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說鬼神（上）
大周朝千萬裏疆域，南六北七十三州，域外八百小國，海外屬國無數。
文化上千差萬別，風俗上千姿百态，就連奉供的神靈，各地都有差異，名字、神號什麽的，不同的州甚至變成了不同的事物。
但有一個神靈，很有意思，那就是痘神娘娘。
天花一直是人類的困擾，無論是高官富戶，還是黎民百姓，小孩子得了天花，死亡率極高。這上面，就算是有真氣護身，靈丹妙藥，或者是龍女殿的女法師救治，也只能降低死亡率。
所以，自然就有痘神的出現，但南六北七十三州，以及海外屬國，大家敬奉的痘神只有一種形态，那就是痘神娘娘。
“痘神娘娘。”
沈約指着自己的鼻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要是神靈，早就把靈隐寺的和尚們劈死了，還至于在這裏聽圓通的唧唧歪歪？
剛才施法的失敗，讓圓通有些垂頭喪氣。他強打着精神，一動不動的注視着沈約。
“沈公子，這世上有許多奇異之物，但最神奇的莫過于鬼神之說。是否有鬼，沒有人見到過，但神靈，龍女殿有一個，她們以上千萬信徒，數百年時光，供奉出真神。
既然龍女廟能供奉出真神，沈公子，你認為遍布大周，香火不斷的痘神廟中供奉不出來真神嗎？”
“不知道，天下間被奉供之的神靈不少，但如今能顯靈的，只有水神龍女娘娘。而別的大多數鄉野村婦為異族所迷惑，或者為天地間靈氣所孕育出的異物。”
“沈公子，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聽貧僧講解一下如何成神之事。”
“圓通方丈，請講。”
沈約當然很有興趣，圓通方丈雖然人品不怎麽好，但他的博學卻是極為有名。
“龍女殿以百年時間，以神道入手，供奉出真神，而勢力大增。佛門對此疑惑不解，被供奉之佛祖及諸位羅漢菩薩，享受的煙火遠超與水神龍女，為何卻無靈驗之事？
沈公子，靈隐寺建立至今已有兩千年歷史。雖然不複昔日之榮光，但藏經閣中，各種典籍卻豐富異常。
老衲自幼喜好看書，尤其是雜書。
一千五百年前，有隕石至天而落極北之地，震動千裏，同時造成了一處天坑，坑深不見底。曾有江湖人士組隊探尋一二，結果發現隕石跌落之地魔獸猖獗，無法進入。
其後，斷斷續續有江湖人士前去探查，但都無功而返。
直到三百年前，龍女殿創始人，十二名水系法師，深入其中。等她們出了天坑之後，創立了龍女殿。
沈公子，你在其中發現了什麽？”
“關于這一點，我也有過疑問。”
沈約也不裝傻，說道，“龍女廟能創造出真神，為何別的組織沒有？
佛道兩脈無論是信徒，還是人力物力，都遠遠超過龍女廟，龍女廟建立時間才三百年，而佛道兩脈有數千年歷史。
圓通方丈，我相信，你們也做過類似的嘗試，不過是沒有成功而已。”
“是的，怎麽沒有做過？”
圓通方丈臉上浮現出憧憬的神态，還有惋惜，“如果真有佛祖顯世，或者道祖顯靈，那佛道兩脈自然會大興。各種争論或者是分歧，在真神面前不複存在。
但龍女殿成功了，而佛道兩脈的努力沒有成功。這種疑惑，老衲想了一輩子，都不明白為何。一年前老衲找到了一本筆記，裏面記載了一件奇事。
一千五百年前，隕石堕落之時，有數名江湖人正在附近。他們快馬加鞭向着隕石跌落之地而去，想要看個究竟。
隕石在地面上造成了一個極大的坑洞，在坑底，他發現數名自相殘殺而死的江湖人物，同時發現了一青一白兩團光芒。
不久之後，光球中之物顯示出真面目，那是兩個容器，一個是青色的木杯，一個是玉淨瓶。
光芒從玉淨瓶和木杯中發出，在它們周圍，無數野獸聚集在此地，它們在光線照射下，身體發生着急劇的變化，變得越來越強大。
