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救援
大秦、山越聯軍還未到達前線就丢了常山城塞,馮恩大怒,命人星夜革去孫仲邺城将軍之職,杖責三十,打入囚車,押回京城聽候雍熙帝發落。
不想孫仲竟事先密令其弟孫化在邺城外三十裏處殺死押囚官兵,救出自己繞道投入拓跋舒默軍中。孫仲、孫化二人進言邺城臨陣換将乃兵家大忌,又詳細道出邺城各處布防。
常山要塞之失,孫仲雖然有過但罪不至死,押回都城最多削爵為民而已,為了榮華富貴竟出賣祖國。拓跋舒默雖然極度鄙視此類叛國小人,但今日若殺之,恐日後再難有人投降烏桓。
于是将此二人留在軍中,命人暗中監視。不想當夜皇甫毅也回到軍中,拓跋舒默詢問邺城情況,皇甫毅所講竟與孫仲大同小異,遂下定決心率五萬騎兵連夜襲擊邺城。
邺城臨陣換将,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突然遭此襲擊哪能抵擋?
眼見主城将被攻破,馮恩率數千大秦精銳騎兵殺到。城內兵士見馮恩帥旗飄揚,頓時有了主心骨,個個奮勇抵抗。拓跋舒默眼見機會已失,不得已下令退兵,離城二十裏安營。
次日烏桓援軍逐漸到達,拓跋舒默命人城下叫戰,馮恩只做不理。再次攻城,大秦守軍雖然僅有五萬,但憑借馮恩指揮若定,拓跋舒默二十萬大軍愣是沒有讨到便宜。
上次攻打常山城塞,首功被皇甫麟奪去,如羅博心中憤懑,此次攻城,求功心切的他更是命土悉營将士一味蠻攻,土悉營将士損失慘重。眼見土悉營傷亡過半,拓跋舒默心中不忍。畢竟都是烏桓士兵,何必如此狠絕。連忙命人鳴金收兵,退回營中。
又過了幾日,大秦、山越聯軍陸續到達邺城。拓跋舒默為避免損失,率兵退回常山要塞,細細準備要塞守備情況,靜候馮恩攻城。
大秦雖然守住了邺城,但常山要塞丢失,是二十年來難有之敗。諸多将領引為國恥,急欲攻城,子灏更是天天催促,馮恩卻是不允。
如此一來,大秦、山越三十五萬大軍屯兵城下,六天來從未攻城。拓跋舒默覺得甚是奇怪,秉着燭火在行軍地圖上看了又看,算了算時間,頓時不安起來,當即命皇甫毅暫代大将軍之職,自己則率慕容營一萬騎兵連夜直奔常子小道。
常子小道距常山要塞一百五十裏,一萬騎兵馬不停蹄地奔了過去。到了常子山,山路崎岖難行,拓跋舒默命騎兵改步行,徒步往山中軍營急行軍。
剛進山口,只見前方一人歪歪倒到地走了過來,見到拓跋舒默,原本渾濁的眼神放出光彩。那兵士身上多處受傷,血流不止,拓跋舒默命人扶住為其包紮。
那兵士開口異常吃力,拓跋舒默見此情形已知大概,問道:“七裏外常子營寨遇襲?”兵士努力點點頭。拓跋舒默當下毫不猶豫:“慕容營的将士們,我們的族人正遭遇危險!我們的族人需要我們!強行軍去救我們的親人!”說罷當先往前沖去。
慕容營的人聽了這話,頓時抛去全身的疲憊,急速跟着往山谷中沖去。
山路蜿蜒崎岖,不時有人慘叫着跌落山谷,但衆人均知軍情緊急,不顧山路危險,依然全速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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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子營寨四周均是高山,中間卻有一塊略微平整的土地,勉強可以駐軍。
夜色如墨,火光明滅。慕容齊望着周圍的兵士,敵人皆是穿着慕容營步兵服色,根本分不清敵我。除了幾個平日熟悉的衛士,見人靠近就得擺出防禦招式。因敵我難辨打起來束手束腳,慕容營步兵處處處于下風。
只見一人舉刀撲來,慕容齊往旁一閃,手中大刀奮力一斬,了結了對方性命。還未緩口氣,忽聽背後聲響,招式用盡回身招架已然不及,暗道:我命休也!一道溫熱的鮮血噴到自己身上,身後傳來沉悶的倒地聲。
冷靜低沉的聲音傳來:“慕容将軍,拓跋舒默來遲。”緊接着看到幾人将自己保護了起來。正欲向拓跋舒默報告現在情況,卻聽拓跋舒默高呼道:“衆将士聽令,遇人就喊,大汗萬歲,不是烏桓口音者殺無赦!”此令一出,慕容齊頓時拜服,這大将軍真乃天下奇才!
有了拓跋舒默命令,烏桓将士一聽不是烏桓口音者便撲上去厮殺。敵我關系瞬間分明,有了援軍後的烏桓軍頓時大占優勢,拓跋舒默口中喊着“大汗萬歲”,身形飛舞,所到之處望風披靡。
兩刻鐘後,兵器碰撞之聲漸稀,只見幾人往谷外逃了出去。縱越之間,崎岖的山路竟如履平地,烏桓兵士自是追之不及。
戰鬥結束,自有人救護傷者,打掃戰場,清點損失。慕容齊“撲”的一聲跪在地上:“末将有罪!請大将軍處罰!”
