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俞寒說完這話，留下被羞辱一番說不出話來的兩人，拉着貝盈盈走出教室。
走廊上有人經過，男生這才适時松開了手。
女孩不敢擡頭看他，耳根通紅，感覺剛才被他握着那一節的溫度還在不斷攀升，如電流般蔓延全身。
兩人無聲往樓下走，過了會兒，貝盈盈仰頭看他，打破沉默：
“剛才謝謝你為我說話，只是……我也知道我的成績其實沒有這麽好的，要不是你給了我那個題目……”
男生轉頭看她，打斷她的話：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相似例題。”
他無奈嘆氣：“貝盈盈，你真是夠笨的。”
？？！！
“你真當和電視劇裏演的一樣，可以偷偷進入老師辦公室，黑入老師電腦然後拿到？而且這只是一次不怎麽重要的平時小測。”也就只有她這麽重視了。
“那那些題目……”
“只是我順手随便整理後押的幾道題，考試範圍就那一單元，不用猜都知道會考什麽。”
貝盈盈：“！！”
她呆若木雞，“那你為什麽和我說是模拟題？”
他轉頭晲她：“我要不這麽說，你會認真做嗎？”
“……”
他剛才在門口看到教室裏她們的争論，就能猜到她或多或少會心虛，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給她加重心理負擔。
只是他不願意承認，那天是在聽到母親說貝盈盈為了讀書一整天關在房間，他心裏莫名不舒服，所以給她整理了份題目。
“不要覺得自己成績沒有那麽好，誰都是複習了去考試，你只是準備充分而已。”
男生的話沖擊着她的心，頓時感覺被激勵到。
她松了口氣，點頭一笑。
走到樓下，貝盈盈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對了，曾棟和洛凡他們呢？你沒叫他們一起吃飯嗎？”
“他們中午都有事。”
貝盈盈怔住，弱弱補充一句：“紀妙剛好也有事。”
所以，這就意味着——
她尴尬地摸摸腦袋：“那就我們兩個……你還去嗎？你要是覺得……”
男生看了眼手表，而後擡眸，目光落在她糾結的小臉上。
“再不走就來不及晚自習了。”
兩人去到校外，因為出來得太遲，加上臨高一中旁邊有一所職專，所以很多餐館都坐滿了人。
他們終于找到了一家快餐店，進去店裏，剛好有個小桌的人剛走，他們過去放下書包，占好位置。
貝盈盈拿個鐵餐盤，走去夾菜，好多人圍在打餐處，她因為個子小，根本擠不進去，甚至看不到菜……
她圍着打餐處走了幾圈，踮起腳尖探頭探腦，最後只拿到了一個土豆絲，自己想吃的菜面前卻站着一大堆人。
這時，她轉頭瞥見，俞寒竟然已經打完菜走出來了！
果然個子高就是有優勢……
俞寒轉眸看到女孩小臉皺成一團，可憐巴巴等待着，頓了下擡步走了過去。
她站在原地，想等着人少一點再過去，突然眼前就多出一只修長分明的手，拿過了她的盤子。
“要吃什麽。”
她擡頭看到俞寒的臉，驚訝地眨着眸子，很快反應過來：“只要個雞腿就好了！”
男生點了點頭，把自己的盤子遞給她：“先回去坐着。”
他轉身走進人群，貝盈盈看着他，不禁彎起唇角。
他真的好好哦。
坐回位置上沒多久，俞寒就端着她的餐盤回來了，她開心地把湯匙和筷子遞給他，“謝謝，我也幫你打好湯啦~”
兩人相對而坐，安靜吃飯。
店裏前來吃飯的人很多，很快貝盈盈就發現有女生往她這裏看，面帶好奇，似乎發現她竟然和俞寒坐在一起。
她羞赧地垂下腦袋，眼瞧着就快把臉埋進餐盤裏了。
俞寒擡眸看到她這副樣子，面露無奈。
“和我吃飯這麽緊張？”
女孩擡頭連忙否認，“沒、沒有……”
然而說話都結巴了。
男生輕壓下嘴角，看向她餐盤裏的東西，幾秒後，随意言：
“東西這麽少能吃飽麽？”
她眨眨水眸，“不少呀，米飯我都吃不完。”
“……”
“終于知道為什麽你這麽矮。”
她小口扒拉着飯，聽到這話，猛地擡起頭，氣鼓鼓瞪他：
“我哪裏矮了！”她好歹穿上鞋也有一米六啊！
“嗯，擠不進人堆裏夾菜。”
“……”
過分了嗚嗚嗚。
她不再搭理他，埋頭吃飯，男生看到她氣紅了的臉頰，無聲勾唇。
過了會兒，身旁一個聲音響起——
“诶這不是俞寒嗎？”
一個男生端着盤子走到他們桌旁，看到俞寒，嘴角勾起痞痞的笑。
“今天這麽巧，在這能碰到您。”
這語氣聽了莫名刺耳。
眼前的男生外號叫“阿尋”，是隔壁職專一個勢力的頭頭。
和俞寒之間，“恩怨”不少。
俞寒聞言，擡頭冷冷掃向他，語氣不含情緒：
“有事？”
“沒事——這不是看到你，就上來打個招呼嘛，你這是和別人一起吃啊？”阿尋視線轉到坐在俞寒對面的人身上，發現竟然是個水靈靈的小姑娘。
“呦呵俞寒你什麽時候交的女朋友啊？這麽漂亮。”
“我不……”貝盈盈否認的話剛想說出口，擡頭看到染着一頭金發、笑得意味深長的阿尋，吓得攥緊筷子，壓低腦袋。
