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餐廳
從放射科出來之後,秦朗的臉一直是鐵青色的,醫院裏暖風給的足,薛易靠在椅子上犯困,薄薄的眼皮就快要撐不住了,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秦朗拿着收費單拍他的腦袋,口氣也十分不友好:“喂,你給我清醒點,大夫說沒傷到骨頭的話,建議你去找中醫按摩一下。”
“那要是傷到了呢?”
“打石膏呗,啧,回去了你可以給大學生當模特去,這叫啥專業來着,文藝複興?”
“人文藝術。”薛易坐直身子,擡手按了按太陽穴。
“就你知道的多,渴不渴?”秦朗翻着白眼問他。
“嗯。”
水杯灑了,薛易一口水都沒喝着,又出來折騰了倆小時,喉嚨幹澀的厲害,連聲都是啞的。
“我給你買瓶水去。”
不一會兒,秦朗拿了瓶礦泉水回來,薛易要接,又被翻了個白眼,翻出了一股子火.藥味兒。
“你還好意思伸手?手都殘了,用牙咬嗎。”
秦朗沒好氣地擰開了蓋子,把水遞給他,等他喝夠了接過來,想都沒想,一仰脖兒幹了。
“喂,你不嫌髒啊。”
“沒良心的,小時候撒尿和泥的時候我嫌髒了嗎,啊?你就長了個乖寶寶的樣兒,切開裏頭都是黑的,壞的要命!”
薛易哽了哽,沒話說了。
他們幾個富二代裏頭,就薛易一個是獨生子,連個表兄弟都沒有,論調皮搗蛋那是獨一份,坑過不少穿開裆褲的小屁孩,而這其中,坑秦朗的次數是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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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小學的時候撒尿騙他和泥,捅完馬蜂窩把他鎖門外頭,軍訓的時候給他把牙膏換成沐浴露,去國外跳傘的時候順走他的護目鏡……
“秦朗,我覺得不疼了,纏個繃帶就能彈……”
“安靜點,醫院裏吵什麽吵。”
明明他聲音最大好嗎,講不講理了還!薛易舔舔牙尖兒,氣了一會兒,決定不和他計較,于是縮回座位裏,垂下頭兀自走神。
“對了,你還渴嗎?”
空氣一片安靜,薛易沒回答。
秦朗一回頭,就撞見了小孩兒滿眼的委屈。
白嫩的小臉泛着點困意的粉紅,眼睑低垂,裏頭滿是水汽,就連頭發絲兒都軟趴趴地塌着。他心裏驟然一軟,當下什麽急什麽火都忘光了,趕緊湊過來哄。
“好了,少爺別難受了,我不該那麽說你的。要不周末你單手彈也行,完爆他們那些兩只手的好嘛。” “薛易,小易,手手還疼不疼啦。” “你看我一眼呀,看看我可不可愛,卡哇伊伊伊,伊多哇。”
“滾。”
片子出來了,沒有傷到骨頭,普通扭傷加上脫力,養幾天就沒事了。秦朗松口氣,拉着他去約老中醫,原本要關門的老先生抵不過秦朗的軟磨硬泡,給薛易配了藥,揉了倆小時手腕。
老先生年紀不小了,盡管困的不行,手法卻十分到位,薛易一開始還疼的嘶兩聲,後面幹脆歪頭倒在沙發裏,迷糊了好一會兒,最後被秦朗拍醒,打車回了出租房。
簡單洗漱了一下,就準備回去睡覺,秦朗坐沙發上叫了他一聲。
“怎麽了?”
“沒怎麽。你要不行就算了,我去琴行找個學生湊數。”
“能行。”薛易搖了搖手腕,上頭有股子草藥味兒,“我問大夫了,他說能彈,覺得疼的話就去藥房纏個繃帶。”
“真假,你确定那老頭說的不是石膏?”
“不是,壓力繃帶。”
“行吧,我不懂這個,你可千萬別騙我。那周天早上你早點起,咱們去試衣服。唉,不管你彈不彈,都跟我一塊過去吧。”
“好。”不知道是不是困了,薛易的情緒有些許的低落,秦朗閉着眼,什麽都沒看到,還在繼續念叨着。
“順便再弄下頭發,放心,準保你帥到爆炸。”
“嗯。”
“唉,難受啊,為了你這個死沒良心的,老子的雞翅煲都沒有了,壺裏還有熱水嗎,我泡個面。”
“沒了,都灑了。”
“好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少爺。”
“我再給你煮。”
“別別別,我自己去。”
秦朗站起來往廚房走,他可能是累了,沒有像往常一樣話多,沉默地打開門,留給薛易一個略顯冷漠的背影。薛易想道歉,但說不出口,憋的胸口有點悶。
廚房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
“你小心點,別燙着手。”薛易聲音越來越小。
“嗯?你剛剛說什麽。”
“沒什麽。”
薛易說完,拍上了屋門,人站在一片黑暗中。
他沒有開燈,靠在門板上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輕輕地嘆了口氣。怎麽辦,自己幾次任着性子胡鬧,連累兄弟一起受苦了,幸好這次手沒廢,還有機會能幫到他。
不行,得趕緊想個辦法,不給他添麻煩才行……
周六晚上,薛易一個人去門診買了繃帶,醫生囑咐了不要綁太長時間,拆下來後一定要及時上藥。
薛易點頭答應,轉身又買了盒止疼藥。
周天,天還沒亮,樓道就響起了吱扭吱扭的開門聲,秦朗風風火火地沖進來,把薛易叫醒,兩個人騎着摩托進了家高奢品牌服裝店,買了套合身的黑色燕尾服。
演奏專用款,做工精巧,價格不菲。
薛易身材比例十分到位,腰細腿長,肌肉線條柔和養眼,人雖然瘦,但肩膀寬度剛好能把衣服撐起來,完全不會顯得單薄。
他換好衣服,店員立刻表示非常合适,并示意他可以詢問一下同伴的意見。
薛易笑着,擡手整理西裝領口。他的手腕纏着淨白的繃帶,白嫩的指尖兒在領結上摸了一下,喉結滾動之間,是種超越了年齡的成熟與耀眼。
“這件可以嗎,秦老板?”
