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媒體
沈約殺人後的第三天。
“王天木先生嗎，我是郭家的代表，想和你談談。”
當郭家的律師敲門之時，王天木正在浏覽着網頁。
沈約殺了郭凱之後，外面的世界立刻鬧翻天了。
平民、巨富、車禍、酒駕、替罪、複仇、賠償……
郭凱是全球都有名的巨富，平日裏一舉一動都有記者關注，而他居然在公司夜宴上被殺，而且殺人者居然居然是為了複仇。
你的兒子撞死了我的父母，我就殺了你的父親報仇！
這是何等讓人關注的新聞，第二天就占據了各大報紙新聞的頭版。
實體報刊中只是用春秋筆法來描寫郭沈之間的恩怨，但網絡上卻更加的直接。
以前沈約在網上發的那些帖子，被網友們重新的挖掘出來，然後蓋起了高樓。
其中叫好的聲音占據了絕大多數的樓層，就算是法律不允許複仇，但是對于很多人來說，沈約的複仇沒有錯。
在衆人的眼中，沈約是不會污蔑郭天寶的，按照沈約的帖子，他是親眼目睹了郭天寶從肇事車中出來的情景。沈約說了，他一直走正規的途徑，但郭家最後使用了暴力，用他的生命威逼他接受賠款。所以，他只能走上以暴制暴的道路。而在律師的口中，郭凱對于處理結果，也是一樣的态度。沈約用生命證明了他沒有說謊——無論如何，刺殺了郭凱的他，絕對是死刑。
而這時，另一個重磅的炸彈讓網絡中人都紛紛的發出了驚嘆，沈約的好友王天木，披露了一個事情。郭家賠償的一千萬元，沈約沒有動用，在行動的前一天，他将這些錢捐獻給了慈善機構，同時還有捐獻的憑據。
王天木在網上放出了高清照片，憑據上的號碼字跡清晰可見。
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連巨額賠償金都不要，還有誰能懷疑他說話的真假？
郭家雖然找到網絡推手，甚至包括一些專家教授，論證沈約精神上有問題，但這些洗地連狗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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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會思考的，就像是王天木前面說的，如果他遇到這種事情，會如何？
很多人會放棄追賠，但不代表心中沒有複仇的想法。而沈約這種匹夫一怒，流血五步的舉動，更是讓無數人拍手叫好。
王天木發了那個帖子之後，有幾家媒體打電話來，想要采訪與他，但都被王天木拒絕了。
王天木的心情非常的糟糕，因為他最好的朋友，就要死了！
就算是沈約複仇成功，心中無比的滿足，但他的一生，就這樣毀了。
他殺了兩個人，衛紅藥和郭凱，沒有人能讓他脫罪，死刑是他唯一的歸路。
所以，當敲門進來的那個聲明自己是郭家的律師的時候，王天木第一反應就是，一拳砸在他的腦袋上。
“一千萬。”
律師的反應很快，豎起了一根手指。
“這樣一大筆錢，買你一個訪問。”
對于目前郭家來說，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要抹黑沈約。
無論是輿論上，還是現實中，層出不窮的壓力撲向了郭家。郭凱已死，如今郭家的繼承人是郭天寶，但上面已經派人來查那起交通肇事事故。
郭家花了大力氣來掩飾，但首先要抹黑沈約，将他變成一個偏執狂，或者是一個勒索者，甚至是精神病人。
輿論這東西，平日裏不用太計較，但如果所有人都認為郭天寶有罪的話，那麽郭天寶就是有罪的——想一想，當市民拿起郭氏集團的産品之時，突然想起，郭氏集團的老板是一個殺人犯，他還會選擇郭氏集團的産品嗎？
而這種兆頭都已經出現了，網絡上已經有人提議抵制郭氏集團的産品，雖然嘴炮不一定有效，但只要一部分人自發的抵制郭氏集團，就非常的致命。
郭氏集團旗下的股價大跌，直接經濟損失近百億。
現在，最好的突破口就是王天木。
他是沈約的好朋友，沈約也相信他。将捐獻的單據交給了他，而他也在網上發帖為了沈約。
