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使
四月中,一日拓跋舒默正在校場上練着,突然見皇甫毅滿面笑意地大步走來。舒默挑眉看着他,什麽事能讓皇甫毅笑的這樣沒心沒肺?
不待舒默開口詢問,皇甫毅就将手中紙條遞了過去。結果一看,舒默眉心舒緩,果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呢!
原來大秦二皇子司徒子瑾出使山越,被扣在驿館了。
皇甫毅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着:“公子,您看這事,山越扣下使臣,莫非想主動挑起戰争?”
舒默玩味地看着他:“山越為何行此舉我們尚且不知,但大秦皇帝能咽得下這口氣?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大秦一直想吞下山越,這回可算是師出有名了!阿毅,将此事禀報給父汗,咱們就看着他們打!”
“好嘞!”皇甫毅轉身欲離開。
舒默想了想叫住他:“阿毅,讓咱們的人将此事來龍去脈探聽清楚!”
相比較烏桓的隔岸觀火,大秦可謂是焦頭爛額了。
事情是這樣的——
三月底
早朝上,說起出使山越一事,雍熙帝看着殿下站着的兒子和臣子,說着:“此次出使,朕欲派皇子前往,衆愛卿說說,誰去合适?”
往次出使都是朝中大臣,此次輪到皇子了,成年皇子都有些躍躍欲試。
左将軍首先出列:“皇上,臣以為太子最能代表我大秦威儀,是上佳人選!”
“皇上,臣以為不可。”說話的是宰相劉競博,“太子人品貴重,山越只是宵小之國,為國本計,太子不宜出行!”
“父皇!兒臣願往!”說話的是三皇子子灏。
子辰看着朝中情形,若不能親往,最好是自己的人。老三一貫和自己勢如水火,不能讓他去!子辰出列:“父皇,兒臣以為長幼有序,二皇弟是最佳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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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熙帝看向子瑾和子灏,顯然是在考量最終人選。将目光移向大将軍張普,問道:“張普,你的意見呢?”
張普恭敬上前:“皇上,臣以為太子言之有理,二皇子可堪大任!”
一直未出聲的子瑾此時也說:“兒臣必定不虛此行,盡顯我大秦風範!請父皇放心!”
雍熙帝也滿意地點頭:“好!此次出使山越的使者就是二皇子司徒子瑾!子瑾,朕信得過你!”
子灏憤憤看着張普,這老家夥一直都是太子的人!這樣好的機會,白白便宜了太子和二哥!
下了朝,雍熙帝将子瑾和劉競博留下,細細交代了出使事宜,又命劉競博在軍中選出得力之人,護送子瑾一行。
子灏因着沒能出使,窩了一肚子火,下了朝就去了毓秀宮。
靜妃看着兒子怒氣沖沖的樣子,吩咐爾珍:“去給三皇子沏一杯菊花茶。”說着擺手讓衆人退下。
很快,爾珍将茶水端上來,靜妃遞給子灏:“喝杯菊花茶吧,去火的!”說着端起面前的茶,慢慢喝來。子灏抱怨着:“母妃,您怎麽也不問問兒子為何生氣?”靜妃淡然一笑:“你既來到母妃這裏,定是有話要說,我等着你主動告知呢!”
子灏将朝堂中事一一說來,本以為母妃也會為自己惋惜。不想靜妃面上依舊挂着一抹笑,她将子灏喚到近旁,說着:“你父皇此舉甚是妥當,長幼本就有序,自當你二哥出使。再說山越路途遙遠,所處之地又有瘴氣,母妃也不放心你前往!”
子灏有些激動,不以為意道:“母妃,我已年近二十,早到了建功立業的年齡。此次出使是我大秦首次派皇子前往,若我能去,必能讓父皇刮目相看。我不比太子,朝中宰相是大公主驸馬的父親,張普又一心向着他。”
靜妃冷靜看着他:“子灏,建功立業不止一條路,你要做的好生在朝堂上為你父皇分憂。歷朝歷代,當皇上的也不是看誰支持者多,關鍵是你自身的能力。”
如此細細勸說,子灏也平靜下來。靜妃見狀,語氣轉嚴:“子灏,自你小時候起,母妃就告訴你,欲成大事,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如今怎麽還毛毛躁躁的?”子灏臉微紅,點頭表示記住了。
是夜,子瑾回到府上,下人告知太子已久候多時。子瑾連忙到了大堂,見子辰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悠然喝着茶。
子瑾上前道:“不知大哥光臨,還請恕弟弟招待不周。”子辰起身,走到他身邊,熟稔地拍着肩膀,毫不在意地說:“無妨,你我兄弟,說這些豈不見外?
