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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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小戶女
作者:大魚魚
備注:
穿越了,有夫家了,真好,不用相親就能嫁出去了。
可惜不久夫家說“退婚,寧娶大戶婢不娶小戶女!”
前腳退婚的剛走,官媒就趕腳進來了“那李夫人願出千金聘禮娶小娘子。”
總之,這是改寫“寧娶大戶婢不娶小戶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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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你沒商量
日子進入四月了,天朝的氣候溫暖适宜,大江南北的姑娘們,婆姨們穿上了鮮嫩的衣衫,個個如花般的綻放。
江北大城四品知府家後院裏更是莺莺雀雀,蝴蝶飛舞。知府王夫人坐在涼亭裏,搖着八寶公主扇,聽着貼心女婢胭脂的小聲說着話。
“小姐,昨個是品簫到了姑爺的書房。說是奉了您的話,照顧姑爺的。”
“哼,本來還想留着她呢,卻是膽肥的。前兒來投老爺的幾個書生,找個沒家世的配了吧。”王夫人那晶瑩的左手,不由得撫上小腹。
“小姐,昨晚品簫破了身子了,要是有了可怎麽好?”胭脂想着和品簫姐妹一場,小小的援緩一下,看看主子能不能留下她。
王夫人撲哧的笑了“胭脂?你主子我是不容人的麽?品簫的賣身契還在我這呢,她就是我的一個物件,價格還比不得我手裏的扇子。就是現在我打殺了她又如何?”
胭脂的臉色一白,不錯,她們的賣身契都在主子手裏,打殺了又如何?
“你們幾個都是娘送我的,将來也是大人的屋裏人,我給她開臉,是我的恩典,不給她,她就得給我趴着!”說這話的王夫人一臉蕭殺。
斜眼一掃膽顫的胭脂,她又笑了“這會兒就能背着我爬床,将來肯定也能出賣我。如果不是為了我孩兒積德,要那賢良名聲幹什麽?提腳賣了也成。”
胭脂後背濕淋淋的一片冷汗!是啊,她們是奴婢,是主人的物件,平時逗個趣是主子看的起你,要是你反咬了主子,那麽離死也不遠了。
想到這裏,她也不可憐品簫了,趕緊的奉承自家主子“小姐說的是啊,為了小少爺您做的對。您為了小少爺積福,放了她出去做正頭娘子,可不是大大的功德一件。”
“呵呵,胭脂你是個聰明的。”
“小婢聰明那是小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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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乾坤與方奎坐在知府前院的客房裏,他們兩個是同鄉,一個鎮上的。這次随另一個同鄉來拜訪王知府,純粹是來沾光的。先混個臉熟,将來好說話。
劉乾坤看着坐在身邊方奎,說實話他還真看不上方奎。雖然都在一個書塾裏讀書,但是交往的卻是很少。本來這次徐兄(王知府的三千裏表弟)只是邀請他來,而這個王奎卻也厚顏跟來了。徐兄同意他也就無話可說了,但是他們兩個卻在一個房間裏住,而知府大人只與他們談論了一個夜宴,讓他有點惋惜,還要面對那個鼠眼。
話說這個王奎還真是小眼聚神,笑起來都成了兩條縫了,幸而他只是眼長的小點,臉面倒是光潔,濃眉黑發,身材魁梧,舉止倒也偏偏少年郎。
倒是劉乾坤大眼,白面,菱唇,身材消瘦高挑,一身書生裝穿的清貴。不由得他不清貴,他家裏差些。父親早逝,寡母撫養他長大,僅有二十畝良田傍身,在唐蓮鎮上,算是中下等人家。
方奎也看劉乾坤不順眼,心裏嫌棄他一幅酸儒做派。卻羨慕他有個過世的好父親。想想母親的話,他不由得嘆了一口去。
“劉兄,也不知王大人何時再招呼我們,不如我們下棋打發時間如何?”
“方兄說的是,不如對壘一局?”
