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火鍋
一邊嘀咕着，秦瑟忍不住偷偷朝他看過去。
宮砺非此時的表情非常放松，懶洋洋的模樣，一只手放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搭在車窗上。
秦瑟心裏一頓打鼓。
大哥，你是在開車，能不能專注一點。
但她只敢腹诽，不敢說出口。
就算說了，宮砺非也未必會搭理她。
他這個人冷淡慣了，連對林柯都是惜字如金，兩三個字就打發了。
秦瑟索性整個人躺在椅背上，平心而論，車速并不快，因此從車窗過來的風吹在臉上非常舒服。
這風夾雜着花香和草木香，也有淡淡的泥土味道。
果真很舒服。
難怪宮砺非的表情會是那樣。
秦瑟索性閉上了眼睛，享受這難得的舒适。
但沒過多久，她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味道在空氣中肆意彌漫，她狠狠吸了幾口，這分明就是火鍋的味道，可在這荒郊野外的……秦瑟轉頭看向宮砺非。
他依然漫不經心地開着車，慢慢向右拐彎。
視線忽然開闊，映入眼簾的是一眼望不盡的荷塘。正值盛夏，荷花開得燦爛，荷葉長得豐滿，荷香和火鍋香味混在一起，竟然特別的和諧。
再往前開了一點，牧馬人便剎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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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砺非不也不說話，直接下了車，秦瑟也趕緊跟着，很快就有服務生上前，宮砺非将車鑰匙甩給他，便徑直往荷塘深處走去。
看得出來，是熟客。
這荷塘看起來是連成了一大片，實則在其中搭了許多木橋，人走在木橋上，完全是在荷葉和荷花中穿梭，一伸手便能碰到花。
而荷塘之中，還有散落着一個一個的小島，有的能擺下四五張桌子，有的只放得下一張桌子。
宮砺非似乎對這裏很熟悉，七彎八繞的很快找到了一張空桌子。
秦瑟跟着走過去，落了座，擡眼望向四周，荷葉高高豎起，将這裏包圍得像一個小房間。不過以宮砺非的身高，即使坐下，視線也能飄出荷葉之外。
“宮先生，今天還是老樣子嗎？”穿着旗袍的服務員走過來。
宮砺非瞥了秦瑟一眼，“今天要鴛鴦鍋吧，菜你看着配。”
“好的。”女服務員微笑着點了點頭，朝秦瑟望了一眼，走了下去。
四周很安靜。
風從荷塘上吹過，送來了花香，也帶來了飒飒的聲音。
秦瑟跟宮砺非面對面坐着，她想說點什麽，大約是感謝，但是一時組織不好語言。
“既然菜還沒上，有些話我就現在說。”
他要說什麽？
吃完這一頓就把自己轟走嗎？
剛剛還滿心期待，秦瑟忽然意識到，這火鍋原來是最後的晚餐。
早先收拾房間的時候，雖然累，但精神頭很足。
這會兒心情一沉，奔波一天的疲憊和疲乏全都湧了上來，秦瑟整個人就像被人灌了鉛一樣，頭重腳輕。
“你說吧。”
秦瑟現在就是任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不管宮砺非說什麽，她都得聽着。
然而宮砺非的下一句話，又将她整個人從十八層地獄提到了天上。
“既然以後同在一個屋檐下，有些話必須講在前面。”
同在一個屋檐下？
這麽說，宮砺非是願意收留她了？
秦瑟一下就樂了，想笑出聲，卻發現對面的宮砺非面色如冰。她拼命讓自己不笑，雖然沒發出笑聲，但嘴角依然忍不住上揚。
只要能留下來，什麽都好說。
秦瑟恭恭敬敬的坐着，眼巴巴地等宮砺非繼續訓話。
“首先，你對我的稱呼必須改了。”
不讓叫砺哥哥？
這個要求秦瑟覺得很合理，簡直就是道出了她的心聲！
這個稱呼太肉麻了，小時候這樣叫還成，現在跟宮砺非同住，屋裏還有別人，這麽叫的确不合适。
“那……我像卿明那樣，叫你宮總？”猶豫了一下，秦瑟試探性地看向他。