子瑾一直知道太子與三弟間的明争暗鬥,立志當賢王的他,不願牽扯進來。然子灏為人睚眦必報,太子相對仁厚,因此他更看好太子,也漸漸拉近了距離。他知道太子今夜為何前來,卻裝着糊塗,等他先開口。
子辰見他沒有提出使一事的意思,只好開口:“二弟,此次出使,想必父皇已經交代了細節。”
子瑾答道:“此次我能代表大秦出使,也是大哥舉薦的。我定不負父皇與大哥的期望……”說着将能告知的都據實說了。
子辰滿意地看着他:“二弟,兄弟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你我兄弟齊心,必能使大秦更加昌盛!”
出使之日定在了四月初一。
出發前兩日,子瑾到了邀月宮——母妃雲嫔的寝宮。雲嫔身份低微,又不甚得寵,邀月宮在禦花園西南角,離明光殿甚遠,不過距舞惜的绛紫閣很近。雲嫔自知争寵争不過靜妃,素日也不多事,日夜禮佛,只求唯一的兒子能健康順遂。因着子瑾與舞惜關系好,日常舞惜做了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倒也經常送來。由于雲嫔行事低調謹慎,因此也從來不會牽扯進後宮争鬥。
邀月宮中宮女太監人數都不多,雲嫔素來省事,除了貼身的如意和如畫外,只有兩個小太監做些粗使的活。
如意見子瑾來了,上前請了安:“請二皇子安,娘娘正在佛堂念經,煩請二皇子在殿內稍坐片刻,奴婢去通傳。”
子瑾溫潤笑着:“無妨,我等母妃是應該的,看時辰母妃快念完了,就不要打擾母妃了。”說着進了殿坐下。
果然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如畫扶着雲嫔出來了。
雲嫔的容顏并不十分美麗,不過中上之姿而已。由于日夜禮佛,臉上幾乎不施粉黛,穿着都是淡雅之色,頭上也少用珠翠,愈加襯得青絲之下那張面龐潤白玲珑,任誰也看不出她的孩子已二十出頭。她的神情淡淡的,整個人都仿佛是不經意的,卻獨有一股恬淡美好。
只是這樣的女子猶如一杯淡淡清茶,須得細細品味,才能滿齒留香,回味無窮。雍熙帝前有羽貴妃,後有靜妃,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加之內寵頗多,大概也無心去品一杯清茶吧……
子瑾見雲嫔出來,迎上去,單膝跪地:“兒子給母妃請安。”雲嫔見到子瑾,面上也有了笑意,連忙扶起他:“快起來。子瑾,可有小半月沒來看母妃了,你還不如舞惜,隔三差五地還來陪我坐坐。”
“是兒子的錯,母妃勿怪。父皇交代兒子出使山越,近日一直忙着準備相關事宜,疏忽了。”子瑾笑說着,“好在舞惜替兒子盡孝了。”
都說兒行千裏母擔憂,雲嫔也不例外。看着子瑾,頗有些不放心:“子瑾,你能替你父皇分憂也是好事,但山越路途遙遙,你千萬要小心!母妃不求你建功立業,但求我兒健康平安。”說着嘆口氣,“也都是母妃不争氣,才使你自小不受你父皇重視。好在你自己努力,從不輸他們,母妃真是欣慰。”
見雲嫔眼角隐有淚意,子瑾打斷她的話:“母妃怎麽說這樣的話?若不是母妃悉心教導,兒子哪有今日?還請母妃日後勿要作此傷感之語。”
正說着話,門口傳來舞惜打趣的聲音:“雲娘娘,瑾哥哥,說什麽體己話呢?”
