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門外的金鯉真終于等到了出來的張逸昀,裏面發生了什麽對話她不清楚, 倒不是她高尚的人格阻止了她廊下偷聽, 而是……這防盜門特麽太厚了!
見到張逸昀,她立即撲了過去挽住他的手臂, 她悄悄嗅着張逸昀身上的氣味,确認曲小敏那個野雞沒有趁她不在的時候對她的所有物動手動腳。
“走吧。”張逸昀說。
他的胸口依然在不平穩地起伏着, 金鯉真看出他心情不好, 識趣地沒有詢問裏面發生了什麽。
金鯉真剛想說什麽,她的手機震動起了, 她拿出一看,竟然是地中海班主任——
“我拔牙呢!”接起電話,金鯉真沒好氣地說道。
“你和醫生商量看看能不能下午拔,現在有點事需要你回學校一趟……”地中海班主任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張逸昀的父母來學校了, 他們指明要見你——”
這是什麽超展開?
金鯉真看向旁邊的張逸昀, 少年還一無所知, 疑問地沖她挑了挑眉。
張逸昀陪着金鯉真回到了順璟。
地中海班主任的辦公室裏已經坐了兩個應該是張逸昀父母的人,兩夫妻看起來都比較年輕,張母五官秀美, 一頭黑發規規矩矩地盤在腦後, 神情嚴厲,她身旁的張父相貌清俊, 戴着一個平淡無奇的黑框眼鏡, 神色淡淡地看着金鯉真, 兩人都有做學術的人特有的書卷氣和傲氣, 兩人都具有香氣,特別是張母,強于張逸昀、謝意琛和江璟深,僅次于她在療養院吞噬的老女人和薄熒。
當他們的目光落在金鯉真的金發上時,默契非凡地同時皺了皺眉,在看到後一步跟在金鯉真身後進入辦公室的張逸昀時,又默契地皺了皺眉。
“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這句話,不是對金鯉真說的,是張逸昀的母親對張逸昀說的。
地中海沒有想到一個母親會如此說話,金鯉真也沒想到——畢竟她沒有母親,父親雖然對她不管不問采取放養政策,但也沒有苛待什麽,有一個舅舅——刀子嘴豆腐心,除了總是逼她學習外,也沒有苛待她什麽。
張逸昀的母親對他的親生兒子,眼裏露出的那是實實在在的厭惡——如果真的是親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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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夫妻是如出一轍的表情——厭惡。
“你找她不就是因為我嗎?”張逸昀說:“有什麽話就當着我說。”
“行,你想聽就在這裏聽。”張母冷笑一聲,看向一旁沒說話的金鯉真:“小姑娘,我就開門見山了,和我兒子分手吧。”
果然是這老一套的劇情,金鯉真希望他們接下來能拿出一張五百萬的支票,耀武揚威地讓她拿着錢離開張逸昀,金鯉真當然是十分堅決地拒絕了,然後這個反派老女人就會端起桌上的水杯——欸,地中海!“水杯”這麽重要的道具桌上怎麽能沒有呢?!
沒有水杯,她的五百萬支票還會出現嗎?
金鯉真等着張母頤氣指使地要求她看清自己有幾斤幾兩,識趣離開前途無量的張逸昀——萬萬沒想到,張母說的卻是——
“我不知道你看上他哪點,但是你最好趁早清醒,你的父母辛辛苦苦把你養到這麽大,不是為了讓你把青春浪費在人渣身上的。”
Excuse me?人渣?金鯉真瞪大眼。
“我聽說你是和我兒子交往後才把頭發染成這樣的,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只會讓你近墨者黑,跟着變得不三不四。你現在還有半年不到的時間就要迎接中考了,和我兒子在一起,你圖什麽?除了拿刀和別的混混對砍,他還能教你什麽?”
張母刀子似的話一句接一句的說出,地中海班主任如坐針氈又開始不停地抹汗,是人都忍不了被自己的母親這麽說啊,更何況是那個把打架當吃飯的混世魔王——然而張逸昀一動不動、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面無波瀾地看着說出這些話的親生母親,就好像——
這些話,他已經聽了千次萬次。
張母還說了很多,字裏行間都是對張逸昀的嫌棄和厭惡,而張父默然地坐在一旁,對張母所說沒有任何異議,在他們眼裏,這個兒子好像一無是處,他活着的唯一意義,就是為了浪費這個社會緊張的生存資源。
“我們本來不想管他的這些破事,但是聽說你們已經交往了快半年了——他自己甘于在那群社會敗類裏當個敗類頭子就罷了,要我看着他把其他好好的孩子一起帶壞——我做不到。”張母起身,居高臨下地對金鯉真說:“言盡于此,聽不聽是你的事。”
張父也跟着站了起來,似乎沒有什麽要說的了。
金鯉真回頭看了張逸昀一眼,少年的臉上只有結霜的冷漠,只有徹頭徹尾的冷漠,就像她第一次在街邊看到他的時候一樣,明明身在人群之中,他的臉上卻露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他的眼睛,盛着空曠無聲的孤獨。
“你說的沒錯,真是人渣——大人渣——”
張父張母走到門口,身後忽然傳出少女的聲音。
所有人都看向忽然開口的金發少女,只有張逸昀沒看她,反而垂下了眼,遮住所有不想外露的情緒。
張母駐足,回頭看着她,板結的眉心有松開的趨勢:“你知道就最……”
“你們,不配為人父母。”金鯉真看着呆住的張父張母,一字一頓地說:“你們和他流着同樣的血,卻一點也不了解他,你們口中的人渣,是你們自己,我認識的張逸昀,比你們好一千倍一萬倍,即使他打架生事——”
只要他還有着香氣。
“即使他一輩子都成不了你們這樣的成功人士——只要他還是張逸昀——”
只要他還屬于她一個人。
“我就會一直喜歡他。”
金鯉真牽起愣愣看着她的張逸昀,在張母反應過來之前,奪門而逃——罵完就跑,真刺激!