拓跋舒默見這渾身是血的老将軍,雖是深夜遇襲,盔甲卻穿戴齊備,可見自受命以來定是夜不卸甲,心中感動連忙将他扶起:“将軍殺敵有功,何罪之有!”
見拓跋舒默并不怪罪,慕容齊心裏不安:“末将自受命以來,知關系重大,日夜堤防敵軍來襲。今夜正自巡營一人突然向我殺來,接着營中殺聲四起。這些人都穿着我慕容營服色,一開始并不急于殺人而是盡量滅掉就近火把。敵我難辨中甚是被動,敵人乘亂又沖進了許多。只是末将不明,敵人是如何在這崎岖山路中悄無聲息地将我營寨之前的三處前哨滅掉。恐怕敵人有內應……”
拓跋舒默回想剛才交戰時的情景,沉吟道:“這些不是大秦人,而是山越精兵。山越多山,山越人從小在山中長大,将士擅長山地作戰。對他們而言行走在常子小道上并不十分艱難。将軍不必多想,我烏桓将士中并無內奸。”
慕容齊主動提有內奸,就是希望撇清幹系,聽拓跋舒默這一說,慕容齊頓時松了口氣。如若真有內奸,這麻煩可就大了,好在這大将軍還明察秋毫。慕容齊對拓跋舒默的佩服與感激又多了幾分。
拓跋舒默擔心馮恩攻城,命帶來的慕容營騎兵聽慕容齊調遣,暫時協助慕容齊防守常子小道,自己帶了衛士連夜趕回常山要塞。
回到常山要塞已是清晨,馮恩并未攻城,想來還不知道常子小道偷襲失敗。拓跋舒默見一切安好,于是又派了一萬步兵前往常子小道替回慕容營騎兵,畢竟騎兵的戰鬥力是步兵所不能比拟的!
前線是勢如水火的交鋒,而遠在大秦京城,雍熙帝的震怒使得大臣們個個惴惴不安,就連後宮的舞惜也感到了緊張的氣氛。
前朝的戰報每天都在傳回,常山要塞的丢失在朝中無疑是“一石掀起千層浪”,加之邺城将軍孫仲在其弟孫化的掩護下,雙雙投降烏桓。這些無疑讓雍熙帝震怒不已。好在馮恩及時趕到邺城,否則只怕現在邺城也易主了。
如今朝上每日商議的都是前線之事,大秦如此慘敗使得朝中武将們紛紛請纓,太子也多次向雍熙帝請旨,只是一時還未置可否。
雍熙帝整日為此事着急上火,也無心後宮,小半月來一次後宮也不進,嫔妃們即便心有不滿,但在這當口,誰也不敢多說一句。
舞惜雖身在後宮,但前朝之事多少也有耳聞。她畢竟不同于這些古人,在舞惜心中烏桓、山越、大秦都是一樣的,他們為了所謂的統一,大肆屠殺別國的百姓,這是舞惜不能茍同的。
這日成親不久的慕萱來宮中看望雲妃,順帶也來绛紫閣找舞惜。
舞惜看着初為人婦的慕萱,打趣說道:“萱姐姐,怎麽有空來看我,你和瑾哥哥尚在新婚呢!”說起這個,慕萱有些愁容:“你還不知道吧,子瑾被父皇派去籌備兵馬糧草。”
“哦?瑾哥哥走了啊!”舞惜有些意外,顯然她的消息沒有慕萱的靈通。慕萱點頭:“是啊,子瑾昨日走的,因是走得匆忙,也沒能告訴母妃。我今日這不進宮來和母妃說一聲嘛!”說着嘆氣,“唉,也不知道烏桓何時能被擊退。只希望父皇能盡快将烏桓滅了!”
舞惜詫異地看着她:“滅了?”“是啊!滅了烏桓,父皇才能一統北方!”慕萱說得平常。
舞惜有些笑不出來,岔開話題又和慕萱說了好一會話,送走了慕萱,舞惜回到寝殿,坐在窗前的榻上,望着窗外發呆。
雲珠進來,正好看見她出神的樣子,以為她是為子瑾擔心,安慰道:“六公主,二皇子此行并無危險,您不用太過擔心。”
舞惜轉頭看她,幽幽道:“萬國盡征戍,烽火被岡巒。積屍草木腥,流血川原丹。何鄉為樂土?安敢尚盤桓!棄絕蓬室居,塌然摧肺肝。姑姑,你可知道這意思?”
雲珠聽了,沉吟片刻,道:“奴婢才疏,聽來卻有生靈塗炭之感傷。”
舞惜點頭:“不錯,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将功成萬骨枯。自古君王為了千古名聲,為了自家利益,全然不顧百姓生計,戰火紛飛,民不聊生……”
“公主!”不等舞惜把話說完,雲珠連忙打斷道,“公主這話可說不得!若叫旁人聽去,傳到皇上耳中,皇上定是要怪罪您的!”
舞惜走到書案旁,不再說話,提筆練字。
雲珠頗為疑惑不解,六公主剛才的一番話實在與她的身份不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