“王先生，我們出一千萬，請你上晚上的電視。這是節目單，我們的專家會教你發言。請你務必答應。同時幫助我們處理一些善後之事，其中并不違背法律。”
一張銀行卡放到了王天木的面前，只要知道了密碼就可以提現。現在距離銀行下班還有五個鐘頭，王天木可以去驗證、轉賬或者作出決定。
看着王天木，律師發現他臉上還有一些掙紮，不過，人出賣良心的時候，只需要一點理由，一些時間的轉換，不是嗎？
“王先生，郭氏集團還為你安排了一件很清閑的公職，只要上完電視節目，你就可以去港務局報道。王先生，無論如何，你救不了沈約，那麽為什麽不為自己想一想呢？一千萬可以做很多事情，而港務局的工作能讓你少奮鬥二十年。”
……
“你這個混蛋，為什麽要殺紅藥？”
審訊室中，一名警察大聲的怒罵着，但卻只是怒罵。
衛紅藥在律師界幹了幾年，結交了不少朋友，面前的警官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臉上充滿了紅色的怒火，但沈約卻沒有理會與他。
因為他不敢打自己，所以只是一只狂嘯的狗而已。
普通人進了警局，如果激怒了警官，他們能想出無數的法子折磨與他，但像這種轟動一時的案件，有無數的媒體關注。
郭天寶的案子能壓下來，因為有郭凱的存在，大家都不想打草驚蛇。但現在郭家的老虎死了，全國這麽多的媒體，郭家能一手遮天嗎？
會有很多重量級的媒體采訪沈約，如果那時候沈約臉上身上有傷，甚至他自稱被打，問題都會很大。
同時，有些對郭家財産虎視眈眈的人，遇到這種事情，他們會推波助瀾。這件事最後能變成什麽，誰也不知道。
“你喜歡衛紅藥？”
看着那名警官憤怒的臉，沈約突然問道。
“我……”
他一下子愣住了，衛紅藥年輕貌美，幹練體貼，他作為衛紅藥的仰慕者，追求她很長時間了。但沒有想到，那麽好的一個女孩，會死在他的手中。
“她是一個好女孩，你怎麽下得了手？”
“你不愛她。”
沈約突然的笑了，笑得非常的燦爛。
“你放屁！”
他為了追她，每天送玫瑰給她，風裏雨裏接她上班，聽到她死了的消息後，兩天都合不了眼。
“如果你愛一個人，但她被人殺了。那麽你會非常的憤怒，怒火燒得胸口如同吞下了烙鐵，你恨不得去殺人，恨不得将仇人們撕成碎片。
你不想面對調解，只想讓那個去死，你會大力的拍着桌子，怒吼着述說着法律的條款，說着自己的憤怒。”
沈約的聲音中有着一股幽冷和嘲諷，這是當初，衛紅藥說給他的。
“但你沒有行動，甚至連打我一拳的勇氣都沒有，所以說，你不愛她，你愛的，只是自己的那個感覺。
不要表現你的憤怒了，回家去睡一覺吧，你會很難過，很傷心，但過上幾個月，你就忘了悲傷，再往後，等你有了妻子，有了孩子的時候，這些往事都會被抛之腦後。”
“你混蛋！”
李警官的臉色變得烏青，他憤怒的揪住了沈約的衣領。
“你不敢打我，所以，不要裝腔作勢。”
沈約笑得依舊是那樣的平靜，“為了肩膀上的星，你奮鬥了幾年？外面有人有人在看，你這一拳打下來，至少是一個停職。你愛她嗎，真的愛她嗎？
我愛我的父母，所以我敢為他們複仇，為他們殺人，但是你不愛她，你愛的只是那個女人的美麗，或者是心頭的感覺。
結婚的儀式上說，無論貧富貴賤、無論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你做不到，所以，滾吧。”
說到了這裏，他将臉扭向了不遠處的單向玻璃。從他的角度來看，那只是一面鏡子，可是，他知道，鏡子背後有誰。
“郭天寶，進來吧，我等你很久了。”
……
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了，郭天寶走了進來。
二十七歲的他，英俊不凡，是無數女孩心中的白馬王子。但現在，他眼圈發黑，眼中有血絲的存在。
沈約殺了他的父親，這個畜生。
你愛他嗎，願意為親人付出一切的代價嗎？
母親去世的很早，而郭凱還要忙于工作。但無論工作有多忙，郭凱都會抽時間陪着郭天寶。
有些豪門的父子之間勢如水火，但郭天寶卻非常的愛父親。
父子兩人的感情極深，但如今，最愛他的父親，卻死在這個人的手中。
