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的城10
清晨,剛接完顧暮寒找到沈景的電話,沈夫人病房的門就被敲響了。
“進來。”
沈夫人将手機放在一旁,看向門口。
“沈夫人,你好。”
慕鴿推開門進去的時候,看到半躺在病床上的沈夫人,低了低頭,問好。
沈夫人疑惑的看着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病房的陌生女子,又看了看病房的門還半開着,這才稍稍的放了心。
“你是?”
“我是淺歌姐在洛城的一個舊友,後來去了海城,竟不知道她已經故去了。”慕鴿聲調有些低柔的說着,言語之間,是無盡的惋惜。
“是嗎,不知道你怎麽稱呼?”
沈夫人看着低眉順眼的給她倒水的慕鴿,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已經離世的大女兒,聲音格外的溫柔。
“我叫慕鴿,欽慕的慕,鴿子的鴿。”
慕鴿說着,将手裏的水遞給沈夫人。
“慕鴿,很美的名字。”
“夫人給女兒起的名字也很美。”
慕鴿記得她看到的消息上說,這位沈夫人名叫紀若,未出嫁之前,是一位人人争相追求的名門淑女。
“說起來,以前淺歌經常四處奔走,她的一些朋友我都不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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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淺歌姐是在洛城認識的,她說她要找她妹妹,還說我很像她妹妹長大了的樣子。”
紀若聽到慕鴿的話,驀地擡頭,仔細的端量着面前的人,良久,才緩緩的說道,“淺歌說的沒錯,雲歌她和你的年紀差不多,她模樣長大了,應該就是你這個樣子吧,特別是你的一雙眼睛。”
紀若說着,一雙手情不自禁的覆上了慕鴿的臉頰。
“那真是我的榮幸。”
慕鴿一說話,紀若原本覆在她臉上的手有些依依不舍的拿下
都二十多年過去了,小景也長大了,唯有雲歌在她心裏還是當年那個四歲孩童的模樣,想着,眼框就開始濕潤,不知道她上輩子到底是做錯了什麽事情,讓她的孩子一個個離開她的身邊。
“是我太失禮了。”紀若勉強扯出一絲微笑,伸手接過慕鴿遞過來的紙巾,“不知道慕小姐此次前來,是否還有什麽事情?”
“我當年離開洛城的時候,托淺歌姐保管了一樣東西,不知道是否還在。”慕鴿欲言又止了片刻,出口說道。
“這我倒不太清楚,淺歌向來不喜歡別人動她的東西,她走之後,她的東西有一些在暮寒那裏,還有一些在家裏。”紀若說道這裏看到原本情緒有些低沉的慕鴿眼睛亮了起來,對上她的眼睛之後,又沉了下去,帶着一絲愧意。
“是對你很重要的東西嗎?”紀若沒聽淺歌提及過,有些擔心東西是不是還在,看着面前這孩子,她竟不忍心讓她失望。
“是一些設計的原稿,當時因為有些急事,離開的比較匆忙,東西放在淺歌姐那裏,沒來得及去拿,只是沒想到我當時離開之後,因為其他的事物纏身,一直沒能再聯系淺歌姐,這次正好過來北城,想說來她這裏看看,沒想到會這樣。”
慕鴿的聲音帶着一絲輕顫,在紀若輕輕握住她的手的時候,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別擔心,等一會李叔過來的時候,我讓他帶你去淺歌那裏看看,她的東西都在呢。”
“不用了,時間太久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回來。”慕鴿搖頭拒絕紀若的建議。
紀若有些不贊同的拍了拍她的手,“如果是你需要的東西,就去找找吧,總好比放在那裏被人遺忘好。”
“夫人這麽多年也一直再找走失的女兒嗎?”
短暫的沉默之後,慕鴿突然開口問。
紀若手裏的水杯不受控制的往下滑落,險些摔在地上,慕鴿看到伸手接過了紀若準備端起來的杯子,遞給她。
“比着找她回來,更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
慕鴿還沉浸在紀若的話裏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叔,身正體直,看起來一臉威嚴。
“夫人,你的早餐。”
李叔直接忽略了慕鴿,有條不紊的将床上的活動桌支好,将飯菜一一放好。
“李叔,一會你帶這位慕小姐去淺歌那裏。”
“夫人,先生那邊已經知道了你住院的事情,讓你出院後去見他。”
“我知道了。”
紀若聽完李叔的話,也失去了吃飯的興致,直接讓李叔将飯菜帶走,順便送慕鴿去沈淺歌生前的住處。
“慕小姐,請你自便。”
站在沈淺歌的公寓裏,李叔将慕鴿領到沈淺歌書房面前,打開門,對慕鴿說。
“李叔,你不進來嗎?”