如意、如畫請了安,依舊候在門口,雲珠也不便進殿,也就守在門口。
雲嫔笑着看着舞惜抱着阿奴進殿,對舞惜說:“才剛我還在說,子瑾還不如舞惜體貼,小半月也不來看我。既然你來了,今日就和子瑾一道陪我用膳吧。”舞惜俏皮地說:“好啊,正好省了我宮裏一頓飯。”轉而看向子瑾,說着,“瑾哥哥,這麽久不來看娘娘,是不是忙着給找我嫂嫂呢?”
子瑾刮一下舞惜的鼻子,好氣又好笑道:“母妃別聽這丫頭胡說!”說着起身對如意說,“如意,你們去準備晚膳。雲珠去準備幾道舞惜愛吃的!”
舞惜見狀聳聳鼻子,膩到雲嫔身邊,故作小聲道:“娘娘,您看,瑾哥哥害羞了!”
說起終身大事,雲嫔倒也上了心,問道:“子瑾,舞惜說的不錯,你何時讓母妃抱上孫子?”
子瑾頗有些無奈道:“母妃,您急什麽?您看太子也沒有子嗣呢!”
提到這個雲嫔更是着急:“太子好歹府裏有了多名侍妾,就連子灏都納了兩個侍妾,你可倒好,如今還是一人,也不找個人照顧一下起居……”
雲嫔絮絮說着,子瑾瞪一眼舞惜。舞惜笑着看他,接着說:“我聽父皇說,今年內要讓太子大婚呢!瑾哥哥,你別不好意思,要不我去和父皇說說,他可不能偏心啊!”
眼見兩人還欲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子瑾連忙轉了話題:“舞惜,四月初六是你的生日。瑾哥哥此次去山越,想要什麽禮物?”
說起這個,舞惜來了興趣,嚷着要了好些禮物。
雲嫔知道自己兒子心性,也不再提納妾一事,然心中哪有不急的?子瑾小時候曾經望着自己,說過:“父皇有那麽多女人,都沒時間來看母妃了,兒子以後只要一個女子,必不讓她孤單!”
用過膳,雲嫔又囑咐了幾句,就讓子瑾送舞惜回宮了。
到了绛紫閣,舞惜才正色道:“瑾哥哥,山越地處嶺南一帶,我曾在書中看到,那裏多瘴氣,飲食習慣也和咱們這裏不同,且多蛇蟲,瑾哥哥可要仔細。”說着将桌上一個精致的香囊遞給子瑾,“這裏面裝着薏苡仁,到了山越,若有不适可煎來服用。另外我讓雲珠準備了槟榔子,雄黃和蒼術,若同行之人無法适應瘴氣,可以燒了熏,也可除瘴。”
見她這樣細致,子瑾頗為感動,說道:“我也聽人說起過山越一帶瘴氣嚴重,每次出使都有人重病,宮中太醫都沒有良方。你哪來的好法子?”
舞惜在心中暗笑,總不能告訴她這些是自己在現代看來的吧?于是四兩撥千斤地說:“也沒什麽,只是我閑來喜歡翻看醫書古籍,偶然看到的。前幾天聽說你要出使,我才重又找來,細細看了。”
子瑾揉揉她的頭發,說着:“有你這個妹妹,實在是我的幸運!舞惜,待我走後,母妃就拜托你照顧了!”
舞惜大方說着:“和我還見外?瑾哥哥真該打!”正說着話,雲珠進來,手中捧着一只鴿子——這是子瑾訓練好了送給舞惜的。
見子瑾面露不解,舞惜解釋着:“瑾哥哥,把咕咕帶着吧,若有什麽也好及時與我聯系!”
子瑾眼見舞惜一樣樣準備妥帖,哪像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語帶佩服:“難怪父皇這樣喜歡你,連我都有些佩服你!”
舞惜不好意思地低頭,心中慚愧,自己前世好歹活了二十幾年,又受過高等教育,若半點長處也無,豈不丢人?撒嬌說着:“瑾哥哥既這樣誇我,那就多給我帶些禮物吧!”“小丫頭,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