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妖主蘇醒
“殿下每天給小夫人輸送靈力也不是辦法啊……殿下的身體本來就還沒有痊愈, 長此以往, 他自己都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的!”
這是賀景的聲音。
“可是賀景,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殿下是不會放棄的。”
阿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如果殿下不這麽做, 小夫人她怕是真的時日無多了……”
她說,“賀景, 我現在擔憂的是, 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殿下他怕是真的會用最極端的方法。”
什麽是最極端的辦法?
那夜,陶初模糊地聽見阿零口中那“以命換命”四個字。
時至今日, 陶初還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得了什麽病, 但她想起醫院裏的那份體檢報告,再加上阿零口中的“以命換命”,她大致可以猜到自己應該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那是連身為神明的阿致,都束手無策的病症。
胸口的那點像是一顆小痣一樣的印記,其實早就引起了陶初的注意。
一開始那顆朱砂般的紅痣出現的時候,她并沒有太在意,但後來,她有時候洗澡的時候,發現那顆痣的顏色越來越深, 到現在,已經漸漸變得暗紅了。
胸口偶爾難以忍受的刺痛會讓她痛得哭出聲。
她心裏的害怕,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
因為她發現, 每一個人在她的面前,也都是一樣的強顏歡笑。
包括夏易藍。
他們應該……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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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裏,阿零發現了站在廊下,一動不動的陶初時,她就知道,剛剛她和賀景的談話,一定是被陶初聽到了。
“夫人……”阿零張了張嘴,卻只喚了她一聲。
在她面前的女孩兒那雙常常含笑,如月亮一般的眼睛裏,染着令人難以忽視的一層水光。
阿零看她神情恍惚,像是過了好久好久,她才聽見女孩兒說,“阿零姐姐,你不要騙我了,好不好?”
那時,阿零的眼淚就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陶初從阿零的口中聽到了“熾毒”這兩個字。
說是毒,卻又并非是毒藥那麽簡單,它是一種印在靈魂裏的詛毒。
阿零說,那是她前生帶來的毒。
“前世?”
陶初從前,是從來不相信前世這一說的。
但這一切的不相信,全都在遇見沈玉致的那一刻,全部被推翻。
“我前世……就認識阿致了?”
這一切,對于她而言,都太不可思議了。
前世那麽遙遠那麽虛無缥缈,她的腦海裏甚至不曾留下一點兒有關于前生的點滴記憶。
阿零所知道的,其實并不多。
她并不知道陶初的前世和沈玉致有着怎樣的過去。
或許這一切,唯有沈玉致,是最為清楚的那個人。
熾毒在前世就已經種下,所以這輩子陶初注定不能如常人一樣活得長久。
那天晚上,陶初自己埋在被窩裏,哭了很久很久。
後來的某一個下着綿綿小雨的清晨,沈玉致不在的時候,陶初像往常一樣,讓阿零開車,帶她去了城區裏。
她說,和夏易藍約好了要在中心廣場的商場裏見面。
或許是陶初表現得太正常,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異樣,而阿零也因為滿腹的心事而疏忽了……總之那天,陶初消失了。
五天之後,沈玉致在南方的一個小城裏,找到了她。
那天天氣很好,那座小小的水城裏柳絮紛飛,春光柔軟。
穿着一件淺藍色衛衣的女孩兒孤零零地坐在小小的院子裏,捧着一碗剛剛泡好的方便面,看起來好像又瘦了一圈。
沈玉致悄無聲息地出現,站在院牆上,就那麽定定地看着她。
微風吹拂着他的衣袖,獵獵作響時,如同山上的皚皚白雪,而他的容顏,明淨潋滟,風姿灼人。
兩個人的目光相觸時,女孩兒差點都端不住自己手裏的泡面。
眼淚來得太快,她望着他,還沒來得及反應。
紅着眼圈兒,陶初慌忙把那碗泡面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她站起來,有點怯懦地往後退了一步。
當沈玉致站在她的面前時,他那雙茶色的眼瞳裏複雜的情緒交織翻湧。
陶初等了好久,才聽見他問,“為什麽要離開我?”
他的聲音有點啞,壓抑着幾分怒意。
陶初垂下眼簾,不敢再看他。
“初初,為什麽?”
他忽然伸手,指節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力道沒有控制好,攥得她生疼。
陶初動了動唇,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這是陶初第一次親眼見到沈玉致徹底化為龍形。
在夜幕來臨的時候,身形宛如遙遠神話裏的大蛇般的身形,龍鱗寸寸冰藍,而她就被他駝在龍背,被他帶進雲霄煙霧裏,穿行在隔着模糊的煙雲的高空中。
她是第一次觸碰他的龍角,她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在凜冽的風聲中,她恍惚好像瞥見了星河萬裏,流散光輝。
那麽近的距離。
又大又圓的月亮裏果然沒有嫦娥的影子,也沒有那棵月桂樹。
那的确就是一顆,不會發光的,光禿禿的星球啊。
是人類科技窺探過的一顆借着太陽光輝而在夜晚裏散發光亮的星球。
但這并不代表,這個世界上,沒有神明。
龍行萬裏,瞬息之間。
陶初時隔五天,又一次回到了陶園。
她被沈玉致關了起來。
阿零來看她的時候,她正抱着膝蓋,靠坐在床上,垂着眼簾。
“夫人……”
阿零叫了她一聲,走到她面前時,嘆了一口氣,“你為什麽要跑?”