“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郭天寶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問道。郭天寶有很多毛病，他的脾氣暴躁很多人都知道，但他還是努力的調節情緒，不要被這個人所左右。
他本來不用到警局中來的，而且身邊的人也在勸說，但郭天寶還是忍不住，他每天晚上入睡前，想的就是父親那冰冷的遺體。
他如同狗一樣的躺在冰冷的棺材裏，那個混蛋割斷了他一半的脖子。
“我猜的，拖了三天，你也該來看看我，看看殺了你父親的人是誰，看看為什麽他那樣大膽。”
沈約并沒有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嘴角處的譏諷卻沒有停下。
“郭先生，不要被他激怒，這裏不全是我們的人。”
身邊的警官悄聲的提醒着郭天寶，如果是普通的罪案還好說，但這次影響太大了，如果郭天寶作出什麽太過分的事情，大家都逃不了幹系。
“關了監控，我不會動手的。”
雖然王警官的臉色很是為難，但郭天寶還是走進了審訊室。他抓過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沈約的面前。
看了一下表，他打開了審訊室中的電視。
“沈約，你以為複仇了嗎，下面的人會為你叫好嗎，先看看電視吧。”
……
電視臺中，王天木坐在了演播室中。
這是一個全國性的電視臺，而今天觀看的人數将達到歷史新高。郭家找的這個電視臺，崇尚的是公平公正，而且現在的這個主持人，更是號稱敢于說真話，爆猛料。
想要取信于人，所要找的人，自然就是有聲譽的。
在郭天寶身邊的兩位嘉賓，一位是沈約大學時候的輔導員，另一位則是刑偵專家。
一千萬，昨天他已經将一千萬轉到了自己銀行賬號中，而港務局的工作，那是有錢也進不去的，但那裏的領導見了他，和他吃了一頓飯。
你會出賣一個人嗎，如果價碼足夠的話？
郭家這次下了血本，只是不知道請來的另外兩個人花了多大的成本？
不過，應該不如給自己的價碼高，畢竟，公衆眼中，自己是沈約的好朋友。
在來之前，三個人排練過，彩排的過程中，并沒有刻意的說沈約的壞話，但是卻引導衆人以沈約是一位脾氣暴躁、性格孤僻，同時偏執的人。然後利用指出，當時沈約看錯人，事後自以為是的想法。簡單的說，就是神經病看錯人，然後偏執的殺人。
王天木能夠想像到，這個節目直播以後，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王先生，你覺得，沈約是什麽樣的人？”
節目進行的很順利，問過了刑偵專家之後，主持人問到了王天木。
王天木張開了嘴，卻又說不出話，不知為何，王天木突然想起了以前，對沈約說的話。當時他假設，郭天寶撞死的人是自己的父母。
“答案是，我會收了那一千萬，不，就算是三百萬，也能收買我。哈哈哈，沈約，你知道嗎？前幾天郭家有人找到我，希望我能給通風報信，能夠勸說你不要再鬧下去。五萬塊，真他媽的混蛋，這些王八蛋為什麽不給我五十萬，就算是二十萬，我也會背叛你，勸說你不要鬧下去。”
……然後，沈約放棄了賠償，潛入了宴會，揮刀殺死了郭凱。
有人問沈約，為什麽不冤有頭，債有主，去找郭天寶複仇？
但那個人車禍後就出國，直到塵埃落定才回國，行蹤詭秘，沈約到哪裏去找他？機會只有一次，一旦不成功，沈約會被人間蒸發的。更何況，郭凱也一直庇護着郭天寶。
“王先生，你想什麽呢？”
主持人的聲音再次提醒了王天木，将他拉回了現實。
“畢主持，我下面說的話，會真實陳述事情發生的經過，但我能相信你們的公平公正嗎？會不會因為機器的故障而掐斷節目的直播，變成插播廣告？我以父母的名義發誓，沒有虛構、謊言、以及違反國家政策的言語，也不是辱罵。”
王天木的笑容是那樣的爽朗，仿佛放下了心中一塊巨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