俞寒見此，眼底結了一層冰，可是阿尋嘴皮子還沒過過瘾，他□□裸的目光纏繞在紅唇齒白的女孩臉上，朝俞寒一笑，“果然寒哥身邊的妞都不差啊，這皮膚白的。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啊？”
阿尋那只花臂的手剛想搭在貝盈盈背上，俞寒起身，握住他的手，不帶猶豫，狠狠用力一別。
阿尋被逼着踉跄地後退幾步。
旁邊吃飯的人紛紛看了過來，一臉好奇。有人認出是俞寒，更加震驚了：
“他怎麽要跟人打起來了？”
“你不知道嗎，他打架很兇的，之前我聽別人說……”
原本和諧的店裏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
阿尋的手腕被緊緊別着，俞寒的力氣很大，平日裏練過幾下子的他都掙脫不開，他扯起嘴角一笑：
“小雜種，果然遺傳你爸爸呢。”
“砰——”阿尋被摔在地上，緊接着臉上就挨來狠狠一拳。
他驚愕地捂住流血的鼻子，沒想到俞寒這麽幹脆果斷，他作勢反手，卻被俞寒狠狠按在地上。
阿尋對上俞寒充滿戾氣的眸子，陰鸷可怖。
俞寒看着他，聲線沉到谷底：
“說夠了麽？”
“你要是還不怕，我今天可以再送你去趟醫院。”
阿尋瞳孔微縮，回想起上次兩人之間的經歷，笑了笑，“你是當真不怕。”
店裏全部的人都看了過來，卻沒人敢上前勸架，貝盈盈看到俞寒此刻的模樣，心慌得跳得飛快，她不顧一切地沖過去，輕輕拽着他的袖口，聲音發顫：“俞寒，你別這樣……”
男生轉過頭，就對上女孩發紅的眼眶。
她被吓壞了。
他眼底滑過一道狼狽，喉結一滾，壓抑住失控的情緒，而後猛地松開手，站起來，低頭看着地上的人：
“不想死就給我滾。”
老板趕忙過來勸和，阿尋站起來，舔了舔後槽牙，無所謂道：“既然某人這麽不想看到我，那我就不這打擾你吃飯了。”
阿尋臨走前，笑得依舊吊兒郎當，壓低聲音對俞寒說：
“沒想到你這麽暴力的人，還有女孩敢待在你身邊。”
走出快餐店，俞寒沉着臉，面色緊繃。
夜幕降臨，兩人走回學校，因為此刻距離晚自習很近，所以街上的人并不多。
貝盈盈跟在後頭，看着被地面上男生被路燈拉長的身影，心也揪成一團。
兩人穿過一條幽暗的小巷，過了會兒，她終于追了上去，走到他身旁。
“俞寒，你還在生剛才那個男生的氣嗎？”
她小心翼翼問。
見他沒有回答，她繼續安撫：“沒關系啦，其實沒事的，你也沒必要和這種人動手，不搭理就是了……”
男生的步履突然停了下來。
轉眸看她。
薄唇微啓，聲音寒冷：
“貝盈盈，你當真不知道害怕是麽？”
“什麽……”她懵懵地看向她，突然手腕被他握住。
男生向前兩步，把她逼退到了牆角，她擡眸，就對上他幽深不見底的眸子，讓人後背發涼。
他稍稍一用力，鑽心的疼就讓她眉頭一皺，看着突然變了臉色的他，她鼻腔發酸發脹。
“俞寒，你放開我，疼……”
他垂眸，喉結滾動，聲線喑啞。
“現在的我，是不是就和剛才在店裏的我一樣讓你害怕？”
女孩咬着唇沒有說話，就聽到他笑了聲，“應該有不少人提醒過你我是怎樣的人，孤僻陰冷，暴力變态，他們還讓你遠離我點，對麽？”
她怔了下，“不是的……”
他扯起嘴角，喉間發澀，“需要我告訴你嗎——”
“他們說的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人。”
他仍然記得，初一的時候，他來到新的班級，交了許多朋友。
然而有一天，他是家暴狂兒子的消息莫名在班級傳開，大家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他肯定也像他父親一樣惡心。
他頃刻間失去所有朋友，被人孤立唾棄。
甚至連老師也讨厭他，把他分到最後一桌。
沒有人和他做同桌，沒有人和他講話，所有的集體作業，他都被隔絕在外。即使這樣，別人異樣的眼光和背後的議論從未停止。
從那時候，他就開始徹底封閉自己，完全換了副性格。
他抽煙喝酒打架逃課，變得越來越壞。
漸漸的，大家對他從厭惡變成恐懼。
反正所有人都認為他就是這樣的人，不是麽？
與其被人當蝼蟻踩在腳底，不如讓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直到後來上了高中，換了全新的環境，他才漸漸把自己陰暗的一面僞裝起來。
然而剛才，女孩還是看到了他最真實的樣子。
那個連他都不願意面對的自己。
貝盈盈聞言擡頭看他，眼底透着驚慌和震驚。
不，不是這樣的……
男生驟然松開手，掩飾掉眼底的落寞，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
她看着他的背影，幾秒後聽到他沙啞的聲音。
“現在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了……就離我遠點。”
