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金鯉真正要追上去, 她包裏的手機忽然震了震,她拿出來一看, 是張逸昀的信息——
她剛打開, 那條信息就被收回了。
金鯉真再擡起頭來,謝意琛已經走得影子都不剩了。
看來今天是沒法把他就地正法了, 金鯉真可惜地咂了咂嘴, 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忽然,一滴雨水落了下來, 接着是兩滴、三滴,淅淅瀝瀝的小雨轉瞬之間就下了起來,金鯉真擡頭看了眼黑沉沉的夜色,煩躁地啧了一聲——她的牙齒好像又開始疼了。
金鯉真打算打個出租回家,她走出夜場一條街的時候,一輛打着綠燈的出租正好從街頭開來。
沒有載客的出租平穩地駛過金鯉真的眼前, 司機用詢問的眼光着看着站在寒冷夜雨中的金發少女,而她沒有招手。
金鯉真沒有招手, 因為她看見了就在對面街角側對着她的張逸昀。
銀白色短發的颀長少年站在酒店緩緩自動轉動的旋轉大門前,在夜風中一動不動地望着天空中不斷落下的雨滴,孤獨得就像世界只剩他一人。
金鯉真很心疼。
萬一被風吹病了影響奶質怎麽辦?
她忙走過馬路, 朝張逸昀小跑而去。
少女輕快的奔跑聲打破了雨夜的靜谧,張逸昀聞聲回頭, 正好撞上金鯉真綻開的笑顏, 她淋着初春的寒雨, 心無旁骛地朝他跑來, 眼裏全是看見他的驚喜,又黑又亮的眼珠,像是藏了滿蒼穹的星光。
“張——”金鯉真話沒說完,就被他拉到了懷裏。
馬路對面的小巷裏,謝意琛後退一步,将身體完全隐在了建築的陰影裏。
謝意琛垂着的右手用力握着一把格紋的藍色雨傘,他冷冷地看着在酒店門口相擁的兩人,然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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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長到仿佛一個世紀的時間後,張逸昀的聲音在金鯉真頭頂響起。
“你……去哪兒了?”他問。
“我去買吃的了,你餓嗎?”金鯉真任他抱着,兩手在褲兜裏掏了掏,各抓出幾顆剛剛在CLUB順走的奶糖來:“我還有……”
“金鯉真——”張逸昀打斷了她的話:“你還記得嗎?你曾經說過我有夢想。”
金鯉真鼓勵地看着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曾經有過夢想,我想要成為一名職業籃球運動員。”他說:“……在很早很早以前。”
他喜歡每一次運球時肌肉繃緊的感覺。
喜歡每一聲籃球和球框發出的震蕩。
從小學到高中,每一個看過他打球的教練都會說:“天生是個打籃球的好苗子。”
一開始是見獵心喜的贊嘆,後來慢慢變成了惋惜的嘆息。
許多地區性的專業隊伍向他發出邀請——包括國家少年隊。無一例外,都被他驕傲的父母拒絕了。
“你唯一應該做的事不是打球,而是學習。”
在他的母親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母親的畢生驕傲——那枚掌心大小的諾比爾物理學獎獎章就在玻璃門的書櫃裏冷冷地看着他。
他曾經有過夢想。
曾經有過。
“現在的我只是一個什麽都沒有的混混,每天無所事事地游蕩在學校和街頭,你看錯我了,我不值得你的愛,我只是一個被社會淘汰的垃圾……”
“不對,”金鯉真毫不猶豫地說:“直到現在,你依然沒有忘記這個夢想。”
“我忘了。”
“忘了的人不會這麽痛苦!”金鯉真掙脫張逸昀的懷抱,對他怒目而視:“如果你真的忘了,你不會這麽難過!”
張逸昀看着她,聲音又低,又啞:“……我已經十七歲了,金鯉真。太晚了,沒有哪個隊伍會要我。”
雨簾就在一步之外,世界靜谧不已。
金鯉真握住他無力垂下的手,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消沉的雙眼。
“我不知道什麽晚不晚。”她說:“我只知道想要就去争,去争去搶——無論用什麽辦法也要如願。你可以懷疑任何人,但是不能懷疑自己的優秀——因為你是我的男人。我選擇了你,沒有比這更好的證明。”
金發的少女用毫無緣由的篤定口吻說道。
“想争就争,想搶就搶,你有這個實力。”金鯉真說:“我保證,只要你努力,你一定可以成為家喻戶曉的職業運動員!”
少女的話毫無依據,但卻無端令人覺得信服。張逸昀看着她,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胸口好像有一個小洞,那些讓他停步不前的郁沉,正在不斷地順着這個小洞離開他的身體。
風還在吹,他仿佛聽見鎖鏈斷開的聲音。
“去年的九月……我在學校外的小吃街遇見你。”他說。
“我記得,怎麽了?”
“我只是想告訴你……”
金鯉真好奇地看着他。
“那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相遇。”
雨停了,地平線上沐浴着晨曦。
一夜未眠的曲小敏坐在客廳沙發,她的左手手腕已經裹上了幾層白色繃帶,她看着帶着一身濕氣從外面回來的張逸昀,迫不及待地問:
“分手了嗎?”
