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十七】陰影
田如蜜這幾天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肖氏——準确的說,是泡在肖氏的董秘辦公事……衛庭賢完全拒絕她想要到公司各個部門去走一走探看情況的提議，只是扔了一堆【企業管理學】【核心價值論】和【如何做好一個職業經理人】等磚頭一樣的教科書給她，把她砸得半天沒回過神來。但他的态度實在是很堅決，就差沒拿把大鎖把她鎖裏頭了！作而為一個“什麽也不懂的二世祖”,她再心急也只能選擇服從,頓時感到鴨梨很大……
趁着正好有人把董秘叫出去商量事情,她趕緊腳底抹油地溜了出去。肖氏不愧是大企業,辦公樓足足占了這棟大廈的整三層,逛得她頭暈眼花！也托了公司大的福,沿途雖然有人對她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的神态表示過側目,卻也并未有人上前詢問,估計都以為她是其他部門的員工吧。
她一路瞎晃到某處,忽然看見三兩個女性職員聚在某間辦公室門口探頭探腦，神情之間竟是興奮得很，一個個臉色都紅撲撲的，悉悉索索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議論什麽。她好奇地走上前去一同朝門縫裏看，頓時吓得趕緊閃回牆後——
汗！居然是衛庭賢？她擡頭看了看腦袋上的标識：人力資源部——他在人力資源部幹什麽哦？
“如果你現在堅決要求辭職，我也不攔阻，”他充滿威嚴感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但我希望你想清楚，不管是你主動辭職，還是像你擔心的那樣公司倒閉把你們都遣散，對于你來說其實并無區別，你一樣是失去了一份工作機會；但如果你選擇留下來與公司共進退，你卻有可能得到更多機會。”
“可是……”那人顯然還是有些猶豫：“現在正是年底，假如我錯過了這個時機，到了來年年初就是跳槽高峰，這樣我重新找工作就會……”
“Sandy，我知道你的直系主管最近剛離職，你不妨開誠布公地告訴我，他是否邀你一起去新東家？”他直接攔截她的話，讓她猝不及防。
“啊？不，不是……沒有……”這個Sandy顯然有點慌了手腳：“不是這樣的——”
“好，既然你說沒有，我就信你。”他頓了頓：“不過說實話，他在這個時候離職，确實讓我很困擾，不管怎麽樣，市場部缺一個主管總是不行的，你覺得呢？”
“我……”對方愣了好一會兒，才戰戰兢兢地重新開口：“衛先生你的意思是……”
“我不會對你承諾什麽，因為任何崗位都需要對等的實力去換取。不過我只知道，如果他沒走，你再有實力也只能幹等着，不是麽？”
對方好半天沒說話，等田如蜜和一衆門後的女職員都心焦不已時才再次開口：“我懂了，我現在就回去上班，我會好好幹的！”
“很好，我相信你有這個實力，現在你只需要證明給我看，而我可以保證，公司不會忘記在危難中依舊不離不棄的忠誠員工。”
“我明白！”
田如蜜趕緊往後讓了讓，不一會兒就看到那個Sandy精神大好地走出了辦公室，一幫女職員趕緊圍上去七嘴八舌——
“怎麽樣？是不是超帥的？”
“你還走嗎？見到他就舍不得走了吧？”
“是啊別走了，要不然以後我找誰吃午飯啊？”
田如蜜默默縮在後面沒出聲，只見那個Sandy臉紅紅地捂住心口：“呼！真的超帥的，緊張得我都不會講話了！”
“那你還走嗎？”
“不走了，我會留下來好好幹的，我要做主管！”Sandy雄心萬丈地握了握拳。
此時，衛庭賢不定聲色地朝門縫處瞥了眼——他當然不會傻到沒注意那群鴨子般喧鬧的女人，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肖氏的員工凝聚力已經降到谷底，離職人員更是一批批地湧進人力資源部，把人事總監弄得幾乎束手無策。他只好拿出主人翁的姿态一個個談過去，或suffer或pictrue，可以說是軟硬兼施，甚至連“原始資本”——這張臉都拿來一起當做了營造“職業吸引力”的籌碼，這才算是勉強止住了人員流失的大缺口。同時，他又在［肖氏］和［ＩＮ］的人員間做了大膽的調配，肖氏原來的銷售部經理十分忠誠，也很有資歷，但他在銷售方面的概念和意識都已經非常陳舊，他的年紀也決定了他無法再做“拼命三郎”，所以衛庭賢果斷把他調到了［ＩＮ］做後勤部經理；而［ＩＮ］現有的銷售部助理經理非常有才能，卻苦于頂頭上司同樣強勢而無出頭之日，正處于躁動邊緣。所以他果斷把經理調到了[肖氏]，把她扶正，讓兩人都有了施展長才的機會。