兩個互看不順眼的書生在房間裏和氣的下起棋來。殊不知,內院的知府夫人打起了他們的主意,誰能中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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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品簫來了。”品簫和平時一樣,挑開門簾,手裏端着夫人要喝的安胎藥。笑吟吟的走過了,對還在給王夫人打扇胭脂使了眼色,可惜啊,這次胭脂沒看到,只是專心的輕搖團扇。
王夫人放心手中的賬冊,笑着看着走進來的品簫,一番打量,看的品簫害羞的低下了頭嬌滴滴的說“夫人怎麽這麽看品簫?”
“先放下吧,等晾一會再喝。”
“是!”品簫把手裏的托盤放在幾上,對給夫人打扇的胭脂說“胭脂姐,你先歇會,我給小姐把扇子。”
“不用,我還不累,倒是你剛給夫人煎了藥,歇會吧。”
“品簫你不用和她争活幹,就累她一下,誰讓她不領情呢?”王夫人開懷的笑着。
看着自家小姐那開心的笑容,品簫的原本懸着的心有點放下了。她和大人玉成好事,小姐肯定知道,這會還沒有發作她,肯定是默認了。再說,她本來就是老夫人送給姑爺的,開臉是早晚。
“那好就聽小姐的,累她一下!”
聽了品簫的這句話,本來還開懷笑的王夫人,臉色大變,随手把幾上的藥碗一掃落下,咣當,吓得胭脂,品簫都跪在了地上!
“聽我的話?品簫聽話了嗎?”王夫人的聲音已經不複剛才的溫柔,清冷的讓跪在地上的兩個婢女心頭湛湛。
“品簫樣貌出衆,性格溫柔小意,更是我奶嬷嬷的親閨女,今個看在嬷嬷奶了我一場的份上,給你說了一門好親,出去做正頭娘子吧!”
“小姐,小姐,品簫再也不敢了,饒了小婢吧。小姐?”品簫害怕的哭了起來。
王夫人看着哭着梨花帶雨的品簫,又笑了起來“品簫至孝,舍不得奶嬷嬷,想接嬷嬷出去贍養,本夫人也不好做那不善之人,奶嬷嬷也放出去吧。”
品簫哭得更厲害了,她的娘都要被趕了出來了,小姐能把十幾年的情分都舍棄了,她還求什麽的情?
“別號喪了,也別說什麽的你服侍過大人,如果你喊出來,有心人聽了你還做的了正頭娘子?”
王夫人風情雲淡的說着話,吓着品簫把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
“老實的呆在屋裏別出來了,賣身契和姬嬷嬷等你成親後送到你婆家。要是這幾日都等不得,就等着去勾欄坊吧。”
王夫人看着地上碎片,對身後的胭脂說“胭脂,以後我的藥你來煎。那養不熟的白眼狼那裏還敢用?”
“是,小姐。”
王夫人揮揮手,胭脂放下手裏的扇子拉着地上哭啼的品簫,退了出去。
“姬品簫,呵呵還真是豔啊!”王夫人嘲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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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姐,救救我。我不要放出去,你替我去給大人透個話。”品簫不死心,嗚咽對好姐妹哀求着。
胭脂聽了這話,也不攙扶她了,冷冷的連拉帶拽的把品簫拖回她的房間。
“胭脂?”品簫覺得胭脂落井下石。
“品簫,你還不明白為什麽被小姐嫌棄?”胭脂看着品簫一副你欠了我的樣子,不由得問道。
“小姐她善嫉妒,怕我分了大人的疼愛。”
胭脂笑了出聲“可是今個小姐把撫琴給大人開了臉。”
“不可能,大人說我是他的蕭娘,還說-----讓我說----”還沒說完話,就被胭脂捂住了嘴,耳邊聽着胭脂的冷森的聲音。
“今個說的話,字字我都會告訴小姐,你确定你還要往下說麽?”
看着品簫搖頭,胭脂放開她的,勸誡說道“你和姬嬷嬷的賣身契在小姐那裏,我的也是。我是小姐人,雖然和你相稱姐妹,但是我知道我主子是誰。”
“狗腿子!”
