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同人之少年游

第1章

清朝乾隆年間，碩王府，夜。

“你這個混賬！不敬師長，不尊嫡母，不愛兄弟，我怎麽生了你這麽一個混蛋兒子！你就不能學一學皓祯！當今聖上都誇他文武全才！再看看你！長這麽大，一事無成，就知道和一群纨绔子弟鬼混！文不成，武不就！碌碌無為，心思惡毒，我看見你就覺得羞恥！”碩王爺岳禮的咆哮聲再度在王府大堂內響起。

跪在大堂中央，富察皓祥低着頭，不想聽阿瑪日複一日偏心的責罵，也不想看皓祯和雪茹那得意洋洋的嘴臉，只是暗地裏緊緊地攥緊了拳頭，手心的疼痛也抵不過母親翩翩在那邊磕頭認錯哭訴求情所帶來的心痛。

“王爺，你也別和他一般計較了，畢竟是低賤的舞女生出來的孩子，混雜了一半回回血統，怎麽能和我們的皓祯相提并論”雪茹假意的勸了勸，實則是在耀武揚威，眼睛往跪在地上的翩翩那裏一掃，閃過一絲得意。

“阿瑪，你放心，王府的未來就靠我了！”即使這樣的場景已經出現過無數次，富察皓祯的心裏仍然充盈着滿足和驕傲感，挺了挺胸膛，向碩王爺邁出一步，自信的保證。

“幸好碩王府還有你，皓祯，只有你這樣的好兒子才能擔當的起我們碩王府的重任！”放下手中的馬鞭，碩王爺欣慰的拍了拍皓祯的肩膀，看着眼前意氣風發的大兒子，心情覺得好了許多。

“今天看在皓祯的份上，我就放過你。哼，真是下賤女子養出來的好兒子，為了兩件衣服就能對嫡母不敬，我看你還能鬧出什麽幺蛾子來！給我滾！這個月的分利你和翩翩都不用發了！夏衣也不用做了！”又狠狠的踢了一腳，岳禮絲毫沒有注意到跪在地上的皓祥差點沒有穩住身子的異樣，只是惡狠狠地瞪了眼還在磕頭的翩翩“還不把這個逆子給我帶下去！”

翩翩急忙沖過來想要扶起兒子，皓祥沉默的給岳禮行了禮，才在翩翩的攙扶下離開了大堂，看也未看得意洋洋的雪茹一眼。只是身後還能聽見雪茹似真似假的抱怨着“王爺，你看皓祥，絲毫未把我和皓祯放在眼裏……”

相比雪茹和皓祯所住的院落的富麗堂皇，翩翩和皓祥的院落就更顯破敗，翩翩本就是舞女出身，再加上雪茹的打壓，王府的下人也不将她放在眼裏，而皓祥，身為不受重視的庶子，待遇和皓祯更是天上地下。

“額娘你放心，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麽，明天就能好，夜也深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排舞呢”皓祥将滿臉擔心的翩翩勸了回去，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氣。

慢慢的往自己的院落走去，渾身被岳禮暴打的傷口都在張狂的叫嚣着疼痛，特別是肩膀上被踹到的地方，早就痛的沒了知覺。扯開一絲苦笑，傷成這個樣子，明天還如何練武，無法練武，又給了皓祯告狀的機會，那麽就又是阿瑪的一陣毒打……

文不成武不就麽？皓祥冷哼一聲，皓祯那樣的草包，又哪裏比得上自己，讀了幾本書，會做幾首打油詩，會幾下拳腳功夫，也就城裏的纨绔子弟比他差吧，我富察皓祥，從開始念書起，哪日不是起早貪晚，從開始練武起，哪日不是聞雞起舞，只不過……

最開始，真的單純的認為，只要将書讀好，将武功練好，一向不重視自己的阿瑪也能将目光分給自己幾分，後來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有多麽的愚蠢，阿瑪的心裏只有皓祯這麽一個兒子，每次自己得到了師傅們的誇獎，回到家，得到的都不是阿瑪的表揚而是呵斥，不外乎就是心思惡毒，不敬兄弟，锱铢必較，用不光彩的手段競争……