所以這幫花癡女要看就看吧，只要看完了，她們會更願意留下來工作就好。
他閉上眼，捏了捏僵直的後頸，幾乎快要被深深的疲勞感擊敗——這些天裏他暗暗做了不少工作，包括用抵押房産貸來的款去彌補肖氏的欠付賬款，目前雖然已經基本穩定，但他查過，下一批需要支付的款項一個月後就将到期，至多推遲到兩個月。到時候又是一輪新的入不敷出，而他手裏的款子，已經花得所剩無幾。
恐怕先關一家廠，已經是丢卒保帥的唯一出路。
只是……那是如何的一場腥風血雨，他目前還不敢去想。
此時在門外，一直默默看着一幫姑娘JJYY的田如蜜忽然冷不防被抓了包——
“诶？你是哪個部門的？以前怎麽好像沒見過你？”
“我？”田如蜜汗涔涔地指了指自己：“呃……我是那個……銷售部的外勤，來總部交單子的！”
反正在她的概念裏，銷售部永遠是人最多也最雜的部門，這樣說……應該不會露餡吧？
她的這番說辭果然順利蒙混過關，大家不以為意地繼續聊起來。于是她壯着膽子假裝無知地湊進去：“你們說的‘他’，到底是誰啊？”
“你不知道哦？他是我們肖總的女婿，最近肖總不是病了嗎？公司現在都是他在管，你見過了沒？超帥的！”
“對對對！而且很厲害，最近的離職大潮完全是被他挽住的。其實前段時間我都想走了诶，不過因為他，我決定再撐一下！”
“切，再帥也和你沒關系好不好？人家是有婦之夫，你沒希望啦！”
“哎！不過你們不覺得好奇怪嗎？肖總的女婿在這邊管事，那他女兒呢？你們有任何人見過他女兒嗎？”
田如蜜猛地一驚，趕緊條件反射地低下頭來。
“對哦，你這麽一說确實，真沒人見過啊。好像年初他們結婚的時候有人去參加過婚宴，但都是高管級別的，我們這種小角色是沒機會去的啦～”
“對，我也沒見過，而且前幾天有個黑社會的來財務部收款，我和cici都吓癱了！幸好衛先生出面解救，１７０萬哦！他眼都沒眨就開了支票，而且全都是私款。他還叫我不要告訴肖總和肖小姐，好奇怪哦。”
“對啊對啊，當時我也在，那個氣勢真是沒話說！”
“私款？他那麽有錢嗎？”
“你這就不懂了吧？他是［ＩＮ］的老板，規模是比這邊小，但他是白手起家，絕不是軟飯男哦。”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嗎？太羨慕那個肖小姐了！她為什麽不露面呢？”
“應該是個白富美吧，這種人的心思我們永遠猜不到的，管她呢……”
“也是——哎，你叫什麽名字？怎麽不說話？”
田如蜜這才呆呆地擡起頭來，失魂落魄地扔下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就在衆人疑惑的眼神裏匆匆離去。
田如蜜沒有回董秘辦公事，而是愣愣地在大廈下的綠化帶處呆坐了一會兒，她擡頭望向他所在的位置，卻因為太高而無法望見他的身影——
原來鄙視她什麽都不懂只是借口……他那麽努力在幫她重振家業，甚至還拿私款來填補肖氏的虧空；她卻什麽都不知道，每天心安理得地在他的保護下過着懵懂不知的日子，卻絲毫不知道他在外面經歷的都是什麽樣的腥風血雨——
怎麽可以這樣？她怎麽可以欠他這麽多？無助的淚水一顆顆砸在她因為無措而彎曲交疊的手掌上，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感又再次加深……她會不會害到他？會不會讓他……？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在大庭廣衆下落淚是一件非常引人側目的事，她只好拼命用袖子蹭掉源源不絕的眼淚，１２月的天氣已然轉涼，她環抱着自己秫秫發抖，不知該如何是好——
“終于找到你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在她上方出現，她趕緊用力蹭了蹭眼眶裏殘餘的淚水，狀甚無意地擡起頭來：“……啊？”
“小劉說你忽然消失了，讓我一通好找，原來在這裏——”衛庭賢忽然頓了頓，眉心不自覺擰起：“你……在哭？”
“沒啊，”她趕緊揉揉眼睛：“就……看着一個地方發呆……發久了……然後就……”
他有些狐疑地擰了擰眉頭：“你是不是……聽到什麽了？”
“我應該聽到什麽嗎？”她假裝茫然地起身主動挽住他：“我好冷噢，我們回去吧。”
挽住他溫暖堅實的臂膀，就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