“罵吧,小姐放了你生路你可別自己斷了。還有,前個南苑來了三個書生,個個人品才貌得意,小姐的意思給你選個,做良家正頭娘子。”
說完胭脂看了一眼坐在那裏默默流淚的品簫,轉身走了。不是她心冷,她的命還捏在小姐的手裏呢。人最忌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明明是丫環命,非要鬧個,哎,不說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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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知府晚上宴請三位“表弟”,雖然年代久遠,但是人家也是算是書生,誰知道哪一天能相互拉一把呢?
滿桌的美味珍馐,壇壇女兒紅,宴席就設在庭院裏,月色朦胧,滿園郁郁蔥蔥好不富貴。四人推杯換盞,吟詩作賦,高歌今上乃千古明帝。
酒行過半,知府夫人蓮步搖曳走來,身後跟着一串丫鬟婆子。
“夫人怎麽來了,如今應該更加小心才是。”知府大人趕緊上前牽過她的手,靠着他坐着。
“妾身知道表弟來了,讓廚房另加了幾個宮裏秘制的菜,算是妾的一點心意。”
徐文峰趕緊的起身說多些表嫂之類的。劉,方二人也趕緊的答謝。
王夫人倒是十分知禮,說話慢聲細語,真是溫柔至極。好一個大家閨秀!
徐劉二人覺得真是大家族出身,這說話做事讓人如沐春風,高貴典雅。方奎到是無所謂,他母親也是算大家族出身,不過家族沒落了,但是該有的禮儀還是有的。也明白這些貴女們人前人後兩個樣,沒覺得有什麽。
說來說去,王夫人竟然說要給自己的奶姐姐找個好婆家,狠狠地誇了自己的奶姐姐性兒好,貌兒好,知書達理,如今二八年華,真是耽擱不得。
徐劉二人被她這麽一說,臉都紅了,倒是方奎不動神色,讓暗暗觀察的三人的王夫人另眼相看。
又被問起那裏人士,可有定親?
最後還是王知府大人打斷她的詢問,陪笑說“夫人最是真摯,總說要給自家奶姐姐找個上進書生,将來好點撥一番,也算是助力。”
他的一席話讓在座的三人活了心思,王夫人走後不久,宴席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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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方二人有點微醉的回到房間,方奎一頭紮在床上,不一會兒傳來鼾聲。反倒是劉乾坤坐在窗前一杯又一杯的喝着茶,尋思着事情。
劉乾坤知道,今個夫人的意思是要給奶姐姐找夫婿,可他已經定親了,多好的一門親啊。和知府大人接上了關系,多大的臉面啊。可惜了!随後又看床上那個鼾聲不斷地人,心裏譏笑着,莽夫!這麽好的機會都不抓着!哎,可惜啊。
他在這番唉聲嘆氣的,床上裝睡的方奎更是激動不已。從一開始結伴游學開始,他就覺得跟着這個酸文假醋一定能心想事成。要好好的誘導他一番才好。
劉乾坤喝的茶多了,起身去如廁。方奎也悄悄的起身跟上了。
只見那人慢吞吞的在花園裏閑逛着,看看這朵花,撫摸一下那棵樹,又在石凳上坐坐,方奎小心地跟着,把自己隐藏在影子裏。
劉乾坤肆意的在院子裏想就這夜光來首詩,沒成想,詩意還沒有來倒是聽到一陣陣簫聲!那簫聲低轉委婉,竊竊私語,如泣如啼。這是?難道是夫人的奶姐姐?好才情。哎,不得這樣的嬌妻是一大憾事!不得知府大人這樣的助力更是憾事!
他心裏升起一股氣,氣他死去的父親怎麽早早的給他定了親。這不,這麽好的機會就在眼前,溜走了。他嘆着氣回到了房間。
半路上碰見一個起夜的小厮,問道這簫聲可真是動聽啊。小厮也醉眼朦胧的回答說“這是夫人的幹姐妹,才情好着呢。”
果然是個識文斷字的女子。
房間裏方奎還在鼾聲連天,他心頭煩躁覺得應與人說說,他上前搖醒方奎,詢問他有沒有意思娶夫人的奶姐姐?
