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人回到別墅的時候，天才剛亮，俞玲和幾個傭人正在廚房準備早餐。
貝盈盈換好鞋子，輕聲走了進去，俞寒單手插兜，悠閑地跟在後面。
走到無人的客廳，她松了口氣，轉頭看向男生：“那我……”
“先去吃早餐吧。”
想法被說中的她下巴輕點了下，走之前，不忘囑咐他一句：“你要是困了，再去睡一會兒呀。”
剛才讓他當了人肉枕頭那麽久，自己補足了覺，倒是辛苦他了。
他眉眼微挑，盛滿朝陽的眸光落在她白瓷小臉上，不禁擡手揉了下她的軟發：“知道了。”
她垂下眸，臉色微燙，小跑溜去餐廳。
他漸漸笑了。
吃完早餐，女孩回到房間，拿出手機，看到小群裏有好幾條信息。
顧瑛：【所以你們到底去不去市圖書館的講座啊？我覺得機會挺難得的，大家一起去呀。】
紀妙：【下午的嗎？下午我可以，早晨我還想多賴一會兒床……】
顧瑛：【下午的，你們呢@貝你丫逗我呢.】
鄭希跑了出來，【我才看到信息，你們去我就去，反正我不讀哈哈哈，就是溜出家玩。】
貝盈盈也回道：【我OK。】
顧瑛：【那就這麽定啦[開心]】
【诶等等，要不我們來次聚會吧？你們不想聚聚嗎？再叫上俞寒曾棟他們，我們聽完講座去吃飯呗。】紀妙說。
大家都說可以，反正在家太閑，還不如一起出來玩。平時在學校，曾棟和洛凡和她們關系都不錯。
最後紀妙說她去聯系這兩個，【至于俞寒……盈盈你懂的吧？
【？】
【當然得你邀請了，除了你誰邀請得動他呀？】紀妙笑嘻嘻調侃。
貝盈盈：“……”
這群人怎麽這樣……
分配完任務後，貝盈盈還是聽話地給俞寒發了消息，說了下午聽講座的，那頭回複說可以。
她疑惑：“你昨天不還說要讀書嗎？”
俞寒回：“你覺得我昨天那樣說是什麽原因？”
她回憶了幾秒……想明白了，面色微紅，倒在床上，慢吞吞回了句：【……喔。】
【笨。】
他才笨呢！
她小嘴不滿地嘟囔着，到最後，眉眼卻彎了起來。
下午他們約定的時間是兩點在圖書館門前集合。袁曼荷本來想讓司機送她過去，但是被她拒絕了，她胡謅理由說是和同學約在了車站。
她走出別墅，慢慢穿過家前那條兩旁栽滿香樟樹和銀杏樹的道路，此時這個點，路上沒有遇到一人。
她走到盡頭，往右一拐，就看到男生倚在雕刻上玫瑰紋路的陶瓦牆邊，斜挎着軍綠色的單肩包，神色慵懶，似乎是等候多時。
她猛然停住步子，有點小呆愣：“俞寒，你、你不是說在門口等我嗎？”
他立直身子，聲色淡淡：“剛好看你快走過來了。”
“嗯……”
“走吧。”
她保持半個手臂的距離跟在他身後，男生今天穿着白色的套頭衛衣，下面配着一條牛仔褲，褲腳稍稍別起，襯得他身型更加清瘦高挑。
她只悄悄打量了他幾眼，莫名就感覺腦子有點發脹，捏着帆布袋的指尖不斷收緊。
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他側首看她，稍放慢了步伐，目光注視着她的臉頰，唇角一勾：
“至于麽，我什麽話都還沒說，臉就這麽紅？”
“……”她飛快垂下視線，“沒有……”
說得毫無底氣。
他無聲提唇，轉回了視線，“走快點，車要到了。”
一點五十分，兩人到了市圖書館門口，其他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看到同時出現的他們，紀妙跳下臺階，走過去挽住貝盈盈的手，“我只是讓你通知，可沒讓你們倆一起來啊？”
曾棟也笑了，“你們不會是剛約完會趕過來的吧？”
貝盈盈連忙否認：“是、是剛好順路。”
“這也太剛好了……”
俞寒的眼神掃過去，曾棟立刻識相地收斂臉上的壞笑，看了眼手表，“洛凡怎麽回事啊，還沒到。”
鄭希指了指對面馬路，“挪，對面呢。”
綠燈一亮，洛凡跑了過來，幾人走進圖書館，顧瑛說在五樓，他們直接進電梯。
電梯裏，曾棟說：“今晚我們去吃烤肉吧，有一家韓式烤肉很奈斯。”
“你咋就記得吃？！你都多胖了。”
“鄭希你閉嘴，又戳我痛處。”
他們說笑打鬧着，貝盈盈站在最裏頭，到二樓時電梯開了，又進來好幾人，她步步後退，身子貼到邊上時，後腦勺卻覆上俞寒的手掌。
男生站在角落，把她往自己旁邊一拉，脫離擁擠的地方。
