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張靈仙
第25章 張靈仙
幸福來的太快,我還沒來得及準備,聽見小妹喊姐夫我應該欣喜若狂才對,然而我只是笑了笑,并且笑的很腼腆。
盡管我很喜歡阿妹,并且很想和阿妹發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但真正聽見小妹喊姐夫,卻不想答應。
因為我知道我的未來是什麽樣,做別人姐夫,只能下輩子了。
阿妹卻像沒聽見,和昨日一樣用勺子給我喂飯,還是一口一口吹過。
八點半左右,兩姊妹都去看德叔,說重病室只有這時候對家屬開放,其他時間都是關閉的。
九點她們回來,小妹撅着嘴,阿妹卻紅着眼,我察覺出不對,問小妹,“怎麽回事?”
小妹氣呼呼地答:“什麽破病房啊,還說是二十四小時專人照顧,我阿爹身上又酸又臭,嘴巴也幹得起皮,臉上的油都能刮下來燒菜,根本就是沒人管,還收我們那麽多錢。”
小妹講起話來跟機關槍一樣,嗓門又大,引得來往人都往這裏看。阿妹對小妹搖頭,讓她不要說。小妹卻偏偏要說,左一口破醫院,右一口爛醫生,把醫院說的連廁所都不如。
說到激動處,從背包裏掏出手機給水哥打電話,開口就哭,也不知她用白話給水哥講的什麽。挂了電話就笑,說:“水叔講今天把阿爹轉到普通病房,我們自己照顧。”
水哥的能量很大,下午三點德叔就被轉出來,并且跟我一個病房。我這才看到,德叔現在的樣子真心不好,和小妹描述的一樣,胡子唏噓,皮膚暗黃,滿臉油膩,嘴唇一層白皮,距離老遠都聞到一股酸臭,那是汗水和尿液的混合味。
兩姊妹合力忙活了大半天,給德叔重新擦洗,又換了新的病號服,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讓德叔煥然一新。
而這期間,德叔一直處于昏睡,絲毫不知情。
阿妹小妹兩個的确是親女兒,給父親擦洗沒有絲毫尴尬,倒是我,在旁邊偷偷瞄了一眼,然後尴尬了半天。
別人擦洗我尴尬個毛線?
下午五點左右德叔醒了一次,說要喝水,阿妹去買飯了。小妹幫德叔收拾尿袋,德叔重病,插的尿管,小妹放完尿還拿給我看,一臉悲凄,德叔的尿是紅色的。
Advertisement
這一幕讓給了我極大的教訓,自己受傷,跟着受罪的還有家人,我在想,如果我換成德叔,我父母會傷心成什麽樣。
我想,如果還有機會出去,我一定不跟人打架,我不想變成德叔那樣,躺在床上不知不覺,讓自己的親人難受難過。
我問德叔現在感覺如何,德叔吃力地點頭,“還好。”
但我看他的樣子,是元氣大傷。
晚上阿标又來了,神神秘秘地對我們道:“外面好多警察。”
我心裏一動,猜想他們可能是來抓我的。我看了看阿妹,她坐在德叔旁邊,滿臉擔憂,根本沒聽到阿标在講什麽。反倒是小妹,隔着門口玻璃東張西望,跑過來道:“好像又是群抽哦。”
群抽,就是打群架的意思。
阿标又鬼鬼祟祟的跑去看,轉了一圈回來驚喜的道:“有個人腦袋被打爆了。”那模樣就像是說有個西瓜被摔破了一樣,好似在說笑。
到晚上十點,阿妹小妹依然呆在醫院,我就奇怪,問她們,“你們不回去睡覺?”
小妹回答:“今晚不回家,我們要照顧阿爹。”
我又問,“你不讀書嗎?”
小妹就一臉驚奇,“讀書?現在是暑假啊大佬。”
“暑假?”我就迷糊了,“可是昨天我明明聽說你去學校了。”
“跆拳道學校啦。”小妹比了個跆拳道起手式,“可去可不去的,照顧阿爹重要。”
說着德叔悠悠醒來,兩姊妹一起上前,小妹詢問,“阿爹要咩也?”
德叔眼珠轉了一圈,嘴唇動了動,說想喝綠豆沙。
這件事交給阿标去做,他欣然領命。
阿妹去給德叔打洗澡水,我的肚子一陣咕湧,我猜可能是屎攢夠了,就準備下床去廁所。小妹看到趕緊過來扶我,問我要做什麽。
我用手推她,“你不用管我,照顧德叔就好,我自己可以。”
但小妹卻不依,問我是不是想尿,她可以給我拿尿壺。我趕緊搖頭,笑道:“接尿這種事姐姐來就行,小姨子就別摻和了。”
小妹卻說,“哈,有什麽嘛,都是自家人,人家不是講小姨子的屁股有姐夫的一半嘛?”
我就震驚了,詫異地看她,心說這丫頭整天都跟什麽人混在一起?