方奎假裝朦胧醒來,尋思了一會“想娶來。都說寧娶大戶婢不娶小戶女!明個一早我寫家書問一下母親的意思。”
“方伯母能同意不?”劉乾坤追問道。
“不知道,等回信就知道了。”方奎一臉憨厚相,一副萬事高堂做主的樣子。
劉乾坤看着坐着都要睡過去的方奎,連忙說“方兄,你趕緊的再睡會。我再看會書!”
方奎想着那酸腐想娶卻又不能娶的樣子,心裏十分快活。但是也不敢睡過去,要仔細聽他怎麽辦。
劉乾坤聽了方奎的話,心裏更是火上焦油,覺得這不能讓方奎占先了。這可是和知府搭上關系的關鍵,再說了那奶姐姐的才情!
不消說,趕緊的磨墨寫信,早晨府上門一開他就把找人趕緊的送回唐蓮鎮!聽着他磨墨寫信的聲音,方奎嘴角挑起一個微笑。這個傻子,合該給人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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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知府今晚又做新郎,知府夫人卻捂着嘴笑吟吟的聽胭脂的回話。
“徐公子還是大人的親戚,雖說年代有點遠,但是确實實打實親戚。那劉公子家世清白,上面有祖母,姑祖母,老娘,姑奶奶。祖産二十畝水田。”胭脂拿着今天找人打聽到的向小姐說着。
“那方公子呢?”
“方公子倒是有個大家子出來的母親,是洛陽李姓。”
“罷了,他家就不沾惹了。”聽到國姓,那王夫人先說罷了。
“是,小姐。”
“剛才品簫吹簫時候,有人聽麽?”端起燕窩,王夫人慢吞吞的問着。
胭脂小聲的說“有,是劉公子。”
“其他兩位公子呢?”
“徐公子回房就睡了,倒是方公子跟着劉公子出過門,但是沒有問。”
“知道了,看看明天誰先提親吧。不枉我費勁巴力的擡舉‘奶姐姐’!本小姐還是中意劉公子啊,一家子寡婦!“
“小姐,打聽的人說,那劉公子定了親,是鎮上一家小戶耕讀人家。”
“奧?且看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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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府門一開,劉乾坤就到就到集市上找人快馬加鞭給家裏送信。而方奎卻斯文的吃了飯,才寫了書信,找了驿站的人送信回家。凡事慢劉乾坤半拍。
看的劉乾坤暗暗驚喜。
早飯剛過,劉乾坤就梳洗整齊,拿着一塊祖傳玉佩求取夫人的奶姐姐。
☆、退婚沒商量
大清早的,唐蓮鎮西孫家門口的老皂角樹上,喜鵲叽叽喳喳叫個不停。孫家大娘一邊汲水一邊納悶着,家裏四個兒子,一個閨女親事早就定下了,怎麽還有喜鵲蹬枝報喜?再說了今年也不是大比之年,喜事從何而來?
孫小四看着老娘又在提水,趕緊的上前去接過手,埋怨道“娘哎,這活兒我來幹就成。孩子大了您就等着享清福吧。”
“小四,你趕緊的讀書去,這些事不用你。再說了你大哥二哥也過來搭把手。”孫家大娘看着小兒子來接手滿是欣慰。
都說她孫大娘是有福的,進了孫家門,一口氣生了四個兒子,而且個個站住了腳,活了下來,在整個唐蓮鎮也是數的着的。生了小兒子四年後才有生了老生女,算是兒女雙全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她四個兒子,老大和老二都是秀才,算是小官身,就是不做官,但是享受不用納糧,不出兵役,不納人頭稅。現在老三,小四也在書塾讀書,後年大比之年,也謀算個秀才,她這輩子就算圓滿了。當然還有那劉女婿也能得個秀才就更好了。
孫大娘和孫大伯算是少年夫妻,雙親早亡,沒有兄弟幫襯,但也勤儉持家在唐蓮鎮張羅了一百二十多畝好地,水田,魚塘,都有,還有一處小山林。
孫家大哥,名成亮,成家後,住進了緊挨着孫家院東面第一進房子,娶妻徐氏,生養了兩個兒子,現在徐氏又懷上,熟悉的人都說又是個兒子。
孫家二哥,名成渝,攜妻子梁氏住在孫家院西第一進房子,也是比鄰父母住着,打的也是照顧父母的心思。現有兒子一個,兩歲。
老三名成君,老四成瑞還都跟着父母住,但是房子早就起好,老三挨着大哥家,老四挨着二哥家,因為有房有地,所以他們的親事算是十分的搶手,一早的定了親。
這麽好的婆家當然要被搶了,過門就是自己過,分家給二十五畝好田,一頭牛,家什什麽的都備好了,不用在婆婆面前立規矩,不用怕小姑子找茬,上上的日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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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哥一早的到自家地裏看麥子,長勢很好,就是在過個四五天不下雨,就要挑水澆地了。要請幾個幫工,準備扁擔,水桶都要提前修理好。
他回到家中,在院裏沖了腳上的泥土,才走進裏屋,見妻子坐在炕頭拆洗大兒子小時的衣服,準備給肚子裏那個小的。
“相公回來了,麥子怎麽樣?”孫徐氏問道。
“成,過個四五天不下雨再挑水澆田。大牛二牛呢?”