陶初一開始抿緊嘴唇,阿零問她什麽她都不肯說。
等到沈玉致走進來,站在流蘇簾外的時候,她憋紅了眼,瞪着他,也不說話。
阿零在沈玉致走進內室裏來的時候,就出去了。
窗外仍然是一片濃深的夜色。
陶初被沈玉致強制地抱在懷裏,但她仍然梗着脖子,背對着他,不肯看他一眼。
“為什麽要哭?”
他的指腹撫過她的臉頰,觸到一抹濕潤,他輕聲問她,“初初,你該跟我道歉的。”
“我就不。”她吸了吸鼻子,仍然不肯回頭看他,眼淚順着眼尾掉下來就第在了他的手背。
“你明明,答應過我,會一直陪着我的……”
他雙手收緊,擁着她時,他固執得像個孩子。
沒有人可以窺見,那五天裏沈玉致心裏的恐慌。
因為她戴着的那枚龍鱗失效,他要找到她,就變得沒那麽容易。
那五天對他而言,漫長如長極淵下的煎熬歲月。
明明她答應過啊。
她說她不會離開的。
但為什麽,她又食言了?
“阿零說,我中了熾毒。”
過了好久好久,陶初終于開口說話了。
“我還能活多久,你很清楚,不是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
沈玉致強制地讓她轉過身來,看着她,說,“我不會讓你死的,初初。”
“你不信我嗎?”
他那雙眼瞳裏滿含期盼,還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他從來,都是那麽的堅定沉穩。
可他的堅定沉穩背後,又是除卻她眼前的這個姑娘外,任何人都無法觸碰到的脆弱。
“我相信啊。”
陶初紅着眼睛,“我知道你有辦法救我。”
“但代價是你,是嗎?”
她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襟,終于哭出來。
那一瞬,沈玉致瞳孔微縮,可他喉結動了動,半晌都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來。
“初初……”
他伸出一只手,捧着她的臉,那雙眼睛裏竟然帶着幾分期盼,幾分歡喜。
“你是因為這個,才離開我的,對嗎?”
他的語氣小心翼翼。
陶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然,不然離家出走很好玩嗎?”
“家?”
沈玉致像是恍惚了一瞬。
他的指腹輕撫她的臉頰,“你真的……把這裏當做了你的家嗎?”
陶初瞪他,那雙眼睛裏淚光閃爍,像是一只生了氣的小動物。
後來,她聽見這個捧着她的臉,輕柔地替她擦去她的淚痕的少年認真地對她說,“初初,我只要你活着。”
太多想說的話,他還未真的宣之于口,又都緘默在他親吻着她鬓角的那一刻。
他本來,就不善言辭。
但只憑他的這一句話,陶初就知道,阿零說得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有那麽想過。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幾乎看不見他的臉龐,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她一下子揮開他捧着她臉頰的手,瞪他,“你別想。”
“沈玉致,我能活多久,是我的事情。”
她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地喚過他的名字。
她揪着他的衣襟,倔強地望着他的眼睛,“你要是敢用自己的命來換我的,我……我就自殺。”
“你敢。”
他的神色陡然沉冷。
陶初梗着脖子,“你看我敢不敢!”
兩個人就那麽僵持了好久,直到沈玉致先軟了神色,低聲哄她,“初初,不鬧了。”
“我們先不提這件事,好不好?”
時至現在,他竟然也變得無比想要逃避。
哪怕只是短暫的一瞬。
“我明天會去裴家,”
他摸着她的頭發,低眉輕聲說,“裴家的家主會有辦法的。”
陶初怔了一下,擡頭,“真的嗎?”
“嗯。”沈玉致點頭。
其實,那位裴家的家主,至今都還沒有醒過來。
但此刻,他只能這麽說。
是給她希望,也是給他寄托。
“很晚了,睡吧。”他親了親她的臉頰,對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陶初卻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說話時聲音還有點委屈,“我餓了。”
“我泡面都沒吃就被你抓回來了。”
她小聲抱怨。
多可惜啊,還是新出的口味呢。
沈玉致唇畔的笑意微僵,他頓了頓,才說,“我去叫阿零。”
“阿零姐姐都睡了,你不要打擾她。”
陶初拉住他的衣袖。
沈玉致看了她片刻,那張無暇的面龐上顯露出幾分難色,他薄唇動了動,幹巴巴地說了一句,“……那,我也不會。”
這裏距離市區又遠,根本點不到外賣。
“泡面總會吧?”陶初窩在被子裏,用那雙圓圓的眼睛望着他。
“……也許吧。”他勉強扯了扯唇角。
兩個各懷心事,卻在彼此面前故作輕松的人,都在盡力保留他們之間,最後的溫度。
陶初吃了沈玉致親手泡的方便面。
因為添多了水,所以味道尤其寡淡。
但餓極了的陶初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她把面吃光之後,還不忘對沈玉致說了一句,“好難吃哦。”
夜裏兩個人相擁而眠,無論是她還是他,這一覺,是他們這五天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第二天的清晨,沈玉致被門外的阿零叫醒。
阿零的聲音聽起來很驚喜,“殿下,殿下,裴大人來了!”
她說的是裴素照。
“他有事?”沈玉致怕吵醒還在睡着的陶初,特意傳音問她。
“裴大人說,他的祖父,也就是南支的妖主,醒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愛你們麽麽噠!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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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容景和容謹。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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