小妹也自知失言,紅着臉跳到一邊。
我懶得管她,自己提着褲子往外走,白天已經打聽好了,在走廊盡頭的熱水間,哪裏有蹲便。
在走廊遇到端着水的阿妹,她慌忙要停下來扶我,我卻擺手道:“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行。”
進去熱水間,隔壁有個廁所,有三個蹲便。我心裏大喜,直奔中間而去。順便看了一眼四周環境,旁邊一個瘦高個屌毛正在抽煙,我起先沒注意,等手扶着門時才想起,他就是水哥給我找的替身鬼,趕緊伸脖子多看他兩眼。
那小子比我高點,臉型和我相似,但五官卻差遠了,抽煙時候手一直在抖,并且右臉也不自覺地抽搐,看上去很奇怪。
見我看他,他還瞪着眼睛看,“望乜嘢屌毛?信不信我斬你個撲街?”(看什麽啊帥哥……)。
我趕緊縮頭回來,關上廁所門,心裏莫名地緊張,原來水哥給我找的替身鬼是個精神病,那我還要不要去自首?
我脫了褲子蹲下,幾聲炮響之後,頓覺輕松,然後慢慢思索,這精神病從哪裏來的,他有沒有家人?他的家人是否知道自己的孩子準備替人坐牢?水哥又給了他家人多少好處?
我知道那個精神病的名字,他叫張靈仙。
靈仙,很有造化的名字啊,怎麽會是一個精神病?
我這邊在思索,張靈仙卻在外面發飙,他踢了我的廁所門一腳,吼道:“屌你個死撲街,冚家鏟!”(髒話)
我吓的往後一縮,卻不聲張。
畢竟,他是精神病嘛。
但我越是不聲張,他越是來勁,還用手拉我的廁所門,嘴裏繼續叫罵:“你唔系嚣張咩?點解而家做縮頭烏龜?”(你不是很嚣張?怎麽現在做縮頭烏龜)。
難道他認得我?知道他是給我做替身鬼,所以心懷不滿?
我速度擦屁股,我覺得應該出去告訴他,我不需要他做替身鬼,讓他該幹嘛幹嘛去,他要再敢多bb一句,我就讓他知道什麽叫【真·撲街】。
我擦完屁股,起身沖水,開門,張靈仙已經不嚣張了,而是叼着煙對着警察笑,他還用手拍警察胸膛,“咁有型啊大佬,食煙啦。”(挺帥的啊屌毛,抽煙)。
那是個身型略胖的警察,如果穿身白衣絕對是标準的廚子,他此刻正黑着臉看張靈仙,似乎對他很無語。
張靈仙則笑嘻嘻地往熱水間走,我看到他穿着寬大的病號服,胸腹上也纏着和我一樣的繃帶,走路卻神氣異常,一點都不像受過傷的樣子。
出門時還撞到一個人,那人站着沒動,就站在門口,張靈仙撞上去,自己差點跌倒。
張靈仙火了,手裏夾着煙抖到那人臉上,“死人咩撲街!”
那人聞言依然不動,微微擡頭,斜眼看着張靈仙。
張靈仙見狀大怒,“望乜嘢屌毛?信不信我斬你個撲街?”
他如此一喊,那人低聲答,“唔信!”(不信)。
張靈仙就愣了,呆了兩秒又喊道同樣的話,“望乜嘢屌毛?信不信我斬你個撲街?”
那人似乎在故意挑逗他,語氣森森地答:“來啊!”
我本能地感覺到不對,想上去勸張靈仙,眼前的人是個狠角色,不料還未開口,先前的胖警察已經尿完尿,邊提拉鏈邊向外走,道:“做咩哉,佢癡線來嘎。”(幹什麽,他是神經病來的)。
那人則道:“癡線了不起啊,我都系癡線啊。”(神經病了不起啊,我也是神經病啊)我聽他講話的聲音很輕,卻透着陰冷,更加肯定此人是狠人,不過有警察護着張靈仙,倒也沒我什麽事。
警察拉着張靈仙向病房走,邊走邊回頭說,“佢前幾日斬殺咗好幾個,仲活活打死一個,你勇的過佢?”(他前幾天一個打好幾個,還打死了一個,你猛的過他?)說着,警察已拉着張靈仙遠去。
我也扶着牆慢慢向前走,經過那人身邊時瞄了一眼,那人目光兇狠地看着張靈仙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趕緊回到病房,拉過阿标,将那人的模樣大概描述了一番,問他,“你知道他是誰嗎?是不是阿榮的人?”
阿标出去轉了一圈,回來道:“不是阿榮的人,我看到他在另外的病房跟人聊天,就是腦袋被打爆的,應該是他們的朋友。”
我聞言松了口氣,心說樟木鎮這地方盡管小,卻也卧虎藏龍啊。那人有多大本事我不知道,但他的目光兇狠,感覺不似普通混混,絕對是見過血的猛人。
可能是平時橫慣了,剛才張靈仙的叫嚣讓他不爽。
回到床上,我總覺得心神不寧,仔細思索了番,感覺還是心裏有愧,昨夜都想好了今日去找警察自首,臨了卻退縮,又磨蹭了一天。又想到張靈仙的面孔,雖然他講話貌似兇狠,但那面孔一看就知他是個普通人,用後來的詞形容,他就是個戰五渣,我怎麽忍心讓他替我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