害怕她的腦袋碰到冰冷的牆壁，他的手掌始終貼在她後腦勺後面，一直護着。
無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舉動。
走出電梯，他們找到下午講座的地點，是頂層最大的一間報告廳，可以容納一千人，今天到場的都是T市各大高中的學子，很多家長帶着高一的孩子也來聽。
他們到的比較晚，幾人只好分開來坐，貝盈盈和紀妙坐在一塊兒，其他幾人不知分散到哪裏去找位置了。
“今天人來得好多啊。”紀妙嘆氣，“想到再過一年就要高考了，悲傷。”
貝盈盈聞言，過了會兒也陷入悲傷……
她現在理綜和數學這麽不好，能考成什麽樣啊？
她趴在桌面上，看着講臺發呆，紀妙說要去上廁所，起身離開。
沒過多久，她正出神着，就聽到後排幾個女孩激動的議論聲，“這男生好帥啊……”
她疑惑轉頭，順着她們視線望過去，發現俞寒慢慢穿過她這排的座位，朝她走來。
驚訝間，他已經落座她旁邊。
“你，可是紀妙坐在這……”
他轉頭看向她，開口的聲音平靜無瀾：“她說要和鄭希坐，和我換了位置。”
女孩還未緩過來，後面幾個小女生已經激動到不行了，還有人偷偷拿出手機要拍照。
貝盈盈手機進來一條信息：【盈盈你是不是特別愛我[可愛]】
“……”
俞寒看着她糾結的小表情，然後言：“不希望我坐這裏，那我回去把位置換回來。”
他還演的很逼真，側身真要走，女孩立即揪住他的衣袖，聲音極輕：“沒有……”
他壓下唇角，身子轉回側向她，“嗯，那我坐這。”
貝盈盈突然感覺……這人怎麽在“套路”她？
時間到了，講座開始，今天前來做報告的，是外省的一個前幾年參與過高考語文命題的老師，也出席過許多語文教研研讨會。貝盈盈很認真，拿出筆和紙就開始記。
她轉頭就瞥到身旁的男生低頭看着手機，毫不在意，她疑惑：“你不聽嗎？”
俞寒擡眼掃向她：“有在聽。”只不過沒那麽專注而已。
她回想起他的語文成績，在班級中上等，不算拔尖，但是他足夠優異的理綜和數學成績能拉開很高的分數，人家根本不靠語文拉分。
她輕輕嘆了聲，手掌放在桌面上，歪着腦袋靠上去，俞寒注意到，把手機放回抽屜，坐直身來，湊近她。
沉下嗓音：“怎麽了？”
他驟然逼近，女孩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衣皂香，她心頭一悸，輕聲發問：
“俞寒，你将來想考哪所大學？”
她似乎都不知道他的目标。
男生想了下，“我哪裏都能考，你想考哪裏？”
她癟嘴，“我想考Z大，可是我現在這成績根本考不上……”
他輕輕摸了下她的腦袋，柔聲道：“沒關系，我們一起考這裏，怎麽樣？”
一起考？
“你……你也喜歡Z大嗎？”她眼眸發亮。
他笑了下，并沒有回答她的話。
一個半小時的講座結束，從書店逛了一圈出來，大家說直接殺去附近的萬達。
到了萬達，眼看着吃飯時間還早，他們找了一家芋圓店坐着聊天。
紀妙說這個寒假特別想去旅游，但是家裏經濟條件不好，幾人也說特別想過年後一起出去玩一次。
“我這次期末考英語不及格，我爸直接把我生活費停掉了。”曾棟哭喪。
“過年的壓歲錢呢？”
“每次過年的壓歲錢都要上交一大部分好不好，你們不要嗎？”
“我家也是……”
鄭希插了進來：“你們難道就不想自己賺錢嗎去旅游嗎？”
“賺錢，去哪裏賺啊？！”
鄭希把手機遞了上去，“這個，冬季T市環湖長跑接力賽！”
鄭希說這是T市這兩年剛剛開發的一個體育競賽，舉辦地點在T市最大湖泊北南湖，和一般長跑比賽不相同，這個比賽娛樂休閑性質更多，初衷是為了鼓勵大家積極參與體育鍛煉。此比賽為團隊賽，一隊七人，分為中學組和成人組，每個組別的前三名都有豐厚的獎金，第一名高達10萬元。
“卧槽十萬元！”曾棟眼睛直了，“這比賽我想參加！”
“不是你能跑到第一名嗎？”洛凡掃了眼他，“就你這一百五體格。”
曾棟一時間沉默了……
“我們可以試試啊，我覺得挺好的，看到沒，凡報名都能拿到納斯溫泉會館中心抵用券，我們至少可以去泡個溫泉啊。”紀妙激動。
洛凡點點頭，“我沒問題啊，曾棟你特麽能不能跑完？”
曾棟拍了拍肚子上的三層五花肉，“我能跑，就是跑得慢，我這幾天在家每天5公裏，我爸逼着我。”
