破這傷感的氣氛。
她遞給狄青鳳一條烤魚，又用手比劃了一個撕的動作。
烤魚味道頗為鮮美，只是略嫌沒有佐料。
“這一頓記住是我欠你，回去後我請你吃大餐。”烤魚下肚，胃中充實，狄青鳳也振奮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