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城
品蘭約莫十四五歲，等到了十八歲就可以配了人，若是與主子感情深的再回來做陪房。想必祖母趁此機會将品蘭給了自己也不是沒有這個意思。以前甄婠一直覺得身邊嬷嬷的作用只是幫着主子管着大丫鬟，順便照顧主子的飲食起居。
可是現在甄婠明白了，貼身的嬷嬷還是主子的軍師。前世陸媽媽性子柔軟，自然帶出來的大丫鬟也都是如此。白鷺穩妥，計謀不足，為人過于實誠。畫眉美貌心高，用心計卻。喜鵲活潑無心計，百靈機靈卻單純。這一世多一個品蘭，應該會有所不同吧。
前世甄婠出嫁的時候帶了自己的四個貼身丫鬟，陪房的是她的奶娘陸媽媽，陸媽媽待甄婠是好，在護國公府的時候凡事有娘親林氏做主倒是沒有什麽，可是出了府，到了襄王府之後，陸媽媽的短處就暴露出來了。
她的性子過于軟和，沒有主見，甄婠不被蕭清越喜歡，在府裏不受重視，她難過的就只會哭。卻沒有半點主意。這才被畫眉這個小賤人尋了機會。後來畫眉與蕭清越的另一個妾侍利用假孕陷害自己，害得她被休棄。
如果那時候她不是那麽清高，身邊的人也沒有那麽軟弱，或許還能夠趁此除去那兩個小賤人。只可惜她太過于清高，身邊人又都不得力。
“品蘭姐姐，暫時只好委屈你先和白鷺姐姐住一起了。”甄婠揚起笑臉認真地對品蘭說道，自有小丫鬟接過了新來的姐姐的包袱送到了白鷺那屋。
甄婠的四個大丫鬟都有自己的小屋，二等的丫鬟兩人一間，三等和粗使的四人擠一間。只是畫眉原先住的那屋以林氏的意思，畫眉這小賤人行為不檢點，那屋也要收拾收拾，拾掇幹淨了，再空個十天半個月再住人。
“姑娘說的是哪裏的話？跟白鷺妹妹一起住奴婢心裏還歡喜呢。”品蘭笑着說道，白鷺是大夫人親自給大姑娘選的，原先還在大夫人屋裏□□過，在丫鬟之中自是不同些，老太太把自己給了大姑娘，以後自己就是大姑娘的人，品蘭是一個聰明的丫鬟，自然不會拿喬。
不過瞧着小姑娘軟軟糯糯的模樣，品蘭是真的喜歡這個乖巧可愛的大姑娘，她原先還聽說大姑娘性子淡，不好親近呢。現在才知道這些大抵是訛傳。
況且小姑娘如今才五歲，小姑娘怕人一些的也不是沒有。她們這些大丫鬟深得主子的喜歡，自然要學會賣乖，瞧人眼色，最重要的還是把主子給伺候好了。萬不能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就像畫眉，如今被賣了出去也不知會落個什麽田地。
品蘭雖然不同情畫眉，不過同為丫鬟，自然有些感觸。
不過品蘭覺得自己跟畫眉是絕不相同的，她三歲的時候被爹爹賣了，她就隐約明白自己的這一生注定要身不由己。只是身為奴婢，若是遇到主人家良善的，也不是沒有出路的。
她就覺得自己運氣挺好的，被護國公府買了進來，吃喝不愁，如今還成了大丫鬟，雖說姑娘屋裏的不如老太太屋裏的體面，可她身上可是有老太太賜的這一頭銜的。
只要她不跟畫眉一樣作死，不欺負姑娘年幼，守好本分，好生伺候，況且人心都是肉長的的，日後姑娘長大了自會記住情分的。
而且整個護國公府誰不知道大爺和大夫人對這個小姑娘寵愛如珍寶？老太太對這個嫡長孫女兒也是寵愛有加。若是她拎不清自己個兒的身份那才是惹人笑話兒呢。
甄婠點了點頭，祖母房裏出來的自然是頂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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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甄嫣和甄妍去了輔國公府玩了，原本小姐妹倆也想邀甄婠一起去，甄婠倒是有些意動，不過林氏忽然着了風寒，甄婠就沒去了。
林氏的身體底子向來不錯，不過吃了幾帖藥就好了，府裏一下子少了甄嫣和甄妍，甄婠就無聊了。品蘭端了今夏最早的櫻桃來，這櫻桃紅的就跟寶石一般，瞧着就十分誘人。盤子邊上還放着一罐蜜鹵子，是沾着櫻桃吃的。
自從甄婠改了性子之後，幾個大丫鬟看在眼裏，一日之中總會給她琢磨一道甜食，量不多，卻能叫甄婠過過嘴瘾。“品蘭姐姐，這些櫻桃是我娘送來的嗎？”
品蘭笑着搖了搖頭，“今年莊子裏的櫻桃産的少，老夫人只叫送了幾位姑娘。幾位夫人那裏都沒有哩。”
