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破碎[星際]

第5章 啓程

打亂軍人們的是數不清的蟲子，卻又不似他們的勁敵蟲獸，而是一種小小的黑色甲殼生物。它們身體只有指甲大小，卻統都舉着拇指大的一對螯，這螯堅硬無比，激光槍打上去都不見傷害；反而被它們夾上一下，立刻出現一個血流不止的大豁口，就算是他們的作戰服特制的堅韌材料都不能阻攔。

有軍人們憤憤地想要攻擊中間正在站着板正軍姿的星盜們，然而他們一有要往中間去的趨勢，後方的甲蟲們便會一擁而上。

唐初和連亭回到ANT星時見到的便是這番混亂場景。

幾萬的士兵的混亂無疑是浩大的，然而最顯眼的不是此時亂成一團的帝國軍人們，而是與混亂形成一條很明顯真空帶的、在正中央站着軍姿、笑得放肆的百來號人。

所有人都是作戰服，但不同人穿在身上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皇帝還是太監。中間那一群人盡管站得齊整，但身上匪氣太明顯，唐初立刻猜到這些人應該便是被分配給連亭的“新兵”了。

連亭先他一步下了機甲，神情冷肅地朝訓練場走去。唐初連忙跟上去想要看看熱鬧，豈料連亭突然停下來，看着他皺起眉頭：

“我先把你帶到休息的地方。”

唐初往訓練場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情不願地說：“……好吧。”

沒料到唐初答應得這麽幹脆，連亭意外地打量他一眼，贊許地對他點了下頭。接着他突然想到什麽，說：“有游戲倉。”

唐初：“……哦。”

給唐初用來休息的房間是屬于連亭的，設施很簡陋，只有一張床鋪和一個書桌；床和桌子都空空蕩蕩地，還沒有來得及收拾，旁邊空地上則擺放了兩個大的行李包裹。

連亭走之前告訴他“自便”，但唐初實在沒有找到什麽可以自便的。茶水？吃的？

或是自便地幫他收拾一下東西？

唐初覺得這個想法不錯，也為了報答一下連亭上将送他回來的辛苦；但一想到連亭不願意讓自己去看熱鬧的冷漠語氣，一下子便熄了這個心思。撇撇嘴，他還是不要觸碰“軍事機密”了。

休息處離訓練場距離還是比較遠的，但無奈訓練場動靜實在是太大，唐初坐在屋子裏也能聽到一些。然而這才沒過一會兒，訓練場方向便安靜下來了，幾乎是一瞬間的鴉雀無聲。唐初心想，這個連亭上将做事真夠雷厲風行，與蟲獸戰鬥是，管教手下也是，這個人幾乎沒什麽屬于他自己的波動較大的情緒，就像一把一往無前的利劍，淩厲而迫人。

有些像為了當一把劍而生的他。

唐初正有些無聊的時候，外面有一群人罵罵咧咧地走近了，聽聲音都帶着一種豪肆的匪氣。唐初眼睛一亮，努力地凝出一絲精神力，小心翼翼探出體外去。

走近的有三個人，其中一個一直在說個不停：

“這個連亭！真當他是我們頭頭了？他把我們老大放到哪裏？！連老大都沒讓我幹過搬東西的苦力活！”

旁邊有個年輕的聲音心不在焉地應和：“嗯……嗯。”

“機器人是吃屎的嗎？！不聽人的命令，還把我當障礙物要鏟我！鏟我！”

“嗯……”

“哼，不過就是個被發配到ANT星的暫時‘上将’，三個月後軍事法庭重審，看樣子就是他被剝奪職位的時候！看他到時候還憑什麽讓老子搬東西！狗屁的游戲倉！”

“……嗯……游戲倉是沒收得我的……”

另有一個妩媚的女聲說：“你想什麽呢，都是進過帝都附屬星監獄的人了，也算是見過世面，常識能多點嗎。”

那個年輕的男聲吸吸鼻子，問道：“嘉琳姐，難道說連亭不會被剝軍職啊？”

嘉琳漫不經心道：“別說連亭的案件審判有問題，就是他真的指揮失誤，榮光軍團繼承人，這個身份就不是軍事法庭可以撼動的。”

年輕男人似懂非懂：“……哦。”

另一個男人恨恨地咒罵一聲：“操！”

聲音近到門前，随後脆弱的木門被狠狠踹了一下：

“裏邊兒的！開開！”

然後他也不顧及裏面的人，說道：“貴族就是麻煩！來這個鬼蟲子星球還要游戲倉。”突然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哎，裏邊兒的不會是連亭他姘頭吧？”

唐初面無表情打開門。

說話的長得兇神惡煞的大漢“嗬”了聲，往後一跳，看清楚唐初面無表情的臉之後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得臉上的胡子和疤痕亂抖。

大漢招招手，三個人頭聚到一起，他悄咪咪地說：“不是姘頭，不可能是姘頭，哎，可惜了。”

唐初聽到了。

唐初的臉有些黑。

因為“唐初”是個陽痿。

沒錯。其實“唐初”性格之所以暴躁易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他的不舉。虐殺奴隸、蠻橫無禮，其實都是他對于自己不能人道的發洩。

雖然“唐初”的不舉并不影響取細胞培育下一代，但唐家确實是曾花費巨力想為“唐初”治療的。但帝國普遍的醫療技術，外傷應用修複液和修複倉，就算是斷肢都可以短時間再續；但“唐初”這種情況又不可能給他切了再培育一個，于是只能讓他一直痿着了。

唐初陰恻恻露出一個自認為禮貌的笑，伸手接過游戲倉，“麻煩了。”

三個人看什麽寶貝一樣不明意味地打量他，一面“嘿嘿”地笑出聲來。唐初忍無可忍，收起臉上的笑，面無表情拍上門。

唐初：他不是很想用這個身份。

唐初還沒來得及研究一下游戲倉便要離開了。

他接了游戲倉回到屋內，聽見外面輕微的嗡鳴聲，回頭從窗戶向外看到天外駛來一艘巨大而華麗的飛船。飛船并未停降，不高不低地懸在整個軍事基地頭頂，有着與這個簡陋軍事基地截然不同的先進和繁複。

飛船側面開了一個小小的門，從門裏落下一條升降梯。

一個聽起來便自大得讓人不舒服的男聲被擴音到整個軍事基地：

“親愛的哥哥，我們來接你回唐家了。”

唐初聽出來這個聲音是他名義上的弟弟的。他看看懷裏的游戲倉，戀戀不舍地把它放到床上。他誕生時末世已經過了三十年，自然沒有接觸網絡游戲的機會。

不知道去到唐家能不能弄到一臺游戲倉來。

或者去問問連亭能不能把游戲倉送給他？

……還是算了吧，他們畢竟交集不多。不過下次見面或許就可以算是熟人了吧？

唐初想不到的是，他和連亭的下一次見面，境況又是另一種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