慕鴿走進去,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身不解的問。
“慕小姐,自便就好。”李叔說完轉身下樓,去了客廳。
慕鴿愣了愣,轉身拉開了屋子裏給人厚重感的黑色窗簾。
書房的設計是現在很流行的極簡主義,雙層可移動的書架靠牆而立,上面擺滿了各行各類的書,從哲學到醫學,從文學到小說,從畫冊到漫畫應有盡有。
書桌上一個複古小巧的臺鐘,還在盡職盡責的計量着時間,在安靜的房間裏滴答滴答的轉動。
慕鴿最先從書架的底端,拿起了一本頗有些老舊的相冊,封面的老鼠和貓的圖畫都已經看不出原本的色彩,微微泛着舊黃。
“雲歌,姐姐好喜歡這一本相冊,咱們換換好不好。”
“不換,雲歌也喜歡。”
“雲歌,我生氣了的話,就不理你了。”
“哇……”
慕鴿都忘了,最後沈淺歌是怎麽得到這本相冊的。
相冊裏面無一例外的全是慕鴿小時候的照片,每張照片的後面都寫着一篇日記。
1994年,7月6日,陰天。
今天家裏來了一位很漂亮的姐姐,但是媽媽一點都不高興。妹妹哭了,媽媽說,要把妹妹送給狼外婆。
1994年,8月7日,晴。
今天是我的生日。漂亮姐姐又到家裏來了。漂亮姐姐送了漂亮的禮物。
媽媽生病了。
1994年,10月3日,晴。
漂亮的姐姐喜歡妹妹,和她一起出去玩了,我也很想去。
1994年,10月4日,晴。
媽媽和爸爸吵架了,妹妹又哭了,我決定把她送給狼外婆。
洛城。
顧暮寒還沒有從慕鴿離開,可能不再回來的消息中回神,沈景就拉着他氣勢洶洶的朝着門外走去。
“這是要去哪?”
“她一定是被這裏的人趕走的?我們去找這裏管事的。”沈景說的時候,一臉的氣憤。
“嗯?被人趕走?”
顧暮寒的精神被沈景喚了回來。
“顧大哥,你不知道,這裏的人太壞了,我還沒進村就被小混混搶了,昨天晚上我跟她一起回來的時候,還看到有在附近人鬼鬼祟祟的,結果一進門……”沈景說着還不夠,手腳并用的給顧暮寒演示了一下當時黑貓突然從上而下掉下來的情形。
“黑貓……是小白?”
“小白,嗯,她當時好像說是叫小白來着。”
顧暮寒一聽,松開了沈景拉着自己的手,轉身往回走。
“顧大哥,你去哪啊。”
黃紅英将房間裏的東西整理好,看了一眼又變得空蕩的房子,有些無奈的嘆氣,這裏章玉說要推到重蓋,改改風水。
黃紅英想到章玉的樣子,雖然可恨,只是念及慕靈還正在醫院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她是可恨多一點,還是可憐多一點。
“慕四嬸。”
“顧先生,發生什麽事了嗎?”黃紅英看着剛被小丫頭拉走,又返回的顧暮寒問道。
“小白死了?”
顧暮寒還是記得那只貓的,當初就是因為那只貓,他才誤打誤撞的走到慕鴿面前,進而發生後面的一系列事情。
“也不知道哪個熊孩子在惡作劇。”被問的人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不斷的揉搓着自己身上的圍裙。
黃紅英顯然沒想到,顧暮寒為什麽會對一只貓這麽上心,想到自己昨天看到的場景,當下決定敷衍了事,事到如今,可別再出什麽岔子才好。
“什麽惡作劇,明明就是有人想趕她走。”沈景跟過來,一聽黃紅英的說辭,立馬反駁道。
“這位姑娘說什麽呢,怎麽會有人趕鴿子走。”
黃紅英的臉色變了幾變,勉強維持着笑意說。
“你是慕鴿的四嬸,也知道現在這個家就剩她一個人了,如果可以的話,她應該不會自己想離開這裏的。”
“哎呀,這個确實是鴿子,自己答應離開的。她走的時候擺脫我照看這個小姑娘,現在你來了,就趕緊帶着她走吧。”
黃紅英說着,關上門,往外走。
“我下不走呢,我又不是她,那麽好脾氣,昨天的那只貓可是把我害慘了,我一定要找到傻貓的兇手。”沈景下巴一揚,氣勢十足的對着黃紅英說。
“我說你這小姑娘,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黃紅英急了,這小姑娘怎麽這麽不着道。
沈景上前,居高臨下的看着黃紅英,一口咬定的說,“我知道了,你肯定也是和趕走她的人是一夥的。”
說完,又自己肯定自己似的點了點頭。
“小景,四嬸是長輩。”看着黃紅英有些不知所措,顧暮寒出口教育有些得意忘形的沈景。
“她是她的長輩,又不是我的。”
沈景有些委屈,她這麽做,還不是想幫慕鴿出口氣,昨天那是幸虧自己和她一起回來的,要是她自己一個人,那要多害怕啊。
“好了,貓的事我會查清楚的,現在先去看你的病。”顧暮寒有些無奈,沈景雖然說她原本想先觀察觀察再和慕鴿攤牌的,沒想到沒來得及說,慕鴿就走了。但是以他的感覺,慕鴿怕是也想到了吧。
“我一定要找出那個人。”出了門,沈景還在嘀咕着。
從醫院裏出來,天色開始變得陰暗,顧暮寒就帶着沈景去了洛城的酒店。
“我已經給你母親打了電話,她說既然來到這了,就讓你去看看淺歌,明天再回去。”
“顧大哥。”
“恩。”
“顧大哥。”
“恩。”
“顧……”
“想說什麽?”顧暮寒被沈景喊的有些無奈,從眼睛從電腦前移開,看着站在門口的人。
“她真的是我姐姐嗎?”
“你的感覺呢?”顧暮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
“這事哪有憑感覺的,要擺事實,講科學。”沈景苦着一張臉,整個人似乎都陷阱了一種無法自拔的糾結中。
“我做過她和淺歌的DNA檢測。”
沈景聽完顧暮寒的話,頓時感覺心裏有什麽放松了,原本無神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來,不過依然苦着一張臉,低吼“那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顧暮寒問她。
“我還沒準備好接受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