大周淮州的櫻桃最好，雖然京城跟淮州離得不遠，可是整個京城也只有城外的幾個莊子裏才有櫻桃，那幾個莊子其中有兩個都是護國公府的産業。雖說種了十數株，可是每年的産量并不高，今年的産量特別少，摘了送過來的只有三籃子。其中兩籃子送到了輔國公府去給二姑娘和三姑娘。
還有一籃就在品蘭手裏。甄婠放下手中的筆，“妍妍跟小嫣的送去了？”品蘭點了點頭，“姑娘可要歇一歇沾着蜜鹵子吃？”甄婠想了想，這櫻桃今年這般珍貴，她怎能獨享？
“不了，一會兒我去找娘親哥哥們一起吃。”品蘭輕應了一聲，端着櫻桃退了下去。白鷺見了，一時詫異，往年姑娘最是喜歡櫻桃了，雖說性子淡，可送了櫻桃進來總會吃上十數顆，多了的送去落英閣。
不過現在表姑娘成了忌諱，暫且不提，不過姑娘一顆都不動就退出來倒是稀奇了。“品蘭姐姐。姑娘不喜歡？”白鷺沒有因為品蘭來了奪去她的地位而有任何的不滿。她為人妥帖，卻沒有心計，一心為甄婠着想。
品蘭笑着搖了搖頭，“姑娘說要去玉苎苑跟夫人和少爺們分着吃。”
白鷺一愣，繼而素來穩重的她臉上卻是一喜。“我聽說今年櫻桃送的少，老太太心疼姑娘們，幾位夫人那兒都沒有，咱們姑娘倒是孝順。”品蘭點了點頭，自己的姑娘品性好，重感情。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将來更加不用愁前程了，自然會更加忠心。
“你快些進去伺候姑娘梳洗，我先去把這些櫻桃裝好。”品蘭轉過身說道，白鷺自然是大喜，吩咐紅萼去打水，自己則帶着紅蓮進去。
“白鷺姐姐，品蘭姐姐自從來了，姑娘那兒咱們伺候的就少了。”紅蓮看了一眼品蘭婀娜的背影，有些妒忌。在白鷺身邊輕輕抱怨。白鷺雖然沉重沒心計卻不傻。
當即将紅蓮拉到一邊，也不忙着進屋去，她皺起眉頭，一臉凝重，紅蓮被吓住了。白鷺才說道：“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品蘭姐姐是老太太賜給小姐的，身份自是不同一些，況且我與她都是一等，誰伺候不是伺候？你這樣的話若是叫人聽見了還以為咱們妒忌品蘭姐姐，可有咱們苦頭吃！”
紅蓮聽了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過她還有些不服，她們都是從小伺候姑娘的，偏偏這個品蘭一來就成了姑娘最親近的人，這樣一來姑娘長大了自然會更加親近她一些。
紅蓮性子不壞，卻有些小毛病。前兒畫眉失了勢，她可沒少落井下石，誰讓畫眉得了勢總是指使她們呢？不過品蘭雖然表面上一團和氣。可是誰讓她是個外來的？若是她不來，沒準兒她們幾個二等的就能補上去。
誰知道老太太這個時候竟然把品蘭給了大姑娘，她們自然是有怨言的。不過紅蓮想想，大姑娘這裏好歹是去了一個畫眉才添了一個品蘭，可是二姑娘三姑娘那邊原本就有四個大丫鬟的。老太太屋裏去的肯定不能降為二等，因此二姑娘三姑娘身邊原本是一等的，如今卻降了的那才是真的倒黴。
誰讓老太太要作出對三個孫女兒平等的姿态來呢？
這樣一想，紅蓮心裏才舒服了一些。白鷺又警告了她幾句，兩人才并剛端了水進來的紅萼進了屋。
甄婠讓白鷺給自己梳了兩個花苞頭，這也是白鷺最擅長的，沒了心事白鷺梳得花苞頭又快又好看，甄婠自己選了兩朵桃紅色的珠花兒，配桃紅色的襦裙正好。打扮好之後整個人米分米分嫩嫩的，小臉兒長了一些肉，看上去肉嘟嘟的，只叫人愛不釋手。
甄婠到了玉苎苑的時候，林氏已經起床了，林氏素來是個閑不住的，病才剛好又開始忙活起來，今早跟婆母請了安現在又坐在繡墩兒上面繡東西。
林氏賢惠，甄知遠的物件，大到寝衣小到荷包都是出自她之手，林氏總說這些東西作為娘子的應該為夫君準備，旁人做的不夠貼心。前世甄婠不以為然，這一世卻有些感觸。
每當想起娘親繡東西的溫柔眼神和爹爹拿到娘親親手做的物件臉上的柔情，甄婠覺得前世就算她跟蕭清越有誤會在先，後來他們的關系越來越差跟自己的态度也不無關系。
她認為自己委屈，蕭清越又何嘗不是？夫婦兩人相互之間都有抱怨，自然沒有真心。都說感情是相處出來的，沒有真心去相處，又哪裏來的感情？
甄婠有時候會想，如果前世蕭清越愛上了自己，那麽前世她的命運，她的家族的整個命運是不是會全都不同了？不過這只是她的一個假設而已。這一世蕭清越對她的态度明顯不同。
可是甄婠卻不敢去想。因為蕭清越扶持的三皇子不管是前世的結局還是其他條件，除了一個元後嫡出之外，跟大皇子和六皇子比起來，勝算實在是太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