兩人一步不停地跑出了順璟,就連校門保安氣急敗壞的叫聲也沒讓他們停住腳步。
何以解憂?當以啪啪啪。
屬于張逸昀的天空中,藍色星芒裏充滿悲傷。
金鯉真不知餍足地吞噬着這些藍色的星芒,品嘗着少年郁沉到近乎凝固的悲傷。
悲傷,對織爾蒂納寶寶來說是一種很新奇的情緒。
金鯉真短暫的一生裏除開面臨生命威脅的本能恐懼外,只體會過兩種情緒,**實現的快樂,**落空的生氣,而随着不斷和張逸昀的情感發生共鳴,她也越來越了解人類的情緒,張逸昀教給她的第一種情緒——
悲傷。
金鯉真望着頭頂乳白色的吊頂,忽然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從她眼角滑落下來。
身上人的動作慢慢停了,張逸昀伸出手指擦掉金鯉真眼角的淚水。
“……為什麽哭?”
金鯉真呆呆地看着張逸昀——
張逸昀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你才是……為什麽不哭?”金鯉真晃動着淚光的黑亮眼眸定定地看着銀發的少年,冷意凝固了他的所有表情,但是金鯉真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張面孔下,懷抱着怎樣深沉的悲傷。
自我懷疑的悲傷。
自我否定的悲傷。
孑然一身,不被任何人需要的悲傷。
即使想要吶喊,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的悲傷。
沒有人傾聽,沒有人看見,他一個人站在虛無黑暗的真空中,不知何處才是前路。
“哭不出來。”他說。
不是不想哭,而是哭不出來。
“……我替你哭。”金鯉真的手撫上少年小麥色的臉龐,她看着少年,揚起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淚水在她的眼眸裏晃動,就像陽光下的雪山之巅,燦爛奪目。
“所以,不要悲傷了,以後的每一天,你都要開開心心。”少女說。
就在這一天,這一刻,這一秒,金鯉真這三個字深深地刻在了張逸昀的心上,永生難忘。
張逸昀忽然低下頭來,他的嘴唇就在金鯉真的咫尺之遙,一開始她以為他是要吻她,但後來她聽見了,他在說——
“金鯉真,我愛你。”
金鯉真原本是計劃在酒店裏住個兩三天,擠幹最後一滴奶再走,沒想到計劃卻趕不上變化,她——來初潮了。
神他媽人類為什麽會有月經這樣反織爾蒂納的東西!
碧血染長槍的尴尬她一點也不想懂!
呵護生理期女性的體貼她也一點不想要!
張逸昀被她那來勢洶洶、初次到訪的大姨媽給驚住了,說什麽也不肯繼續,即使金鯉真哭天喊地指責他因為姨媽而嫌棄自己也不行。
金鯉真氣啊,她素食了兩個多月,好不容易大開葷戒,剛給胃打了個底就發現——盤子空了?這是人幹事嗎?!
用嘴吸奶?不!高傲的織爾蒂納絕不低頭!車把手就只能配把手槽!
沒辦法,礙于不可控的因素,金鯉真只能恹恹地看着張逸昀穿好了衣服。
“我們以後還有很多時間,別生氣了。”穿好衣服的張逸昀重新坐回床邊,拍了拍埋在枕頭裏生氣不說話的金鯉真。
“我牙疼!”金鯉真生氣地說。
……難道不該是肚子疼嗎?張逸昀無語,他認真想了想,說:“我帶你去看牙科?”
“不去!”金鯉真抱着沒吃飽和牙疼的煩躁,在床上手腳亂拍,活像一條肥肥的毛毛蟲,毫無美感……卻有點可愛。
“你現在才第一次來月經,是不是有點晚?”張逸昀把她翻了過來,輕輕揉着她光滑的小腹:“會疼嗎?”
“肚子不疼,牙疼。”金鯉真悶悶不樂地說。
她這具身體本來就不是純粹的人類了,普通的人類過早啪啪會影響成長,對金鯉真來說,卻是過晚啪啪才會影響成長,如果不是張逸昀這些日子提供的奶,金鯉真的初潮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麽年月才會來。
“你平時吃太多甜食了……”
張逸昀話音未落,金鯉真就堅決地否定了:“不可能,我不可能長蟲牙!”
織爾蒂納怎麽可能長蟲牙?張逸昀這是在抹黑宇宙第二強織爾蒂納的威名,不可饒恕!
“你走,你走,我不想和你說話!”慣會蹬鼻子上臉的金鯉真對張逸昀發脾氣道。
張逸昀總算明白別人常說的“別惹生理期的女人”是什麽意思了,他拿着手機站了起來:“我去給你買衛生巾和止疼藥,你還需要什麽?熱牛奶?”
“冰淇淋!”金鯉真喊。
張逸昀無視了她的話,向門口走去:“我買了衛生巾和止疼藥就回來。”
回應他的是一個床頭抱枕,他沒轉頭就憑風向側頭躲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