他們轉頭看向貝盈盈和俞寒，女孩面露為難：“我體育很差的。”
“沒關系，就當做來跑步啊。”鄭希笑，“你考慮一下，俞寒你呢？”
俞寒看向貝盈盈，“等她先考慮完。”
衆人紛紛壞笑，看破不說破。
洛凡突然眉頭一皺：“可是比賽規定一隊七個人，是三女四男……”
顧瑛弱弱舉手：“那我就不參加了吧，這個寒假我搞不好要回老家。”
“那還差一個男生我想想能叫誰……”
鄭希鎖上手機屏幕，站了起來：“沒事報名時間還沒截止，大家都回去考慮下呗，現在吃飯要緊！走走走！”
晚上吃完飯，又逛了會兒商場，快九點他們這場聚會才結束。
坐公交車到別墅區入口，貝盈盈和俞寒下車，慢慢走進去。
這個點，別墅區裏的柏油馬路旁，一盞盞路燈亮起，延伸至視野的盡頭。
貝盈盈十指交疊，放在身前，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想到一事，倏爾擡頭：“俞寒，那個長跑比賽，你想去嗎？”
“為什麽問我？”他注視着她的眸子。
“因為……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去，自從經歷過了辯論賽，我開始挺想去挑戰一些在我眼裏我做不到的事。”她覺得自己耐力很差，不太擅長長跑，但是內心又有一股聲音告訴自己，可以去試試。
也不是為了獎金，就是想變得更自信一些。
他淡笑，“所以我要是陪你一起去，你會踏實些？”
“嗯……”她低下頭，輕輕承認了。
男生站定她面前，俯下身和她平視：“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會陪着你。”
她怔了下，心頭悸動，半晌彎彎唇角，“謝謝你。”
“包括你問我想去哪所大學，其實我去哪都無所謂。”他語氣一頓，“但是既然你想去Z大，我就陪你一起去。”
她眼底滑過震驚的情緒。
她沒想到他人生中這麽重要的選擇标準竟然和她有關。
“可是……這是很重要的事，你要好好考慮，不要因為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攬住肩膀，男生唇角勾起：“抱歉，有關于你的事，很難用分析立體幾何、解算函數的思維去解決。”
他可以用嚴謹周密的思維去規劃人生，但是“貝盈盈”這個變量的加入，使得一切都要推翻重來。
而他為此，心甘樂意。
見她小臉寫滿了懵懵然，他拍了下她的腦袋，“真是笨。”
“喂……”
兩人繼續往前走，女孩腦中才慢慢回味過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她感覺好像吃了蜜罐子裏拿出來的糖一樣，甜到了心底。
她第一次感覺到被人這麽重視。
就——好開心呀……
兩人往左手邊拐了個彎，穿過一個中式花園，前面的男生突然轉頭，問了句：“現在幾點了。”
她看了眼手表，“21:36，怎麽了？”
他停下來，垂眸看着她，幾秒後開口：
“我可以牽你一會兒嗎？”
男生低沉的聲音卷雜着夜裏的涼風，突然敲擊了下她的心。
她怔愣擡頭，就看到他輕咳了聲，別開眼，語氣再自然了些：
“走出花園，我就松開手。”
只見男生把修長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等着她做出選擇。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以為她不同意的時候，女孩慢慢把手伸了出來。
下一刻，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嘴角勾起毫無掩飾的弧度。
而女孩此刻心怦怦作響，跳得很快如小鹿亂撞，感覺所有的熱度都彙聚到被他牽着她的那只手上，感覺飄飄乎如踩在雲端。
就感覺像在吃糖。
兩人往前走，俞寒把步子放得很慢，就差沒原地踏步了……
他開口搭話：“你開始做作業了嗎？”
貝盈盈：“嗯。”
俞寒：“作業難嗎？”
貝盈盈：“有一點。”
