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用來進行軍校演練的紅星一早就在大氣層外布置了百多顆監控衛星,作用除了能夠監測太空外部、星球內的不穩定環境,還能夠充當直播儀,而且是超清、實時。
演練負責人已經在紅星上準備接待了,負責人包括軍部和皇室的,軍部都是挑選各大軍團的代表人,職責除了全方位保護軍校生之外,還有挑選軍校生中的人才的意思,表現優異的便有可能直接進入軍團。
這條進入軍團的路是大多數平民軍校生夢寐以求的,因為這不僅可以得到軍團長官的青眼,還可以在全帝國人中表現自己。
皇室代表人主要是大皇子伊林頓·烏蘭托,其餘便是一些護衛軍,不是為了保護軍校生而來,而是專為了護衛大皇子的。他代表的是帝國對于軍校生的慰問,責任是面對直播鏡頭時要面帶微笑。
走往集合場地的時候,唐初一眼便看見了被一群整裝待發的護衛兵守衛在中間的渾身金光燦燦的吉祥物大皇子。他特意緩慢了步伐,等任池跟上來,逗他說:
“哎,大皇子是不是借了你的衣服穿?”
任池沒聽懂,一邊往唐初斜後方躲着不讓連亭看見自己,一邊疑惑地看向唐初。
唐初笑了笑,“我覺得你還缺一個審美上的知己,大皇子就不錯。”
任池也發現了大皇子那一身要閃瞎人眼的衣服,低頭看看自己一點也不閃耀的黃色衣服,顧自憤憤了。
集合場地是提前清理出的無蟲獸區域,四周都架起了隔離罩,飛船降落的地方就在隔離罩內。場地空間很大,将近一萬的軍人沿着隔離罩站着崗,再加一艘飛船,空間仍然很可觀。
大皇子正被他的侍衛們簇擁着站在中央架起來的高臺上溫和又慈祥地笑,但他樣貌并不如他的三弟有優勢,一張方正而粗犷的臉配上柔氣的笑容怎麽看怎麽虛假。
不過這本來就是場作秀,也用不着再多了。
稍許,參加演練的軍校生們都在場地上集合完畢,按照入學編號排成整齊的隊伍。因為唐初所在的五年級是允許參加演練的最低年紀,所以他和連亭站在第一排:第一排從左向右依次是任池、唐濤、唐初。
主持排列方隊的不知哪個軍團的少校鄙夷地看向唐初這邊,視線特意在隊伍突兀出來的輪椅上的人轉了一圈,不認識連亭似的,開了揚聲設備嘲諷道:
“今年這幫學生可真會享受哈,演練還不忘帶着奴隸,的虧是規則裏允許帶自己的東西,不然某些人可不是要喝不着奶睡不了覺了啊?”
實際上衆多軍校生裏面,帶着奴隸的并不只有唐初一個,八千多學生裏面有大約兩百名貴族,而這兩百名貴族裏面少說也有一百五十個帶了随身服侍的奴隸。但這個少校長官很明顯的只是針對的唐初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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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低頭看了眼旁邊的連亭,有些搞不明白這位少校長官是不喜連亭還是單純地針對他自己。
反是左邊的唐濤聽了長官的話後輕輕笑了一聲。唐初立馬惡狠狠地轉過頭去,唐濤正盯着他旁邊的連亭不放。
唐初側身擋了擋,冷笑道:“看也不給你奶喝。”
這時候人群突然一陣喧嘩,視野也猛然暗了下來。唐初順着人們的驚呼擡頭往上看去,只見一艘比他們來時所乘坐的大得多的飛船正懸在這顆星球大氣層的外部;盡管距離地面仍舊很遠,但飛船壁的一系列東西都清晰可見。它通身黑色,巨大的身體泛着金屬的冷冽的光;所能看見的只是飛船的一部分底部和一小塊側面,一個巨大的藍色軍部标志貼在側壁上震撼着所有人的目光。
那位少校長官呼叫着聯絡器:“允許投放,允許投放。”
飛船龐大的身軀轉動了一下,露出側面的十多排窗口;透過這些窗戶可見裏面密密麻麻全都是承載的人,他們統都神情麻木,目光無悲無喜地俯瞰着下面的星球上鮮活無比的學生們。
唐初看不見他們眼裏的神情,但莫名感覺有些悲恸氣氛。
飛船側壁打開一個小門,然後有兩個投放倉落下來。落到一定高度的時候,兩聲終端的電子音響起,而後兩個投放倉轉換了方向,有目的地朝着兩處而去。
頭頂巨大的飛船上的藍色标志閃了一下,告別一樣,慢慢地駛離了這顆星球的上空。
“……那是什麽?”唐初皺起眉頭。
連亭低聲道:“前些天更改了法律,這些是被其主人強制譴回的擁有軍籍的奴隸。……從前線上被強制譴回。”
唐初正聽着,等連亭繼續解釋,對方卻不說話了。正要問出口,唐濤已經走到他背後,感嘆道:
“二十三萬奴隸啊,軍部飛船承載力可真好。”
唐初斜他一眼,雖然不是很想和唐濤說話,可還是忍不住問道:
“前線本來一共多少人?”