無論自己做什麽都是錯的，做的好是錯的，做的不好更是錯的。阿瑪，既然你看我如此不順眼，當初又何必将我生下來……

皓祥捂着肩膀，擡頭看了看天，月光冷冷的打在他的臉上，這才能看清楚，那一直低垂着頭沉默的少年長了一張無比精致秀氣的臉。

只不過，眼睛裏全是苦澀，身影，飽含着冷漠。

因為在碩王府不受碩王爺的重視，又受到雪茹的打壓，皓祥連一個貼身的小厮都沒有，所以直到了雨霁苑，皓祥再也支撐不住的時候，裏面的小丫鬟才發現了他。

“二少爺……二少爺！你怎麽樣了！”一個穿着淺綠色丫鬟服，梳着一條烏油油的大辮子的丫鬟急忙奔出來，扶住了再也站不住的皓祥。

将皓祥扶入卧房，讓他依靠在床上，此時皓祥的臉色已經是一片慘白，後背上被馬鞭抽出的傷口鮮血淋漓，染透了衣服。

“二少爺，你忍一忍……”小丫鬟快步拿來傷藥，皓祥也未睜開眼睛，只是配合的解開衣扣，小丫鬟上前幫他把衣服脫了下來，便熟練的給他上藥。

皓祥腦子裏思緒飛轉，雪茹的陷害，皓祯的打壓，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阿瑪的偏袒和毫無道理的責罰，額娘的眼淚和軟弱，還是能夠讓他的心痛上一次又一次。自己早就放棄了自己，若不是為了額娘，恐怕這一次次的刑罰，自己早就熬不過去了吧……是啊，一個從不被期待生命，阿瑪認為自己有一半回族血統，便是家族的污點，雪茹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齒，而額娘呢，本來就是回疆送來的舞女，半點不由得她做主，碩王爺看上她便是他的人，哪怕在離開故土前，她也是有傾心相愛的戀人……皓祥在心裏苦笑。

陷入自己思緒裏的皓祥，并不知道，熟練地給他上藥的小丫鬟已經紅了眼眶。眼前少年的身體是處于成長中的清瘦，皓祥的長相像翩翩，是無比的精致秀氣，皮膚也很白，但是瘦弱白皙的少年的身上卻是一層又一層的傷痕，新傷疊着舊傷，後背上幾道鮮血淋漓的傷口更是吓人。小丫鬟将藥粉灑在傷口上，藥物的刺激讓皓祥皺起了眉，但是緊接着他就感覺到溫熱的氣息吹在他的傷口上，似乎想要減輕他的痛苦，他的心裏，不由得泛起絲絲暖意“……小錦……”

“二少爺，很痛是麽，我再輕一點”以為皓祥是在呼痛，小錦眼睛更紅了，本就小心翼翼的動作更加輕柔，速度卻沒有耽誤，給傷口都上好藥粉，再拿白布包紮。

少女溫熱的氣息就在身旁，柔軟的雙手在他身上纏着繃帶，哪怕皓祥再是少年老成持重，也不由得耳尖一紅。畢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二少爺，你覺得怎麽樣？要不要請個大夫？這次你的傷實在是太重了”包紮好傷口，小錦揉了揉眼睛，才敢正面對着皓祥。

“算了……哪裏請的來呢，別再又生出一番事了，我養養就好了……”皓祥睜開眼，丹鳳眼中全是無奈。

小錦也知道皓祥是不想再生事端，平時雪茹無事也要找出些事情來難為翩翩和皓祥，今日更是借由王府裏要訂制夏季的新衣，倒打一耙，說皓祥因為對夏季新訂制的衣服不滿，到雪茹那裏生事，讓岳禮責罰他。本來雪茹針對的是翩翩，因為前幾日雪茹生了一場風寒，岳禮便在翩翩那裏歇了一夜，而皓祥則知道雪茹要故意為難翩翩，幹脆将事情引到自己的身上。

“額娘身子那麽弱，哪裏禁得起阿瑪責罰，反正我已經被打習慣了，再多一次也無所謂”皓祥淡淡的說。

眼前的少年明明仍是一張青澀的臉龐，眼裏卻是一片沉寂，小錦心裏一痛，陪伴他越久，越知道他的委屈，他的無奈，就越是心疼他。這個少年，分明就是對自己的身體毫不在意，他不會哭，也不會笑，如此孤獨，如此無望。

小錦心疼皓祥，也懂他，故不再多言。端了水來，伺候皓祥洗漱完，就小心翼翼的扶他躺下。此時皓祥已經昏昏沉沉的，卻仍能感到小錦替他蓋好了被子，調暗了燭火……

小錦看皓祥睡着了，卻也沒有回房睡覺，只是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半夜。月明星稀。

冷……

好冷……

皓祥想縮一縮身子，卻感覺後背一痛。

怎麽這麽痛？又冷又痛，後背像不是自己的一樣，疼痛成了一片反而麻痹了感覺，也分不清究竟具體是哪裏更痛了。往日的舊傷也突然冒了出來湊熱鬧，肩膀上阿瑪狠狠地踢得那一腳觸發了隐藏在身體裏的內傷。

呵呵，這次，是不是熬不住了呢。可是，額娘又怎麽辦呢？

真是，不放心啊……

“二少爺，二少爺，你堅持住啊”

“二少爺，很痛是麽，你要挺住啊”

“皓祥，皓祥……”

是誰？是誰在叫我？

溫熱擦拭着他的臉頰，又一層厚重蓋在了他的身上，一雙柔軟的手反複的探着他額頭的溫度。

是，小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