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嬌逛街,逛的是暴露在太陽底下的街鋪,而非溫度舒适與世隔絕般的大商場。她豈會容許披着西裝的卓義跟着?怕且到時候要麽他熱出翔呱呱叫,要麽她無收獲憋屈壞,橫豎不得暢快。
沒有點頭的理由。
恰巧陸軍來了電話,公司似乎有急事,工作為王的卓義遂态度切換迅速地跟白嬌交代了兩句,把修長的身軀利索地收進座駕內,啓車走了。
因上了年代缺乏維護而陳舊黯然的擁擠街道上,飛奔着卓義駕駛的光鮮跑車,色調與時代感,皆似時空交錯,格格不入。他仿佛從未來穿越而至的使者。
呆望了一會絕塵而去的亮麗車尾巴,街道恢複原有的寡調,白嬌轉身往出租房方向邁步。
罷了,買什麽新衣服?回去把之前挑剩的打包打包算了。
出租房一切如往,水電煤氣運作正常。風扇微弱地“嗡嗡”搖頭,賴在床上的白嬌身上的t恤被有規律地撩起撩落。她頹廢地盯着天花板神游,差點要合眼睡着時,手機響了。
每天都被自己美醒:號外!卓董明天登陸!
每天都被自己美醒:卓總的老爸,卓氏董事長!來捉你了!快跑![恐懼][恐懼][恐懼]
白嬌:“……”
朕知道了3:你什麽時候有空?陪我買衣服。[微笑]
看到回複的蔣純欣慰一笑。白嬌很有自知之明嘛,清楚自己的衣品馬虎,沒一件能撐得場面,不足以應付卓董。作為老友,蔣純義不容辭要出手相助!她特地臨時申請半天假。
從不打探員工私隐的卓義,破天荒地追問她為什麽。
蔣純:“……”
陪你老婆買衣服應付你老爹!
見頂頭上司銳利的目光瞅着自己不放,蔣純後背生寒,決定把至高無尚的大姨媽痛搬出來做無懈可擊的華麗借口時,卓義忽然垂下目去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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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蔣純拿着批準,享受着有驚無險的小興奮,暗咬舌頭逃出了總經理辦公室。
站在旁邊的陸軍:“她應該把卓董要回來的消息告訴了卓太太,兩人要去商量什麽了。”
卓義抿嘴笑了笑,合上文件,掏出手機,給白嬌發微信。
卓義:我爸明天回來。多半為了見你。買衣服順道買一些……
一些什麽?他卡詞了。思考了一陣,他才繼續打字。
卓義:我爸明天回來。多半為了見你。買衣服順道買一些能入長輩眼的。不用刻意改變畫風,hold不住更糟。[微笑]
白嬌收到後,無語。
“能入長輩眼”的定義是什麽?卓總你厲害,抛出一個開放式問題,任她亂摸答案。話說,方才非要多買一副隐形眼鏡的他,考慮過hold不hold得住這個問題嗎?
與蔣純會合後,她兩人往鬧市中心正正經經的大商場奔去。
卓義後來補了一條微信,說買衣服的賬單,他來結,所以白嬌理應可以放開雙手掃貨。然而,像她這種調調的人,硬是換上淑女風,怪異,硬是套上幹練風,奇特,硬是扯上性感風,作妖!
最後,白嬌蔣純癱坐在商場的休閑區休息,與身邊同樣休息但戰果碩碩的人們相比,旁人還以為她倆在外面撒完歡,進來純粹蹭空調的。
蔣純揉着眉心嘀咕:“索性挑些保守呆板的算了。反正老人家都不喜歡花枝招展的不是嗎?”
沒有搭腔的白嬌咬着鮮榨果汁的吸管,雙目半眯地望着前方朝她走來的人。
竟然遇上喜吱吱。
喜吱吱依舊是日系青春美少女裝扮,背着一個雙肩包,裂嘴嬉笑地走過來打招呼。
白嬌大方地起來跟她寒暄。
累垮的蔣純倚着牆坐着,仰頭擡眉瞧瞧她倆,邊打招呼邊混沌地想,這是哪位?
