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唐初盯着那個半露的珠子看了一會兒,試探地再次把手覆上去,果然,熾熱燙手的感覺不是錯覺。這樣想着,把這顆珠子從地裏摳了出來。
任池盤腿坐在他對面,好奇道:“你手裏的是什麽?”
這顆東西甫一被人拿到手裏,立刻便沒有了溫度,飽滿光滑的帶着些華光的黑珠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癟下去,迅速暗淡成了一顆幹葡萄,捏着也軟趴趴地。任池湊過來看了看,“這是吃的?……你餓了?”
唐初把手裏這不知名的東西重新塞回到地上的小窩裏,斜眼看他:
“頭發亂了。”
這句話對任池卓有成效,他立刻驚叫一聲,慌亂道:“真的嗎!哪裏?哪裏?”
唐初視線朝連亭掃了一眼,意思是想要他看看任池幼稚的作态;任池也看見了他轉頭,當機立斷地在連亭看過來之前揪着後衣領往前一掀,蓋住了整個頭。
連亭看過來時只有一小撮黃毛兒在衣服外面顫抖。
很快,場地裏的人都一群一群地确定下來了,唐初搜尋到一個人數最少的小團體,拎着任池頭頂上的衣服走過去。
這個小隊只有六個人,比起其它二三十人的隊伍顯得孤零零地。唐初徑直走到六個人中央,睥睨道:
“你們隊伍,算上我們三個。”
顯得很喪氣地坐在地上的六個人,其中有兩個擡頭看了他們一眼。
唐初這才發現他們也都是貴族,因為平民可不會穿這種勒得人喘不開氣的板正衣領子,也不會滿手指上都套着純粹裝飾用的大戒指。
——當然,個人審美問題罷了。像是任池就不會搞這些東西,對于這點唐初還是很為小朋友欣慰的。
其中一個留着爆炸頭,痞裏痞氣的人說:“唐初?!”
唐初問道:“喲,你還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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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一副佩服極了的表情,“唐家大少爺,帝都星有誰不認識?——不僅是帝都星,外邊兒的一二等星球,認識你的也不少吶——哎,認識一下?我叫梁正,帝都星梁家的,機甲戰士。”
唐初伸出手跟他握了下手,心裏對“唐大少爺”的這種“人盡皆知”感到有些難以言說。
這個叫梁正的用力拍了拍他旁邊一個相貌很清秀、看起來很小的少年,介紹道:
“這個叫方榮生,跟咱們一樣也是亞裔,學醫療的,剛剛站方隊的時候遇到。”
方榮生似乎是個很腼腆的人,這種性格在貴族裏面還很不多見。梁正介紹完他之後這才猶猶豫豫地伸出一只手,和唐初的碰了一下,便又飛快地收回去。
唐初目光看看其它沒擡起頭的四個人,見梁正沒有要介紹的打算,便拽過任池,一下子掀起他的衣服,露出一頭亂乎乎的頭發,然後不顧對方氣憤的眼神,向梁正介紹道:
“唐初,任池,機械制造專業的。我自己看來是不用再介紹了,任池的話……”唐初啞言了一會兒,把問題扔個任池:“你自己來。”
梁正笑道:“哈哈,任大神就不用介紹了,第一軍校的天才人物嘛!”
唐初也想起了任池跳過的級,忽然想到顯得很年輕的方榮生,戒備地問:
“你多少歲?”
“啊?”方榮生結結巴巴地說:“我……二十……二十五歲了。”
唐初覺得很安慰,贊許地對他點點頭,後者滿臉通紅地把頭垂下去。
最後唐初拉過輪椅,“隆重介紹一下,這位是連亭連上将,他也會跟我們一個組。”
方榮生嗫嚅着說了一聲“連上将你好”,梁正則是可有可無地“哦”了聲,指着自始至終沒有擡過頭的四個人,道:
“我們也帶了奴隸,喏,那三個是我的,那個是方榮生帶的。啧,擡頭!讓唐大少看一眼。”
四個人小心翼翼地擡了下頭,見梁正撇開眼,這才重新垂下頭。
梁正很得意似的:“我的那三個奴隸啊,還算是有趣,一個是瞎了的,一個聽不見,一個不能出聲,買的時候三個湊一起買,老板也就只收了一件的星幣,還算超值。就是這次帶自主物品,他們三個也只是算一件東西……”
唐初面色則有些不好,無心聽梁正說他的奴隸如何如何。梁正對待連亭的态度讓他很是不爽,雖然對方這樣的态度一般看來并沒有什麽不妥。
于是幹脆坐到連亭旁邊等比賽開始,不再和人攀談。雖然比賽可自由組隊,但這仍舊是個人賽,組隊只是利于配合,得分也只看個人而和團隊沒有什麽關系,所以并不需要報備。
不過梁正是個通人臉色的,發現了唐初心情不對,到了近前問道:
“唐大少,怎麽了,看你心情不好?”