俞寒：“那你……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嗯、嗯。”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陷入幾秒的沉默後，男生再度出聲喚她：“盈盈——”
“？”
“你的手很軟。”從之前牽過她那時候他就知曉了這一點。
她臉色一紅。
上一次牽手，還是在古城假裝情侶的時候，而今天不一樣，他們是以真實的身份。
她輕聲嗫嚅：“你之前沒牽過其他女孩子嗎？”
俞寒淡淡一笑，把她身子往自己身邊拉的更近了些，俯身在她耳邊道：“只牽過盈盈一個，知道了麽？”
她除了點頭，羞澀到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再長的路，終究是要走到盡頭的。兩人走出花園，俞寒縱使再多不舍，但還是很紳士般履行自己的承諾，松開她的手。
再沒走五分鐘，就到了別墅，到家時，女孩的情緒基本上緩和下來，看到在客廳看電影的袁曼荷和貝洪，她淡定地打招呼。
袁曼荷問：“怎麽玩得這麽遲？”
“因為……在萬達多逛了會兒。”
俞寒和他們打過招呼，就回去房間，貝盈盈做到沙發上，袁曼荷就指了指桌面上的酸奶水果沙拉：“吃一點吧。”
她吃了幾口，樓梯上傳來聲音，轉頭一看，是貝疏顏走了下來。
貝疏顏看到貝盈盈，愣了下，而後無視般做到母親旁邊，撒嬌般說：“媽媽，我洗澡出來特別冷，想坐到你和爸爸中間。”
母親笑笑，挪了挪位置，“你呀，還和小時候一樣。”
貝疏顏各挽住他們一直胳膊，“這樣暖和嘛。”說罷，她擡頭看了眼旁邊沙發上的貝盈盈，眼底滑過一絲笑。
上次的瀉藥事件過去已經快兩個月，貝洪和袁曼荷也逐漸放下了這件事，不再提起，似乎貝疏顏還是從前那個父母眼中的乖孩子。
貝疏顏聊起昨天晚上去泡溫泉的事，“之灏哥哥特別好，昨晚給我安排了最好的房間，溫泉泡的可舒服了呢。”
“盈盈昨晚後來怎麽不去了？”母親問。
貝盈盈擡頭，摸摸腦袋：“我趕着回來作業，就沒去了，之灏哥就把我送回來了。”
提起許之灏把貝盈盈送回來一事，貝疏顏就心裏窩火，本來她都期待着要和許之灏單獨相處好久，可是因為貝盈盈，美好的幻想破滅了。
貝疏顏嘆了聲，故作惋惜：“替盈盈可惜诶，本來我們倆都能去的。”
貝盈盈忽而朝她一笑，“沒關系呀，之灏哥說了，改天我想去的時候，随時聯系他，他再帶我去。到時候也叫上姐姐。”
貝疏顏聞言，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
今天早晨許之灏送她回來的時候，她撒嬌和他說想過幾天再來，然而男生卻說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沒空！
而這句話許之灏确實昨晚和貝盈盈提過，她并不打算當真，只是看着貝疏顏這副樣子，她只好刺她一下。
“你們兩個，要是想去爸爸不會帶你們去啊？”貝洪說，袁曼荷也笑，“果然就黏着之灏哥哥。”
而後貝疏顏拉着父母開始讨論寒假去哪裏旅游，最後說要去澳大利亞的時候，問盈盈要不要一起去，女孩糾結了半天的話終于說出了口：“爸爸媽媽，今年寒假，我想參加一個比賽。”
“比賽？又是什麽辯論賽嗎？”
“不是，是一個環湖的團隊長跑接力賽……”她拿出手機，把比賽信息拿給他們看，袁曼荷看完一臉吃驚：“你要去長跑？”
貝疏顏不禁笑了，這貝盈盈是不是腦子壞了？
“……嗯。”
“可是盈盈，你體育不是最差，最害怕跑800米了嗎平時？這可不是什麽一般的比賽，長跑至少得好幾公裏呢。”袁曼荷皺眉。
貝洪：“對啊，你要想運動爸爸支持你，但是長跑不适合你，到時候身體累壞了怎麽辦。”
貝疏顏扯起嘴角，打擊她：“關鍵是，都不一定能跑到終點呢，到時候沒跑到一半就堅持不下去了。我同學去年也參加過這個比賽，她平時體育還不錯，還沒跑到兩公裏就放棄了，盈盈，你還是別逞強了吧？”
貝盈盈垂眸，拳心漸漸收緊，“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跑，但是如果不報名就是一百米也跑不來。
我想試一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