唐濤聳了聳肩:“四十萬。剛才飛船上那些……應該是整個帝國所有擁有軍籍的奴隸了吧——哦不,還有你的連上将呢。”
唐初難得沒有怼他一句,“……所以軍籍奴隸都在前線?”
“是啊。不過有趣的是,每次前線傷亡,奴隸士兵都不會死多少;每個身為奴隸的士兵永遠輾轉于各個前線,但人數卻還是這麽多,真是很神奇啊。可惜的是,這次之後就沒有可以随意指派的前線肉盾了呢。”
唐初聲音有些沙啞:“難道不怕他們反抗嗎?”
唐濤不可思議道:“反抗?哈,他們之所以是奴隸,就是因為不會反抗。”
唐初看着唐濤那張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臉上的漠然笑意,很不舒服地遠離了他,沉默地靠近連亭,把他攔腰抱起,自己坐到他的輪椅上,把人放到自己腿上,不發一言。
連亭驚了一下,看向霸占了自己輪椅的人,手指動了動,搭到唐初的肩膀上。他擡頭看向飛船駛離的方向,輕聲說:
“軍部保留了奴隸任職的權利,對于奴隸本身來說就是一種恩賜,雖然是因為母系法律規定而不得不這樣。而且你看見剛才的飛船了嗎?它護送被譴回的奴隸并不是規定如此的,所以軍部永遠是軍部,盡管法律已經更改。”
唐初終于對連亭笑了一下,要說什麽,不遠處卻響起一聲不大的爆破。
唐初聞聲看去,便見剛剛的投放倉已經被打開,旁邊正伏着一具沒有頭顱的軀體,頸上尚在噴射着鮮紅的血液,近旁被爆破出的紅紅白白粘了一地。
另一處投放倉的地方也傳來一陣動靜,一個唐初曾見過的軍校生正對着他,腳踩着跪地的奴隸的頭顱,一面看着終端上的時間一面憤怒地說:
“你來晚了。”
他随手在終端上點了一下,伴随着一聲小範圍的爆炸,腳下的人頭也成了一地的腦漿肉屑,還有噴薄的鮮紅。
唐初沉默地轉過頭,突然道:
“我想進軍部。”
連亭坐着唐初溫熱而柔韌的大腿,不适應地動了動,便聽見唐初這句話。他愣了愣,“你說要……進軍部?”
唐初抿嘴輕輕笑了一下,擡手摟了摟連亭,“沒什麽。”
關于這場演練的真正教官這才姍姍來遲。
他從後方的簡易帳篷裏信步走出來,面上挂着溫和的笑,每走一步之間卻都好似帶着暗潮洶湧的風。他似乎有一半的亞裔血統,面目帶着一股很令人生好感的儒雅氣;一頭亞麻色頭發服帖地垂着,給人一種他這個人很良善的感覺。
連亭坐在唐初懷裏也仍在盡職盡責地演示一個伏低順從的奴隸,在察覺有些動靜的時候也沒有擡起頭。反而是唐初在仔細看了幾眼剛來的這一位教官之後颠了颠腿,道:
“哎,連亭,感覺那個人在看我啊。”
說完這句話,唐初還看到那個教官溫和地朝他笑了一下。唐初心裏想,這人笑得不如連亭好看。
連亭聞言向唐初目光投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卻在看了這一眼之後渾身都僵住了。
何濟遠!他竟然會在這裏!
他代表的什麽?榮光軍團嗎?
真是……太可笑了。
重新整隊,唐初把連亭重新放回輪椅上的時候才發現他神情有些不對,擔憂道:
“怎麽了?你表情不太對。”
連亭有些失神地摸了摸臉,“看出來了麽?”
唐初點點頭,“……有什麽事可以告訴我。”
何濟遠的作風同方才的少校不一樣,他甫一出現立刻便引起了幾乎所有軍校生的騷動,感覺他們面前的并不是一個少将,而是一個明星。
何濟遠禮貌地朝所有人點了點頭,和藹道:“大家安靜。護衛隊把場地清理一下,現在我說一下軍校演練比賽規則。”
他的話比軍校老師的可管用多了,幾乎是立刻,整個場地都鴉雀無聲起來。他滿意地點點頭,視線不經意從唐初和他旁邊的連亭身上劃過。
唐初隔了一個人都能聽見任池在嘟嘟囔囔:
“虛僞!小人!裝模作樣!”
唐初很好奇任池的這些評價是哪裏來的,但還是提醒他一句,嘴唇幾乎不動地低聲說:
“我覺得你不應該質疑一個能夠當得上少将的人的聽覺。”
唐初是用精神力把原本很小的聲音在任池耳邊擴大,所以這句話落到任池耳朵裏就是一聲驚雷。他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引得前面的何濟遠一聲輕咳。
任池朝着何濟遠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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