孫徐氏抿抿嘴,低聲說“你前腳跟一到地,他們就到娘那院了,找小妹玩去了。說是他們小姑說了,今個蒸桂花糕給他們吃。兩個饞蛋!”
孫大哥也笑了,緊着說“也就小妹好性,不嫌他們兩個皮。對了,今年過端午給小妹做件襦裙,你也做件。你都幾年沒添新衣了。”
“我記得呢,小妹的襦裙我都扯好布了,藍底小翠花的。我就不添了,等端午的時候就顯懷了,沒得浪費。過個幾年孩子大了,我再添。”
孫徐氏雖然拒絕了,但是還是很感動的對自家相公說“相公,你記挂着我,我心裏記得呢。”
看着賢惠的妻子,孫大哥也很是愉悅,也坐在了炕頭上,輕輕的攬住她的肩頭,開心的說着“嗯,咱家你當家,什麽你都說算。也別太委屈自己了。”
“嗯,要是着一胎能生個閨女多好啊。”孫徐氏有點期待。
“可不是,像小妹那樣的女娃子,才是讨人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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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二哥媳婦孫梁氏今早剛從娘家回來,前個和丈夫因為端午要送小姑子一件夾襖正争吵起來,氣的跑回了娘家,卻在娘家住了兩宿一天也沒人來接,又被自家老娘罵了回來。這會背着兒子在家收拾家呢,孫二哥一早上地看了地色,又出門給人打家什了。
孫梁氏想起老娘的話,心裏七上八下的,再想想一起出嫁的幾個好姊妹,哪有她的日子過得滋潤?自己怎麽反倒是不知足似的,這脾氣啊,要改改。
前個梁氏的母親梁家大娘聽了女兒回家的哭訴,一巴掌打在了她的頭上,吓得懷裏的大羊都哭了起來。
“你個蠢妮子!我打你這個蠢貨!”梁婆子被女兒氣的急了,連外孫都不顧了,一頓劈頭蓋臉的罵着。
“不跟孫成渝過了?你長本事了!他打你了?他老娘找你立規矩了?他養小的了?還是他家不給你飯吃啊?”越說越氣,梁婆子都要翻白眼了。
這會梁老漢進來了,說道“有事好好說就是,生的什麽氣?”
又瞪着大閨女說“你幾歲了,這麽點事都看不明白?”
孫梁氏坐在炕上只是哭着,嘴上也說着“他心裏只有他爹媽,他妹子,從來沒有俺們娘倆,還有沒有你們,沒有我妹子。”
“渾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水,你現在是孫家人。孫女婿逢年過節送的禮在咱村是上上等的。他心裏當然有他爹媽,有他兄弟姐妹,要是心裏有你的妹子,那算什麽?我看你是過了兩年好日子,上燒心了吧?”