“可以。”宮砺非看着秦瑟這麽配合，驚訝之餘，也有些奇怪。
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小丫頭古靈精怪的，脾氣不小，這也是他一開始不答應的原因。
誰樂意讓家裏住一個麻煩精。
“第二，我不太喜歡家裏出入的人太多，以後鐘點工的事情，就由你包辦了，每天簡單打掃，一周一次大掃除。”
就是她做新的鐘點工嘛。
一周打掃一次還算合理，這點工作量對秦瑟來說也不算什麽，她不是喜歡白吃白住的人。
她點點頭，又說，“卿明說你們平時都吃外賣，只要我沒上課沒打工的時候，我可以幫你們做飯。”
宮砺非的眼神依舊是冷冷的，但心裏更加震驚。
這丫頭不但不讨價還價，反而主動要求加活兒做，這也太意外了吧。
宮砺非對秦瑟的了解，還停留在林柯的敘述中，他并不知道秦瑟目前的困境，只是震驚于秦瑟的轉變，看到秦瑟如此乖巧的态度，他忽然決定再狠一點。
“我知道你現在經濟困難，如果我爸如果要給你錢，那是他的事。在我的公司，只有付出我認可的勞動才能拿到工資，我會根據你的勞動表現付給你薪水的。”
“好。”秦瑟也答得很幹脆。
也不知怎地，宮砺非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是他記憶裏的那個小女孩，他忽然心裏湧起了一股惱意，冷冷說：“任何時候，我都是這裏的老板，我讓你走的時候，你就得走。”
秦瑟愕然。
她覺得自己态度已經夠好了，宮砺非居然還說這麽狠的話。
雖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但秦瑟覺得，她的姿态已經夠低了。
她之所以依照宮餘耕的安排來找宮砺非，就是希望能夠解決哥哥的住院費。
宮砺非對她這個态度，顯然不可能為秦川付醫藥費。
那自己在這裏拼命忍耐做什麽呢？
雖然秦瑟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跳腳，但宮砺非看到秦瑟眼裏中的愕然和委屈，也不知道為什麽，心情一下就變好了，甚至立刻就想笑。
當然，他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沉着臉又說：“你也不用太緊張，我只是喜歡把醜話說在前面，可能你還不知道，高山流水裏面的別墅，不僅是我的家，也是我的公司，雖然我們只有幾個人，但是我希望公司的秩序不會被破壞，你懂嗎？”
“砺哥哥……宮總，我不會在你們工作的時候搗亂的。”秦瑟聽到宮砺非說起自己的公司，似乎柔軟了許多，也好奇了起來。
宮砺非全家早已遷居海外，他為什麽一個人跑回來搞公司。
“公司是做什麽的？”
“游戲軟件。”
“那我确實幫不上忙，不過我會幫你做好後勤工作，不會添麻煩的。”秦瑟臉一揚，笑了起來。
她的五官整體比較秀氣。
眼睛不是普通的雙眼皮，而是自然的有三四道褶皺，反而比深深的雙眼皮更自然更顯眼大。眉毛是恰到好處的深棕色，這是她自己用染眉膏弄了一天才弄好的。今天出門的時候穿了一條淺藍色的裙子，頭發是松松垮垮的丸子頭，映着後面的荷塘，畫面挺美，既青春又清新。
宮砺非望着她，靜了一下，忽然沒好氣的說：“有你在，注定清靜不了。”
“為什麽？”秦瑟又驚愕了。
今天的表現已經夠好夠老實了，宮砺非到底有什麽不滿意的。
從小就知道他龜毛，沒想到他可以龜毛到這個地步！
宮砺非把目光從秦瑟身上收回來，盯着桌上的茶杯，“公司裏有幾個男孩跟你年紀差不多，有的還在上學，身邊女生又少……你……”
他頓了頓，似乎斟酌了一下，這才繼續說：“你又是學藝術的，所以……”
宮砺非無奈的聳了一下肩。
秦瑟一臉的無語。
學藝術的怎麽了？學藝術的都是狐貍精嗎？
再說了，就算是狐貍精，那也不是饑不擇食，也是要挑選獵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