喜吱吱:“我正等朋友來吃午飯,你們要逛什麽?捎上我如何?”說完她又看了看蔣純,蔣純再次沖她笑了笑揮揮手。
白嬌:“也好。卓義的爸爸明天要回來,他讓我去買些像樣的衣服。”
這下蔣純意外了,美少女跟卓總有關系?她頓感驚訝地站了起來,不着痕跡地拉了拉因為癱坐而走形的衣衫。
對面的喜吱吱亦倍感愕然,沒料到白嬌輕描淡寫地就跟她提起卓義與卓叔叔。
聽上去,她倆很熟?
白嬌誰的臉色都不看,繼續:“你跟卓義認識很久了吧?能給我一些意見嗎?我實在沒頭緒了。”
她要效率!完事回去碼字!
蔣純反應過來了,忙不疊地幫腔:“是呀,我陪她逛了快三個小時了,仍一無所獲,實在搞不懂她老公的口味。”
喜吱吱望向蔣純,蔣純竟覺她的目光忽然不純了,下意識地往後晃了晃身子。
在白嬌緊接的再次邀請下,喜吱吱嬉笑道:“好呀!其實我覺得有一家店的衣服會适合嫂子你。”
卓義回到公寓時,已經晚上八點多。客廳不見有人,他便去敲白嬌的房門。
穿着睡衣的白嬌拉開門,聽着他問:“明天晚上跟我爸吃飯,衣服挑得怎樣?”
白嬌讓他稍等,轉身進去取。卓義倚在房門,耐心候着的同時,打量她書桌上那臺停留在桌面的筆記本電腦。
一會,當白嬌擺弄着衣服走過來時,衣服的設計猛地捉住了卓義的目光。
款式新穎卻不張揚,氣質安靜卻不灰暗,色彩搭配令人身心舒暢之餘,眼前一亮。
他伸手翻看衣領上的牌子--筱雪衣櫃,頓時盯着标簽發愣。
白嬌淡然道:“我遇見喜吱吱了,她介紹我買的。聽說老板是你的初戀,不介意吧?”
挑衣服時,喜吱吱有意無意地透露出這個信息。知道她與卓義乃朋友後,蔣純暗裏跟白嬌分析,她準是暗戀卓義,眼見橫空出世的白嬌空手套得白狼,遂耍心機要白嬌難堪。
卓義怔了一會,才擡眼看白嬌,然後一聲不哼地轉身回了自己卧室。聽見他的關門聲,白嬌聳聳肩退回自己房間,亦阖上了門。
卓義于卧室裏來回踱步,掌心的手機握了又握,最後敵不過內心,給喜吱吱發了條微信。
卓義:筱雪回來了?
喜吱吱回答得很快,像是一直候命的機器人:人還沒回來,但店已經開業了,我猜過幾天會回來看業務吧。[鼓掌]
卓義看着手機,字他都懂,但好像讀不透一樣。
一直在j國闖蕩的筱雪,真的要回來了,要功成名就地回a市了。
卓義:她知道我結婚的事?
喜吱吱:我沒告訴她。她也沒你微信,所以暫時不知道吧。你要她的微信號嗎?[吡牙]
卓義猶豫了,要不要?
熬到晚上十點多時,他餓了,才想起自己沒吃晚飯。原本他想讓白嬌做一頓的,可剛一看到筱雪兩字,他腦回路就斷了。
另外,九點不是卧室開放時間嗎?他忘了,白嬌也忘了?抑或她來過,只是他沒聽見?他略感愧疚,遂去敲門。
白嬌開門,擡頭看他,“有事?”
卓義指指卧室:“對不起,晚了開放。”
白嬌扯扯嘴角,似笑非笑,“不用了,我備了日用品與衣服。”
卓義來不及接腔,她又道:“以後都不用開放時間了,不麻煩你了。”
卓義:“……”
“以後都不用”,這話聽起來,怎帶股淡淡的傷感與決絕?
不過,他大方提出的開放時間,不出兩天,就被人家嫌棄了。本來心情一般,再往牛角尖處捅捅,頓覺白嬌不識好歹,良心當狗肺!卓義來氣了,蠻橫地噴出一句話:“我餓了,下去給我做飯!”