秦朗窩在沙發裏喝免費咖啡,聞言擡頭看了看,啧了一聲,“挺好,人模人樣的。就買這件吧。”
“租就好了,買下來幹嘛。”
“沒事兒,記我爸賬上。”秦朗咂了口咖啡,翹出個富貴逼人的二郎腿。
他從進來開始,就開始和店長扯東扯西的,薛易聽了兩耳朵,大概就是各種裝逼,什麽要在非洲開廠了呀,要去巴西挖礦了,反正就是不掏卡,店長沒辦法,只能把賬記在了秦老爺子頭上,還免費給薛易頭發噴了定型。
等薛易來到餐廳之後,才明白為什麽秦朗一定要找個琴手,還要買件那麽貴的燕尾服。
這家西餐廳的逼格很高,落在市中心商業圈的兩棟高樓之間,完全懸空,腳下是圓形水晶玻璃,頭頂則是漂亮的水滴形狀,廚房在餐廳的正中央,且完全透明,四周開了窄道,窄道彙聚處略寬,中心建了一個小型的噴泉,潺潺流水聲輕細緩慢,聽起來十分悅耳。
薛易看了看四周,對秦朗笑道:“怎麽着,你們家也要來餐飲業分勺羹了?”
“不不不,和你們家比不起,但是我們的理念是高奢餐飲,只服務上層社會,賺點閑錢。你看,這裏一共有十七張桌子,我只發了十六張邀請函,留一張,咱小哥倆吃頓好的。”秦朗一邊說一邊挑眉:“怎麽樣,哥們夠意思吧。走吧,進去,你的位置在那邊。”
秦朗伸手一指,噴泉旁邊有一個圓臺,圓臺的臺階完全透明,上頭放着一架施坦威的白色鋼琴,琴凳也是白色的,一塵不染,大方明麗。
“你去那邊試試吧,十一點半正式營業。你要是覺得疼了就下來,我馬上讓音響接上。”
“好,放心。你去忙吧。”
秦朗點頭,一直看着他上了圓臺,才朝最中心的廚房走去。
見小老板進來,忙碌的廚師們紛紛彎腰致敬,身穿西裝三件套的男人走了過來,詢問他有什麽吩咐。
“怎麽樣,沒有別的問題吧。”秦朗拍拍他胸前的領帶。
男人自信地笑笑,“當然沒問題。菜單已經做了最後的修改,邀請函也确定送到各位老板手上了,廚房這邊的食材都是絕對新鮮的,噴泉和音響有專業的技術人員控制,至于琴手那邊……”
“也沒問題。”秦朗擺擺手,“有什麽突發狀況及時聯系我,我去補一覺,把你車鑰匙借我用用。”
“嗯?”
“我沒開車,總得找個地兒躺會啊,今兒早上七點鐘就睜眼了,快困死老子了,你盯好了這邊,電話打不通就來底下停車場敲車窗吧。”
“……”
秦朗是真的很困,搭着電梯下樓的時候差點站着睡着,晃晃悠悠地來到停車場,毫不客氣地拉開自己下屬的車門,打開暖氣鑽了進去。
剛要閉上眼,後屁.股兜裏的手機震了一下,秦朗摁了接聽,下屬的聲音通過金屬磁片傳了過來:“老板,剛有位客人聯系了我們,說有事情耽誤了,要晚一點才能過來,應該怎麽處理?”
秦朗懶洋洋地問道:“等呗,顧客就是上帝,他幾點來啊?”
“大概十二點以後,人挺客氣的,說是要接小孩兒下補習班,十一點半過不來。”
“哦,行,知會廚房一聲,該凍的食材凍上,今天晚點下班。”
“好嘞。”
秦朗挂了電話,迷迷糊糊地靠在車椅上,心想這誰家的大老板,都混到這份上了,還要親自去接孩子上補習班?
真是好奇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晚點再更一章,趁着這個月沒考試
唉,超級辛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