“我不會和她分手。”張逸昀說。
曲小敏的臉色猛地變了。
“好——好——!”她站了起來,臉色蒼白,眼神卻透着一股狼的狠勁:“我倒要看看,這場笑話到底會持續多久!”
她頭也不回地沖進了卧室,将門砰地一聲砸上。
當張逸昀告訴金鯉真,上京青年隊的教練同意他以替補隊員的身份加入隊伍時,她一點沒有吃驚,身為她的男人,如果連第一階階梯都走不上,那就太可笑了。
加入正式的職業隊伍意味着大量的訓練——即使只是一個替補人員,大量的訓練又意味着私人時間的減少,張逸昀雖然還在順璟挂着名字,但實質上已經休學了——有着上京青年隊的申請,順璟很痛快地同意了,他從家裏搬了出來,住進了青年隊的宿舍,每天奔波于集訓和比賽中。
張逸昀終于開始向着他的夢想奔跑了,只是這樣一來——金鯉真的日常奶要找誰供應?
雖然失了最穩定的鮮奶供應者,但金鯉真不後悔,因為她就是這麽人美心善的織爾蒂納。但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金鯉真還是得找其他鮮奶供應者來填補張逸昀造成的空缺。
她的方法簡單粗暴,那就是去不同的夜店擠奶,每晚九點,雷打不動,運氣好能遇上一個心儀的獵物,飽餐一頓,再身輕如燕地離開酒店,抛下雙腿發軟下不了床的一次性奶源,運氣不好,那就懷着曲高和寡的寂寞,把菜單上的餐飲都來三四份,再在衆人震驚的眼光中全數吃完,姍姍離開。
金鯉真的生活過得很充實,張逸昀不在好像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了。
事實上,要不是張逸昀在電話裏提醒了她,她都快忘了這一周的周日是張逸昀進入青年隊一個月後的首次休假。興沖沖地等到周日,一向喜歡賴床的金鯉真憑借自己對張逸昀牌鮮奶的熱愛,第一次在早上六點自己醒了過來。
她飛快地收拾好自己,興沖沖地沖出了家。
她去的太早,直到她打車到了青年隊宿舍的鐵門外才給張逸昀打了電話讓他來接。
“好,我馬上來。”
拿着手機,單手做着平板支撐的張逸昀在挂斷電話後利落地站了起來,晶瑩的汗珠從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滑落,又滴落在**的小麥色胸膛上,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抹了把臉,又進浴室沖了個迅速的涼水澡後,張逸昀馬不停蹄地走出了宿舍。
他一向是個步履沉穩的人,但這一次,他走得很急。
他還沒走到宿舍大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鐵門外的那個金發少女,她也看到了他,她的眼裏立即露出了喜悅的光彩,臉上也綻開了燦爛奪目的笑容,還生怕他沒有看見她似的,拼命朝他揮起了手。
只是這麽遠遠地看着她對他笑,張逸昀的心裏就像裝滿了滿滿當當的在陽光下曬過後的棉花,蓬松柔軟,還帶着一絲陽光的暖意。
他小跑到門房,讓看門的大爺給金鯉真開了門。
“張逸昀!”
少女的臉上露着顯而易見的興奮神色,她大叫着他的名字沖進大門,朝着他就是一個飛撲。
在門房大爺和兩個路過的青年運動員的驚詫目光下,金鯉真如樹袋熊一般挂在了張逸昀身上,而少年也十分熟練自然地擡住了她的雙腿。
“你變胖了!”金鯉真剛說完,就又吃驚地改了口:“是變壯了!”
她新奇地捏着少年硬邦邦的肱二頭肌,這還不夠,她還撩開張逸昀的衣領往下看了一眼,六塊清清楚楚的腹肌就藏在黑色的T恤下。張逸昀以前的身材就很好,沒有一絲贅肉,又瘦又高,肌肉緊實,現在則更好了——那些緊繃的肌肉,一看就知道藏着可怕的爆發力——金鯉真故意把屁股往下挪動了一點,然後就看到了少年清晰的人魚線——
金發少女穿着尺寸正好的A字裙,一雙白花花的長腿夾在少年腰間,不僅如此,她還大膽地撩開少年的衣領探頭往裏看,誰看見,都是一副和社會核心價值觀背道而馳的畫面。
看門大爺在心裏感慨着小年輕如今的開放程度,低頭看起了報紙,兩個路過的運動員嬉笑議論着也走了。
“別亂動,下來站好。”饒是張逸昀不在乎他人眼光,此刻也忍不住臉紅了,被金鯉真摩擦到的小腹傳來奇異的感覺,他掩飾地将她小心放回地面。
“我好想你。”金鯉真搖着他的手,軟聲撒嬌道。
張逸昀也笑了,少年冷淡的眉眼因為這抹淡淡的笑意而柔和起來,甚至露出些許溫柔:“我也想你。”
那還等什麽呢?**一刻值千金,趕緊做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