白嬌被他忽地轉變的語氣态度教懵,正要開口拒絕,卓義就快一步地拽住她手臂,“拖”着她下樓。
這舉動委實幼稚,好女不與男鬥。白嬌不争不鬧地随他下樓。
飯,她會做,但眼下她不做飯,做面。
卓義叫嚣:“我要吃飯!米飯!”
白嬌冷回:“愛吃不吃。”
反正餓的不是她。
卓義:“你中午已經食言,沒有給我做午餐盒,現在應該給我做頓像樣的彌補!”在晚上十點多這個檔口上。
白嬌沒理他。什麽午餐盒,不是演習才随口應下的話嗎?誰當真?她放緩動作在廚房操作,任由卓義站在旁邊嚷叫各種不滿。但到最後他還是死死氣地閉了嘴,狼吃她做的西紅柿雞蛋肉絲面。
一碗毫無新義歷史悠久的面,色香味強差人意,但卓義餓了,吃得有滋有味。
白嬌放下卷起的衣袖,打算回房繼續碼字工程,但被卓義喊住了。
這人要她把碗刷了才放走嗎?
卓義吃着面,含糊道:“陪我一會。”
白嬌又要拒絕時,他及時補充了一聲“謝謝”。
聞此,她也不好走了,拉開一張椅子,面無表情地坐在挂名老公的對面。
卓義把面消滅了一半,白嬌始終一言不發,真的只是“陪”。卓義服輸,率先開口:“你不問嗎?”
白嬌聲調不帶起伏:“問什麽?”
卓義:“……我的初戀……”
白嬌:“這不很正常?”
見她接話特別快,卓義以為她往下會說“我也有初戀呀”之類,然後兩人順理成章地就惆悵迷茫的年少往事展開一段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吐槽。誰知她的聲音就此嘎然而止,沒有然後了。
他記得了,她沒戀愛過……
卓義捧起碗,把最後一滴湯喝光,放下碗再舔舔唇,道:“你該了解的,萬一我家人問起來,你一無所知的話,不妥。”
白嬌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無關緊要地看着他。卓義索性不理她那副德相,邊走向冰箱翻蘇打水,邊道:“我從高中就跟筱雪一起,後來她去了j國上大學,繼而又留在那邊發展,于是就分手了。她最近可能會回國。”
白嬌:“需要馬上離婚嗎?”
面對冰箱飲蘇打水的卓義回頭看她,見她臉容淡薄甚至略顯無情,不禁質問:“這是你該說的話嗎?”他轉過身,往白嬌處湊近兩步,語氣略差:“我倆本來就是假結婚,沒有感情,馬上離婚證明不了什麽,要證明什麽也不需馬上離婚!”
走近的卓義顯得分外高大,坐着的白嬌不得不仰頭對上他不善的目光,淡定如常:“那你想怎樣操作?我配合。”
卓義盯着她,有些氣結,最後粗魯地丢下一句“當好你的卓太太”,便往樓上去了。
白嬌垂目,看看飯桌上的碗筷,啧,到底要她把碗刷了才甘心。
未進卧室,手機就響,卓義低聲怒吼:“幹什麽!”
緊接着是“嘭”的一下關門聲。
電話那頭,戚風:“哇,灌火藥了?”
卓義:“有話說話!”
戚風:“兩件事,一是筱雪要回國了你知道嗎?二是明天你爸的飯局會喊上董雨董雪你知道嗎?我猜你都不知道,看我多重情重義!”
卓義結舌了,為什麽戚風總是熱情積極地替他打探各路消息?這基情,滿滿的。
卓義:“我要把陸軍辭了。”
戚風:“你說真的?你別怪他,我的情報眼線不是他能媲美的。”
卓義:“嗯,所以我覺得你來當我的助理比呆在戚氏糟蹋總經理的名聲更合适。”
下一秒戚風挂了電話。
在家加班的陸軍打了個噴嚏,他捏捏鼻尖揉揉鼻腳,更新了一條微博。
不當海軍的空軍不是好水軍:老板交代的尋人工作仍沒起色,腫麽辦?要丢飯碗了?![可憐][可憐]
卓義沖了個澡,出來後鬼差神使地打開卧室房門,探頭往外瞄了瞄。屋內靜俏俏,黑壓壓的,白嬌睡了?
唉,他跌躺在床上,心裏有一丢丢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