唐初皮笑肉不笑地說:“沒怎麽。”
梁正對着唐初猙獰的表情抖了個激靈,怕怕地回到自己位置,心裏還在想,這個唐初果然很吓人啊。
同時有這個想法的還有衆多打開了直播的公民。
“感覺唐大少剛才的表情陰森森的啊,好可怕。”
“哈,看到連上将了,唐大少把他帶來,有了用來發火的東西,終于不用擔心他的隊友了!”
“唐大少的脾氣我們都知道的好嘛,若是其他奴隸,還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了他的怒火,但連亭是少将啊,希望身體素質能好點吧。”
“分享一個投票:猜一猜連上将能否在唐大少手下支撐過十天。”
“樓上,這個投票好哦!正好大少爺在比賽直播,可以親眼見證一下。”
“加一。投了票:不能。”
“投票:能。”
宣布比賽開始的仍是何濟遠。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十多架直升機落下來,每架十個隊伍,載着參賽者們離開這處清理出來的巨大場地,駛離了保護罩之外。
每架直升機上都有一個導員,他發給每個參賽者一張地形圖,讓每個隊伍自行選擇降落地。選擇好之後,便是把他們投放下去。
唐初這一隊在這一架直升機上是最後一個投放的,梁正選擇了地點,然後分發了四個一次性的降落裝置。降落裝置顯然是沒有五個奴隸的份,唐初想了想,把裝置安到連亭的輪椅背上,他自己坐輪椅,讓連亭坐到他的腿上。随後轉頭向任池打了聲招呼,直接抓着椅子墜落下去。
任池眼尖地看見唐初腰側環着連亭的胳膊,頓時嫉妒地想,他也想讓連上将抱着跳傘啊!
梁正當然不會對他的奴隸花心思,顧自跳下去,緊接着方榮生也哆哆嗦嗦地掉下去了。任池心裏還在酸着,惡聲惡氣地問那四個奴隸:
“你們自己下去,有問題嗎?”
聽得見的三個都誠惶誠恐地搖頭。任池估計這個高度,以正常人的體質跳下去,只要姿勢對也就是扭下腳的問題,當下也不管他們了,追着心心念念的連上将也跳了下去。
說是讓參賽的軍校生自己選擇降落地,實際上在哪個地方降落都是一樣的。這個星球上不管哪裏都是層層的鏽紅色山丘和荒地,因為地面的土質很能接收大氣層外的星光,而且大氣層很薄,所以這裏并沒有白天夜晚之分,可見度也永遠處在一個中等的水平上。
大多數隊伍選擇降落的地點都靠近保護罩,他們覺得那裏接近被徹底清理過的地方,所能遇到的危險也會比其它地方要少。但雖然梁正本事一看就不怎麽樣,卻是個野心不小的人,想着要離保護罩遠一些,多遇到點危險,把危險戰勝後能夠多得些分數。
所以他特意選了這麽一個難得的小平原,而且平原中央還有一窪清澈的冷凝水。
他的意思是要獵殺來此喝水的蟲獸。
唐初一邊喝營養劑一邊由衷贊嘆道:“你家的蟲獸還是喝水的,真厲害。”
梁正蠢萌蠢萌地問:“啊?難道蟲獸不喝水嗎?不可能吧,什麽生物能不喝水啊?”
唐初撇着那一灘面積不到一平方米的很淺的小水窪:“那你看這點水能夠蟲獸塞牙縫?”
梁正一臉博學地反駁他:“水是不塞牙的。”
唐初一臉便秘,再次不想理他,轉身去找連亭了。
偏偏不能遂梁正的意的是,直到第三天他們也沒有遇見一點危險。
梁正每隔一個小時就要唉聲嘆氣一回,加上祈禱拜天,也依然沒有成效。唐初雖然不是上趕着想要些刺激,但這時候也不禁有些急了。
因為他的營養劑已經喝完了。
每人五天份量營養劑,可沒有把參賽學生帶的奴隸考慮在內。任池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而梁正和方榮生兩個,根本沒有要分營養劑給奴隸的打算,只有五天的吃食,他們自己還要發愁呢。
梁正還在抱怨着:“也沒有個別的隊伍路過一下,想繳獲點營養劑怎麽就這麽難呢?”
方榮生聲音細細地附和他:“……嗯。”
梁正來勁了:“我先前看見有人的自主物品是帳篷了,也有帶睡袋的,還有是足足能吃一個月的袋裝壓縮食品!”他想往的咂了咂嘴,“我睡了兩天地面,背都青了一大片了!”
旁邊的唐初聽了想道,你還是豌豆王子麽,但忍住了沒有嘲笑他。
梁正又開始埋怨起他帶的三個奴隸來。突然問道:
“唉,任大神呢?他沒有帶奴隸,自主物品是什麽?”
唐初道:“別抱希望了,他帶了護膚液——你要喝嗎?”
梁正趕緊搖頭。
興許是梁正這幾天堅持不懈的禱告懇求終于有了回應,這時候北方的一座低矮的山丘突然劇烈地晃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