好在光芒越來越弱，變化持續了一天一夜，大部分野獸陷入了沉睡，而青色的琉璃盞上的光芒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名江湖人當機立斷，拿走了拿走了木杯，當他想去拿玉淨瓶的時候，有魔獸沖向了他，他沒有耽擱，沖出了天坑。
他才是第一個進入天坑的人，而在他之後，再沒有人能夠進入天坑。本是普通地域的那裏，遍布着魔獸，就算是宗師高手也不得進入。
這一切，過了一千多年，直到三百年前，龍女廟的十二名創始人，進入了天坑，然後出來為止。
天坑裏面的魔獸慢慢的開始退化，數量也不是那樣多了，被發現這一點之後，江湖人紛紛湧入其中，剝其皮，食其肉，短短不到三十年時間，天坑不再可怕了。所以老衲就算是想到天坑中去，估計什麽線索也找不到了。”
圓通最後的話，讓沈約笑了起來。魔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吃，不能用，不能加工的魔獸。人類和魔獸等拼搏了這麽多年，那些被貼上肉質細嫩的魔獸變成了飼養物，能大補的魔獸被人到處尋找，只有那些兇狠又沒有利用價值的魔獸才能繼續繁衍——對于江湖高手來說，家族中總要要吃要喝，錢從哪裏來？
最快最賺錢的方式就是去搶，但搶奪魔獸，和搶奪同類，方式一樣，但是口碑的卻不一樣。
但天坑中的魔獸，能在其後一千多年的時光裏繁衍強大，和那白色的玉淨瓶逃不脫關系。
“圓通長老，你認為，這是龍女廟能建立的關鍵？”
“過去，大家都認為供奉不出來真神，是時機不夠，但等龍女殿成功之後，大家覺得忽視了什麽東西。老衲以為想要制造出一個真神，首先需要有一個真實存在的寄托。而這個寄托，必須有靈性，或者天生不凡。
龍女廟以白色的玉淨瓶被作為根本，無數的信仰之力附加與上，才有了真神的産生。而佛門所奉供的如來佛祖或者菩薩羅漢，只是凡木所雕，而且創建佛門創始人，從一開始，只是走着求人不如求己的路子，并沒有走神道。”
圓通方丈沒有說很明白，但沈約卻明白了。
“創造了佛門或者道門的大能，他們從一開始，就虛拟了滿天神佛的樣子，或者宗教在傳播途中有了變化，所以沒有了最根本的一，也就是一開始就沒有真實存在的佛祖或者道祖，或者所寄托的對象，無法承受信仰之力，所有的祈禱和努力，都是無用功。”
“這樣其實很好呀，圓通方丈，将信仰寄托在別人身上，本身就是很危險的事情。”
沈約對此倒是覺得不錯，歷史早就證明了，只有科學才是硬道理，才是永遠的信仰。
“說遠了，沈公子，那名江湖人帶出青色的木杯之後，就連忙遠走高飛。
他私下裏研究了青色的琉璃盞，發現只要在杯中加入了水，放置一段時間，再給別人喝下去，就能治病。
欣喜若狂的他，将木杯起名為神木杯，認為這是神靈的賜予，但讓他灰心的是，這種水對內力增長卻沒有幫助。好在，他後來又發現了一個秘密，而每到月圓之夜，神木杯會吸引月光，然後其中凝聚一杯金黃色的液體。”
“那個江湖人服下了嗎？”
“沒有，他很謹慎，先給動物嘗，發現沒有什麽問題，但動物也沒有變得強壯，仿佛那天他看到能讓魔獸強大的光芒是假的。在動物身上試驗以後，他決定用人做實驗。那天晚上，他夜宿在一處野外，結果看到一群人在那裏祈禱。”
說到這裏，圓通方丈的臉色上多了一絲的詭異。
“那是一群婦人，孩兒們染了痘，于是帶着孩兒，在野外祈求神靈幫忙。他于是靈機一動，披上一身黑袍，假扮是痘神娘娘顯靈，并将杯中的黃金色液體，加入水中，分給了那些患病的兒童。他想，既然普通水都能治病，那麽這些金黃色的液體，應該效果更好。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些服下了液體的小孩，身上的天花消失的無影無蹤，連疤痕都不見了。狂喜的婦人千恩萬謝的對着他編出來的痘神娘娘祈禱許願，說會建立一座痘神娘娘的廟宇，日夜奉供。
事情完了之後，當天晚上，江湖人做了一個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