梁老漢從來不都說閨女,這次也是氣的狠了,罵了閨女幾聲。又對老婆子說“好好和她說道說道,明個一早滾回去!”說完後就下地去了。
“大女,你傻了,孫成渝是秀才呢,你不跟他過了,身後排着一溜黃花大閨女等着嫁他!讓我說就是給你那小姑做十件八件的夾衣也不過!你這個人怎麽就看見眼前三寸地?想想前年你生了大羊,正是收麥子的時候,誰伺候你月子的?你生了娃不下奶,誰為了你好好歇着,夜裏日裏給大羊喂米湯,牛乳?做人哪能忘本?”
“可是,她來伺候月子是代替婆婆來的啊。”孫梁氏還是轉不過彎來。
梁婆子可氣的仰歪蹬,指着她鼻子罵道“蠢貨,想我梁翠花要強了這麽多年,生了你這麽個蠢貨!老娘當年生了你,你奶奶可沒有伺候一天月子,我歇三天就下地去割玉米杆子了。說是婆婆伺候月子,哪有當真的?誰像你坐足了整整一個月?”
看着閨女那朦胧樣,外孫小聲的抽搐聲,梁婆子心軟了,不罵了,勸導着“大女,你怎麽就是想不明白?你婆婆沒伺候你,可是她幫你們家收了麥子啊。”
孫梁氏一想也是,又聽老娘慢慢的分析着,想想進了孫家門,這兩年小姑子在她下地忙的時候,給她帶孩子,給孩子讀書聽,給孩子每年做四季衣衫,還有給她哥納了鞋底,就等着她這個嫂子做鞋幫就成了。有口好吃的就也給大羊留着,還不時的勸着出門做木工的二哥多多記挂家裏老婆孩子。
這枚一想,自己真是送十件百件夾衣也不多。自己當時怎麽就昏了頭和相公吵了起來?
“人家孫女婿和他老子娘,兄弟住了十幾年情分,你憑什麽讓人家向着丈母娘和小姨子?要是成天往我們家鑽,你才要擔心呢!你個傻子,想想前屋郭大妞,她男人可是睡了她兩個妹子呢。當時可不就是說着照顧小姨子麽,照顧着,照顧着就照顧到炕上了。現在郭家二妮,三妮還在家裏找不着婆家。想給她姐夫做小,可是她姐夫一個浪蕩漢,那裏養的起?”
“傻孩子,明個一早回家。”
“不回,就當我回娘家看你們了。娘你說的我記着了,後天我再走。”
“成,回去的時候捎帶點我前個腌的海魚給你婆婆公公嘗嘗。”
孫梁氏昨天一天在娘家坐立難安,好容易熬到今天一早天剛擦亮就抱着兒子奔回了家。
等她收拾了家裏雜七雜八的活計,拿着五六條腌制的海魚到東屋婆婆家時,看到了小姑子的未來婆婆和當初保媒的冰人。真是咋了?她看向早就到場的妯娌孫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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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寡婦收到兒子劉乾坤的信,在家裏和婆婆,姑婆婆,大姑姐商量了三天,才下定決心來退婚的。這樣的殷實人家,退婚着實的讓人心疼,所以她就想出了一個辦法,兒子劉乾坤娶知府夫人的奶姐姐,劉大姑姐的兒子彭春娶孫嫚子。
覺得這樣,既得了大戶婢女做媳婦,還得了殷實小戶女做外甥媳婦。可惜算盤打得叮咚響,事情卻不按她的意思走。
其實她所以這麽計算着人家閨女,無非就是退婚女名聲不好,孫家不敢拿大。
她帶着當初的冰人來時,孫家人都有點摸不準,這是有什麽事情?是要婚期前提前?當聽她說劉女婿要娶大戶婢女而退婚時,心裏火冒三丈。又聽她說讓嫚子嫁給她外甥時,孫家老三,老四,都抄起了扁擔。
孫大娘出聲喝退了兩個兒子,對劉寡婦說“劉家娘子,咱是鄉裏鄉親的本地人,都說一口吐沫一顆釘!但是,劉公子既然得了大戶美眷,我老孫家也不是死皮賴臉的扒着他不放。不過,咱們可是要把話說清楚了。”
劉寡婦看着兩個虎視眈眈的少年郎,還有兩個精明強幹的媳婦,她心裏可是七上八下的。可別動起手來啊,再說了,雖然自己兒子不娶她閨女,不是還有外甥麽?
“老二家的,你到後房去看着些,讓你妹子別往前來。”孫大娘開始吩咐。
“哎!”孫梁氏抱着兒子,拎着鹹魚疾走。
孫大娘又對小兒子說“到藤甲窪地找你爹和大哥去!老大家的,去廚房整治一桌吃食,今個請郭冰人和劉家娘子在家好好說道說道。”
“知道了!”“是,娘。”
衆人紛紛去忙活,獨留孫大娘招呼客人。
孫大娘看着郭冰人,和藹客氣的說道“郭媒人,當初劉孫兩家結親,請的你當媒人。過得聘禮,回的各式禮都過您手,這次還是要麻煩你了。”
十幾年的說親史,退親的少之又少,但不是沒有。因為要娶大戶婢女而退親的也算是獨一份。不論從那一方來說,這個忙她要幫孫家。
“孫家嫂子,我吃這碗飯的,會幫孫劉兩家說清楚的。”
“有勞了,等當家的回來,咱們再開始。”
幾句話的功夫,孫家大娘就和郭冰人開始說今年的收成好,今年的雨水合适,前日裏,東街有人買了一頭牛,花了紋銀十六兩,可算是撿了大便宜。
劉寡婦見她們說的都是小門小戶的經濟之道,也不願意參合,就在坐在凳子上端莊的喝茶。
心裏也嘀咕着:當真是小戶人家,看看都說的什麽?大戶人家的閨女可是嬌養着,念念詩,彈彈琴,撲撲蝶,做做刺繡什麽的,又文靜又高貴,哪像這些人家,也就有幾畝地罷了,粗俗不堪。
其實劉寡婦心裏酸着呢,人家四個兒子,兩個秀才,她就一個兒子,雖說文采出衆,但也是沒有功名在身啊。再說了考秀才哪是好考的,這孫家兩個兒子靠得是運氣好。
如今娶了知府夫人的奶姐姐,算是和知府大人搭上了線,将來兒子前途不可限量啊,這孫家人還不得看劉家人臉色說話?
孫大娘看着那一邊裝高貴的劉寡婦,心裏恨得牙癢癢:劉寡婦,你以為我願意把好好的閨女嫁給你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兒子?要不是當家的當初犯傻,我才不願意呢。再說了,你以為你是誰?還想把我閨女嫁給你外甥?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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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辦的很順利,合計了當年的聘禮什麽的,兩家人算是沒有什麽大出入,就是退還了當初的庚帖,郭冰人作證,婚退了。
孫大伯也是被劉寡婦氣的不輕,當初和劉家兄弟算是患難兄弟,生出了結親的意願,如今他不在了,兩家人又鬧到了退婚的地步,真是世事難料啊。
劉寡婦看着兒子的親退了,臉色也好了不少,畢竟她兒子要娶大戶婢女了。她看看郭冰人,小聲的和她說“郭媒人,能替我大姑姐家的彭春提親不?”
郭媒人覺得這個劉寡婦是不是腦抽筋了,剛才人家忍着沒撕破臉,這會她還想着上前找抽?
但是她委婉的說“劉嫂子,今天我還有家媒要保,鎮東的,我先走了。明後天再說!”
說完不理劉寡婦,提着她那豔紅的裙子出了孫家門。她真的還有媒要保,城東的方員外家的正頭娘子等着她呢。
郭媒人走了,劉寡婦也不洩氣,腆着臉說“孫大哥,其實我大姑姐家的彭春也是一表人才,文章做得也是花團錦簇的,要不嫚子說給他?”
孫大娘氣的,拿起手邊的茶杯子摔到地上!
周圍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還沒死呢,我孫家的人也沒死絕呢,用得着你個寡婦來糟蹋我閨女?”孫大娘氣憤的說。
又指着三個兒子說“看着別人打我們孫家臉,你們都木了?”
老三孫成君脾氣最為暴躁,見娘發話了,就對劉寡婦說“孫家大娘,趕緊的走吧,再不走我可放狗了。”
孫小四也不懷好意的說“放條瘋狗,看看能得瘋狗病不?”
聽到這樣的話,劉寡婦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